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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瑟瑟,漫天黄沙。
安心此时正坐在雇来的马车上百无聊赖地掀起布帘往外张望。她的身边半躺着一个面容苍白的中年男子,正是苏子扬。
“还有多久才到啊!”安心忍不住又向着正在赶车的车夫喊道。
那车夫回头憨憨一笑道:“小姑娘别着急,再有大半个时辰就到了。”
安心无奈地撇撇嘴,摔了布帘取出水囊小心的给苏子扬喂水。马车颠簸,苏子扬浑身都不能动弹,尽管安心已经非常小心了,还是免不了洒了许多水在他的衣襟上。
安心不禁微微叹了口气。苏子扬自从中了“断筋消魂散”后不能动弹已经有三四个月了。她都不知是该佩服他的毒术高明呢还是该鄙视他医术太烂。没有解藥的毒藥他都敢玩命般的用。两个月来,安心翻烂了数本医书,试了许多法子都没有效用。其实这结果她早该知道的,连苏子扬都解不了的毒,又怎是她这个学医才一年多的庸手能搞定的呢。
萱谷那地方是不能再住下去了。且不说她亲手杀死的沈天放死在那里,就是不断前来骚扰妄想夺取碧波岛图的那些肖小们都让她无法抵挡。以前有苏子扬在,一切好办,可现在苏子扬变成了个活死人,除了开溜之外,安心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
好在养伤的这段时间里没有人来捣乱过,安心不得不佩服自己的人品实在是太好了。等身上的伤势稍愈,安心就搜刮了满屋子值钱的细软带着苏子扬跑路了。她原本想一把火将那小茅屋烧个精光,一了百了。可是又怕烧了那一屋子的毒经藥典之后万一哪天苏子扬能够动弹了要找她算帐。细细思虑之下还是决定将那小茅屋留下。
在当小乞丐的那段日子里,安心从他人口中知道自己穿越到了乾兴元年,宋仁宗刚即位登极的年代。算起来她来到古代已有两年,现下该是天圣二年了,宋仁宗还是个小屁孩儿。对于古代皇帝这些复杂莫名的年号她压根就记不住,只是依稀记得宋仁宗是乾兴元年登极的。至于天圣这个年号还是她从客栈伙计的嘴里打听到的。
安心从小就是出了门分不清东南西北的人,刚出萱谷就迷了方向。只得在萱谷外的小客栈里住了两天,一边盘算着要去哪儿一边让伙计的给找了辆马车。她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才来了一回宋朝,最好是要去东京城里开开眼,瞧瞧这繁华的古都当时的模样。她才不想像苏子扬一样隐居在荒山野岭呢。在萱谷住了一年多已经快要被闷死了,而且采买粮食也极为不便,以前有苏子扬可以代劳,现在却事事都要她亲自动手,她早就受够了。反正苏子扬现在是个活死人,他的意见可以忽略不计,安心便决定要先去东京城逛逛。
坐在车中被车夫拉在官道上两眼摸黑地走了这一个多月,安心开始还兴致勃勃的一路贪看风景,缠着那车夫指东问西的。可古代赶路是极无聊的事情,常常两三天下来路边的景致也没什么变化,不久她就烦闷起来,却也只得闷坐在车中由着那车夫东南西北的带着走。
今天一大早当她死气沉沉的起身准备上车赶路的时候听那车夫说东京城就快到了,她顿时如同打了兴奋剂一样雀跃起来。一路上不停的询问还有多久才到,好在那车夫憨厚老实,好心性的忍耐她的叽叽喳喳。
安心坐在车中掏出怀里的小荷包,掂了掂份量,轻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的样子,大概还有个十两银子吧。这一路下来食宿都花费了不少钱,还要经常跑藥店买些人参什么的补品给苏子扬调养。他全身不能动弹,只能喂些流质的食物,眼见他的状况越来越差,安心又怎么忍心为了省钱而成天让他喝清粥疗饥呢。偏偏苏子扬又是个穷光蛋,出来的时候她翻遍整个屋子也没寻出多少值钱的东西,真不知道他以前是怎么养活自己的。
到了东京城之后,恐怕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想办法弄银子了。好在雇车的钱一早就付过了,不然到时就真要山穷水尽了。安心默默在心里盘算了半天——以这段时间在路上的花费看来十两银子最多只能支持一两个月。其实宋朝的十两银子在现代相当于三千人民币,够普通老百姓生活半年了。但随身带着这么个吃人参的师傅,有多少银子钱也不够使啊。
自己到底能做什么呢?就在安心闷头苦想的时候,只听得车夫在外面大声吆喝道:“小姑娘,东京到啦!”
安心应声拉起布帘下了马车,入眼就是高大坚固的城墙,城门口熙熙攘攘的排着些等待进城的百姓。“哇!看样子还蛮繁华的么!”安心不禁感叹道。突然她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向那车夫问道:“这里每天都有这么多人等着进城么?”
那车夫傻傻一笑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东京城我压根就没来过几回。”
安心做了个要昏倒的表情,这人的认路能力可真强呀。算了,也不用担心什么,好在“引”这东西虽然是宋朝发明的,但一向只用在盐的买卖上,当时称“盐引”到了明朝才转变成“路引”的。安心难得的感谢了老天爷一回——还好没把她弄到明朝去,不然闷也要把她闷死了。想想连走出一里之外都要带上路引,邻里必须“知丁知业”睡觉、起床时都要让人知道,否则就要被流放边远。多残忍的规定啊!不自由勿宁死!而现在就算有再多人等着进城,只要不是盘查路引就与她无关。
正自愣愣出神,身后突然跑过一个衣缕褴衫的小孩,在她身上狠狠撞了一下,然后收势不住跌倒在地。
“你没事吧?怎么这么慌张!”安心边揉着被撞痛的肩膀边伸出手去想要将那小孩拉扯起来。
“没没事!”那孩子目光闪躲,也不理会安心好心伸出的手,自己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转眼就冲进了人群里消失不见。
“真是奇怪的人。”安心嘟囔道,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荷包——果然不出所料,那孩子是个偷儿。
“这下惨了!”安心使劲跺着脚恨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