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伤势颇重,疼的脸色青白,奄奄一息:“求……大侠……”
话没说完。
就断了。
谢庄主:“……”
孩子大哭:“哇哇哇……”
还好是断话,没断气。
所幸这地儿离入关不远,谢庄主把女子给带回了关内一边陲小镇养伤。
此女再次醒来倒是认出了谢庄主。
毕竟给他扔过琴。
哪怕面前的男人现在一脸粗莽大汉般的络腮胡,也还是拜月山庄的谢庄主。
谢庄主再问:“这是你的孩子?”
女子:“……”
她不好答,昔日教主还差点把人给刺死。此人必对魔教中人心怀怨恨,之前那扔琴的一面之缘,也不知他认没认出自己,如果知道,那也不好说是自己的。
于是。
女子哑声道:“捡的。”
谢庄主:“……”
女子补充:“……应该是好人家的孩子,求大侠收养。”
谢庄主:“……,你好好养伤。”
可这伤也没养好。
翌日此女就消失不见了。
谢庄主一手抱着哇哇乱哭的孩子,一手拍着孩子的小屁屁,颇有些头疼:“别哭。”
“哇哇哇……”
“你大概还真是捡的,说不要就不要了。”
“哇哇哇……”
“乖,别哭。”
“哇哇哇……”
“叔叔会要你的。”
3
庄主带着孩子回拜月山庄。
途中夜里。
小孩咿咿呀呀趴在谢庄主胸口,精神奕奕。
因着近日庄主带了一头母羊同行,羊奶喂得很足,也就不哭闹了。
他正是学说话的年纪,有力的小拳头胡乱飞舞着砸在庄主胸上,呀呀的叫着爹爹。
庄主抓着孩子的小拳头,肉乎乎的,忍不住轻轻捏了捏。
清浅一笑道:“叫叔叔。”
“爹爹……”
“错了,是叔叔……来,叔――叔――”
“爹爹……”
“叔――叔――”
“爹爹……”
如此半晌。
谢庄主确定这孩子现在只会叫爹爹。
遂不再教学。
抱着孩子轻轻拍背要哄人入睡。
可小孩张着漆黑大眼,叫了半天爹爹都没换来一口奶喝,嘴一扁又呜呜大哭起来。
……
等回到拜月山庄。
谢庄主已被折磨得眼下一片黛青。
庄里人震惊又欢喜的追问着孩子是哪里来的。
庄主面无表情道:“捡的。”
大家:“……”
“这话庄主就别哄我们了,若是不方便说明孩子生母,我等绝不追问,可这孩子明明长得和你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庄主瞥一眼。
大家:“对对对,捡的,捡的。”
庄主揉揉眉心:“好了,把孩子抱下去吧。留下信馆的人,我有事吩咐。”
他自踏入中原武林,就听到了魔教覆灭的消息。
上任两年的武林盟主带人一举攻入魔教。
捉了一些,伤了大半,更多的退驻南疆,其中却没有魔教的教主。
据闻攻入前,正缝纪莲练功走火入魔,走出闭关密室时整个人如妖魔一般唇色鲜红,眼眸猩红。
不过这样的状态正是最好收拾的。
祁阳山一战。
混乱不堪,也不知是谁与之对战。
更不知战况如何。
又或是纪莲早已趁乱潜逃。
总之再无半点消息。
庄主唯有动用山庄势力,来找人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想着如今抱回来的,还极有可能是他和别的女子所生的孩子,自己却又放不下要找他。
也是颇为痛恨自己的。
4
九月十,宜嫁娶。
武林盟主迎娶江湖第一美人。
霎时间,武林盟宾客迎门。
拜月山庄庄主带着黏人的小孩前去赴宴。
一出现又是寒暄满座,皆恭喜庄主添丁。
谢庄主懒得一一解释,便连“捡的”也不说了,嘴角只挂着高深莫测的微笑,弄得众人更是觉得自己说中。
等迎亲、拜堂、敬酒等仪式结束,已是入夜。
好热闹的宾客簇拥着武林盟主往内院走去,打算喜闹洞房。
剩下的宾客还有大把坐在席上的。
推杯换盏,皆在说道武林盟主这一对新人。
小伙也是好命,年纪轻轻就凭借着一身武艺做了武林盟主。
有人嗤笑:什么武艺,就咱们这桌都有他不敌的对手,还不是凭借着作古的师傅名气大。
对方嘻嘻笑:可你不能否认他好命呀。就这迎娶的新娘子,铸剑世家的大小姐,江湖第一美人呢。
有人嘀咕:还不如那日攻上祁阳山的魔教教主好看,那才是绝色美人。
咳咳咳!!!有人狂咳提醒。
众人才惊醒桌上这还有一位传言跟魔教教主有染结仇的呢。
谢庄主捻着一块糕点送进怀里小孩的口中,混不在意道:“无妨,你们且继续,那些不过江湖传言,确有小仇倒是真的。”
“我就说嘛,现在的传言越来越不靠谱了。”
话题就此打岔。
……
深夜。
武林盟主披衣从温香软玉的洞房里出来。
独身一人下了假山地道。
此间暗道颇多,纵横交错。
拐拐绕绕才走到一方洞天。
自从把纪莲囚禁在此,他就每日都会抽空前来。
连今夜这般重要的日子都不例外。
也是中邪。
宽阔水牢,中间石潭上吊囚着全身赤裸的人。
他跪坐于此,宛若在水一方的妖孽。
长发披散落至脚踝,肩宽腰细臀窄腿长。
光是看着这在昏暗中细腻白皙骨肉匀称的身体,都觉呼吸一窒。更不敢想象他在床上淫浪绮艳的样子。
不过他这样子也是让太多的男人看过了。
一生顺风顺水名利双收眼高于顶的盟主,又无端端觉得这一双玉臂万人枕的浪货脏贱得讨厌。
哪怕再是诱惑,也嫌亲身上他略脏了自己。
只是看着。
用言语和器具玩弄羞辱于他,都能得到快感。
想着昔日不慎栽在他手上,神志昏溃的差点同他交欢,就觉耻辱。
……这种被男人玩烂了的贱货怎么配?!
怎么配得上自己内心隐秘的喜欢!
盟主轻轻抚上纪莲的脸颊,心道大概只是这张脸在勾引他罢了。等哪日玩腻想要走出泥潭,只要把这张脸毁掉就能好了。
他问:“喜欢吗?”
沿着纪莲脖颈往下摸,捻过胸前的乳珠,摸过柔韧的小腹,绕过他挺翘的前端和颤抖的双珠,从红肿撑大的穴口里抽出一连串表面凹凸有致的滚珠。
足足七颗。
纪莲要咬牙才能忍下想要痛呼的欲望。
双眼瞪视的恨意几乎要把对方扒皮蚀骨。
盟主捏着纪莲下巴让人抬起头来:“这么看着我做甚?你不是很爽吗?昨日吃下的烈性春药让你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偷射了几回呢?”
“……滚。”
“贱人,看看你现在这副等着被男人操的样子,装这副清高的样子给谁看!”
他慢条斯理从怀里取出一只坠着鲜红宝石的耳坠,那是今晚情趣时帮新婚夫人取下的。饱满嫣红的宝石让他想到了纪莲胸前的乳头,弯弯尖尖的银钩更是让他起了虐意。
此时的纪莲浑身虚软反抗不得。
他轻而易举就捏起人胸前的红艳乳珠,大大软软的,狠狠捻一下换来纪莲痛苦闷呻。
“不叫出来吗,你这种浪货不是最会叫床的么,现在不叫也无所谓,等我给你带上耳坠,你大概就会欢喜的叫了。”
说完,便将那尖尖的银勾,缓缓刺入了纪莲的乳头。
“唔啊!――”
纪莲惨痛吟叫,叫的额头、脖颈青筋毕露,铁链挣得哗哗作响,却也无济于事。
他只能在这暗无天日的水牢。
受着肮脏下贱的辱骂,和无穷无尽的折磨。
生来可悲。
死去无名。
5
纪莲正痛的全身颤抖。
突然地牢入口传来轻微异响。
盟主神色一凛,生怕事情败露的他立即飞身追入幽暗地道。
转瞬没了声息。
也不知过去多久。
纪莲浑浑噩噩忍着全身的难受,喘着粗气。
听闻脚步声又缓缓走近。
他头也不抬,笑声嘶哑,开口讽刺:“…呵……就不怕,你新婚夫人看着你么?……”
来人不发一句,在他身前蹲下。
他这才晃晃然抬眼去看,不一样的靴子,不一样的衣摆。
九月的天气,腰间却还别着一把玉骨折扇。
纪莲彻底僵住。
双眼大睁,似乎不敢相信这亲眼所见之人。
他又发起颤来,颤得舌头打结,呼吸紊乱,竟是字字句句都堵在了喉咙口,一句话都说不出。
为什么……
为什么要看到他这么落魄难堪的样子?
那人用了内力,将链条扯断,伸出手来将他抱在怀里。
怀抱一如既往的温暖惑人。
乍然相触,喉咙、眼眶竟难以自控的刺痛酸涩。
可他却用尽全力推开那人的一只手臂,双眼睁得猩红,嘶声道:“滚开……”
“你冲我闹什么脾气?”谢庄主蹙眉。
他隐隐知晓纪莲的心绪,却不会好言安慰。
说到底,他也不是个极尽温柔的老好人。
他只对自己喜欢的人好。
但喜欢的人却给了他一刀。
“你要是觉得难堪丢脸,且出去后再同我算账。”
纪莲不语。
犹在死死看着庄主的脸。
心绪翻滚复杂到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该说什么。
两年多来梦里的相思折磨让他几欲成狂。
梦醒却又百般克制,只为清醒的提醒自己是谁!誓要把一切斩断,好将难堪过往彻底毁灭。
可现在……
在此时此地又看到这梦中人。
就再也不知自己到底算谁了。
他很混乱。
下意识的伸手抚摸庄主下颌侧脸的棱角,指腹在那上面轻轻抹了一下,颤声道:“你这里……怎么会有一滴血?”
庄主垂眸,看着对方指尖的那抹血痕。
还是忍不住,低头在纪莲额头印下一个轻柔的浅吻,平静道:“因为我将他给杀了。”
6
纪莲震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样看着我作甚?”
他可从来不是什么正直端方的好人。
这是觉得开了眼了?
不想纪莲却道:“你应该把他留给我杀的。”
谢庄主难得弯唇:“抱歉,一时手快,你若生气日后可以向我讨回。”
纪莲沉默。
被庄主用外衫一披,打横抱起,彻底带出了这暗无天日的水牢。
只是到了外间,谢庄主将人交给在外接应的下属。
自己又闲庭信步的走回下榻厢房。
通红喜庆的灯笼还在檐下摇曳。
小孩趴在床上盖着被子呼呼大睡,时不时瞪着小脚丫,仿佛在抽条长大。
庄主仔细擦拭着折扇扇骨顶端露出的十二根锋芒利刃,是极度悔思自己下手迅速,让人死得太过轻松。
至于翌日。
新婚的武林盟主失踪一事。
谢庄主顶多也就跟着震惊震惊。
宾客议论的热火朝天。
他却是一向不好凑这些八卦热闹的,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次日就带着孩子悠然回庄了。
7
只是半道,不得不在沿途的自家别院停下。
因为先他一步的纪莲被安置在此。
由黄神医看诊。
得知解那霸道的淫邪之毒,都要施好几日的针。
黄神医见是庄主到了,道:“既然你来了,剩下的那点余毒便由你来解个几次罢。”
庄主明显心情不愉,沉声道:“你别拿此事玩笑于我。”
黄神医微讪:“倒也不是玩笑,我这两日给他施针,他神志不清时唤过几次你的名。”
庄主眼神微顿。
自己的名?
谢予情。父母原意是希望他能温柔多情。可惜他一直不怎么喜欢自己的名字,嫌它阴柔。敢当面叫的人也就少了。哪怕之前同纪莲在一起,也极少听他叫过自己全名。
“予情……”
轻轻柔柔,如诉如泣。
被纪莲唤来,竟是如此的婉转多情。
谢庄主坐在纪莲床畔,看他在梦中不甚安稳的样子。
目光难以挪动一寸。
却也没有将人唤醒。
出了水牢那种让他心神大恸的环境,又不知该如何面对此人。
恨自己轻贱,百般为他开脱所有的不是。甚至还自嘲的安慰过自己幸好他只是往自己右胸扎了半截刀子。
真是无可奈何。
黄神医端着汤药进来,轻轻放在一边,犹不死心道:“既然放不下,不如就试试我说的。”
庄主蹙眉:“你何时变得如此多嘴。”
对方苦笑:“我也不是毫无根据这么说的,几十年前中幻生蛊那人,一刀斩杀昔日情人……这只是大家知道的故事结局。”
“你要说什么?”
“你在塞外这两年,我专门去寻了一趟这中蛊之人,不想机缘巧合,竟给寻到。”
黄神医神色认真道,“他自然是老得快不行了,可你猜他是什么情状?”
“他悔恨不已,直言缓过那阵的清醒后,便渐渐被刻骨思念所折磨,直至无可奈何坦然面对自己心意。”
“我初初听来确实奇怪,也为他诊断过,确定他没再受蛊毒影响……”
“这琢磨久了,也观此次纪莲的情状,就想,会不会这是融合?”
庄主抬眼,眸色深沉。
黄神医别有深意道:“其实认真想来,无论是之前的纪莲,还是现在的他,都是一人,本也就无可分清,你说是不是?”
出去前,还抬手指了指放置一旁的汤药:“快冷了,你可以叫他起来喝。”
……
待人从外面彻底把门关上。
庄主低头就见纪莲躺在床上。
张着双眼,目不转睛的正看着他。
庄主:“……”
纪莲:“……”
庄主面无表情:“你都听到了?”
“嗯。”
漫应一声,纪莲撑着手臂就要坐起。
到底是躺得久了,起的也仿佛很是吃力,谢庄主便伸手将人半搂半抱起来,让他好靠着床头。
猝不及防就听纪莲平静道:“我确实后悔……”
“……”他面无表情转头看着对方。
看着对方那躲开的垂眸。
听对方继续道:
“也确实想你……”
纪莲低头认输,他这心意,真的是快镇压不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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