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扯开了衣襟的洛姑娘冷着脸看她,直盯着她一双飘忽不定的眼眸。
最后还是洛衾先开了口,淡淡说道:既然清醒了,那怎么还不放手。
被抓包的某人却反将了一军,不但没松开手,反而还捏住了洛衾那细白的手腕,将那搭在领口上虚虚拢着的手提了起来。
魏星阑晃了晃洛衾的手腕,引得那葱白的五指也随之摇了摇,还煞有介事地说道:你明知道我走火入魔失了魂,不但没推开我,还任由我为所欲为,你看这手连力气也没用上,原本明明能制止我的,也不知洛姑娘怀的什么心思,竟这般糟践自己。
说完她还哎了一声,又添了一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洛姑娘这是欲迎还拒。
洛衾:
这人洛姑娘来洛姑娘去的,原本她就听得额角一跳,结果这人说到后边,竟把锅都扔到了她的背上,合着她就应该厉声拒绝,还得五花大绑着,好制止某些意料不到的事么。
魏星阑松开了捏在洛衾手腕上的两指,那细白的手腕失了力顿时落了下去。
洛衾沉默了半晌,淡淡道:不知是谁上来就扯人衣服,这要说糟践,也该是魏姑娘你糟践我。
那你就是任由我糟践了?魏星阑道。
洛衾听着总觉得哪不对劲,于是道:可否换个词。
魏星阑思忖了一会,在斟酌了用词后,悠悠说道:那换成轻薄?
不可否认,洛衾确实没有推开她,在被问及后,她才恍然想到,自己为何不推开她,于是挖空心思的给自己寻个理由,最后她在心底说服自己道,定然是因为这人病恹恹的,总让人觉得她时日不多了,故而自己才会这般纵容她。
定然如此,洛衾微微点了一下头,在动了脑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那魏二小姐吃惊道:你怎还点头了,轻薄可不能这般用,这关乎你我二人的清白。她严声厉色的,好似自己才是吃亏的人一样。
洛衾实在是说不过她,索性睨了她一眼便没有接话,心道,行,她才是那个心思不纯的人。
屏风后的木桶正在冒着热气,一屋子烟雾缭绕的,像是正在烧柴热水一般。
不知为何,洛衾总觉得方才魏星阑无意碰到她锁骨的触觉经久不散,偏偏那人如今也正看着她,也不知是不是屋内的热水使然,她莫名觉得有些热。
这如坐针毡的感觉一直不消,她抿着唇垂着眼眸,说道:你还在这坐着,是还想伺候我宽衣沐浴么。
装模作样的魏二小姐站起身便道:我去隔壁,洛姑娘还请自重些。
出了门她才扼腕叹息,她这人还是有些底线的。
铸剑谷黄昏后寒意渐起,暮色一洗深谷,将溪涧与湖泊都染上了骄艳的颜色。
谷中奇石高耸,四座奇峰孤立着,在高立的孤峰之上,一座座亭台楼阁崛地而起,四峰之间以吊桥相连,那吊桥似穿云而过,在有人行经时微微晃动着,时而嘎吱作响。
谷主严酌柳摆宴高楼之上,在令一众丫鬟小厮退下后,她才亲自为薛逢衣倒了酒。见薛逢衣双目失明,她又给他夹了菜,柔声细语道:慢点吃。
薛逢衣倒是准确无误地握起了放在一旁的筷子,可他却是循声朝严酌柳看了过去,说道:你怎知我会来。
严酌柳虽已是半老徐娘,可风韵尚存,身姿丰腴婀娜。她只穿了一身素色的衣衫,云髻高盘着,一只通透素净的碧簪嵌在其中,簪上的流苏微微摇晃。
我听闻逍遥城出了事,可手下却无人可以差遣,料想到你若是出城,定然会来找我,便早早令人在门外候着。她道。
薛逢衣点点头,摸索着捧起了碗,叹道:还是你懂我。
严酌柳笑了,只一瞬她笑颜又隐了下去,拧眉问道:你可有受伤,夙日教为何会盯上逍遥城?据我所知,夙日教与你并无瓜葛。
他们盯上的不是我。薛逢衣顿了一下,是天霜玉。
严酌柳讶然,可天霜玉是天殊楼的玩意,与你何干?
薛逢衣沉声道:可与星阑有关,他们料到若是我出事,星阑定不会束手不管,便对逍遥城出了手,引星阑前来。
天霜玉怎会在魏星阑手里?严酌柳蹙眉。
薛逢衣摇头道:我也不知天霜玉究竟在不在星阑手里,若是夙日教认定了星阑拿着天霜玉,那天殊楼定然已经出事了,方倦晴兴许已
他话音戛然而止,严酌柳也没有往下追问,都知身在江湖生死两抛,江湖人最忌讳的就是生死,最需坦然的,也是生死。
严酌柳将酒杯端至薛逢衣的唇边,神情有些落寞,她眼眸低垂着,在薛逢衣抿了一口酒后才道:如若当时我随你一起走,我们的孩儿兴许也像星阑这般大了。
说完她朝那几个空着的座位看去,抿着唇叩了叩桌,笃笃地响了几声后,一位婢女推门而入,只听严酌柳问道:两位姑娘怎还未到。
婢女低声道:已在过桥。
严酌柳微微颔首。
洛衾和魏星阑迟迟才到,两人一左一右过了桥,中间还夹着个垂髫小儿。
祈凤梳洗了一番后,那头被揉得乱糟糟的头发柔顺地披在身后,整个人白白净净的,在穿上婢女送来的衣物后,像个仙童似的,着实灵动可爱。
洛衾不会为孩童挽发,还是魏星阑给祈凤给扎的小辫子。祈凤虽然抗拒得很,可是在魏星阑的手底下动也不敢动,幸好那女妖精给她扎的小辫子还挺漂亮。
这小仙童畏高,挤在两人中间战战兢兢地走着,被这底下的云雾给吓得握起了魏星阑的手,还捏得紧紧的,左牵一个魏星阑,右牵一个仙子姐姐,活像一家三口。
魏星阑眉一挑,却没说什么,想来小孩年纪太小,短短两日又经历了这么多的事,还挺可怜。
洛衾垂眸朝那摇摇晃晃的两个小辫子看了一眼,说道:魏姑娘这头发束得还挺熟练。
魏星阑颔首:那是自然,束多了也就懂了。
洛衾:
她一时想不明白,据她所知方倦晴至今未嫁,自然连孩儿也没有,难不成天殊楼还招揽童工?还是说这魏二小姐在外竟有私生女。
这一想,洛衾震惊得险些合不拢嘴。
魏星阑问道:你在想什么。
想你。洛衾说道,她愣了一瞬,不是,在想你给哪家小孩束过发。
魏星阑笑了,意味深长道:想我就想我,何必解释那么多,你要问起给哪家小孩束的发,我这就得好好想一想了,这事太过久远,但应当是叶家的小姑娘。
洛衾:
这么说,想来也不是私生女,若说是久远之事,未免会让人想到那是魏星阑幼时的玩伴。
她眼眸一垂,心道,这人轻佻冒失,竟也曾温柔细心地对待过他人。
三人到了心剑楼楼下,只见那原本为她们引过路的钓叟正坐在崖边,一条腿悬空垂落,一副自在惬意的模样。
魏星阑问道:前辈,敢问谷主在何处?
钓叟往后一指,指尖正对着那心剑楼,他抬手掀起了斗笠一角,这才意识到方才说话的人是先前那个只会比划的哑巴,他身形一晃,险些掉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