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来,在舒乐桌前站定,拱手行礼。
走在前面的人穿一身黑甲戎装,像是名将军;后面那人却一身素衣,低着头,用粗布围了一个简单极了的面纱,遮住半张脸。
舒乐抬了抬眼,没有回礼,反而对帐内的侍卫道:“你们先退下吧,忙了一天了,该歇歇的去歇歇。”
“可是将军,此乃敌……”
几名侍卫还要再拦,舒乐直接摆了摆手,“无妨,下去吧。”
待当值的侍卫退下之后,本就十分宽敞的帐内显得更为安静。
舒乐提起笔在桌上的生宣纸上草草写了几个字。
当最后一笔终了,那只饱蘸着浓墨的毛笔被舒乐用力一掷,在桌前的地上滚了几滚,墨汁四溅。
溅脏了来人那张用来遮面的裹布。
舒乐冷冰冰的看向帐中那人,勾了勾嘴角,冷嘲道:“还知道挡脸?温容,你也知道自己没有脸面见本将军?”
顷刻之间,帐内的气氛逼仄的令人难以喘息。
与温容一同来的那人也趁此机会与舒乐告了退下,只剩下站在最中间的温容。
听到舒乐的话之后,温容微微笑了笑,伸手将面上随意缠绕的裹布取了下来,露出了那张熟悉的脸。
看上去还是一如既往的无害又单纯。
而下一秒,温容将手中的粗布面纱随手一抛,接着整个人倾身向前,顿时朝舒乐跪了下来。
舒乐:“……”
妈的,他在这个世界死的早肯定是因为动不动就给他下跪的人太多了。
舒乐敛眉,神色中已有几分嫌恶。
他移开视线,道:“温容,你是家父亲自收的徒弟,应当知道他的规矩。男儿膝下黄金万两,一不跪奸佞,二不跪敌人。”
行军之时不比宫中,舒乐身边自然少了些贴心伺候的人。
天色渐晚,帐内的光线已越发昏暗起来。
舒乐这时才想起方才自己让帐内能差遣的侍卫都赶了出去,只能亲自将案几上的烛火燃了,又将灯罩按了上去。
做好了这个动作,舒乐才又赏了温容一个眼神:“行了,别跪着了。当时救你的时候就跟我兜着聪明卖糊涂,如今战场兵戎相见,你我自是敌人,莫再做些家长里短之态。”
温容却突然抬头道:“可是哥哥于容来说从来不是敌人!”
借着明明灭灭的烛火,舒乐看清了温容面上不甘而又充满着掠夺欲/望的表情。
还有那双通红的眼睛。
以及随着温容那句话说完之后,从眼角上滚落下来的,砸在帐内地面上的几滴泪珠。
舒乐:“……”
可以的。
等他从这个世界离开,他决定就以温容为原型写本书,名字就叫戏精是如何炼成的。
其中要把哭戏当做最重要的一章来详细讲解。
温容本就生的一副光风霁月的好相貌。
与林季同纯粹的书卷气不同,温容的相貌除了清隽之外,还有三分阴柔藏在里面。
在阴柔背后,又藏起了温容心里永远无法填满的欲求。
这个人永远都知道在什么时候该如何表现,才能让自己获得最大的收益;而与之相关要付出的代价更是毫不手软。
借着别人为他搭成的梯子,踩着无数人的血与肉,一步步从污血中走了过来。
从舒乐的角度来看,温容比周绥多的那几岁的确没有白长。
舒乐随手翻了翻桌上的兵书,开口道:“可是对本将军来说,你杀我后周将士,扰乱我川南百姓日常生活。早已是水火不容之势。”
“今日你敢孤身前来,我不杀你。他日战场兵戎相见,本将军不会手下留情。”
温容却弯了弯唇角。
他的眼睛依旧通红,一边落泪却一边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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