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作者:银色徽章
他平安降生。只是此后他恐怕便要陷入多年的沉睡,他却不想把这个代价告诉景i。
“那……我不想和你分开那么久,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去吧!”景i苦着脸提议。
“我现在不能离开这里。”滟断然拒绝。如果离开,只怕是几百年也未必能醒得来了。
景i叹了口气,声音有些沮丧:“那……不如待到孩子降生,我便把他带回去抚养长大,等他十六岁那年就继承我的皇位和心愿,而我则来找你?你觉得如何?”
滟估计在那之前自己应该已经恢复了,便点了点头。
118、番外水火有情(终)
就这样,尚未出生的景明苯来的命运被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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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滟,为什么倍看我的眼神那么古怪啊?”景i极度不解。景明贝拥生之日起对他便不理不睬,今天到了要下山的日子,这个小小的婴儿眼中竟然还流露出了一丝鄙夷?景i顿时备受打击。他对于自己和心爱之人诞下的第五子十分期待,这个一心想当二十四孝父亲的皇帝陛下却被儿子冷冷的眼神弄得连心也凉了半截。
“你昨日不愿换个地方,死命要跟我在那里歪缠,他大概是在笑你急色吧!”在景i面前,滟难得地出言挖苦了一句。他把心中的不舍压了下去,他感觉到自己的沉睡已经不远了,才急着把人撵下了山。
“啊?不会吧?他怎么知道……啊啊啊”景i懊恼地用力扯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我怎么忘记了,天人的血统越纯,就越是早慧啊!”完了,竟然连那种时候都被儿子看见了!
“明毕衷诖笾孪嗟庇诜踩硕啻笏晔啊?”景i苦着脸问,期待滟说出一个让他放心的答案。
“他继承了我一大半的力量,自出生之日起,该懂的便全都懂了。”
“……”
走到山下,滟刚要转身离去,景i却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滟,那个天人女王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啊?”
他在数日前发现了一块暗红色的石头,怎么看都像是小时候白家的仆人对他提起过的女皇赐予白家嫡系的秘宝。刚想问个究竟,滟却寒着脸把东西不知收到哪里去了,而且一副闭口不谈的样子。他忍了几天,总觉得脑海中一个求而不得的狗血故事抑制不住地往外蹦,终于还是在临别的时候问了出来。
“你说涟?”滟沉吟了片刻,“我和涟,大概……相当于凡人中的夫妻吧,我们之前一直都在一起。”男女一起生活,应该就和伴星的关系差不多吧?
“什么?!”景i不禁喊出声来。
“怎么?”滟把脸一沉。
“没……没什么。那都是之前的事了,今后……”景i抓住滟的手道,“今后便由我来陪你吧!”
滟不由笑了,身上的不适感似乎也没有刚才离开大阵范围时来得强烈了。“好。”他回握景i的手。
119
119、番外雅怀
路远臣端起一杯茶放在嘴边。这原是上好的碧螺春,此刻他却觉得兴味索然,闻了一闻就重新放回了雕花红木的桌子上。
和楚帝君臣那么多年,他对景i的的心思自问也可以猜得出七八成。自从三年前景i突然抱回那个五皇子开始,他就知道这个儿子皇帝的心中地位非同一般。
多年来一直作为随军参赞跟在景i身边,那位前朝赫赫有名的将军楚天枢在此后不久就成了五皇子的武师傅。眼高于顶的楚狂人不但对五皇子赞誉有加,据说还用了他家传的秘法为皇子易经洗髓,着实让人侧目。
若只是五皇子的天资聪颖,路远臣尚没有几分担忧,只是景i对他的态度也和对其他儿子截然不同,一直带在身边南征北战不说,就连他的日常起居也都是皇帝亲力亲为的。
直到天下终于稍稍平静了一些,楚帝返京后,第一道政令就是跟自己商议他要为诸皇子请师。
虽然贵为丞相,路远臣对于太傅一职还是有几分眼热的。毕竟,和下一任君王建立良好关系,才能保持家族的经久不衰。
不过听景i的意思,他是打算要亲自去请一代名儒陈伯言为太傅的。路远臣皱了皱眉头,景i对于自己子女的管教向来不放在心上。他还曾对手下将领吹嘘,自己的大儿子一天也没养,不是照样可以成为带兵统领一方的大将?对于子女们的发展他一向是顺其自然的态度。可是如今,在五皇子到了启蒙年纪的时候,他竟然一反常态,要为他请天下名师了?
路远臣叹了口气,吩咐下人把自己最小的儿子唤来。虽然没有得到太傅之职,景i为了弥补这位一直信任有加的丞相的失望,还是下旨招了他的幼子进宫作为诸皇子陪读。皇帝拍着他肩膀说的话仿佛还在耳侧――
“子怀这个孩子我看不错,乱世当用谋臣,治世却要用直臣。他性子端方,等将来天下太平了,倒也是个辅佐君王治理天下的人选啊。”
路远臣知道,这是皇帝已经许下了路家将来的富贵。毕竟自己的妹妹入宫为妃,作为外臣若是还久居相位必然要遭人非议。而景i这句话,几乎就等于给了路家一个屹立不倒的允诺。
他抬头看着人还没有桌子高,却一手端起衣摆,缓缓迈步走进来的儿子。的确,这个幺子比他的几个哥哥都要温和大气,是一个学习君子之道的好人选。倒是自己那几手压箱底绝活,因性子不合,却不太可能学得会。
“子怀拜见父亲大人。”路子怀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直到路远臣挥手让他起来,才恭恭敬敬地站到父亲下首静静等他开口。
路远臣将送他入宫陪读的旨意细细对儿子讲解了一遍,末了还不忘叮咛:“五皇子应该就是你今后的君主了,一定要与他建立良好的关系。不过也不用明显讨好于他,和每个皇子都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便好。近则易折,你要切记。”
“谨遵父亲教诲。”路子怀点头。
“不过你雅儿毕竟与你沾亲,对他可以稍近一些,免得让人说你不近人情。各中尺度你自己把握便好。”路远臣皱了皱眉道,“你姑母那里,记得常去请安侍奉。顺便提醒她一句,就说是我讲的,不是自己的东西切勿妄想。”
“是。”路子怀又行了一礼,才告辞离去。
路远臣目送着儿子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便好了,外戚当权历来没有持久的,虽然不能看到路家的血脉一步登天,又焉知不是福气呢?遇到了景i这样念旧的帝王,已经算是万幸了。
六个皇子中,冷宫中的六皇子不算,有荆国皇室血统的两位景i曾经亲口说过不会立他们为储,而大皇子已经封王离京,所以在早些年看来景明雅原也是几分希望的。可惜五皇子的出现瞬间夺去了帝王所有的宠爱,而后宫中又传出了景i要追封他的母亲为后的谣言……
无论如何,既然景i愿意给自己的儿子一个恩典,妹妹那里只要让她谨守本分,应该就不会出大的差错了。路远臣摸了摸自己下巴上好不容易蓄起的山羊胡子,歪着嘴笑了。
路子怀其实天生就有些太过守礼端方,不容易与人接近。再加上父亲的教导,他在成为陪读之后,和每一个皇子都不怎么亲近。
至于和景明钡墓叵担这却也不是他能左右的了。那个眼睛里没有丝毫温度的小小少年,周身仿佛环绕着一股可怕的危险气息,就是成年人尚且不能随意靠近。
而由暄皇贵妃诞下的两个皇子隐隐对身为丞相之子的他有些敌意,路子怀却也不放在心上。
唯一走得比较近的大概就是景明雅了。
路子怀是家中最小的一个,所以对于这个比他还小三岁的表弟一直十分向往。他依稀记得小时候贵妃回门的那次,他偷偷去看那个小小的婴儿,趁着周遭的人不注意还轻轻捏过他的脸蛋。
没想到那时的婴儿都已经长得那么大了,几乎都高到了自己的胸口,路子怀的嘴角不由露出几分笑意。只是他实在不太懂如何表达自己的关心,以至于即使对着景明雅脸上的表情也总是淡淡的。不过好在这个表弟却不会被他的稍嫌冷漠的外表打退,总是缠在他的左右。甚至在他每逢沐休回家前,都要哀求着让他带些外面的小玩意给自己。
路子怀其实从不喜欢那些哄小孩子的玩具,就连小时候逢年过节收到的礼物他也只留下了一些书籍,其他的通通让丫鬟收起来了。
他自然也是没有机会上街去买的。作为丞相的嫡子,也根本没有人敢让他轻易出门。于是他只得皱着小脸去向丫鬟讨要那些从来也不打开的箱子的钥匙。在丫鬟们讶异的目光中翻箱倒柜,找一些景明雅可能喜欢的东西。
下一次再也不做这种傻事了!虽然路子怀每次都这么想,实际上却每次都抵不过表弟一个天真的笑容,一句软软的哀求。
各种小玩意总能让景明雅脸上的笑容几天都不消散。每逢这个时候,三皇子和四皇子便在一旁有些眼红地嘲讽景明雅没有皇家风范。路子怀摸摸表弟柔软的头发,觉得即便他不是楚帝心目中的继承人,将来做一个安乐的王爷却也不错。
有一次,从来都冷冷地走过的景明蓖蝗辉谒们身边停下了脚步。他从路子怀偷偷带来的一堆杂物中拿起一个猴脸的面具,在自己面前比划了一下。
“这个可以给我吗?”景明钡纳音依旧平淡得没有丝毫感情。
“呃……五皇子你喜欢……就拿去好了。”就连一向镇定的路子怀都结巴起来,怔怔地看着景明币槐菊经地系上面具的带子,踱步离开了。
在听说了景明雅失足坠湖的时候,路子怀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被揪紧了。他来不及准备,就匆匆入了宫。好在宫中的侍卫都认得他,并没有阻拦。
冲进景明雅的宫殿,路子怀直奔床榻。下一瞬,他几乎不敢相信,床上躺着的那个脸色惨白紧闭着眼睛的少年便是总跟着自己身后甜甜地喊着表哥的人!
景明雅的身体一向不太好,一年中总要病上三四个月。直到路子怀入宫之后,才略微有些好转。
“这一次,二皇子恐怕是要熬不过去了。”
太医的话不断在耳边回旋放大,路子怀觉得自己的手心一片冰凉。姑母已经去找楚帝理论,据说是因为有人见到暄皇贵妃宫中的侍卫当时在那附近出现。小小的宫殿之中,寂静无人,只有景明雅难受的呻吟,和他不时转动身体的声音。
路子怀解下披风和外衣,钻进被子抱住那个不停颤抖着的少年。他感觉到景明雅要比一般人瘦弱得多的身躯忽冷忽热,不禁心中一痛。
“不要怕,有我在,你一定可以挺过去的……一定可以……”
景明雅足足昏迷了七天才醒来。
他睁开眼看到那个手中端着药碗的人,不禁笑了起来。他伸出虚弱无力的手抱住正小心地不要让药碗打翻的路子怀,用嘶哑的声音呼唤:“子怀哥哥……”
挣扎在生死边缘的时候,景明雅心中突然明白了自己纠结于到底要争还是不要争的问题实在是太傻了。争与不争本就不是自己可以说了算的。
怎么可以忘记真正重要的事呢?
那个温暖的怀抱,不是为了他的身份,不是为了将来的利益,只是出于简单的关心,对于一个叫做景明雅的人的关心。
叫他怎么可以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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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番外秋泉(上)
景明泉在挖洞。
他手上拿着用从厨房摸来的铁铲,偷偷躲在树丛下挖着墙角。虽然小手上满是划痕和血泡,他却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这已经是他发现这个破损的裂缝之后的第二十天了。用可以找到的一切坚硬的东西,哪怕最后只能用手指,他也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逃离的念头从来没有从他小小的心中消失过,而且一天比一天更加强烈。
景明泉出生在楚皇宫中,是楚帝景i的第六子。
不同于其他皇子,他是在冷宫中出生的。长到四岁,他从来也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而他的母亲即使在怀孕后也没有被皇帝授予任何品级。
景明泉的母亲是赵国送给楚帝的舞姬,一个极为罕见的水族女子。相传水族居住在极西的泽地之中,人口十分稀少。每一个水族之人的身段都柔若无骨、妙曼无匹,所以偶尔才能捕捉到一个的水族舞娘是各国皇亲贵戚趋之若鹜的珍贵玩物。
景明泉的母亲被千里迢迢送进楚皇宫之后一只没有被皇帝碰过。楚帝景i被伤到要害的谣言也因此愈演愈烈。直到有一次,据说这个异族女子用了妖法迷惑了楚帝……
景明泉不明白“惑乱宫廷”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因为这罪名他和他的母亲可能一辈子都注定走不出这个名为冷宫的地方了。
冷宫其实并不太冷。
特别是对于一个顽皮的孩子来说,冬天没有暖炉四处蹦q一下便又不觉得冷了。
可是这里真的很饿啊!
景明泉揉了揉肚子,已经又有一天多没有吃到东西了。他已经开始习惯生食,常常发狂的母亲动不动就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几天也不出来,只能隔着墙听见里面传出女人凄厉的尖叫声。这样一来自然也就没有人会为景明泉做饭了。
其实在很久之前,冷宫里也是有一个伺候的老嬷嬷的。只不过自从她被母亲抓瞎了一只眼睛后,便再也没有其他人出现在这个宫殿之中了。
景明泉只能从每隔半个月送来的补给中找些可以生吃的先拿来果腹。还有些树上结的果实、地上挖出来的蚯蚓也可以作为储备的食物。偶尔母亲心情好的时候便会做上一桌菜,往往在那个时候景明泉要先偷偷藏起一些。因为母亲做完了菜之后就会开始跳舞,一曲舞毕就又开始发狂,见人就要撕咬,就连景明泉偶尔被她抓到了也是一阵毒打。
也许再长高一点就可以自己生火做饭了吧?景明泉有些期待的想。
不过对自己做饭的期许却比不上他在墙根发现了一道裂缝时的欣喜。即使再饿,景明泉也没有放弃过挖掘。他不断告诉自己,在这面墙的背后有大米饭等着他……
快了,快了……
从勉强可以伸出手臂,到大半个身子可以通过,景明泉觉得他的希望就在前方不远处飘着诱人的香味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