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梦系列[18部全集]作者:尘印
肠,尽倾相思之苦。
“两位请便。”君无双如何听不懂他弦外之音,微笑着一欠身进了竹屋。耳听红尘轻声细语地陪方挽晴远去,他转过身遥望两人背影,红尘一手环住方挽晴纤腰,另一手扶在她肩上,体贴万分。
心口像被狠狠捶了一拳,蓦然间痛到窒息。君无双死抓着衣下的珠链,难过地闭起双眼。面上再也看不到一丝一毫强装的笑容,只有痛楚。
那一边,红尘的快乐也没有持续多久。
回屋后方挽晴说要沐浴,他便叫来小蝶帮忙。出浴后的方挽晴当然美得令他无可挑剔,笑着正打算抱住她一亲芳泽,方挽晴却掩唇轻轻打了个呵欠:“段公子,挽晴有些累了,想先休息一阵。”
“呃?啊,那就睡吧。”
红尘略觉扫兴,但看她兴趣缺缺,一副困倦的样子,自然不忍拂了佳人的意。刚搬过张椅子准备坐在床头欣赏美人春睡,方挽晴敛眉细声细气地道:“段公子,你我虽有婚约,但中生变故,并未真正拜堂成亲,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于礼不合。”微微一顿,便不再说,逐客之意显形与色。
嘴张了张又闭上,红尘极不受用,倒也无言反驳。他一向风流自赏,怎愿在方挽晴面前失了风度?堆起笑容:“那我就不阻你休憩了。”再想方挽晴出身书香门第,必定自持甚严,又面嫩怕羞,不敢在男子眼皮底下入睡,如此这般一想,顿时释然。
倜傥一笑跨出门坎,心里终究是恋恋不舍,忍不住回头,想看看方挽晴有没有在暗中目送他离去。不看也就罢了,这一扭头,方挽晴确实站在门口,见他望过来,两扇房门马上关起。
红尘整个愣住,在黎州时出入风月场所,从来都是粉娃娇娘争相讨好的对象,几曾像今日这样又挨耳光又吃闭门羹的?这方挽晴对他毫无意思不算,还半点不留颜面。盼了数月的新娘竟如此冷淡,他大失所望,怔了半晌,无精打采地走了。
越走心底越不舒服,一团闷气憋在胸口,如骨梗喉,不吐不快,只想找个人痛痛快快地渲泄一番。眼一转,轻车熟路地往竹屋走去。
窗前竹几上,残局未收。
君无双坐在几边,慢慢饮着香茗,眼光无目的地巡望远方。鲜红的人影步进视线,他一呆,放下了茶杯。
“段兄怎不陪伴方姑娘?”垂低眼帘,隐去闪烁在瞳孔深处不欲为人知悉的嫉意。
“不提也罢!”
红尘一屁股坐了下来,拿起杯一饮而尽,大声道:“不说她,我们继续下棋。”
君无双替他斟着茶,见他气鼓鼓地,不禁莞尔:“和方姑娘吵架了?”
能吵起来倒不至于如此郁闷,可那半冷不热的方挽晴……红尘烦躁地抓过君无双递来的杯,又喝了一大口,一把握住君无双手掌,皱着眉诉苦:“我也不知道哪里得罪她了?见了夫婿,她连个笑脸都没有,君兄,你说气不气人?”
“哦?”君无双扬扬眉,没表态。
红尘心直口快,又早当他是知己好友,一点不漏地将先前方挽晴对他的种种冷淡说了出来。讲完轻松不少,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抓着君无双的手,难怪君无双从头至尾只是含笑聆听。他尴尬一笑,缩回了手。
“这个,我这人有时嗦得很,君兄莫见怪。”
“怎么会?段兄肯当无双是好朋友,一吐心事,无双高兴还来不及。”幽邃眼眸闪动间,泛起喜悦。
那个方挽晴,不喜欢红尘,让他全身都飘扬起来。照在身上的阳光,一下子变得前所未有的暖……
“君兄,你想到什么了,这么高兴?”
红尘不解地看着君无双优美的嘴唇勾起益渐明显的笑,眼却有点发直。君无双的清雅出尘他是一开始就知道的,那一贯澹泊的笑容也看惯了。可料不到此刻欢笑中的人,居然别有风情――
淡粉的唇,还残留着春茗,在日色下闪着润泽的光……顺光洁莹润下颌游移的目光落在微敞的衣领,覆在匀称锁骨上的肌肤白皙晶莹,随呼吸韵律起伏着……
无预兆地,一团熟悉的火热自小腹不受控制地徐徐燃起,口干舌燥的感觉让红尘惊慌失措,急忙捧起茶杯,别转了头。男风盛行的黎州,大街上比比可见携手同行的男性伴侣。红尘倒并不排斥,只不过他向来喜欢的是如花解语、似玉生香的女子,有玩党邀他去男妓馆,他都是一笑了之。
可眼下,他竟似乎对眼前清如水晶的男子有了欲望!
自己怎么会起如此龌龊的念头?!还是对君无双这个仿佛不染纤尘,多看一眼都觉是一种亵渎的绝俗之人?!君无双倘若得知他心中秽念,不知道会用怎样的目光来看他。
恶狠狠地咬着瓷杯口,红尘在肚里把自己骂了千百遍。太不正常了!一定是太久没有发泄,之前又被方挽晴拒绝才会欲求不满,一定是!
“段兄,你再咬,这茶杯就碎了!”
君无双忍笑去拉他的手,指尖触到的皮肤,烫得惊人。
“别碰我!”
像被火球灼到,红尘用力一甩手,弹了开去。君无双笑容立失,惊讶中带上更多的是伤怀。
红尘正与天人交战,哪还有空去留意他的神情?急喘两声,顾左右而言他:“对了,君兄,这几日可有我双亲下落?”
“无双惭愧,暂时还没有眉目,不过,我已遣下属赶赴前往射月国的必经要道,只要匪人现身,定能救得令尊令堂。”
““就怕那班贼子已对我双亲下了毒手,又或者他们不回射月国,反一直潜身关内,却怎生是好?”
红尘心忧父母,欲火倒不知不觉退了,一脸期盼地回望君无双。他武艺不差,智谋却是平平,被抓的又是至亲之人,早乱了阵脚,对君无双分外地依赖起来。
晶黑明亮的眸子求助似地望将过来,君无双暗自一叹,抛去心头伤感,安慰道:“他们既然费尽心思抓走令尊令堂,不外是想劫做人质,顺便打探军中机密,断不会加害两人性命,段兄无须过虑。”但活罪就未必能逃得过,这句话只在心底一盘旋,当然没有说出口,怕红尘抓狂。
“无双也想到射月国在关内除了关押方家小姐的所在,必定另有巢穴。只是着人数度逼问那胡儿,他都坚不吐实,想是确不知情。”
“逼问有什么用?”
红尘怪叫着打断话头,一边捋起了袖子:“要严刑拷打才行!君兄你定是心肠太软,不忍下重手。这哪成?对敌人心慈手软,非吃亏不可。那个丑八怪呢?我今天定要叫他说出来。”
他心慈手软?君无双怪异地看了看摩拳擦掌的红尘,想笑又笑不出。自当教主以来,尽得洛滟与诸位王叔扶持教诲,他本已是个玲珑剔透的聪明人,随着年岁渐长,更是深谙帝王之道。往往长袖善舞,谈笑风生间取敌首级,对教众又驾驭有度,恩威并施。教中上下无不将他奉若神明,却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把这四字评语加在他身上,倒不知等红尘见到那胡儿时,又会做何表情?
略一沉吟,颔首道:“既然段兄坚持,这边请。”
宽袖翩飞走在了前面,红尘追上两步,同他并肩而行,仍在絮絮数落对敌仁慈的诸般恶果,君无双也不插话,由得他去。
这红尘,虽然嗦,又有点笨笨的,但确是在关心他吧。
淡淡一笑,君无双容光焕发。
红尘的唠叨在看见胡儿时果如君无双所料遽然消失,瞪着君无双,又转向锁在木桩上那团血糊糊的“人”球,再无声出。
这就是君无双所谓的“逼问”?如果是,那他来之前想到的种种酷刑简直可称是温柔。可是,他一时间怎么也无法将那王孙公子般清贵优雅的人同眼前的惨相联系起来。
眸光一转,已将红尘所有的惊愕尽收眼底,君无双示意牢房里的看守泼醒胡儿,边摇了摇头:“段兄你也看到了,他到此地步仍不说,想必是真的不知了。”
红尘干笑两声,无言应对。
那胡儿醒来,见到君段两人,本就被折磨得皮开肉绽的脸更是凄厉如鬼,喉咙里呵呵嘶叫,一个字也听不清,原是那看守怕他熬不住刑虐咬舌自尽,是以用麻核堵嘴。
君无双微笑:“你是想求一死吗?容易,我现在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说出段将军夫妇下落,我可以让你平安死去,不必再受折磨。”
胡儿眼睛一下睁大,显是这条件对他极为诱惑,但头却似拨浪鼓摇个不停。
“你想说你不知道?”清悠迷人的嗓音慢慢变了,变得更加醇柔,糅合着一股形容不出的魅蛊,在牢房里轻轻回荡着,似乎贴着人的耳朵在说,从全身每一个毛孔渗进肌肤、骨髓……
“你知道的,对不对?只要你肯说,点个头,我立即放了你……”
这,这样的声音,红尘明知君无双并不是在跟他说话,心仍不由自主地一跳,瞬时红了脸――好像情人间的呢喃……早先强自压下的情欲猛然又被勾起,眼光偷偷溜上君无双的唇瓣,薄薄的嘴唇,透出诱人的粉红色、一张一闭地开阖着,看得见里面红嫩柔软的舌……
在大腿狠命掐了一把,红尘暗骂自己色欲熏心,可双眼依然不争气地沿君无双优美的颈线瞟下……
君无双的全副精神此时都集中在那被他惑魅魔音逼出满头冷汗的胡儿面上,眼睫微启间,如暗夜流光般幽邃妖异的目光牢牢缩住对方双眼,语声益发悦耳迷惑:“说吧,只要一点头,你就解脱了。”
豆大汗珠不断跌落,胡儿在他注视下,喘息越来越急,脸血红一片,肌肉抽搐,眼神却渐渐涣散,突然咽喉深处迸出一声暗哑的吼叫,随即眼耳口鼻都有鲜血细细渗出。
“他怎么了?”红尘听到他吼声,霍然一震回神,冲上去一探胡儿鼻息,竟已气绝。他满腔情火登时熄灭,骇然瞧向君无双。
举手遮住双眼,君无双声音听来带着些微疲倦:“魔眼勾魂,魔音摄魄。这两样异术我刚练成不多时,还不能运用随心,我一直都未用此术,就是怕他受不住,果然……”一摇头,如今却连唯一的线索都断了。
“什么魔,魔眼魔音的?”
红尘尚未自震惊中恢复,不敢相信天下竟有这等奇术,能以目光话音夺人心魂,但胡儿的尸体就在面前,半点不假。对君无双看了又看,忽觉这相处颇有一段时日的男子此刻处处透着诡异邪门。仔细想想,他对君无双的来历其实一无所知,忍不住问道:“君兄,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君无双放下衣袖,眼眸已敛尽妖异:“无双实是身有苦衷,恕难相告。但段兄尽可放心,无双对你绝无恶意。”红尘教这几年来势力扩张奇快,又刺杀了不少朝廷将士,早成了官府心腹大患。红尘与他话虽投机,但毕竟是天朝臣子,万一泄露底细,引来官府围剿,岂不毁了贺兰氏遗老和皇姐二十多年的心血?
他微微一笑,正视红尘:“等无双达成心愿之日,一定告诉段兄。”
不说就不说,这么神神秘秘的。红尘心里嘀咕,但见他神色诚恳,也不好再强人所难,只得道:“我只是随口问问,君兄莫介意。”扫了眼胡儿七孔流血的尸身,终觉一阵寒意,走出牢房。
外间阳光明媚,他胸口阴郁稍减,叹了口气。
君无双,想必还有许多事情都瞒着他罢!那淡雅温和的笑容下,隐藏着多少他所不知的秘密?
紧盯着那双千变万化而无从琢磨的眸子,红尘又重重一叹,闷闷的好不舒畅。他拿君无双当知己,无事不可言。可君无双,似乎并不想与他坦诚结交……
好郁闷,比方挽晴的冷淡疏远更令他难以释怀的莫名抑郁……
他不停地长叹短吁,君无双静静道:“段兄可是有何烦恼?无双或可帮得上一二?”
“你帮不了我的。”
红尘一口回绝,怎能让他知道自己是因为他而心绪不定?急着掩饰心虚,故意朗朗笑道:“那方小姐也该休息得差不多了,她初来乍到,小弟好歹都是她夫君,总该多陪陪她才好。改天再与君兄对弈。”连揖都不打,三步拼作两步朝来路奔回,几乎是落荒而逃。
再迟点,他都不知道会说出什么失态的话来。
君无双直直站在原地,看他脚步匆匆一路远去,始终头都不回。惆怅和无奈像藤蔓千缠百结,纠住了心肺肝肠。他涩然轻喟,无声苦笑。
第七章
红尘走得飞快,离了君无双视线,却没有继续去方挽晴处,脚下一折,来到竹林外的草地上,仰天一躺晒起太阳。
风吹在脸上,烦闷缓缓消散,红尘一吐积郁,眯起眼。春日的阳光暖而温柔,像君无双魔魅惑人的嗓音,轻轻地抚过他的耳廓、脖子……
闭上眼帘,脑海里飞旋着形形色色的画面,方挽晴和君无双的脸交错浮现,最后却只剩下水晶般的雅洁面容。
粉色的唇,嫩红的舌,形状优美又充满男性力量的锁骨,还有衣领下看不见、但想象得出同样诱人的洁白胸膛……
说不出的欲望,在胸口骚动,痒得心都痛了。他难耐地侧转身,夹紧双腿,衣料的摩擦反令胯间本已敏感勃发的部位越发高昂起来。低低呻吟流出火烧似干渴的喉咙――
他一定是疯了,居然光想到君无双的模样就抑不住冲动。如果被那个出尘绝俗的人发现他竟抱着如此肮脏的欲念,绝对会轻贱他,不再当他是朋友了罢。
他还真是没节操的家伙!连相识不久的朋友都图染指!红尘自嘲地一笑,可下身涨痛着,让他已没时间再臭骂自己,手顺从欲望钻进衣内,握上了滚烫颤动的硕长……
幻想着那紧热包容自己的是君无双的手掌,是君无双的嘴唇,是君无双的……
低沉的喘息吟哦飘逸风中,鲜红的衣衫在草地上辗转反侧。手搓弄得越来越快,炽热液体迸发的一刹那,红尘仰直了颈项――
“……无……双……”
剧烈起伏的胸膛逐渐平复时,他失神半眯的眼终于也找回了焦距,撤出衣下的手,满是粘稠浊白。
好像一切都乱了套。
懊恼地坐起身,支着额头,陷入深深的自我厌恶中,该怎么办?
那么清贵优雅的君无双,一定对此等腌脏行径嗤之以鼻。还有那个方挽晴,毕竟是他未过门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