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扮成老艄公的人轻功了得,但比起二人还差了一些,不过多时便被二人一前一后地困住了。
他停下了下脚步,抬手将戴在头上的斗笠一挥而出,在那斗笠被回旋着掷出之时,他手中五寸细刃寒光一现,一把把尖细锐利,足足有六把有余。
洛衾认得这暗器,这是江湖用出了名的玩意,她冷声说道:怒锦蜂刀。
不错,小美人还挺有眼力。那人嗤笑了一声,接着又道:可惜有人买了你们的命。
说完他手中的细刀嗖一声射出,如飞蛇出动般,势比电光雷鸣。
洛衾拔剑出鞘,将剑身一横,意挡住那些袭来的暗器,可没想到那些刀上注入了雄厚的内力,竟将她推得往后一个踉跄,所幸有魏星阑在后边顶着她的背。
怒锦蜂刀,不过尔尔。魏星阑手如拂风,那手腕一转,余下的几把细刃顿时朝那人反袭而去。
杀手将细刀收回手中,笑道:这才刚刚开始。
原本就该是躲在暗处,在无人觉察之时出手的暗子,如今全然暴露在两人的眼下,却丝毫不显弱势,反倒占据了上风,全因魏星阑忽然失了魂。
洛衾心道糟糕,这人早不犯病,晚不犯病,偏偏在这时候又乱了心智。
魏星阑在运劲将那些飞刀挥走之后,体内的真气一时走岔,她一个踉跄,浑身似被针扎一般,周身寒气外溢,堪堪用剑撑着才能站立。
洛衾不但要护着她,还得时时提防那怒锦蜂刀,在她们被逼入困境时,一位身披蓑衣的刀客忽然现身,挡住了飞撒而来的细刃。
那假扮艄公的杀手一时错愕,显然是认出了挡刀的人,他难以置信道:你
他愣了一瞬,让来者有机可乘,他一时不备,腹部忽受一刀。
魏星阑靠在洛衾身侧,五感皆被寒气屏蔽,不但听不见声音,也看不见眼前的人,像是身处虚空之地一般,就连自身的存在,也似是化为了须有。
渐渐的,心魔再现。
眼前的黑暗逐渐被取代,又能看见这万事万物了,只是身侧扶着她的人似是变作了另一个可怖的模样,周围的人也变作了她梦魇中的样子。
她心道不好,浑身气血上涌,真气逆转,又要入魔障了。
洛衾忽被推开,她抬眸朝魏星阑看去,却只见那人低垂着眼眸,像是在极力克制着,紧咬着牙关,手里五指紧握着剑柄,那玉白的手背筋骨分明,似是几近粉碎般。
离我远点。那向来低笑调侃的人,如今却用冰冷得声音道。
洛衾本欲伸手,在听见这话后动作一顿。
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忽然从心头冒出,也不知是魏星阑身上冒出的寒气使然,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她竟觉得伸出的指尖凉了一瞬。
她刹那间收回手,莫名有些失落。心道兴许这才是真实的她,不然两人素不相识,怎会无端对另一人心生情愫。
这念头只生出片刻,洛衾于心不忍,又朝那在一旁用剑杵着地的人看去,只见魏二小姐面色渐如缟素,她双手微微发颤,显然是又着了心魔的模样,但她却没有大开杀戒,她在隐忍。
洛衾怔愣了片刻,她怎这般能忍。
在惊讶之余,竟莫名心疼起来,可她朝魏星阑走近一步,魏星阑便退后一步,像是见着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洛衾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道:是我。
魏星阑抿唇不语,却依然没有出手。
洛衾心想,她应当还是认得自己的,不然为何没有像那日在林中一般大打出手,她忍耐着步步后退,莫不是怕伤到了自己?
于是洛衾抢先出了手,她的速度于魏星阑而言算不得快,可魏星阑却避也不避,硬生生挨了这么一掌,她腿脚一软,顿时便往下倒。
洛衾连忙伸出手将人托着,还让那被拍晕的人全然靠在了自己的身上,只是此时氛围不太旖旎,只因其中一人已经晕了过去。
这样也好,省得这人胡说八道,最后还是得将她拍晕过去,洛衾心道。
远处那握着刀而来的人正是肖不欺,肖不欺手握无柄的长刀,将那手持暗器的杀手打得避无可避。
最后刀刃入体,那杀手双目一瞪,只道:你竟敢叛离秋水十三楼楼主定然不会放过你的。
肖不欺收回了刀,他从那人的身上撕下了一角布料,细细擦拭着刀上沾着的血,尔后又耐着性子,用那落在地上的细长黑布,把刀刃又一寸一寸的重新裹了起来。
前辈可是肖不欺?洛衾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肖不欺未置可否,只是淡淡道:你们该走了,秋水十三楼的人很快会赶来。
前辈何不和我们一起走。洛衾蹙眉,她知道秋水十三楼的实力,那群人要是问责肖不欺,天涯海角,他无处可逃。
肖不欺却沉声说道:我不能见她。
见谁?洛衾下意识问道,在说出口后才反应过来,肖不欺是不想见祈凤。
肖不欺慢条斯理地裹着剑,像是在对待着一件无价之宝一般,在杀人时有多狠厉,此时便有多轻柔。
我不能见她,也不该见她,若她知道桂娘是因我而死,想必会恨透我。肖不欺道。
洛衾一时无言。
肖不欺抬眸朝她看去,我跟了你们一路,唯恐你们会吃到接令人的亏,你们救了祈凤,于我便是恩人。
不敢当。洛衾蹙眉,就算是换了别人,想必也不会对一个小姑娘置之不理。
肖不欺将手中的无柄刀裹得严严实实的,最后在顶上打了个结,用牙将绕成结的布料给咬着扯紧了。
洛衾想到那懵懵懂懂的小祈凤,顿时觉得肖不欺如今这模样太过于无情,不知为何,她竟心痛得厉害,蹙眉道:你就不想见她一面?
我已在暗中看过她们无数次。肖不欺道。
他说得清清楚楚,不单单是她,还带了个们。
洛衾:既然如此,当初为何又要狠心抛下她们,为何又要同她私奔。
肖不欺自嘲般扬起唇角,这是我此生一错,我本该将她弃在崧山,却一时心软,于是酿就了此生大错。
你不是断刀退出江湖了,为何又洛衾蹙眉。
肖不欺:我前半生恶事做尽,遭来了不少寻仇之人,为保桂娘和凤儿平安,我不得不再入江湖,可现在想来也是,这江湖又怎是我说离开便能离开的。
怀里的人忽然动了一瞬,洛衾连忙垂眸,点住了她肩上的两道穴。
肖不欺将刀又背回了背上,在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杀手后,又道:他们定然能认出这刀伤,但我不能同你们一起走,凤儿不该有一个恶事做尽的爹,她也不该认我,我愧对她,恳请姑娘让祈凤留在岛上,我肖某来世愿为姑娘做牛做马。
洛衾愣了一瞬,她还未来得及开口,肖不欺已经跪了下来,那双膝咚一声落在了地上,可想而知那该有多痛。
前辈请起,凤儿若是愿意,自然可以留在岛上。
肖不欺用内力传音道:秋水十三楼绝不会透露令主之名,但我已是将死之人,不妨告诉姑娘,这次下追杀令的,是柳砌云。他顿了一瞬,只是我肖不欺不可再愧对秋水十三楼,故而不便为姑娘指证。
柳砌云
洛衾细细嚼着这三个字,忽如被雷电劈中一般,她讶然,原来武林盟没有内乱,而起了异心的,是盟主柳砌云。
一时之间,洛衾头脑一片混乱,不知该从何说起,她呢喃般道:怎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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