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沈瑜在后头叹了口气:你跟我说要买火车票的时候我真以为你是要拉我出去旅游的。
何渡笑吟吟地说,东山也是旅游景点啊,白水寺也是文化遗产啊。
别人都是世界文化遗产,白水寺是东山文化遗产是么。沈瑜又叹了口气,关键是我回老家还得订个酒店,也太惨了吧。
觉得孤独寂寞的话我陪你住啊。何渡说。
不要。沈瑜说,我还不想这么快失去我的贞/洁。
何渡一下笑出声。
沈瑜是真的无奈,何渡跟他说买票回老家过元旦的时候,沈瑜差点都要鸽了,但何渡说没事儿,不回沈瑜家那边,他这才勉勉强强答应。
那天吵过架之后沈经国再也没联系沈瑜,沈瑜当然也没联系他,这次回去他干脆就没跟家里说。
白水寺不接待外客,那天晚上何渡带他去睡也纯是因为太晚了,寺里的师父没发现。
这次何渡给沈瑜订了山脚下的快捷酒店,说自己还有事得回寺里住。
上了火车,暖风开得很足,没五分钟沈瑜已经有点出汗,他把外套脱下来叠成一个方块,往窗户那边一垫,正准备小睡,旁边何渡拽了拽他胳膊。
干嘛?沈瑜问。
何渡指指自己肩膀。
这么多人呢。沈瑜有点不自然地说,之前不知道,靠了就靠了,现在再靠着何渡肩膀睡,怎么想都是做贼心虚。
你把衣服垫我这边。何渡说着把自己的羽绒服也叠了下,盖在把手上,没让你非要靠着我,就离我近一点,好不好?
沈瑜警惕地环顾四周,并没人注意他们。
他看了看何渡软乎乎的羽绒服和自己软乎乎的外套,叠在一起好像确实很舒服的样子。
他又看了看何渡,这人眼巴巴地看着他,黑漆漆湿/漉/漉的眼睛看起来像极了可怜巴巴的小狗。
行吧。沈瑜咳了一声,到地方记得叫我。
好。何渡笑着说。
羽绒服上面垫着何渡的书包再上面垫着沈瑜的外套,高度差不多刚好和头齐平,倚上去很舒服,也不会给别人奇怪的感觉。
沈瑜靠上去正要闭眼,忽然,盖着扶手的羽绒服下面伸出一只手,碰了他胳膊一下,沈瑜一怔的工夫,那只手已经一把牵住他的右手,然后把他的右手拽到了羽绒服底下,被衣服遮盖着的隐秘空间里。
沈瑜整个人愣住了,震惊地转头看向何渡,何渡转开视线不敢看他,嘴角却情不自禁地扬起一个洋洋得意的细微弧度。
何渡的手温暖而干燥,他紧紧地牵着沈瑜,没有一点要放开的意思。沈瑜在头一秒问自己要不要甩开,他知道即使是现在这种状态,只要自己表现出不愿意,何渡还是不会强求,但沈瑜最终默许了何渡的行为。
这倒不是因为心疼或愧疚,单纯就是因为他也想和何渡牵手。
喜欢和何渡手指触碰时,那种令人隐约悸动的流过心脏的触电感。
就这样被何渡牵着,沈瑜靠在衣服上睡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广播已经在报站,还有十分钟不到就可以下车。
肩膀有点发麻,于是沈瑜动了下手。
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和何渡居然成了十指相扣的姿势。
我!的!天!呐!
沈瑜差点就蹦起来了,像一只被丢进了蒸锅的虾,整个脸瞬间变红,发烫,然后不好意思到坐立不安。
何渡感觉到他的动作,转过脸来:醒了?
嗯。沈瑜感觉自己的哼唧声也就比蚊子大一点点,那毕竟蚊子不用承受这种突然十指相扣带来的害羞情绪。
何渡嘴唇动了动,像是说了句可爱什么的。
但是并没有说出声音。
真谢谢你啊!
车到站是五点多,十二月底正是一年中白天最短的时候,下车时夜色已经笼罩了小城。灯火初上,小城的夜并不像大都市那样繁华,却很宁静,很适合两个人。
坐公交到了东山脚下,在快捷酒店登记入住,何渡没有立刻离开,跟着沈瑜上了楼。
干嘛?沈瑜警惕地看他,图谋不轨?
我又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何渡乐了,陪你待会儿,不愿意?
愿意。沈瑜说,他当然也想跟何渡呆着,不然这才六点多,一个人呆着该有多无聊啊。
先去吃个饭吧。何渡看了眼表,然后带你到寺里转转?
好。沈瑜说,白水寺下午五点就闭门谢客,他还没去过夜里的寺庙除了那天留宿,但那时他心神大乱,又是急匆匆地掠过,什么也没看到。
不过白水寺比很多作为旅游景点的寺庙更保守些,在他是小孩子的时候,僧人们尚且对他多了几分容让,现在已经这么大个人了,还能说去就去吗?
于是沈瑜犹犹豫豫地问:你师父他们让吗?
过几天新年,会有很多香客来进香祈福,要开坛做祈福会。何渡说,现在需要人帮忙,你就说是我的朋友,来帮着一起就好。
元旦做法事?沈瑜不解,不是应该农历新年吗?
时代在变化嘛。何渡笑了笑,新年有道场,元旦是新加的,佛普度众生,关键在心,不讲那么多规矩。
沈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何渡拔出插在墙上的房卡,手腕上的念珠一晃而过,沈瑜忽然很罪恶地觉得,何渡说起修行的事时很帅,有种带着禁/欲气息的吸引力。
东山在城郊,相比市内要荒凉一些,但山脚下有个小镇,聚集着一些店铺,两个人转了一圈,挑了一家炒菜馆。
何渡轻车熟路地点了手撕包菜,木须肉,家常豆腐,米饭,果粒橙,然后问沈瑜:还有别的想吃的吗?
没。沈瑜摇摇头有点发怔,你点的真清淡啊。
跟我自己比是么。何渡乐了,何渡的饮食习惯确实很迷,重咸重辣喜欢油炸,一点也不像在寺里长大的不,也挺像的,在寺里饿惨了所以出来就变成饿死鬼那种。
对啊。沈瑜说,俩素菜一个肉,太不像你了。
毕竟是要回寺里帮忙的。何渡说,还是稍微清淡一点儿,要不老觉得对不起师父。
这什么莫名其妙的想法。沈瑜吐槽。
何渡没说话,笑起来。
很快菜上齐了,这种小馆子家常菜往往炒的还不错,热气腾腾的嫩豆腐,咸鲜微辣的包菜还有鲜香嫩滑的木须肉让沈瑜饿了一下午的胃立刻发出抗议,他狼吞虎咽地连吃了两碗饭,速度才稍慢下来。
正想着自己吃的有点多,就看见何渡拿着饭勺,一脸认真地把眼前饭盆里最后几粒米挂到自己碗里。
这好像是六七碗的量吧。
沈瑜难以置信地伸手按了下何渡的肚子:你是把饭都吃到虚空里去了么?
啊?何渡愣了下开始笑,一边吃一边挥发呢没准。
这时候有推门的声音,沈瑜没当回事,又按了两下何渡的肚子,弹弹的手感还挺好,他念叨了一句:你吃这么多怎么一点肥肉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