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家里就养了一只猫。」他随口说着:「黑猫,这麽大。」他比划了一个一公尺多长的大小。
小姑娘笑了:「你真爱开玩笑,哪有猫这麽大啊。」
何忠全嘿嘿笑了两声,没搭腔──谁说没有啊,他家里那只祖宗的原形不就这麽大嘛。不过在他眼里,一公尺多长算不得多大。
他转了一圈,看到邻桌的桌子上摆着一盘香煎沙丁鱼,有点凉了,便也拿过来示意小姑娘装进塑料袋里。
「啊,何大哥,这沙丁鱼不能带的。」小姑娘摇摇头:「给狗狗吃还好,如果让猫咪碰到了的话,就糟糕了呢。」
正巡视着餐桌的何忠全全身一震,赶快转头看小姑娘:「沙丁鱼也不能吃?为什麽?」
「沙丁鱼对於狗狗来说是补充营养的最佳奖励,但是对猫咪不是这样的──沙丁鱼里头含有一种微量元素,对猫咪来说是一种毒。但这种鱼因为腥味重,猫咪十分爱吃,无法拒绝它的香味。吃少的话还好,最多就是腹泻过敏,吃多的话,严重的可以致死!」
小姑娘话音未落,何忠全已经扔下手中的东西飞快的跑开了。
他想起自己留在冰箱里的那份沙丁鱼炒面,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应该已经进了毛舒尘的肚子!
他急得一脸煞白,心中只剩下一个想法──毛舒尘千万不要有事,否则,他绝对会悔恨终身的!
看到何忠全扔下自己急匆匆的向着马路对面的小树林冲去,不知他葫芦里卖什麽药的孟夏卿便也只能跟了过去。
别看何忠全是个「宅男」作家,可是他毕竟是妖体,跑起来能赢普通人一大截。可是孟夏卿也不是简单的,居然能慢慢跟在他身後,也没见怎麽累的样子。
等到孟夏卿好奇的接近小树林时,那原本在夜晚的月光下黑暗一片的小树林,正中心居然爆发出了刺眼的亮光。孟夏卿顿时一惊,在强光下他执意睁着眼睛,一直盯着树林里看着。
等到亮光散去後,小树林里重新变得静悄悄,而在树林之中,早就没了何忠全的身影。
如果现在有任何一个妖界中人看到这一幕的话,一定会惊讶得惊呼出声──这是只有千年以上的老妖,才有能力运用的可以划破空间的瞬移之法!
当何忠全耗掉体内五分之二的妖力,撕裂空间出现在家门口的时候,却糟糕的发现整个屋子都黑漆漆、静悄悄,一种心慌的感觉油然而生。
厨房的洗碗槽里扔着脏了的餐盘,筷子则是掉在地上,这完全不符合毛舒尘自觉清理餐具的习惯。
何忠全一下急了,一边大踏步走上二楼,一边喊着毛舒尘的名字,可是却得不到毛舒尘的任何回应。
来到毛舒尘门前,何忠全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踹开他反锁的房门、打开了他的顶灯,却诧异的发现他以为会出事的人,正安安稳稳的裹着被子躺在床上,他纤细的身子在被下团成一团,只露出黑黑的头顶。
何忠全长吁一口气,心里顿时一松。他见自己搞出这麽大动静,毛舒尘居然还没醒,便开始在心中笑这猫妖睡得着实香甜。
何忠全贼兮兮的眼睛转了转,最後壮起狗胆,蹑手蹑脚的向着毛舒尘的床铺走了过去,想要趁此机会一亲芳泽、做个睡美人和帅王子的童话故事。
这麽想着的何忠全有些紧张的搓了搓手,然後缓缓的伸手向着毛舒尘的被子袭去。
可是当他掀开被子後,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根本不是他以为的白嫩肉体,而是一只宛如豹子大小的黑猫!这只黑猫的身体还在不断的抽动,阖着的眼帘下眼珠不停的转动,一看便是陷入噩梦之中!
何忠全大惊失色,赶忙伸手抓住了毛舒尘的前肢,只觉入手的肉垫滚烫无比,干燥得扎手。他又去探耳尖,也是一样的情况。而猫咪通常最湿润的鼻头也干了下来,正不住的抽动着。
现在不用量体温何忠全就能断定,毛舒尘一定是发烧了,而原因很有可能便是今天晚上的那盘沙丁鱼炒面。
「毛医生……毛医……舒尘?舒尘?」何忠全拍了拍猫咪的脸颊,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於让毛舒尘从噩梦中醒了过来。
可是毛舒尘即使醒来,也只是懒懒的抬了一下眼皮,还未等开口说话,便控制不住的张开嘴呕了一大口,呕吐物溅了何忠全一身,可是他连道歉的力气都没有,很快又陷入了沈睡。
抱着全身滚烫的大黑猫,何忠全陷入了两人相遇以来的最大危机之中。
第六章
那沙丁鱼是何忠全平日里满喜爱的食物,对身体好,味道也不错。今天中午他特地开了一罐和面条炒在了一起,原以为毛医生是猫肯定会喜欢,却没想到这种东西让毛舒尘完全丧失了维持人形的力量,全身发烧、沈睡不醒。
何忠全着急得不得了,毛舒尘现在的样子也没法去看医生,而何忠全又不会什麽治疗的法术,只能让他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
实在不能去医院的话,那就只能在家里做些应急治疗了。
何忠全先急急的端来一盆水,把毛舒尘身上的污秽清理干净,又从自己屋里搬来被子,一层一层的把他捂好。
可是因为发烧的缘故,大黑猫紧紧的盘成一团,身子不住的抖动着,即使盖上了数层被子,也止不住他身上的冷意。
何忠全知道,在发烧的时候,最佳的降温方法就是由另一人把患者紧紧搂在怀中,用体温温暖对方。
何忠全心里着急,这时候也顾不得掩藏自己的真实力量,转瞬间便化成了原形。
如果现在毛舒尘是清醒着的话,绝对会惊呼出声──
出现在房间正中的黄狗只能用「庞然大物」来形容,两米八挑高的房间还不够让他站直,只能屈着膝盖半蹲下身体。
巨大的身躯即使蜷缩着,也能把二十平方公尺的房间占得满满当当。头顶的灯被他无意中的一个抬头给压得粉碎,而衣柜、书桌则是在他不小心的扫尾下全部报废成了碎片。
「呃……舒尘会把我杀了吧。」黄狗瓮声瓮气的懊恼着,痛苦的伸出前肢捂住狗头转向了一边──但是这番动作却让毛舒尘的沙发飞出了窗外。
黄狗再不敢乱动,小心翼翼的压缩着体内的妖力。
在隐藏了大部分妖力後,何忠全的身形也缩小成了最开始的三分之一。他又原地转了几个圈,确保自己的样子不再有什麽不协调的,然後摆摆尾巴,一跃跳到了毛舒尘的大床之上。
「喀啦!喀啦!」
脆弱的双人床四条腿折了两条,正式宣告报废。
黄狗可怜兮兮的用後腿挠了挠脑袋,在床上无辜的转了几圈,最终结果是双人床的另外两条腿也断在了他庞大的体重之下。
「……算了,这样也挺好。」
黄狗最终认命,探出前爪在床上刨了刨,象是一般的狗狗在跳上主人床之後的惯性动作一样,可是可怜的床垫在他的一爪之下连弹簧都蹦了出来。
黄狗伤心的仰天长啸:「汪嗷~」然後悲催的把所有的被子全都扔到了地上,搭出一个柔软的「大窝」,接着叼住大黑猫的脖子,把只有自己一半大小的他轻轻放到了那一叠被子之上。
做完这一切,黄狗紧贴着黑猫身旁躺下,小心的把自己团成了一个大黄球,将滚烫的猫咪圈在了自己身体之中。
感受到久违的温暖,黑猫无意识的在黄狗身上蹭了几下,转了转脖子,少见的憨憨呆呆的样子让黄狗看得眼中直冒桃心。
他叼过刚才从冰箱里拿出的大冰块放到猫咪的脑袋上,接着伸出舌头仔细的舔了舔猫咪的四个脚掌和耳尖,然後又爱怜的把他的鼻头都舔得湿湿的,这才放心的垂下脑袋,直直的盯起黑猫昏睡的侧脸来。
最好的退烧方法便是用体温温暖患者──那些小说、电视剧诚不欺人啊!
大黄狗睁着眼睛,守着昏睡的黑猫咪整整一夜,时不时的调整一下身子让猫咪往自己浓密的黄毛中陷得更深。
有时候猫咪头顶的冰块滑下来,他还要小心的用长鼻子把它顶回去。他还要注意猫咪的耳尖、鼻头、脚掌的温度,稍微有些干燥,他就要拼命舔到湿润。
在他努力照顾之时,夜晚就这样在他爪间静静溜走,等到月亮落下、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洒到毛舒尘的卧室之中时,猫咪的体温终於稳定了下来,虽然鼻头还是有些干燥,但是好歹不再滚烫了。
随着太阳渐渐升高,阳光也开始向着卧在房间正中的猫狗两妖的方向移动。温暖的阳光柔柔的爬到了毛舒尘的身上,亲吻着他的毛皮。原本紧缩着身子的黑猫,也在阳光的召唤下渐渐舒展开了身体,一只软软的爪子在身旁微微摆动了两下。
这个动作虽小,但是却逃不过大黄狗的敏锐感官,他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猫咪的动作,然後赶忙伸出舌头朝黑猫的脑袋一通狂舔,想要努力把黑猫唤醒。
皇天不负有心狗,在大黄狗拼命的舔弄下,猫咪终於有了感觉,只见他原本紧闭的眼皮下眼珠转动了几下,然後渐渐睁开了一丝缝隙。
其实当毛舒尘还闭着眼睛的时候,神志已经渐渐清醒过来,他觉得全身软绵绵的没有什麽力气,心中顿时一慌,赶忙动起身体,但是他却糟糕的发现自己只能微微转动一只爪子。
他隐约想起变成这样是因为昨天吃了何忠全留下的一盘鱼肉炒面,那炒面味道极其鲜美,令他无法自持的大快朵颐。可当他准备去洗碗的时候,却惊讶的在厨房的垃圾桶里找到了一罐空了的沙丁鱼罐头!
他顿时觉得大事不妙,紧接着便感到一阵头晕,等他跌跌撞撞的回到房里後,终於全身一软栽倒在床,变回了原形,之後的事情便再也不知道了。
不过他在隐隐约约之间,好像看到何忠全闯进了他的房间里,也不知道以他的傻脑袋有没有发现自己的异常。
想到这里,他便觉得心中一阵愤怒,把那只人形笨狗恨得要死,打定主意等到康复了就一定要把何忠全抓成田字格,这次绝对连他的小鸡鸡也不放过!
而沈浸於愤怒的他这时却愕然发现,自己的身体渐渐有了力气,能够感知外界的环境。他发觉身体周围暖和极了,象是躺在最柔软的毛毯之上,而身上正有一个热烫又潮湿的东西在摩擦着自己的脑袋,甚至连鼻头、耳尖都不放过。
这暖洋洋的感觉让他全身放松,象是回到了两百年之前,那时他还是一只受着妈妈照顾的小猫仔……
毕竟自己也是动物,毛舒尘稍微一猜便猜到有什麽动物在舔着自己,但是一想到自己华美的皮毛居然要沾到其他动物的口水(而且非常有可能是某只大脏狗),他就全身一个激灵。
这麽刺激之下,他居然意外的睁开了眼睛。
果不其然,他刚把眼睛睁开一条小小的缝,就眼见着一只硕大的黄狗伸着条红艳艳的舌头,从他的鼻尖一口气舔到了脑门……
……好舒服……不对,好恶心!
黑猫拼命的摇晃着脑袋,想要把之前的想法摇出去,可是一动之下,脑袋上原本放着的冰块便滑了下来,凉凉的冰块划过脸颊的时候让他全身一激灵,下意识的便伸出爪子扶住了冰块。
可是他看到了什麽?
这块疑似在他脑袋上放了一晚上的冰块现在已经化掉了一半,半只冰冻秋刀鱼硬邦邦的出现在冰面之上!
「……这是什麽?」毛舒尘怒气值渐渐升高。
「呃……」比他大了一倍的黄狗无辜的用爪子挠了挠下巴:「给你降温用的冰块。」
「从冰箱里直接拿出来的?」
毛舒尘用尖锐的指甲在冰块上面轻轻敲击,说是「敲击」,不如说是「穿凿」,因为他爪子每次的抬起落下都会带出不少的冰渣。
一想到昨天晚上他把一整条冰冻死鱼顶到脑袋上,他就恶心得不得了。即使再怎麽喜欢吃鱼,也并不代表他喜欢和死鱼处在一起。
「咳,我不是看你发烧,就有点急吗?还有,你别看它现在一副死鱼样子就嫌弃它,你再仔细看看,幻想一下它活着时候的英姿──呵,它也算是鱼中吴彦祖呢!」
何忠全眼见着自己这个冷笑话毛舒尘并不买帐,又第一时间换了话题──只见他满眼认真、声音诚恳,憨厚的样子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心脏停跳:「我活了这麽些年,你可是第一个让我这麽着急的人……啊不,妖精啊!」
若是放到其他时间、其他地点,毛舒尘绝对不会有任何多余心思。可是现在他不仅整个身子蜷成一团躺在何忠全怀里,而且一只爪子还被何忠全按住,昨日晚上何忠全的照顾又是实实在在,再加上何忠全那双眼睛中包含着诚意与深情……
喂喂喂,笨狗你这是犯规啊!
到了这个时候,即使毛舒尘再怎麽自恋,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一瞬间甚至以为他在对自己示爱。
不管多骄傲的猫咪,都不可能抵挡得过一只大狗的纯洁目光。
被何忠全灼灼的目光盯得有些发窘,黑色的大猫有些尴尬的扭过了头,这还是他活了两百年,头一次有这种「心脏猛然一停」的感觉。而对象不是别人,正是这个比他大了一倍的大黄狗。
可是当他把视线从黄狗的身上转向自己房内的时候,刚才的羞赧在不到一秒锺的时间里全部化为了灰烟──
他柔软的席梦思大床在哪儿?难道是那断了四个腿的破板子和弹簧外露的床垫?
他洛可可式的顶灯在哪儿?难道是天花板上那个耷拉下一半的灯管?
他昂贵的布艺沙发在哪儿?难道是那个挂在窗外的破布?
他咬着牙把视线从完全破相的屋内重新转回到笨狗的身上。
刚才还「深情款款」的何忠全现在正用两只爪子捂住眼睛,只敢从缝隙中偷看自己。
这一瞬间,毛舒尘只想到了一个词:作贼心虚。
他顿时恶向胆边生,爪子一拍便撑起病後还有些酸软的身体站了起来。他毫不畏惧笨狗那庞大的体型,张开血盆猫口「喵呜」一声,就向狗狗最脆弱的鼻头咬去。
说时迟那时快,何忠全被他吓得脑袋一缩,想要躲过他的突然袭击,可是最後的结果却是阴差阳错的让毛舒尘的嘴狠狠的撞在了何忠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