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闭口不答,满是鄙夷地狠狠看了洛泽一眼,洛泽脚下用力,那人立刻倒吸一口凉气,洛泽听若未闻,穿着硬底长靴的脚跟一扭,骨裂的咔咔声传了出来。
“我、我说……”哀声连连,洛泽却没有松开脚,垂着眼问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那人眼神一闪,道:“我只是来送信的,信的内容是什么我并不知道。”
洛泽将这句话告诉了平州,平州点了点头,俯下身去搜那人的身,正要碰到那人衣服时忽然听炎世青叫道:“住手!”
平州将手缩回,看向炎世青:“胸口衣结那里有机关。”他蹲下身,在那人胸口摆弄了一会后,将一个小扣子递给平州,“这里面有迷烟,匈奴衣饰复杂,你拉开他衣服的时候迷烟就会放出来。”
洛泽问:“你怎么知道的?”
炎世青淡淡地说:“书上看到的。”
洛泽看向平州,平州检查过后点了点头。
炎世青将书信拿了出来递给洛泽,那人见状面如死灰,当即一声吼叫,骂道:“该死的中原人!可汗的铁蹄迟早踩着你们的尸体过去!”
洛泽握着信件,冷冷地看着那匈奴人,眼角的余光瞟在奄奄一息的老汉身上,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一望无际的荒野上,马蹄的声音渐有渐无,炎世青一脸兴奋地骑在马上,即便戴着的毛皮帽子因为太大了而不断地滑落下来遮住眼睛和沾了满脸让他痒个不停的大胡子都丝毫不影响他的好心情。
炎世青御马前行,抚摸着胯下的毛色纯正的宝马,道:“都说匈奴养得一手好马,果真不假,这只不过是个传令小兵的坐骑都比咱们的要好上太多。”说着,他狐疑地看向洛泽,“洛将军,你的里飞沙呢?”
“要叫师傅。”
炎世青嘴角抽了抽,“师傅,你的里飞沙呢?”
洛泽道:“在包裹里。”
炎世青:“?”
平州早就习惯了洛泽经常说出来的那些听不懂的话,掏出地图在上面找准了方向,指着西南方道:“再走一会儿就能看到玉门镇了,信上说的接头的地方就在那里。”
那匈奴身上的信件是宋恩的回信,只草草地写了一行“一切全听可汗之意,你我荣华共享指日可待。”两人到底做了什么交易,洛泽他们倒是看不出来,只得暂且化妆易容成匈奴的样子,去查探一下,即便查不出什么,也能给可汗一些虚假的消息。
想到信的内容,炎世青攥紧了缰绳,道:“真是可恨,朝廷给他们俸禄,供养他们,居然还敢吃里扒外,那宋恩勾结匈奴可汗,妄想让大军推进中原,实在是可恨!”
平州沉默了会儿,似是有意地说:“宋恩是陛下特地派来的大将。”
炎世青怔了下,有些不理解地看向平州,“不是说边疆的将士都是洛将军……”
洛泽:“叫师傅。”
“……”炎世青:“都是师傅带出来的将士?”
平州:“宋恩不是。”
炎世青瞪着大眼想了一会儿后好像明白了过来,皇帝要一点点地收回洛泽的军权,如果不是这次的新可汗的话,怕是洛泽以后很难再上战场了。想通这一点,炎世青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看向洛泽。
父皇此举并无过错,但若是把握不好尺度的话,定然会起到相反的作用,到时候以洛泽的威望,他若起兵谋反,随便找个理由拉皇帝下位,定然难以摆平。
洛泽忽然幽幽地说:“你在可怜我。”
炎世青:“……没有。”
洛泽说:“你在怀疑我。”
炎世青:“……”他好想也说没有!
洛泽说:“我并无意于帝王之位。”他仰头看着荒漠上的天空,一望无际,湛蓝如洗,雄鹰在天空划过,发出了一长串断断续续的嘶鸣。
他看向炎世青,目光深沉而严肃:“我的目的只是你。”
在那一刻炎世青的心脏猛地跳动加快,在这位人人称赞的大将军的眼中,他只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明明只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却让炎世青察觉到誓言一样的沉重。
一时之间,两人同时无言。
洛泽:“……”
炎世青:“……”他奶奶个球的,洛大将军该不是个断袖吧?
几人很快便到了玉门镇。
玉门镇便是先前茶馆所说的那块两不管地带,只有一块残损的石碑立在地面上,碑上鲜红的大字都褪去了颜色,呈现出古朴老旧的暗红色。
三人骑着马一路飞奔而入,找到了信上所说的地方,洛泽的匈奴语说得极好,饶是匈奴本族人也听不出异常,守门的见了他们从那匈奴人手中搜刮出的信物就将他们放了进去。
附近暗自埋伏了一支百人小队,洛泽他们不得不小心翼翼。
负责跟他们接头的竟也是个汉人,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见了三人后用蹩脚的匈奴语问道:“辛苦了,宋大将军可有回信?”
洛泽十分标准地回道:“有回信。”他将信递给那人,道,“但是宋大将军怕东窗事发留下太多把柄,有些话要我口头交代。”
那人立刻警惕地问道:“什么话?”
“洛泽正带领十万大军赶来,估计十日后会到达,可汗要是想出手,最好在十日之内,否则,洛泽一到必将事倍功半。”
听到洛泽自吹自擂,炎世青怔了下,随即沉了眸子,不动声色地翻了个白眼。
那人沉思片刻,蹙眉道:“十日未免仓促了一些,我军还在整顿当中。”
洛泽故意压低了声音,愁苦地道:“可洛泽……”
那人露出为难的神色,随即想到了什么,眼中亮光一闪,笑道:“英雄不必担心,在洛泽大军赶来之前我们便能炼制好新的武器!”
洛泽眼中光芒一闪:“新的武器?”
那人奇怪地看了一眼洛泽:“英雄应当知道才是。”
气氛稍稍紧张起来,洛泽眉头一紧,道:“自然知道。”
一想到洛泽即将逼近,那人,再仔细一盘算便有些着急,草草地喝了一口茶,道:“既然如此,在下就不多留了,改日再酬谢英雄。”
洛泽也礼貌地抱了拳,道:“不用客气,再会。”
“再会。”
屋内只剩他们三人,气氛十分沉重,平州道:“将军,你给他们报告出了大军的行进速度,这、这……”
洛泽道:“既然他们都能与宋恩里应外合了,这点自然能够掌握,我只是想探探他们现今的实力,倒是他口中所说的新武器……那是什么?”眉头紧蹙,洛泽看向炎世青,“世青,你说那是什么?”
炎世青道:“战场所需,无非军械与粮草,匈奴一向以骑兵为主,武器多用长兵,诸如长枪长矛等,腰侧又常带有跨刀马刀之类。而我朝士兵大多是步兵,又有弓弩手为重,若想与之抗衡……”他摇了摇头,“我暂且猜不出来,若是依我之见,大抵要增强铠甲的锻造之术,可按照匈奴的习惯,并不会在此上花费太多心神。”
“的确如此。”洛泽还想说什么,便听外面马蹄声音急促响起,他对几人比了噤声的手势,只见先前那文质彬彬的接头人回转了,对洛泽笑道:“我差点儿忘了一件事。”
洛泽:“?”
那人忽然一把拉住了炎世青的胳膊,对洛泽道:“先前你这同伴说可以帮助我们研制新武器,现在到了试验阶段,还望英雄能够暂且将他借我一用。”
洛泽的眸子沉了下来,炎世青眼中露出一丝慌张。
屋中的沉默一直持续到那人即将发出疑问为止,洛泽看向炎世青,问道:“你愿不愿意?”
这明着在问炎世青愿不愿意跟去帮忙研究新武器,而实际上却是在问炎世青愿不愿意查明新武器究竟是什么。
炎世青抿紧了唇,蹙眉凝思,最后咬了牙,点点头,“愿意。”
洛泽点了点头,对那人道:“我这位下属最近嗓子不太舒服,说话可能会让人感觉奇怪,莫要在意。”
炎世青惊讶地看向洛泽,眼中露出一丝疑惑,他怎么会知道我会说匈奴话但是却说得不好?
那人连忙摆手道:“这倒是无妨,能借我便最好了,多谢多谢。”
洛泽道:“哪里。”
再寒暄一会儿,那人便将炎世青带走了。
两人走后,平州担忧地问道:“将军,我知晓五皇子在皇城内一向不受宠,可毕竟也是帝王后裔,就这样让他置身险境,岂不是太危险了?”
洛泽又开始发起呆来,只是这回他却回答了平州的话:“困境是成长最好的环境。”
☆、教个皇子会打仗(四)
“最近这匈奴犯境,闹得军心不稳,每日睡都睡不好。”
“谁说不是呢,昨夜里大虎突然一个翻身起来,吼着‘匈奴来了’一个劲儿地往窗边跑,可吓坏了我们一帐子的人!”
“啧,屁大点儿事,给你们吓成那个德行!过些日子,洛大将军就来了,到时候,管那对面是匈奴还是胸仆的,通通都要被踩在咱们大将军脚底下!”雷骏鄙夷地看了一眼先前说话那两人。
“洛大将军当真这么厉害?”其中一人半信半疑地说,见雷骏有些愠怒,忙摆了手,解释,“倒不是我不相信洛大将军,只是那些流言都太过匪夷所思了,实在是……”
“我也想知道啊,雷骏,你是跟过洛大将军的,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当真这么厉害?比起我们宋恩大将军如何?”
雷骏冷笑一声:“洛大将军岂是宋恩能够比的。”
“雷骏!”一直沉默着的男人喝止了雷骏的发言,他冷冷地瞟了一眼雷骏,抿紧了唇。
雷骏立刻闭上了嘴吧,见那两人仍是一副兴致高昂地望着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各自回去巡查自己负责的区域,别都聚在这里,扎堆做什么?”
那两人悻悻地对望一眼,抱着长枪摇摇晃晃地走到另一侧墙头。
虎牢关是与匈奴抗衡最为重要的一个据点,地势易守难攻。这几个月来,匈奴步步相逼,已经将大晋的军队逼到了此处,宋恩带领的大军便在此地驻扎,等候着洛泽与他们会师,共谋大计。
大晋皇帝有意逐步夺回洛泽的兵权,因而在此地驻扎的大多都是宋恩的士兵,只有一小股千余人是洛泽亲自带出来的,这些人却都不是洛泽的精锐。
洛泽有一支号称“东都之狼”的虎狼之师,全部不过三千人,但一一尽是精锐,各有所长,往往随意拎出来一个貌不惊人的士兵便能使得一身绝佳的刀马功夫。
洛泽当初好不容易才培养起这么一支军队,只可惜,现在他们被皇帝有意分散在各个部队当中,只有小部分还奋战在前线,大部分的士兵都被以各种理由闲置了下来。
原本在阿尔法星上,洛泽接受的是超现代化的科学教育,所学的军事理论十分先进,但大多都要配合星球上的高科技产物,诸如战斗舰、镭射激光枪之类的武器使用,到了这里,一切都是重新学起。
好在,身上带着剑三的系统,学什么都方便,一本书看完就可以将内容牢牢地记住,可谓是过目不忘,洛泽虽然经常发呆,但做事却一向勤勉认真,靠此,在短短的十三年内便记住了所有的兵法阵局,谋略技巧,才敢以少年之姿破敌阵,一骑当先,夺得了开国第一人之称。
只可惜,古话说得总是有道理,飞鸟尽,狼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雷骏他们便是洛泽曾经培养出来的士兵之一,虽不属于那三千精锐,但好歹也有一身不错的功夫,原以为能一直随在洛泽身边掠阵杀敌,却没想到沦落到当个每晚守夜巡视城墙的小兵的地步。
想到这里,雷骏脸色愈发阴沉,先前喝止他的男人叫夏卓,见雷骏面色不善便劝道:“阿骏,老虎尚且要有休息的时候,只把这段日子当做对我们的磨练,洛大将军就要来了,施展抱负的时机也会随之到来。”
雷骏面色稍霁,点了点头,忽然东方亮起一点火光,雷骏扑到城墙边上,举目眺望。
远方举起的火把不停挥舞着,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最后猛地熄灭。
“什么情况?”一片骚动,另外巡视的人挤了过来,慌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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