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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未识君[出书版]作者:尘印

通朋友,我也不会去坏他夫妇情谊。」舒流衣不想再多谈论戎骞旗,望定秋凤舞,柔声道:「秋掌门,不论你信不信,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对你倾心了……」

「住口!」夹带恼怒的低沉叱喝截断了舒流衣未尽话语,秋凤舞身影晃动间,一指已按上舒流衣眉心,灯火照耀下,他手指修长有力,竟似泛著层淡金色泽。

「舒流衣,别逼我出手杀了你。」一字一顿的警告,声色俱厉。

舒流衣反倒笑了,眉眼哀伤间深情无限,「是流衣错,不该让秋掌门为难,你就动手罢,能死在我心爱之人手上,我死而无悔。」

他咳了两声,闭上了眼帘,耳听男人的呼吸声逐渐沉重,舒流衣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掌心湿湿的,捏了两把冷汗。

他在赌,秋凤舞不会真的取他性命。

眉心的压迫感倏然消失了,头顶上方传来秋凤舞压抑的声音:「天亮了就给我走!别让我再看到你!」

他就知道,秋凤舞对他并非全无感情,舒流衣欣喜地睁开眼睛,见秋凤舞已转身欲行,他急忙伸出手,用力扯住了男人的衣袖,「秋掌门,你对我也有感觉,是不是?何必急著赶我离开!」

秋凤舞怒叱:「放手!啊?!」

舒流衣非但没放开,反而得寸进尺地紧紧抱住了他,趁著秋凤舞惊愕万分的空隙,吻上了男人的唇。

「嘎啦」一声,肋骨碎裂的脆响令人闻之牙酸。

舒流衣仰面摔倒在地,忍著剧痛,望进秋凤舞愤怒的墨眸,艰难微笑:「我只是喜欢你,真的,喜欢……」

晕厥之前,他看见,秋凤舞眼里怒意,被越来越多的不解和迷惘湮没……

雪白莲瓣在掌中静静绽放,中间两个小字分外清晰,秋凤舞凝望许久,缓慢将视线转移到床上。

舒流衣仰躺著,尚昏迷未醒,伤处已经让秋凤舞找大夫来包扎妥当,他面庞和嘴唇,都惨白一片,毫无血色。

无意识地,秋凤舞已走到床边,伸手轻抚过舒流衣额头沾染冷汗的几缕发丝──心头隐痛更深。之前那突如其来的一吻,叫他太过震惊,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他的手掌已经拍断了舒流衣的肋骨。

幸好他最後及时收住掌力,不然舒流衣铁定一命呜呼,想到眼前人差一步就进了鬼门关,秋凤舞竟有些害怕。

他承认,自己不知不觉间,「确实习惯了有舒流衣陪伴的感觉,所以明知舒流衣掌伤已愈,他也没急著赶走舒流衣。只是舒流衣那天那番话,那神情,彷佛都是为他而发,令他为之迷乱。

这风流名满江湖的青年,难道真是在向他示爱,还是在戏弄他?可若只不过是一时兴起,舒流衣为何还要冒死来亲他?

秋凤舞突然发现,自己对舒流衣其实并未了解多少,他目光流转,蓦地收回手,返身走出了舒流衣的房内。

舒流衣可以再次起床行走,已经是一个月後。被打折的那根肋骨虽已愈合,胸口仍时不时隐隐作痛。

这次负伤以来,秋凤舞没有再在他眼前出现过,只有那个哑仆照料他汤药衣食,叫舒流衣失落之极。

只怪自己那晚太急躁冲动了,错把堂堂武林至尊当做以往的那些情人般好相与,结果惹毛了秋凤舞。他现在也只能自我安慰──好歹他没被赶出无香院,事情总还有回转馀地,就当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罢。

院内风吹叶落,八月上旬,已微带寒凉秋意,舒流衣背倚大树,慢慢坐到地上,然後,发呆。

视线里,忽然闯进个白影。看清竟是一月未见的秋凤舞,他又惊又喜,站起来刚想打招呼,却见秋凤舞身後,还亦步亦趋跟著个高瘦黑衣女子,正是那个管师姐。

师徒两人的表情,如出一辙的冷漠,舒流衣不由惴惴不安。

秋凤舞目光在舒流衣身上一转,淡淡吩咐那女子:「丹枫,念给他听。」

「是。」管师姐手里握著本类似帐簿的薄册子,打开後才读了几句,舒流衣就变了脸色。

册子上记载的,居然全是他历年来的风流韵事。

「……二十岁秋,赴洞庭湖诗会,以文会友,结识新科探花虞玉郎,寓居虞府四月,後虞探花迎娶孔学士掌珠,遂离虞府。来年春,偶遇风雷五行堂堂主隋棠,纠缠两月之久,被隋棠风雷掌所伤,终得以入住五行堂养伤……」

舒流衣俊脸上五色纷呈,这都多少年前的旧帐了,竟给人翻了出来,还在秋凤舞面前读得这麽大声。看到一抹许久未见的淡然讥笑从男人墨眸深处浮起,舒流衣是真的急了。

「别念了!」要不是伤势才刚痊愈,他早已扑上去抢那本风流帐簿。

管丹枫压根儿不睬他,翻过一页,继续面无表情地往下念:「年末,隋堂主成亲。即往洛阳赏牡丹,得与蜀中泰源号交子铺大老板景我非相识,知景大先生爱瑶琴,奉上舒家传世之九霄环佩琴相赠,与景我非同返蜀中,一年後,景我非娶妻。

「同年冬,赴平江府尹酒筵,相遇中书侍郎么子冒画南,费时半月,为冒小公子雕凿真身玉像一座,博得其欢心,出双入对半年馀,冒小公子奉父母之命完婚。」

册子掀至了最後一页。「去年夏时,游秦淮花舫,不慎覆舟。救溺水歌姬四人,并结识一同入水救人的昆仑派弟子……」管丹枫倏忽止声,略一踌躇後,对秋凤舞道:「是戎师兄。」

「後面的,没必要再念,烧了它!」秋凤舞语气冰寒彻骨。「丹枫,你下去。」

管丹枫恭敬地退出了无香院。

秋凤舞背负双手,冷冷地将舒流衣从头看到脚,一言不发。

舒流衣连苦笑也笑不出了,他确实没料到秋凤舞竟会派人将他以往的底细查个一清二楚,这回,他恐怕真的要被扫地出门了。

不过有些话,无论秋凤舞愿不愿意相信,舒流衣仍决定要说。

「那些都不假。与他们每个人结交相处,我也都是全心全意,就如我如今对你一般。」听到秋凤舞一声冷笑,舒流衣唯有挤出丝艰涩笑容。

「你是不是觉得我爱了一个又一个,以为我只是逢场作戏?你也看到了,每次都是他们要成亲,我除了离开,又能怎麽办?

「难道要我大闹喜堂绑走新郎,还是学那些弃妇怨女到处找人诉苦,哭哭啼啼过一辈子?两情相悦贵在相知,既然不合,我也不会勉强,只能另求知己。」

秋凤舞眼光很冷,但也没有反驳。

舒流衣揣度著男人的心思,低声续道:「我的确识水性,溺水这事上我是骗了你,可要是不这麽做,我就没机会接近你。」

「那还真是难为你了。」秋凤舞绝非蠢人,只是多年来已没有人敢在他面前玩手段,门下弟子们更将他奉若神明,久而久之,他也自认天下无人胆敢欺瞒他,谁知偏偏遇上了舒流衣这个色胆包天的风流子……

他吸口长气,强自压下心头那股说不明道不清的怪异情绪,寒声道:「那一掌,你也是故意被我打伤的罢。舒流衣,你就这麽有把握,认定我不会下杀手?」

舒流衣心知秋凤舞外表看似平静,心里肯定气得不轻,於是小心地道:「秋掌门是世外高人,又从不滥杀无辜,不会真的欺负我这个晚生後辈。」

他边说边试探著向秋凤舞的方向踏上两步,发觉男人眸子沉黑,却并未露出厌恶,他把心一横,大著胆子握住秋凤舞的手掌。

和他预料中一样,秋凤舞没有甩开他,仅是眼瞳微微收缩,周身杀气四溢,整个人,彷佛瞬间变成了一柄被冰雪封裹的无鞘利剑。

男人开口,比往日低沉,字字冷若冰霜雪珠,震得舒流衣耳膜刺痛。「舒流衣,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我知道。」舒流衣深呼吸,绽开最温柔动人的微笑,握著秋凤舞手掌的手也加重了力道,「我对你只有敬重倾慕,绝无亵渎之念。你能不能再信我一回?」

他紧盯住秋凤舞双眼,然而对方的目光越来越深沉,宛若难以见底的寒潭深渊,舒流衣也猜不透秋凤舞此刻究竟在想些什麽,不知不觉间他已屏住了气息,如个提心吊胆的囚犯在等待最後的发落。

他自觉等了许久,终於听到秋凤舞冷冷道:「这种话,你对多少人说过?喝!」

男人指尖轻弹,震开了舒流衣的手,转身遥望长天。

原来秋凤舞还是在纠结他过去的风流史,舒流衣反而大大松了口气,柔声道:「只要你肯,从今往後,我都只是你一个人的流衣,除非你日後有了心仪的女子,想要娶妻生子,不再需要我了……」

这等绵绵情话,向来是他最擅长的,说到最後更是黯然神伤,显得极为幽怨可怜。

秋凤舞这次,沉默了更长时间,才缓慢地回过头,凝视舒流衣,蓦然一笑,脸上的肌肉依旧死板僵硬,甚是诡异,「我容貌丑陋,难道你也不在乎?」

舒流衣暗自摇头,这秋凤舞竟然以为那张人皮面具尚未露馅,还拿话来试探他?他舒流衣从十六岁起便在美男堆里打滚,哪会看走眼。他只觉好笑,脸上却未露分毫,正色道:「美丑不过是层皮囊。我喜欢的,是秋掌门你这个人。」

「你真是这麽想的?」秋凤舞问得非常慢,非常慎重。

「流衣绝无虚言。」说这话时,舒流衣依稀捕捉到秋凤舞目光里隐约的笑意。

「好,我信你。不过日後,你可别後悔。」秋凤舞淡然笑。

用欣喜和得意,来形容此後数日舒流衣的心情,最恰当不过,为了趁热打铁,让秋凤舞更死心塌地,舒流衣这几天使出了浑身温柔解数,嘴上更像抹了蜜糖,对秋凤舞献尽殷勤。

秋凤舞起初还会对他的甜言蜜语有点尴尬,但听多了,也就习惯成自然,瞧向舒流衣的眼神里,甚至带上些许淡淡喜悦。

舒流衣知道,秋凤舞的心怀已完全为他打开,而下一步,他要秋凤舞整个人都为他所有,这个冷如冰石的男人,到了床上,不知会是何等一番风情?

他越想,欲火越旺,於是在中秋之夜,下厨做了一桌佳肴,搬到秋凤舞的房内。

这是他首次进入秋凤舞的居室。屋里的摆设跟他想像中一样简单,除了木柜,仅有一架大床,一张练气打坐用的长榻,一方矮脚小案,几个蒲团。

案头,赫然放著盏莲花灯。

舒流衣难掩惊喜,他原本还以为秋凤舞那夜一怒之下,准会把莲灯都毁了,看来男人的心肠,其实远不像外表那麽冷硬……

他移开莲灯,放上碗碟饭菜,又找哑仆比划了半天,让哑仆拿酒水来。

送来的,是一小瓶青稞酒,淡而无味,舒流衣略觉失望,秋凤舞却笑了笑,「我鲜少饮酒,喝不了太烈性的,岛上只有这酒。骞旗成亲时宴请宾客用的,还是他特意买回来的。」

突然听到自己竭力忘却的名字,舒流衣正在斟酒的手不禁顿了顿,很快恢复常态,但依然没逃过秋凤舞的眼睛。

「你还在想他?」

秋凤舞语气平淡,舒流衣仍从中嗅到了一丝不悦,摇头轻笑道:「他都是有家室的人了,我再想他干什麽。」

怕秋凤舞再乱想,破坏今夜的大好气氛,他忙斟满一杯酒,递给秋凤舞,「来,喝酒,快点吃菜,不然都凉了。」

秋凤舞待接酒杯,舒流衣却没放,迎著男人诧异的目光啜了一大口,含笑靠近秋凤舞,贴住了男人的嘴,秋凤舞自觉两边面颊都热了起来,略微迟疑,便张口喝下舒流衣渡入他嘴里的酒水。

随著酒液一同闯入的,还有青年灵巧的舌头……

「唔……」结束与秋凤舞之间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亲吻之後,舒流衣腹下已开始胀热,他揽紧秋凤舞同样发热的身体,与男人耳鬓厮磨。

耳畔拂过的呼吸,很烫人,而且有些急促不稳。

秋凤舞,应该也被他挑起了欲望……舒流衣了然,低笑著询问秋凤舞:「今晚,可以吗?」

男人听懂了,气息愈加乱,黑眸蒙上一片氤氲。

舒流衣已经知晓了答案,他下榻,关紧窗户,剔暗灯花,然後牵著秋凤舞,一起倒进大床。

几个回合的亲吻抚摸过後,两人均已衣衫不整,发丝凌乱。

秋凤舞伸手,替舒流衣摘掉了束发的玉冠,在暗红的烛焰中凝睇青年俊美面容,舒流衣明显感到抵在他腰间的硬物,隔著衣裳散发出滚烫的热度。他轻轻呼出口热气,舒展开身躯,勾住秋凤舞脖子笑道:「要不要你在上面?」

舒流衣爱男色,对於谁上谁下,倒并不是很在意,一向视心情而定,只要欢爱中两人合契,其他的都好商量。

他很肯定秋凤舞没这方面的经验,但想以秋凤舞的身分地位,多半放不下颜面躺下身来迎合他,那就只能自己多辛苦些来当下位的那个了,毕竟是第一次,总得让秋凤舞对男子间的情事留个好印象。

秋凤舞没答话,只是腾身压住了舒流衣,一点点吻过舒流衣的眉眼、鼻尖、嘴唇,最後停在了耳垂边。

「……流衣……」男人变得暗哑的嗓音压到最低,透著极力掩饰的窘迫,「还是你来罢。这种事,我没做过……」

舒流衣忍俊不禁,「噗嗤」笑出声,在秋凤舞恼羞成怒前赶紧敛笑,猛地翻身,将秋凤舞压在了身下。

「遵命,秋掌门。」

素白的布帐子放了下来,却隔不断帐内断续声浪。

低笑,轻喘……蓦然,响起秋凤舞充满困惑意味的一声轻喊:「你怎麽、怎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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