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3=
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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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眉久久未曾见光,在出来之后,用好几层黑布蒙上眼睛,才得以在庭院里走着,随着时日推移,他蒙眼的黑布越来越单薄,最后终于用不上了。
他一双瞳孔的颜色极浅,近乎和眼白成同一色,跟人直视时,叫人心生畏惧。
祈凤却不怕他,小小年纪就已经把魏星阑学到了五成像,魏星阑对洛衾如何,她便待白眉如何,端茶倒水、捶背捏肩,照顾得无微不至。
白眉觉得这小姑娘乖巧,还将私藏的宝典也教予了她。
祈凤虽然欢喜,可也心生怪异,她无意听到楼内的长老在私底下议论这位从洞窟里出来的老人,说的无非是这老东西、老不死的、老妖怪以及老魔头之类的话。
可她寻思着长老们和白眉的年纪看起来差得不多,怎一个个都在说白眉老。她童言无忌,给白眉捏肩时张口便问:爷爷,为何你年纪能这般大。
说完后才讪讪地扬起唇角笑,装出一副乖巧的模样。
白眉将眉一挑,说道:那是因为我所练的功法,那功法虽厉害,可算是逆天而为,合该孤独百世。
可魏姐姐如今也练了那功法,是不是也会像你这般。祈凤不由一愣。
白眉沉思了许久才道:先前我以为把真气传了出去,我便能早些死了,可到头来真气一缕也不剩了,人还活得好好的,想来像她这种半路承了真气习练的,应当讨不到这点好处。
自己明明对这功法嫌厌得很,却硬是说他人讨不好好处。
祈凤这才笑了,这样就好,不然日后她白发人送我黑发人,得有多难过。
白眉:
远处魏星阑脚步一顿,她只是想来向白眉讨教,可没想到无意听到了某些不该听到的话。
她沉默了好一会,也不知道这丫头究竟是在盼她好,还是盼她不好。
可在得知此事后,她心下一松,总算是不必像这白眉老头一样,活了百年有余,看尽人间沧桑,却连一个能常伴身侧的人都没有,着实可怜。
白眉虽然功力大退,可仍是能觉察出不远处的动静,他蹙眉道:谁!
祈凤被惊得缩了缩肩颈,觉得这老头一惊一乍的,着实吓人。
魏星阑的声音远远传来,语调慢悠悠的,是我。
祈凤登时噤了声,想到自己不久前说的话,总觉得是瞒不住了。她小腿一抬就迈了出去,爷爷,凤儿昨日藏了块糖糕忘吃了,得赶紧去看看,若是化了就不好了。说完便落荒而逃。
白眉摆摆手,也不知这小姑娘究竟在想些什么,化了就让厨娘再做。这语气沉稳又大气,像是把这天殊楼当成了自己家的一样。
魏星阑走了过来,眼睁睁看着那丫头以从来没有过的速度,迈着腿跑远了。
老头斜坐在靠背椅上,眉毛胡子被风吹得凌乱,他身子骨瘦,双眼都异于常人,远远一看还有点仙风道骨的意思。
二姑娘有事儿?一开口,那点仙风道骨全没了。
魏星阑有些想笑,但有事相求,又不能笑得太过明显,只好憋着笑意道:前辈,我这几日一直修着您教予的功法,可却早早就遇到了瓶颈,至今无法突破。
白眉挑起了眉,这几日不闻不问的,如今倒知道来找我这老头了?
魏星阑:
如今赏剑宴在即,柳砌云居心叵测,我同长老们一直在商议对策,未来得及来看望前辈。
你先前在洞里时可不是这样的态度。白眉哼哼道。
魏星阑侧了一下手里的惊浪剑,搭在剑柄上的五指纤细好看。
白眉目瞪口呆,那点嘚瑟顿时没了,摆手就道:也不是不能指点你,只是我说了,你也未必能懂。
魏星阑笑了,前辈请讲。
白眉将功法详尽道来,魏星阑这才得知,先前那几句心法,不过是显于表面的唬人玩意,真正的精髓,实际上还未显现出来半分。
这功法深不可测,如同汪洋大海一般渺无止境,诱人深入其中,又让人徒生敬畏。
周身充盈的真气运转到极致,她却连一丝疲惫也觉察不出,浑身忽滚烫得厉害。可那体温一瞬又降了下去,那热意像是被合在其中的天霜真气给镇住了。
白眉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当年修习这功法的时候,可是浑身烫得忍不住打滚,怎么哀嚎也止不住痛,只得跳进水里,就连流动的江水也被带得热了起来,最后还是硬生生热掉了一层皮。
如今这丫头不但没有打滚,也没有吭声,还坐得笔直笔直的,想来连丁点痛觉也没感受到
他心底大惊,不由生出了喜意来,喃喃自语道:没想到天霜心法竟有这等妙用!
魏星阑将真气沉入丹田,缓缓呼出了一口气,她睁眼之时,眼神清明得很。
白眉讶然大喊:成了!
盘腿坐在庭院里的黑衣女子缓缓站起,朝远处树上摇摇欲坠的枯叶拍去了一掌,掌风扇过,树枝动也未动。
这白眉愣了一瞬,心道怎练成之后反倒更、更弱了呢?
随后,他目瞪口呆的看见,那被掌风扇过的枯叶竟像是着了火一般,缓缓变成了灰烬。
这功法也不知突破到了第几层,竟比他当年苦苦修成的还要惊人
魏星阑笑了,她垂眸看向了自己纤长的五指,纹路清晰的手掌,问道:至今也未曾问前辈,这功法究竟是何名?
白眉还没从震撼中回过神来,久久才道:无名。
魏星阑微微颔首,说道:今夜我便会启程赶赴中原。
白眉连连摆手,爱去哪去哪,我这老头如今能教的都教你了,也管不着你要去哪。
今日之事,还望前辈莫告诉霜儿。魏星阑缓缓又道。
白眉眼神玩味,你们不是如影随形的么,如今怎要瞒着她走?
前途未卜,我不愿她同我涉险。她笑了一下。
你也不怕我多说?白眉嗤笑了一声。
魏星阑想了想,前辈为人正直,想来不会做出这等蔫坏之事。
白眉:
谁跟你说我是正直之人了?
在议事时,前辈不是默认了么。魏星阑悠悠说道,似在威胁一般。
白眉气得脸红脖子粗,可如今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若是天殊楼不养着他,他还得出去自己混日子,罢了罢了,就勉强做个好人。
在同白眉通了气后,魏星阑悄悄将出行的事告知长老阁。
几人暗暗整理好了包袱,趁早喂饱了马匹,备好了马草,一切准备就绪后便等着夜色来临。
天殊楼有南北两扇侧门,往日里大门都是紧关着的,因为位置偏僻,也没人会从那过,绝大多数连个人影也见不着,四周静悄悄的。
可今夜却不大安静,未化的雪上留着一个个深陷的足印,里边埋着的枝叶被踩得簌簌作响,几个人影从小路里穿过,鬼鬼祟祟地出现在门边。
细数一番不过十人,十人各牵着一匹漆黑的北寒快马,依次从打开的门缝处经过,最后门一关,又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青芝牵着马,惴惴不安地跟在后边,过了许久才道:二姑娘,洛姑娘不一同前去吗?
牵着马走在前边的黑衣女子果真是魏星阑,她身上裹着墨色的长裘,头上戴着幂篱,像是与这夜色融为一体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