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青卓笑起来时,一双眼睛微微弯着,两汪月牙似的。
笑过之后,他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嗯,说得对,我好久没听到这种大实话了,下次多说点。”说完又笑了一会儿,是真的觉得有趣的模样,一点也不见虚伪。
钟扬也挺意外,本来他是故意这么说的,没想到秦青卓居然表示了赞同,愣了一下之后,他抬手挠了挠头发,和秦青卓一起笑了起来。
“好了,你们排吧,”秦青卓放下吉他,站起身,“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排练了。”
彭可诗随之站起身:“我去送你吧青卓哥。”
“这么快就走啦?”钟扬从台球桌上跳下来,“那我也去。”
走到门口,秦青卓看向江岌:“门安好了?”
江岌“嗯”了一声。
“江岌,你一起去送送青卓哥呗?”钟扬鼓动着江岌。
“这么大的阵仗,你们是要送我去战场啊?”秦青卓笑着说,“我自己下去就好了。”
“那像什么话,”钟扬道,“青卓哥你可是我们这里的贵客,怎么能……”
他话没说完,江岌开了口:“我去吧。”
“就是嘛,一起去。”钟扬笑嘻嘻道,他的原则就是人越多越热闹。
谁知江岌看他一眼,语气虽然平淡,却有些不容置喙的意思:“你们就别下去了。”
钟扬“啧”了一声,正要说什么,彭可诗看他一眼:“那就江岌去吧。”
“也好,”秦青卓看向江岌,“正好我也有点别的事情要找你。”
他说完转身走下了楼梯,江岌则跟在他的身后。
看着两个人一前一后的下了楼梯,钟扬用胳膊肘碰了碰彭可诗,朝江岌放在门边的那个装着衣服的手提袋看过去:“诗姐,你说这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彭可诗莫名其妙。
“这事儿很值得细究啊……”钟扬压低了声音,“你想,江岌的衣服在秦青卓那儿,只有两种情况,第一,秦青卓来过江岌这里,把江岌的衣服穿走了,但是他为什么会瞒着我们来江岌这儿呢?第二,江岌去过秦青卓家里,把他的衣服留在了秦青卓那儿,但是他怎么知道秦青卓住哪儿的,又为什么会在秦青卓家里脱衣服呢?总之不管哪种情况都很蹊跷,所以……”
“真相只有一个,”钟扬推了推鼻梁上不存在的眼镜,语气笃定地下了结论,“他俩肯定睡过。”
彭可诗:“……”
“哎呀,”钟扬一拍大腿,恍然大悟,“他俩肯定老早就好上了,我上次还看见他偷偷在手机上看秦青卓的照片来着,好像还是张亲嘴儿的照片,哇靠,他俩那么早就亲上了……”
他自顾自地念叨一通,彭可诗不想理他,坐回沙发上继续写论文了。
钟扬锲而不舍地跟上去:“对了,你说上场比赛,江岌故意写那么一首歌出来,是不是因为他俩闹别扭了啊?还有啊,你看,他刚刚主动提出要送秦青卓下楼,还不准我们跟着,没有猫腻儿他能这样吗?嘶……我说江岌这人可真能装啊,居然一点消息都没跟我们透露过……诗姐,你快别写你这天书了,这么爆炸的新闻你怎么能一点都不感兴趣?”
“他俩睡了又能怎么样,”彭可诗叹了口气,无奈道,“没睡又能怎么样,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钟扬一惊一乍,抬高了声音,“睡了我们就能拿冠军了啊!”
“那你怎么解释江岌要把青卓哥送他的吉他卖了?”彭可诗反问。
“是啊……”钟扬陷入了沉思,彭可诗提出的这个问题难倒了他,半晌,他又是一拍大腿,“我操,他们不会分手了吧,上场闹了别扭,现在就发展到要分手了,怪不得江岌要卖吉他,秦青卓要还衣服,而且刚刚他俩之间的气氛也怪怪的,不要啊……冠军还没到手呢!!”
“……真厉害。”彭可诗抬起手,心服口服地给他鼓了两下掌。
江岌跟在秦青卓身后,随他下了楼梯。
走到一楼门口,秦青卓脚步停顿,江岌也停了下来:“找我什么事?”
与江岌面对面站在门口,秦青卓说:“那把旧的吉他,对你来说很重要吧?”
江岌没说话,看上去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我没看错,那应该是一把手工吉他,坏了很难完全修复好,何况年份还那么久。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拍几张照片发给我,我找找看我认识的一些制琴师,看能不能把它复原。”
江岌起先没说话,几秒钟后,他开口说:“谢谢。”
秦青卓有些意外,“谢谢”两个字被江岌说出来,乍一听,甚至让他觉得这不像江岌会说出口的话。
这把吉他……对他来说应该有着很特别的意义。秦青卓心道。
“在二楼安门,是因为上次那几个来讨债的人?”顿了顿,秦青卓又问。
“嗯。”
秦青卓点了点头,片刻沉默后,继续问:“你的债到底是怎么欠下的,可以跟我说说吗?”
江岌又不说话了,显然不打算回答秦青卓的问题。
“你一直这样吗江岌,”秦青卓叹了口气,“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从来也不跟别人说?”
江岌偏过头看向外面。那种想抽烟的感觉又冒了出来,且一冒出头,就强烈到无法轻易被压制下去。
明明近几天都没抽过烟且并不想抽烟,为什么在秦青卓面前,自己会毫无预兆地染上了烟瘾?
他从兜里拿了烟盒出来,抽出一支烟咬在嘴里,垂眼摸出了打火机。
秦青卓站在对面看着他:“江岌。”
江岌的拇指划开打火机的盖子,金色裹着蓝色的火苗蹿了出来,他掀起眼皮看向对面的秦青卓。
“别再抽烟了。”秦青卓微蹙着眉,倒不像是厌恶,反倒像是叹息,又掺杂了几分命令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