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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魔诱惑作者:羲玥公子

幽林尚独游。老舌百般倾耳听,深黄一点入烟流。栖迟背世同悲鲁,浏亮如笙碎在缑。莫更留连好归去,露华凄冷蓼花愁……”

一首伤情曲过后,岸边听歌的人便对着画舫上抱着琵琶专门给富家子弟唱曲的卖唱女喊:“再来一曲!”

琉渊继续与他向前走,前方戏台上的戏子咿咿呀呀地唱着: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

琉渊微微低眉瞥了一眼与他牵着的手,白色袖子和红色袖子好似连在了一起,心中乱如麻,他以为他这一生只会爱一个人。一心两用着实不是君子所为,他硬下心来,想要不着痕迹地从柳夙羲手中抽开了手。

旁侧一名男子因为绊了脚,叫嚷着向着琉渊身上扑过来。未等琉渊抽出手,柳夙羲便先松开了,动作快速地搂过琉渊的腰,将他往怀里带。

第19章一朝看尽长安花

那绊了脚的男子扑了个空,还在也只是虚惊一场,并未摔倒在地。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白衣如雪的男子被一身红衣的男子揽在怀里,白衣男子手中的红灯笼掉落在地,里面的蜡烛熄灭,冒出缕缕青烟。

刚绊脚的男子连句道歉都没有,就混在人流之中,消失不见。琉渊撑着柳夙羲的胸膛,拉开了距离,歉声道:“失礼了。”

柳夙羲挑着眉看着他,“走路不看路,在想些什么?”

琉渊弯腰捡起地上的红灯笼,“没甚。”

柳夙羲没再牵他的手,道:“那我们走罢。”

在客栈里头的韩煜敲了琉渊的房门好几次都没人应,后来侍卫说琉渊和柳夙羲出去了。韩煜心里酸意浓浓,这些日就没有一刻是心里平静的。即便如此,还被秋瑾缠着要陪她逛夜市。

大大咧咧的女子带着韩煜一起上街,无非是想要他付账,这也想要那也想要,却身无分文,只得带着一个活钱袋出门。

买了许多玩意儿的女子十分欢喜,看着一直跟在身后闷闷不乐的韩煜,便道:“怎么,还在想你那小表弟?”

被小表弟这个词震了一下,韩煜看着她,似在琢磨她方才那句话的涵义。秋瑾咬了一口刚买的零嘴,道:“你今日说你心里有人了,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心里那人便是你那小表弟。”

被她说穿了,韩煜顿觉脸上发烫,却兀自镇定地向前走。心里明白与她说这话题,必定又会没完没了,他索性默不作声。

一向话多的秋瑾却不打算沉默,专戳韩煜的痛处,“你还是死心罢,你那小表弟心里没有你,就算有那只是兄弟情义。”

韩煜持着剑抱着臂膀,停下脚步,秋瑾见他不再往前走,便回头看他,“你这是作甚?生气了?”

韩煜冷声道:“时辰不早了,回去。”说着,便转身往回走,留下一个清冷的背影。

秋瑾看着他的背影,摇头晃脑地喃喃道:“可怜人一个。”吃了一口零嘴,她立马追上去,与他并肩而行,“韩煜,其实你这人也不坏。”

两人的背影都消失在人群之中……

琉渊回来得比韩煜还要晚,在客栈二楼的通道与柳夙羲道了别,才各自回了房间。

柳夙羲回到房中,窗台上便有人坐着在等了。一身绿色衣裙的孔雀精悠哉悠哉地坐在窗台,看着墨空之中的那一轮月色。

“你来作甚?”柳夙羲问。

寻梦温声偏头,目不斜视地盯着他看,抬起袖子掩住唇,“好些日未见,想你。”

他的这些酸话,柳夙羲早已听惯了,再听多几次他也只当是耳边风。他背负着手,冷声道:“现下见过了,你可以走了。”

孔雀精泛着星光的眸子又黯淡了下去,“你怎的还是那般不近人情。”话音刚落,又连忙纠正,“错了,该说,你怎的除了对着天界三太子有点人情味之外,对着其他人就没点热度。”

柳夙羲勾起唇角,“既然晓得,那就离得远点。”

“只是,偏偏,我爱上的就是这般的你,有什么办法。”孔雀精说这话早已不是头一回,却从未得到回应。

这个话题无法继续,孔雀精又跳到了柳夙羲感兴趣的话题去,“你那三太子心中惦念着你,你却偏偏不肯在他面前现身,他现下以为他心里装了两个人,正在隔壁房苦恼着呢。”

“我说过,太容易得到的东西经不起回味。”柳夙羲幽幽道,提步在圆桌前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润了润嗓子。

“依我看,你这是怕他为了报恩而喜欢你,与其说太容易得到的东西经不起回味,倒不如说带了恩情的爱情总是经不起时光磨练的。”孔雀精整日闲得无事,想来想去,为柳夙羲这么做想了一个很好的理由。

柳夙羲却也不否认,抬起头看着窗台上的孔雀精,“是又如何?”

“即便过去了三年,他心里始终还装着那个为他治病的邢鬼。”

“但是他心里也有我。”两个人都是他,不过,一个是对琉渊有恩的邢鬼,一个是与他同朝共事的中书令柳夙羲。

孔雀精冷声笑了笑,从窗台上跳下来,走到柳夙羲旁边坐下,一双绿色的眸子看着他,缓缓道:“我可不记得你性子何时变得这么好了,三年来都没吃到,现下还能这般镇定地等着。”

柳夙羲抿了一口茶,不疾不徐道:“值得回味的东西总要有一个过程。”

孔雀精无奈笑了笑,“你可知道,你又把一个话题说死了。”

柳夙羲放下了茶杯,不正眼看他,“聪明人一开始就不该挑起这个话题。”

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孔雀精抬起手摆弄了一下头上的孔雀发钗,“罢了,从你嘴里说出来的,我也不指望能听到什么好听的。”

孔雀精伸手,桌上的一个杯子便自动飞到了他的手上,茶壶也是自动为他倒的茶,喝了茶润润嗓子,孔雀精放下茶杯,才道:“这次来,还给你带了宵夜。”

柳夙羲不语,一脸波澜不兴。

孔雀精对着窗口轻声道了句,“出来。”

一个书生打扮的老者便从窗子飘了进来,脸上满是褶皱的老者穿着打扮倒是十分像年轻人。

既然是主动找上邢鬼的鬼魂,必定是有事相求的,而报酬便是他们自身的魂魄。眼前的老者亦是因为怨念过深不得转世投胎的孤魂野鬼,生前活了五十六个年头,却有四十二个年头在寒窗苦读。自从十八岁考上了当地的秀才后,便从未脱开秀才的这个名头。

意志坚强的读书人每逢殿试便上京赶考,却从未取得功名。缕考屡败,屡败缕考,寒窗苦读悬梁刺股,本该是皇天不负有心人,他却偏偏不得苍天眷顾。家中清贫的他,一心只读圣贤书而不营生计,势要考取个功名。爹娘在世时便靠着他们养活自己,爹娘去世后,便靠着自家的媳妇。

邻里街坊人人都来劝他放下,去学堂里当个先生也比现在好过。他却不甘心,即便不吃不喝也要读书,待临近殿试,便整理行装上京赶考。身上带的盘缠不多,一顿喝水,一顿啃个馒头也就过了。

最后也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人榜上有名,自己名落孙山,心里的怨气在四肢百骸乱窜,却还是不愿放下,这一生做梦都想在皇榜上看见自己的名字,哪怕只是个三甲最后一名。

终有一天,他贤良淑德的结发妻子因病而死,再无人照料他。三月后,他含着一口怨气也病倒了下去,睁着眼张着嘴,连话也说不出来,不久便含恨而终。死后化作孤魂,亦不能解脱,注定要在地府阴间游荡,及至灰飞烟灭。

一身红衣的柳夙羲化作了赤羽黑身的摸样,悬在空中,红色羽翼发出的光耀眼夺目。

老者拉长语气沉声道:“我只要金榜题名。”

赤羽黑身的邢鬼幽幽道:“成了。”

一支被光圈包围的红色羽毛向他飞去,在他面前幻化成一面镜子。镜子里面的他尚年轻,一身月白色的衣袍格外干净整齐。先是在考场上,他含笑提笔,在宣纸上笔走龙蛇,文章一气呵成。

第二个场景便是在皇城门楼下,挤满了来看皇榜的人,他不疾不徐地在圈外等着,待看皇榜的人散去,他才走近,抬头便看见皇榜最上面的名字,一甲第一名便是他的。

第三个场景是他穿着一身红袍在御前听封,出了金銮殿,被一群侍卫护拥着骑上金鞍朱鬃马,宽大的街道上,旗鼓开路,喜炮震天,遍街张灯结彩,平民百姓前护后拥,欢声不断。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第四个场景便是他回到故里,一双爹娘喜极而泣,街里邻居捧着自家的礼忙要上门巴结,城里首富带着家仆过来道喜,还说要将自己那貌美如花的女儿许配于他。

他一身状元红袍,站在人群中,脸上的笑从未间断。

第20章求不得放不下

捧着镜子的老者笑得开怀,似有些癫狂。邢鬼早已习惯,似乎每一个怨念深重的鬼魂在消除心中怨气之时,都会这般肆无忌惮地笑着,

邢鬼施了法,这间房里的一切声音和光源,外面的人都听不见看不着。

终于停息的老者笑完后,心口还在剧烈起伏,四十多年未曾完成的梦,如今终于完成了。笑过之后,他又失落,这是镜子里边才会有的幻境,他懂。

满脸褶皱的老者嘶哑着道:“我的魂魄给你。”

邢鬼掌心化出一颗聚魂珠,向着他飞去,他抬手抚上聚魂珠,身子便化作灰烬消散,最后的魂魄被聚魂珠吞噬。

在一旁看着这一过程的孔雀精苦苦笑了笑,“若我生而为人,说不准,死后亦像他们那般,满腹怨气,不得轮回转世,以致要找你解脱。”多情的孔雀精太过痴情,对一件事太过痴迷,执着,在死前都得不到,亦是会集聚怨气的。

邢鬼合上了翅膀,重新化作了柳夙羲,他缓缓道:“求不得,放不下,怨由心生,满腹怨气,生时不得安宁,死后不得超生,不过是自作自受。”

孔雀精勾起唇角,手掌撑着下巴,手肘抵着桌面,看着柳夙羲道:“若他们不自作自受,你怎么活下去?”

第二日一早,琉渊和柳夙羲几乎同时开了房门出来。睡眼惺忪的柳夙羲打着呵欠,走到琉渊面前,“早。”

琉渊看着他一副没睡醒的摸样,便问:“柳大人昨夜没睡好?”

“胡思乱想了一夜,临近天亮才勉强睡了些。”柳夙羲再打一个呵欠,“你呢,寝得如何?”

被他反问回来,昨晚一夜未睡的琉渊顿了顿,答:“挺好。”

“看来,也只有我一个人会胡思乱想。”

听着他说胡思乱想了一夜,琉渊忍不住问道:“什么事值得柳大人这般苦思冥想的?”

“想一个人罢了。”柳夙羲别有用意地看着琉渊,“我也有些奇怪,他分明近在眼前,我却想他想了一夜。”

琉渊被他这一句话和他的眼神摄住了心,不多时便面红耳赤,连袖着的手也一时不晓得该怎么摆放。

柳夙羲将手背在身后,轻叹一声,继续凝视着他道:“就是不晓得,我这般想着他,他是不是也会偶尔念一下我。”

琉渊将视线落在别处,昨夜,翻来覆去,脑海里不断浮现邢鬼和柳夙羲的身影,一时重叠,一时又分开,混乱的思绪令他心神不宁,心里暗骂自己,怎能同时想着两个人。

摆出一个礼节性的笑,琉渊道:“你我光顾着说话,要是错过了早饭,可就不大好了。”

“也是。”柳夙羲附和道。

“那我们下去罢。”琉渊转身要走,更像是落荒而逃。

柳夙羲却上前一步,在琉渊面前站定。和他的身子太近,琉渊不自主地僵在那里,那一瞬间连呼吸也不能自由。

过了片刻,柳夙羲抬手从他头上捻下一片指甲大小的红色彩纸,大抵是昨夜去夜市的时候沾上的,他一直未察觉。

柳夙羲将手上捻着的彩纸给他看,温声道:“怎的出门之前也不照个镜子?”

琉渊一时失神,而后迅速回神,不经意地往后挪了一小步,赔笑道:“还真是一时疏忽了,多亏了柳大人提醒。”

松手让彩纸翩然落地,柳夙羲道:“这般客气作甚,若是你愿意,我倒甘愿做你的镜子。”

一句话,触动了谁的心弦。

“琉渊。”

琉渊回过神,转身看着向着他走来的韩煜,喊了声,“表哥。”

韩煜瞟了一眼琉渊身后的柳夙羲,拉起琉渊的手道:“早饭都凉了,快些下去吃。”

被韩煜拉着下楼,琉渊回过头,看了一眼还在原地不动的柳夙羲。

红色衣袍的男子依旧背负着手,脚边的一点彩纸化作了尘烟,那不过是他幻化出来的东西。或许真是他等不及了,一步一步地向前靠近,一点一点的进入他的心。

对琉渊,邢鬼从来都是胜券在握。无论是前一世,还是这一世。

孔雀精倒是说对了,邢鬼确实有那么些恶趣味。

这些天,一得空便聚在一起探讨藏宝图。关了门,让侍卫在门外看守,三个人对着一张只有纵横交错线条的图各自想着。柳夙羲却从来不参与他们的研讨,琉渊也没问为何,心中想或许是因为和韩煜不和的缘故。

秋瑾趴在桌子上,看着那乱七八糟的线条,就差点睡过去,快睡过去之时又想起了什么,便突然道:“若是能找到与这图上一样的路,说不定就能知道宝藏所在!”

琉渊袖着手在房里来回踱了几步,分析着秋瑾刚才的推论,“这图是两百年前画的,两百年的时光,许多路都能开凿出来,照着上面的路来找,一来缺了方向,二来没有参照。”

方才脸上满是欢喜的女子立即垂了头,将下巴放在交叠的双手上,“我看,这u朝的皇帝一定是没甚学识,画个图都画得不清不楚,或许连他自己也看不懂。”

闻言,琉渊怔了怔,看着秋瑾,眼中划过一丝莫名的情绪。秋瑾对上琉渊看过来的眸子,鼓着腮帮子道:“怎么,难道是我说的不对么?”

琉渊笑了笑,“也有可能是他不想让别人看懂。”

韩煜抱着臂膀,叹了口气,“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以我之见,还是去一趟鄞州的好。”

连续在房里探讨了三天,也没能把图上的线条看明白,在这么下去反而是浪费时间。琉渊点了点头,“嗯,我也正有这个打算。”

秋瑾站了起来,过去挽住韩煜的臂弯,脸上笑得灿烂,“我没什么打算,你们去哪我就去哪。”

韩煜瞥了一眼她挽在臂弯的手,有些不耐烦道:“放开。”

“为何?”

韩煜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我要如厕。”

“哦。”秋瑾放开了他的手,韩煜便开了门出去。

琉渊将桌子上的藏宝图折叠收了起来,放进了怀里。秋瑾过来低声问道:“你表哥的生辰八字你可晓得?”

琉渊瞥了她一眼,“你问这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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