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渊和韩琚对视一眼,韩煜不是外人,琉渊便将手上的密函交到他手上。韩煜看了密函,道:“在凌霞山庄?”
韩琚道:“凌霞山庄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大门派,其势力可见一斑,若是被他们找到了宝藏,那必定会威及到朝廷。”
琉渊点了点头,沉思片刻,道:“此事事关重大,以本宫看还是请示父皇,由他来定夺。”
“不可。”韩琚抬了抬手,“藏宝图知者甚少,若是皇上得知此事,必定会派兵,夺不到藏宝图是小,打草惊蛇消息外露是大。”
“那舅舅可有两全的办法?”琉渊问道。
韩琚捋了捋下巴的胡须,想了想,道:“依下官看,还是先去探探,若是凌霞山庄真有要寻宝的举动,我们便派人半路截击,取得藏宝图,顺道将宝藏一并找到,届时再上告朝廷,皇上必定龙颜大悦,如此,殿下的太子之位也就坐实了。”
听了韩琚一席话,韩煜看着琉渊道:“若是寻回了宝,太子之位便非你莫属,倒也是个万全之策。”
韩琚所说倒也有几分道理,但是真要做起来,恐怕就不那么容易了。琉渊负着手沉思,“只是,本宫担心凌霞山庄实力雄厚高手众多,不是那么容易对付。”
韩琚点了点头,捋着须,沉声道:“即便凌霞山庄高手众多,但是若真要寻宝,必定不会全员出动。”
韩煜道:“爹说得对,只要他们分散势力,我方还是占优势的。”
琉渊一向信任他的这个舅舅,此时无话可说,姑且先去探探。
此事不宜被多人知晓,所以前去查探的只有琉渊和韩煜。
藏宝图的事要追溯到两百年前,u朝灭国之时,u朝的亡国之君是个不折不扣的贪财之辈。身为一国之君,虽在宫中受万人朝拜,千人敬奉,却独独对金银财宝一物十分偏爱。史书甚至还记载了诸多u朝亡国皇帝爱财的荒唐事,一年江水泛滥,民不聊生,尊为天子的他竟舍不得拨下一两银子,真真让天下人耻笑了去。
本是泱泱大国,却因皇帝昏庸,朝廷腐败,不得民心。后被邻国所灭,两国合为一国,既为今日的大蕲国。
u朝皇帝爱财这一嗜好无人能懂,及至最后亡国之时,出逃他乡,后宫之中的三千佳丽他一个没带走,独独就将国库中的金银财宝运了出去。
以致后来,蕲国灭了前朝,也只是拓宽了疆土,还有一座被掏空了的皇宫。
这本成了传说,一个荒唐可笑的传说。几年前,有人传出了前朝皇帝将那可以堆积成山的金银财宝都埋在了一个隐秘的地方,留下了一张藏宝图。
藏宝图一事是真是假无人知晓,毕竟此事过去了两百年,突然浮出水面,总有些诡异不可置信。
若是这藏宝图是真的,恰巧有人寻到了那堆积如山的宝,利用这巨额财宝招兵买马,大有可能会成为一方霸主。而若是朝廷得到这一笔财宝,便能富国强兵,壮大山河。
琉渊与韩煜连夜策马出了京城,马不停蹄地赶去离京城两日行程凌霞山庄。
去到时,为时已晚。凌霞山庄已化作了一堆焦炭,漆黑的废墟之上还燃着屡屡黑烟,想必是几个时辰前才被烧的。
骑在马上的韩煜偏头看着琉渊,他正目不斜视地看着眼前这一片冒着浓烟的废墟。
“没想到,我们还是晚来了一步。”
琉渊轻叹一声,“看来,得知藏宝图在凌霞山庄的也不只有我们。”
“我倒是十分好奇,这烧了凌霞山庄的是谁?”韩煜惋惜地笑了笑,“凌霞山庄是江湖中名声赫赫的大门派,遭此毒手,想必背后主使定是上天入地都不在话下了。”
“这倒不尽然。”话音刚落,琉渊翻身下马,走近那片烧焦的废墟,脚下的地方正是原先的大门处,台阶上还有一具烧焦的尸体。
韩煜也翻身下马,走到他身旁,看着地上的尸体,疑问道:“这人既然都已经爬到门口了,只差一步,为何还是被烧死?”
看着地上那狰狞的面孔,琉渊皱了皱眉,有些不忍目睹,“或许,是一开始就没有逃命。”
“你怀疑是被下了毒?”
“倒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在那一片废墟查探不多时,琉渊与韩煜便去了当地的衙门,将此案交由了官府。后经官府派人搜寻,这一片废墟之j□j有七十八具尸体,只有凌霞山庄庄主的尸体是较为完整,但也被火烧得不轻,模样难辨。
官衙的捕头带着衙门里几位捕快查看了尸体。过了几盏茶功夫,,捕头便前来禀报,“庄主死因是胸口上的剑伤,由此可见,凶手是在他死后才纵火的。”
就算不是行走江湖的人也都清楚,凌霞山庄庄主武功高强,世上能够匹敌的屈指可数,又是谁可以将他杀了?
韩煜看着捕快道:“莫非是中了毒才被人有机可乘?”
“庄主并没有中毒迹象。”捕快如实禀告,“不过,从其他几具还未被烧成炭的尸体来看,似死前有过中毒迹象。”
韩煜与琉渊对视一眼,琉渊再问道:“可有办法确认每具尸体的身份?”
前来禀告的捕快有些为难,“这……小的无能为力。”
七十八具尸体,许多都是连一块肉都看不清的焦炭,确认身份也着实困难。琉渊轻叹一口气,“可还有别的线索?”
捕快垂下头,道:“暂时还没找到。”
琉渊摆了摆手,“下去罢。”
捕快走后,韩煜在原地来回踱了几步,脑海中划过一个念头,“琉渊,你说会不会是他们之中有内鬼?”
琉渊缓缓点了点头,方才他想要捕快确认尸体身份,便是想要知道有谁是逃脱了的,而那不在这之列的,便是有嫌疑的。
如今得知的线索之中,并没有能证实谁是真凶的,就连一个追查方向都没有。初步猜测,这凶手是冲着藏宝图而来的。
将凌霞山庄的惨案交给了官府之后,琉渊与韩煜便又急急忙忙赶回京城,打算再来从长计议。
第7章秋叶?二月花
凌霞山庄距京城两日行程,这几日,他们二人皆在马背上度过,一路颠簸也未合眼。韩煜身强体壮,这些年磨砺惯了的,也不觉着连着几日奔波有甚不妥。
琉渊的气色却越来越差,脸色苍白如纸。
这一带荒山野岭,也没个茶坊酒肆落脚。两人正要停下歇息,翻身下了马,韩煜才看见琉渊那张憔悴苍白的脸,心里一惊,双手稳住他的肩膀,忙问道:“可是旧病又复发了?”
琉渊摇头,抬起手捏了捏眉心,道:“不过是有些头晕,不打紧。”
“这……”韩煜有些着急,环顾了四周,眼到之处便是山丘树林,“这荒山野岭也找不到个会看病的大夫,你姑且先忍忍,大抵今日傍晚便能回到京城。”
“嗯。”琉渊轻点头。
韩煜想起这些天他们几乎都是在马背上度过的,不禁暗骂自己笨,琉渊从小身子骨就不好,四年前身子才有些起色,他怎么就没有顾虑到这一层。
将琉渊安置在一棵树下坐着歇息,韩煜忙去取马背上的水袋,摇了摇并没有水声,里面早已不剩半滴水。
韩煜拿着水袋走到琉渊面前,蹲下身子,看着倚在树干上的他,“可是觉着难受?”
琉渊摇了摇头,“有些晕罢了,歇歇便好。”
“那你在这里歇着,我去打水。”
时至深秋,这一带的山全都染上了昏黄的颜色。琉渊倚的这棵树是一棵老枫树,这个时节的枫树无疑都是满头的霜叶红于二月花的。
经风一吹,这满头的红叶便潇潇而落,在空中如翩飞的蝶,纷飞翻转,最后落在了琉渊那一袭白衣如雪上,静谧而唯美。微微阖眼靠坐在树干下的白衣男子并没有在意落在身上的枯叶,只是静静地闭目养神,脸上一片祥和。
白衣男子的身前出现了一个红色身影,那人脚步轻盈,等他到了面前,琉渊才察觉,睁开了眼睛,眼帘便撞入一个熟悉的面孔,直直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人,他轻声喃道:“柳大人?”
穿了一身红衣的男子蹲下身子,动作轻盈地为他拣去身上的枫叶,“殿下怎会在这种地方睡着?”
琉渊撑着树干站起,揉了揉太阳穴,“只是有些累,在此歇歇罢了。”随即又觉得奇怪,“柳大人怎会在此地?”
柳夙羲也从地上起来,“不过是出来游山玩水的,不提也罢。”
琉渊站起来后,头晕得愈加厉害,便觉着眼前的人有些模糊,柳夙羲抬手揽住有些摇摇欲坠的他,轻轻一用力,便将他揽入怀中。柳夙羲比琉渊还要高半个头,琉渊被他揽入了怀里,头便能倚在他的颈窝。
被他这般揽着,琉渊心头一惊,想要离开他的怀,又气力不足。
柳夙羲抬手覆上他的额头,探了探,有些无奈,“明知自己身子不好,怎的还要逞强?”
这句话琉渊没有听到,他已昏了过去,强撑了许久,在他的怀里却能安心地昏睡过去。四年前,邢鬼为他将轮回带着的病根除了,但是他的身子病了十六年,体质上及不上常人,若是经这么没日没夜的折腾,也是受不住的。
去不远处的河里打水的韩煜回来时,正见柳夙羲抱着琉渊,心里的火不打一处来,连忙上前道:“你做什么?!”
柳夙羲瞥了他一眼,“这话该由我来问韩将军。”
韩煜怒目看着他,“你……”
柳夙羲不疾不徐道:“韩将军与殿下一同长大,自然晓得殿□质不佳,为何还要他如此劳累?”
琉渊变成这样也是他一时疏忽,韩煜心里愧疚,嘴上却不想在这大奸臣面前承认,“这个还用不着你来教训我!”
一脸清冷的柳夙羲不再理会他,将怀里的人拦腰抱起,向着不远处的一辆马车走。
大步上前拦在他的前面,“慢着!”
柳夙羲挑眉看着他,“韩将军还有话要说。”
看了一眼被他抱着的琉渊,心里更加窝火,谁允许他可以这般抱着他的?!韩煜握紧了手里的水袋,道:“放下他!”
低眉看了一眼怀里昏睡的人,那人的脸色苍白,却十分安详,柳夙羲道:“他睡着了,韩将军还要他陪着你在马背上颠簸不成?”
“我自会有办法让他安然无恙。”韩煜坚定道。
“这一带皆是荒山野岭,韩将军要怎么带他回去?”
“我……”韩煜哑口无言,只得咬牙切齿地看着他抱着琉渊从他身边绕过。马车上有一名赶车的马夫,见自家老爷过来了,便机灵地挑起帘子。
马车内装潢十分雍容华贵,坐垫上铺了一层雪白的狐裘,车壁上雕着各式图纹,较凉的深秋,车厢里却温暖如春。柳夙羲将琉渊靠坐在坐垫上,揽过他的上身,让他倚在自己的怀里,他的红袍与他的白衣对比悬殊,红衣如火白衣如雪,雪与火的交融。
靠着窗的地方还设了固定的矮几,专供茶水。柳夙羲端起矮几上的一杯温热的茶,饮下一口后并没有咽下,而是俯下身,唇对着唇将一口温热的茶水度到琉渊的嘴里。
抬起红色的宽袖为他拭去嘴角的茶汁,再低眉静静地看着他,琉渊平静的脸上没有半点不安,轻抿的薄唇渐渐有了些血色。红衣男子抬着手在他侧脸轻抚,好似在抚着一件世间至宝。
韩煜心里恨恨不平,本来就对柳夙羲恨之入骨,却眼睁睁看着琉渊和他坐在同一辆马车里头,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又担心柳夙羲对琉渊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便一路在马车旁保驾护航。不时偏头看一眼马车,却又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只得重重呼出一口怒气。
傍晚才到了京城,若是五皇子被抱着进宫,必定会引起注意。所以并没有进宫,而是去了魏国府。
到了魏国府,韩煜便不再看柳夙羲的脸色,十分粗鲁地挑开了帘子,看到琉渊倚在他怀里的景象不得不眼红,没好气地提醒道:“到了!”
柳夙羲抱着琉渊下了马车,将他交到韩煜的手上,“殿下便交由韩将军照顾了。”
韩煜双手接过昏睡的琉渊,道了句,“用不着你来提点!”
说完,便抱着琉渊转身向着魏国府的大门而去,在门口遇见了府上的管家,便喝道:“快,去将京城里头最好的大夫请过来!”
柳夙羲看着他的背影,唇角不着痕迹地勾了勾,旋身,他那一身红袍和他旁边的马车都消失在空气中,如一缕烟消散,再寻不到一丝踪影。
府上的管家十万火急地将正在用膳的大夫请来。大夫看诊后说并不是什么大病,不过是因为体质本就弱,加之疲劳过度,才会昏过去。只要歇息几日,多吃些补身子的药材便会好。
韩煜总算松了一口气,若是他旧病复发了,后果不堪设想。这些年,就是因为他的病突然好了,所以才能深得皇帝的重用,如今也大有立他为太子的趋势。若又病了下去,那太子之位必定会落入他人手中。
琉渊在戍时才醒来,休息大半天之后,他脸上的气色也恢复得差不多。
见到琉渊睁开眼睛,坐在床边的韩煜掩不住内心欢喜,倾着身子道:“你总算醒了。”
躺在床上的琉渊对他抿唇浅笑,看了看四周,才晓得这里韩煜的寝房,他看着韩煜道:“看来我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怎会,我倒是觉着自己有些考虑不周,明知你身子不好还累你日夜颠簸。”韩煜脸上的那一丝羞愧又浮了上来。
“是我自己硬要逞强,怎么也怪不到你头上。”
韩煜端起旁边的一碗参汤,回来之后,就一直准备着,半个时辰就换一碗热的,就是为了能在琉渊醒来后能给他喝。
“这参汤还有些热,你快喝了它。”
韩煜正想要喂他,琉渊便靠坐在床头,“还是我自己来。”伸手接过碗,放在唇边,仰着头喝了下去。
他喝尽之后,韩煜拿着手帕为他擦去嘴角的残液。琉渊因他的这个举动微微惊讶,忙接过他手上的手帕,道:“不劳表哥了。”
韩煜苦苦一笑,“我倒是希望你能多劳烦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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