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我有事要问你。”景文和一脸崇敬地看着李狄,“你是天下兵马大元帅,常年率领王者之师,四处讨逆征夷。那你有没有撒过谎呢?”
听到这个问题李狄不由一愣,他摸了摸景文和的脑袋,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正所谓兵不厌诈,你说我有没有骗过人呢?”看到景文和小脸上的惊讶之色,李狄正了正神情:“不过你要记得,阴谋诡道不过是小谋,阳谋才是兵法的至高境界。要让敌军明明知道眼前是一个坑还非跳下去不可,才是上上之策。”
“这样啊,文和明白了。”景文和用力点头。
“不过……不过遇到最爱之人就绝不可以欺骗他。”李狄突然想起高渐邈最恨受人欺骗,不由补充了一句。
景文和告别了李狄,心里却还是有些疑惑。
皇叔说遇到喜欢的人就是骗也要骗到手,大将军却说坚决不能欺瞒,这……这到底听谁的呢?
他抬头看到远处匆匆走过的人影,急忙追了上去。
“六叔!哎呦!”
眼看要一跤摔倒在青石板地面上,景文和却在落地前的一瞬被人抄在了怀里。景明泉用手指点点他的鼻子:“你跑那么急干嘛?要不是我反应快,可不就要摔破相了嘛。莫非你是因为太思念我了?哎……喊我一声不就好了,不用自己跑那么快。”
“我就知道六叔武功盖世,肯定可以接住我的!”景文和嬉笑道,“六叔我问你,你平时会不会撒谎啊?”
景明泉摸了摸下巴,掌管听风楼的“生意”又怎么会不用点“战略手段”呢?“要看对方是谁了。有些人我根本不屑去骗,有些人倒是可以用点手段套出点话来,还有些人骗他也没用,反而还是老老实实以诚换诚比较好。不过……”景明泉迅速扫视了一眼四周,“你千万要记得,骗谁都好,千万不要去骗你秋叔叔!”
景文和想起那个时常逗鸟弄鹰一点都看不出来患有眼疾的人,不由打了个冷颤。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那双根本看不见的眼睛却能将自己看个底朝天!“六叔,你在开玩笑吧?我可不敢对着秋叔叔说谎话。”
两人顿时交换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
“你小子怎么来了?”景明本觉地向内殿望了望。还好季空晴应该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出来找自己,要不然看到这个小魔王一定会问长问短地磨蹭上半天!他可不想刚吩咐人备下的景阳池中的水浪费掉呢。
“父皇,我不是来找晴爹爹的。”景文和看着景明钡牧成明显好转起来,不禁有冲动冒着大不敬的罪名冲着皇帝陛下翻白眼,“我是有个疑难十分不解。”
“有什么疑难?你快问吧!”问完了就可以快点走了。景明痹谛睦镟止荆今天晚上怎么也不能让小凤凰再溜走,说要体验一下就一定要体验到!
“父皇,你会对晴爹爹说谎吗?”景文和一本正经地问道。
“呃……”景明倍倭硕伲把景文和拉到门外,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要看是什么事了。要是故意欺瞒惹他伤心就不会,要是……要是结果是皆大欢喜,呢稍微‘润色’一下言辞也无所谓了。就当是为生活增添乐趣嘛。”
比如说……
自己怎么早没想到呢!
要是借口不体验一下别的方式就没法平衡体内的雷电,小凤凰又岂能不答应?景明痹较朐骄醯每尚校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露出一个略带诡异的笑容。
“不过你现在想这些还太早了!等你长大了再说吧!现在一律不许撒谎,要是被我发现,罚你抄一遍整个文华阁的书籍典册!”景明卑迤鹆撑牧伺木拔暮偷募绨颍“好了,你老子在宫门那等着你出去过节呢,还不快去!”
“啊――”景文和只得最后再探头探脑地向大殿内张望了一眼,恋恋不舍地向宫门口走去。
“小铜锤,可算把你等出来了,你娘等你回家吃饭呢!话说你有没有想我啊?”景明羽笑着揉乱了儿子的头发,一把将人拉起来,让景文和骑在在自己脖子上,“呵呵,你比过年前重了一点呢!”
景文和刚想开口问,却决定还是自己琢磨琢磨比较好。谁让他老子是个直肠子,恐怕只有被人骗的份,又怎么会有扯谎的经验呢?
“父王,父王,我要喝酒!”景文和高喊着扭动身体。
“嘘――”景明羽紧张地四处张望了一下,“被五弟和五弟妹听见只怕又要被他们埋怨了。嘿嘿,放心,跟我回家就有酒喝了。我每天给你省了一口,这都已经积攒了一小壶了呢!”
夕阳下,父子俩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123
123、番外夏问
淅淅沥沥的春雨。
湿漉漉的土路。
一辆乌棚马车缓缓驶来,车辙在泥泞的地面上留下了两道深深的痕迹。
“三叔,他还跟在后头吗?”白玉般的手掌掀开车帘的一角。
“哎?”赶车的老者回头张望了一下,发现那个从三个月前就锲而不舍地跟着他们的小子还是远远地缀在马车后面,一头湿发,半身泥污,走路的速度却是丝毫不见缓。
“禀姑娘,那小子还在呢。要我去把他赶开吗?”老者语气中透着几分敬意。
车里的女子身着玄色的衣裙,面容端的是艳若桃李,冷若冰霜,还有一股说不出的气质。她听到老者的称呼不禁在心底叹了口气,虽然原来的叫法是不能用了,可是这个和自己最亲近的老人却怎么也不肯改叫自己的小名,仿佛那种恭敬的态度早已融入了他的骨血。
“罢了……”女子樱唇轻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这官道又不是咱们的,他要跟便让他跟着吧。”
自从离开了十多年未曾踏出一步的雪峰之后,她便开始了四处旅行的日子。虽说原本的目的是想要看尽天下美景,到最后她却还是忍不住把大把的时间花在了行医助人上。估计是在雪峰上养成的习惯吧,她微微一笑,看来有些东西的确是本性难移。
一年前将弟弟托付给了可信之人后,她心中的一块大石总算落地。弟弟心中的痴念太深,若是但凡还有一二分可能,她必定要竭尽所能为他实现心愿,可惜……
可惜那两个人里实在是再也插不进第三个人了。唉……只能怪天意弄人了,希望下次去看望他的时候他已经放下了心结……
马车突然猛地一震,眼看着就要从侧面翻倒在地。
赶车的老者利落地翻身下车,双手发力,竟硬生生将少说也有两三百斤重的马车又扶了起来。
“小姐,你没事吧?”老者焦急道。
“只是马车震荡一下而已,我又怎么可能有事?”女子语带无奈,即使离开了雪峰能力有所下降,无论是武功还是刻印的能力,她又岂是一般人可比?
“雷落叔叔,出了什么事了?”
“车轴断了,只怕是走不了了。这可如何是好?不如我施展轻功去前面再买一辆车来?”曾经的越国三长老雷落紧锁眉头,低头检查着马车。
“不用那么麻烦,我也一同走着去吧!”
“不用那么麻烦,我可以修好。”
刚从车里走出来的苏轻霜不由一愣。
她在数月前从地痞无赖手中救下了这个被人毒打的青年,等他醒来才发现竟是个傻子,一问三不知不说,连说话都说不利落。她寻思着要花点银子找了一户人家代为照顾他。看这青年还算有一把力气,想来等他伤愈了还可以靠出卖力气养活自己。
哪里知道这青年竟然在醒来后立即变成了烘热了的狗皮膏药,想扯都扯不下来了?青年的体力好得惊人,哪怕再怎么赶都一门心思跟在她身后。苏轻霜甚至怀疑他根本就是身怀武功的。
唉……明明买了两匹快马打算把人甩脱。可是看到青年追在后面越来越小却不见止步的身影,她还是不知为什么就心软了,勒住了手中的缰绳。
于是一个漫无目的地走,一个不离不弃地跟,足足过了三个月之久。
所以突然听到这么一句逻辑清晰的话,苏轻霜不由怔了一下。青年的颈上曾经受过重伤,连声音也变得有异常嘶哑。她虽然用自己的能力试图修补过,收效却不大。
却没想到几个月后竟然奇迹般地好了?起码听起来清澈了许多。
她甚至没有注意青年说话的内容,一心惊讶于青年气质上的变化。他眼中的神采比多日前亮了许多,被晒得黝黑的圆脸上露出一个微笑,两个浅浅的酒窝十分讨喜。
见苏轻霜没有说话,夏琪便自顾自低头钻进了车底。
那一天,他从长长的梦境中醒来,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叫做夏琪。其他的记忆好像被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雾气,他竟连一点常识也不记得了。
在街边流浪,靠着本能浑浑噩噩地活着,经常一睡便要过好几日才能醒来。直到见到苏轻霜的时候,他的头脑才突然变得有些清晰起来。直觉告诉他,跟着眼前的这个女子,一切的过往都会慢慢被忆起。
果然,自从跟在苏轻霜后面他便再也没有陷入沉睡,头脑也变得越来越灵活。除了对于前尘往事还是一点都想不起之外,其他的技艺却一件件一桩桩地被回想了起来。他甚至已经可以用木头做出可以飞翔的机关鸟。直到几天前,似乎是已经痊愈,摸了摸脖子上浅灰色的古怪印记,他再次觉得自己好像又变得完整了。
至于为什么还要跟着前面的人,夏琪自己也想不明白。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以让一个女子行走江湖?他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忽视了那个看起来并不简单的老者。
更何况,对方对自己有恩,即使不知道到底是如何治愈了自己,但是这个恩情不能不报!
“好了,应该可以了。”夏琪就地取了一些木材,忙碌了一阵后拍了拍手上的木屑。
连雷落都有些惊讶于夏琪在不到半个时辰里,用一把小刀代替了所有的工具重新给车安上了车轴。光是这份眼力和腕力,他自问也难以达到。
“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有这手艺!那你当时怎么被一群下三滥的无赖欺负得那么惨啊?”雷落捶了捶夏琪的肩膀。
夏琪摸着后脑勺笑道:“那时候我还没想起来呢。这算什么,我还曾经用天下至宝乌沉木打造了一辆车,全车上下总共有一百零八个巧处,那才叫本事呢!”话一出口,夏琪不由一愣,刚刚记忆的大门好像开了一道缝?
雷落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不去揭穿夏琪的大话。
苏轻霜轻笑着翻起手腕做了个请的手势:“既然车已经修好了,我看公子似乎正巧和我们同路,不如也一并上车吧!”
夏琪眼睛一亮,连忙摆了摆手道:“不用叫我公子,我叫夏琪。小姐叫我夏……呃……小琪就好。”怎么脑海中突然闪过夏将军三个字?
苏掩唇笑道:“我也不是什么小姐,你叫我轻霜好了。”
一时间,
春雨无声,轻车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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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省,望月楼――
“哈哈,好菜好菜,辣得够味!”
少女大喇喇地将一条腿踩在椅子上,手上的筷子像雨点一般落在桌面上的碗盘里,嘴里因为装满了食物声音显得有些含混不清。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到你这里一定可以敞开肚子大吃一顿!”
叶九问蹙眉看着眼前的少女。
若是光看脸,倒是十分清丽可人,可惜这张脸上似乎永远带着几分戾色,让人看着有些胆战心惊。十七八岁的年纪,身上的杀气却重得犹如百战沙场的大将。一双眼睛更是毒辣异常,仿佛一眼就可以看穿任何阴谋诡计。
也不知道自己当初到底是怎么就招惹来了这段“孽缘”!
那一日酒醒之后,看到身边竟睡着另一个人,他端的是吓了一跳。更让他惊讶的是,这个名叫摇光的少女竟然说要对他的“名节”负责?!
叶九问几次三番纠正未果之后,只好答应让少女为他寻来一个心上人当做是“补偿”。从此以后,摇光每次北上必然带着三幅画卷,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做出一副任君挑选的样子。还大言不惭地说那些画上被她看上眼的人,只要自己点头,七天之内她就可以把人弄来!
叶九问哭笑不得,最后只好拿出了看家的本事,借了相熟店家的厨房,用他罕有人知的绝佳厨艺来堵住摇光的嘴。老天保佑,幸好摇光吃过之后并没有再兴起什么古怪的念头,只是答应了要是自己有合意的人了,她就去帮忙抢人。
“我说你还没看上哪个吗?这全北省的小姐公子起码有一多半仰慕你,你随便挑一个不行吗?要是一个不够,我可以帮你去抢一打来嘛……”摇光觉得已经吃了五分饱,便坐在椅子上,抹了抹嘴继续每次必须要问的话题。
叶九问真不知道摇光是哪只眼睛看出了有那么多人仰慕他。他没好气道:“没有!我们的约定作废不行吗?我……觉得孑然一身也……挺好……”其实他早已无法习惯身边有别人存在,又何必要耽误人家的一生幸福。
“那可不成,我说出的话落在地上就是一个钉子!当年输了楼主半招,二话没说就跟他入了听风楼,连名字都改了。怎么可以在你这里破例?”摇光大力摇头,突然疑惑道,“你该不会是看上了那个一直嚷着要补偿你的姓赵的了吧?”
赵拯?叶九问冷哼一声:“我此生都不想再见到任何一个姓赵的人了,你要是愿意便把约定换成帮我打发了他吧!”
“那就好,那就好啊!打发他还不是举手之劳嘛……”摇光拍了拍叶九问有些僵硬的肩膀,“我也看不惯那小子。妈的,听说他当年在赵国做的事可不地道呢!不过帮你打发他不过是帮朋友一个小忙而已,咱们约定还是外甥打灯笼――照旧吧!”
叶九问知道自己是说不动摇光了,不由叹了口气,在与对面的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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