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进迟疑了一下,偷眼瞅着凌子暄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就是希望能做点力所能及的事,让我爱的每个人都感到幸福。”
凌子暄眉头越皱越紧,拧成了深深的“川”字。
他不能说,这个理想是错误的。
相反,他觉得,能够以此为理想的人,是崇高的,甚至是伟大的。
可是,想到陆怀进当初为了救助凌子婷这样的陌生人而身中11刀,后来又为了替遭遇车祸的父亲筹措医药费而中枪、中刀,再想到陆怀进为了罗清怡创建清平果蔬店,现在又要绞尽脑汁帮助沈泽洋开餐馆,他觉得,从喉咙到胸口,就像有东西堵着似的不痛快。
凌子暄无声地缓缓吐出胸间的一股浊气,沉声问道:“你自己呢?你这辈子,就为了别人活着?”
陆怀进想起前世短暂的人生、凄惨的爱情、悲哀的结局,心里涌起一股浓烈的苦痛之意。
他轻叹一声,以沧桑的语调说道:“丰衣足食度日,平平安安到老。”
凌子暄默默注视着一脸沉重的陆怀进,忽然觉得有点看不透这个不满20岁的男孩子。
这孩子到底经历过什么,身上为何有种历经世事的苍凉感?
是他的错觉吗?
为何他会觉得此刻坐在对面的人竟像个正沉痛追忆往事的垂暮老人?
凌子暄不由自主地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陆怀进身旁,抬手轻轻放在对方肩上。
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就那么静静地站着、默默地看着。
陆怀进心里莫名地一酸,扭身紧紧抱住凌子暄的腰,将脸埋在对方胸口。
他嗅着凌子暄那清幽而温暖的体香,受伤的心渐渐得到治愈。
上天已经给他补偿了,不是吗?
或许,过去的所有苦痛,正是为了这一刻的拥抱!
凌子暄从陆怀进那强有力的拥抱中感受到满满的信任、强烈的依恋,心底渗出一种以语言难以描述的复杂感情,似温暖、似甜蜜、似惆怅、似……
他伸手拥抱陆怀进,轻轻在其散发着青苹果香气的柔顺黑发上落下一吻。
温暖的灯光,笼罩着静静相拥的二人。
静谧的时光,如同无声无息的水,悄然流逝。
凌子暄知道,以陆怀进的心性,绝不可能不管沈泽洋的餐馆,为了避免陆怀进操心过多、耽误学业,他索性决定出资,与陆怀进、沈泽洋一起注册合资餐饮公司。
陆怀进很清楚凌子暄此举是为了关照自己,心里的感激、感动无以言表。
他深知,有凌子暄这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大股东在,饭店定位绝不可能是沈泽洋原先设想的平民家常菜小餐馆。
投资越大,风险也越大。虽然他很愿意相信凌子暄无所不能、投资一行赚一行,但是,他生怕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让凌子暄蒙受经济损失,更毁掉其一世英名。
他抛下胆怯心理,像只黏黏虫一样,死乞白赖地黏着凌子暄游说,要求对方扩建清平农场,增加养猪、养鸡、养鱼等相关养殖业务,以便今后为饭店提供鱼、肉、蛋、奶、果、蔬等独家原材料,突显饭店特色,提高饭店竞争力。
凌子暄真没想到,在自己面前一向像只战战兢兢的小白兔一样的陆怀进竟会有违抗自己命令的一天。
意识到这种违抗背后隐藏的是糅合了感激、感动、歉疚、担忧、爱护等复杂多样的情感,他还真是拿百折不挠的陆怀进没办法。
无奈之下,他只好命令陆怀进只负责秘密提供种猪、种鸡等在意念空间里饲养的动物和空间的湖水,不得参与其它工作。
见凌子暄竟然真的对自己做出了让步,陆怀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直愣愣地盯着凌子暄,忽然之间患了口吃症。
“你你你……能能……再说再说……一遍吗?”
凌子暄觉得呆呆愣愣的陆怀进很好玩儿,伸手揪住对方的耳朵,调笑道:“耳朵这么不好使,干脆割了换对新的装上。”
陆怀进瞅着凌子暄嘿嘿傻笑,心中涌起一股拥吻心上人的强烈冲动。
他在凌子暄松手的刹那间猛地跳起来抱住对方的脖子,在其润泽的双唇上重重落下一吻,飞快地说了一句“我爱你”。
凌子暄还没完全反应过来,陆怀进已经从客厅飞奔到玄关处,匆匆忙忙地换上皮鞋,然后一把抓下悬挂着的外套,像只正被猎豹追捕的羚羊一般仓皇逃窜。
凌子暄听到砰的一声关门声,快步走出客厅。
望见玄关空无一人、两只先前穿在陆怀进脚上的拖鞋现在正底朝天散落在地板上,回想起陆怀进刚才那句快得几乎听不清楚的表白,他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臭小子,竟敢搞突然袭击!占了便宜后竟敢拔腿就跑!
活了30年,凌子暄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强吻,而且还是被一个平时在他面前谨小慎微的男人强吻。
一开始,他觉得很意外。
细想想,他才发现,这样的结果,根本就是他一手造成的。
他早就知道陆怀进对他怀有爱慕之情,却没有疏远对方,还想方设法拉拢对方。
近期,他更是容忍了陆怀进对他的死缠烂打,最后还做出了让步。
他的一系列行为,无异于变相的纵容,给了陆怀进强吻他、向他表白的勇气。
老实说,他并不讨厌陆怀进的行为,甚至隐隐地有种喜悦感。
以后,他还应该继续纵容陆怀进吗?
一直纵容下去的结果,会是什么样?
他开始不确定,有点无法想象。
他感觉自己的好奇心和冒险精神在蠢蠢欲动,在怂恿着他继续探索那浓雾弥漫、不知通向何方的崎岖道路。
凌子暄斥资扩建清平农场,增加养殖业务。
他又出资1000万,与陆怀进、沈泽洋一起注册成立望淮扬餐饮有限公司,委派一名经验丰富的职业经理人负责公司战略规划、经营管理。
正如陆怀进所预料的,“望淮扬”饭店的定位非常高端,没有散座、只有包间,店址选在了依山傍湖的黄金地段。
饭店装修古色古香、环境幽雅安逸、菜式精致讲究,配上管家式周到服务,价格不可避免地高昂,意在吸引追求精致生活、留恋贵宾享受的客人。
沈泽洋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厨艺撑不起如此高档次、大规模的饭店,主动要求负责厨房管理、参与饭店经营。
他决定借工作之便,潜心向公司高薪聘请来的各位厨艺精湛的大厨学习。
他托了陆怀进的福,不必苦哈哈地进行资本原始积累,一上来就能站在餐饮业的高峰。
他希望,自己这个股东不是吃白饭的,将来至少能够凭借过硬的厨艺撑起厨房这片小天地。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每天16点。
☆、第42章纠结
有凌子暄坐镇,陆怀进背靠大树好乘凉,除了向清平农场提供一些空间里的东西之外,完全无需操心餐饮公司的事。
他知道凌子暄很重视他的学业,学习起来特别认真。
转眼到了2010年4月4日,这天是陆怀进的20岁生日。
因为恰逢清明节3天假期,他早就计划好届时拖上一直没有见面的罗清怡、沈泽洋,一家三口来一次旅游庆生。
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罗清怡的好友汤荣华积极主动地要求替陆怀进举办生日宴会,建议陆怀进广邀亲朋好友一起前往她名下的九华温泉度假村度假、庆生。
汤荣华现年40岁,是一位精明强干、实力雄厚的商人。
她名下的荣华集团,涉足家电连锁、房地产、酒店等多个领域,总资产上百亿元。
她因清平果蔬与罗清怡结识,不但成为清平果蔬店的大客户,而且成了罗清怡的知己好友。
据罗清怡透露,她曾经在20年前的清明节产下一子。可惜,孩子不幸夭折。
因为年轻时的情伤和丧子之痛,她至今保持单身。
得知陆怀进与她那夭折的儿子同龄,而且仅比后者大1天,她对陆怀进很有亲切感。
这次陆怀进过20岁生日,她表现得异常积极。
她打算借着陆怀进的生日宴会,为她那夭折的儿子庆生,聊以慰藉她那颗寂寞的慈母心。
陆怀进本想拒绝汤荣华的好意,奈何罗清怡积极支持好友的这一计划,他只能选择妥协。
不过,他没有按照汤荣华的意思广散邀请函,只邀请了沈泽洋、郑一鸣、葛鹏飞、孔敏祺、范广发。
考虑到凌子暄的特殊性,考虑到上回偷吻事件的影响,他没有向对方发出邀请。
汤荣华得知宾客如此之少,失望之下不得不取消举办盛大宴会的计划。
不过,她还是按照原计划,吩咐西点房制作20层的巨大生日蛋糕,并且在度假村里的人工湖畔举行烟火、喷泉表演。
适逢假期,度假村宾客盈门。
汤荣华吩咐餐饮部将4月4日的自助晚餐挪到人工湖畔。
日落之际,宽广的湖泊波光粼粼,翠绿的柳枝迎风起舞。
迎春、连翘、金钟花、山桃、玉兰……百花竞放,香气馥郁。
绿意盎然的草地上,20张铺着洁白餐布的长条桌上摆满琳琅满目的美食。
制作精美的20层生日蛋糕,如同宝塔一般矗立在景色优美的湖畔,上书“祝你生日快乐”六个大字。
张贴着写有“20点举行烟火、喷泉表演”、“免费派发生日蛋糕”字样的广告的告示牌立在收银台旁,吸引了前来就餐的众多宾客的目光。
葛鹏飞坐在铺着白色餐布的圆形小餐桌前,一边啃猪蹄,一边口齿不清地说道:“哇塞,瞧这场面,猛一看,还以为这些人都是来帮你庆生的呢!”
陆怀进笑了笑,叹道:“汤阿姨实在是太有头脑了!既能营造出盛大的气氛,又能给宾客提供愉悦的体验,还能不浪费食物,顺带挣钱,真是面面俱到!”
“我看,她最有头脑的地方,是认咱老大当干儿子!”范广发咽下嘴里的烤鸭皮,恭维道,“咱老大可是一代英杰,前途不可限量!”
“贫嘴!”陆怀进伸手轻轻敲了一下范广发的圆脑袋,调笑道,“大弟,饭桶跟你比,都得自惭形秽。你这两天,到底吃下去了多少东西?瞧你这张脸肥的,皮不会崩裂吧?”
葛鹏飞吃吃直笑,还不忘猛啃肥美软糯的猪蹄。
说实话,这儿的东西是真好吃,连他都快变成吃货了。
“还不是因为你太小气了,守着个财大气粗的干妈,却到现在才带我们过来沾光。”范广发边吃边埋怨,“不一下子吃够本,以后回想起来准得后悔!”
陆怀进竖起眉毛,假意训斥道:“你脸皮还能再厚一点吗?拜托你搞清楚,干妈跟亲妈虽然只差一个字,这关系,可就差远了。我可没你这么厚脸皮!”
“就是!脸皮真厚!”
葛鹏飞落井下石,肩上挨了范广发一记迅疾如箭、油光锃亮的铁砂掌。
鉴于公共场合不宜大声喧哗,他强行咽下痛叫声,在桌子底下施展铁腿功。
陆怀进赶紧压住差点被二人折腾翻的小圆桌,低声呵斥道:“别闹了!都3岁啊?瞧瞧人家敏祺多文静,你们学着点儿!”
孔敏祺正倚靠着椅背坐着,手扶眼镜框,仰头端详不远处的生日蛋糕塔。
他轻轻摇头,惋惜道:“要是能一层黑、一层白,看起来像黑白棋子叠在一起的效果,那就完美了!”
陆怀进乐了,打趣道:“你跟狗是亲戚吧?眼里只看得见黑、白两色。”
“这个呆子,这辈子就拿棋子当老婆了。”范广发取笑道。
孔敏祺转头瞪着范广发,揶揄道:“说的好像你已经有老婆了似的。就你这吨位,我看,你还是娶铅球比较现实!”
“少瞧不起人!”范广发不服气地说道,“老子只是眼界太高,要真想找,普通型美女绝对手到擒来!”
“你就吹吧!”孔敏祺嗤之以鼻。
“咱们3个没有女朋友,倒也说得过去。反正,咱们就算不是青蛙,离帅哥也差一大截。”葛鹏飞咂嘴道,“老大,你可是蓟大当之无愧的校草,怎么到现在也没动静?”
“光长得帅,口袋里没钱,有用吗?”陆怀进苦口婆心地说道,“现在的女人都现实得很。宁找青蛙提款机,也不要帅哥穷光蛋。你们啊,先憋足劲攒10年钱吧。有了钞票,美女自然会送上门来。”
桌上其余三人齐齐点头受教,听话地将蠢蠢欲动的青春抛到了脑后。
坐在邻桌陪同沈泽洋吃晚餐的郑一鸣一直侧耳听着陆怀进这边的动静,见那3个傻小子轻易地被陆怀进忽悠,心里暗暗发笑。
沈泽洋不了解陆怀进的性取向,却知道对方有房、有车、有存款。
他以为,陆怀进这番说辞,是为了激励自己和朋友们专心学习、认真工作,对此感到很欣慰。
为了工作方便,他已经搬到望淮扬饭店里住了。
他暗暗告诫自己,要百折不挠地努力、脚踏实地地奋斗,做一个能够让陆怀进感到骄傲的父亲。
此时,罗清怡正和汤荣华坐在位于二楼的咖啡厅里,一边细品咖啡,一边隔着巨大的落地窗欣赏夕晖晚照的美景。
这里没有封闭式包间,屏风、绿色植物等装饰却巧妙地隔出了一个个私密空间,很好地保护了客人们的。
汤荣华遥望着矗立在湖畔的生日蛋糕塔,发现前去拍照、合影的宾客络绎不绝,化着完美妆容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她的五官精致、脸蛋秀美,两道浓眉却如同刀锋一般凌厉,彰显出女强人的精明练达。
一双杏眼更是亮如寒星,让人不敢轻慢,更遑论以花瓶视之了。
汤荣华转头注视罗清怡,柔声说道:“小进最大的愿望,应该就是你和沈泽洋重归于好吧?你不打算满足一下他?”
罗清怡放下咖啡杯,轻轻叹了口气。
“我只要一想到他碰过别的女人,喉咙里就跟卡了一根鱼刺似的。5年了,我就是没法拿掉这根刺。”
“那就别拖了,干脆地离了吧。趁年轻,再找第二春。”汤荣华提议道。
罗清怡嗔了汤荣华一眼,埋怨道:“都51了,还年轻?你比我小11岁呢,都一直单着,我还找第二春?好像我离了男人就不能活似的!”
“谁离了谁都能活,没那么多矫情的。”
汤荣华端起咖啡杯,喝下一口被称为世界上最苦的咖啡,让身心在这透彻、浓烈、深沉的苦味中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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