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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民皇妃:仙履心路第5部分阅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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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宗皇帝被称为reforr(改革者)。他在位时,二元君主制改革成了彻底的君主立宪,奠定了今天民主政体的基础。他喜欢交响乐,一手组建了今天的燕京青年交响乐团,并且赞助修建了国家音乐厅;他还对科学很感兴趣,对飞机的研究非常关心。他做的另一件惊世骇俗的事情,就是修建了玻璃钢架结构的、据说更能沟通神明祖先的水晶宫式宗庙。

但是尽管他有英明之美称,长安宫的艺术价值却一直受到批评家的冷嘲热讽。糅合了各种建筑风格,长安宫像是“不伦不类的大杂烩”,几乎成为建筑艺术的经典反面案例。沈斯晔修过一门世界近代建筑史,每次看到对自己家的评论,都得痛苦万分的扭过头去。

“端王殿下,陛下在二楼书房等您。”

迎下宫前台阶,皇帝首席秘书的态度是自然地友善,并不因眼前年轻人可能有的身份变化而刻意如何。他不过三十余岁,却颇有渊渟岳峙的沉着气度。虽然接触不多,沈斯晔还是心生好感,微笑道:“多谢。”

服务于皇室的行政人员至少有公职人员的身份,像罗杰那样同时有军方背景的也不在少数。是以即使作为雇主,命脉握于政府的皇室对他们态度一向十分客气。沈斯晔自然深知这一点,尽管心事重重,还是微笑着与一秘愉快交谈,一路踏上楼梯。

秘书带着沈斯晔走到二楼书房门前,轻叩两下门环,随即欠身让开。

门一开便有兰花幽香。书房十分宽广,地下皆铺着厚密的地毯,盖皇帝罹患神经衰弱日久,很不耐烦听到杂音。书案边立着一柄国旗,似乎在无言地显示着主人的身份。案上陈列文房四宝,凡是当由皇帝签署的文件,他从不肯换用硬笔书写,一笔二王书体的好字在国内也甚有名望。皇帝精于典籍书画,素日以“文治天子”称道,实非虚言。

这时皇帝正坐在堆满文件的书桌前,皇储侍立在侧,似乎刚才还在争论些什么,这时同时看向他,神态各异。沈斯晔心里有点嘀咕,脸上却没露出来,从容的鞠躬行礼:“父亲。”

皇帝只点了点头,脸上犹有怒色未消。皇储倒是一脸轻松的迎过来:“三弟!”

“大哥。”沈斯晔笑着回拍他一掌。皇帝颜色稍霁,示意他坐下。沈斯晔落座之后才发现他大哥一直站着,不免有些不安;悄悄以眼神询问,只得到了一个无奈的白眼。

抬头看着次子,皇帝脸上多了些关心之色。“昨天飞机迫降,没有大碍吧?”

“没什么,谢父亲关心。”沈斯晔于座椅中欠一欠身,微笑着回答,“只是把眼镜丢了,别的无妨。”

皇帝不置可否的唔了一声:“近视又严重了?右眼还是零点四?”言及此,他似乎有些不悦,习惯性的开口教训。“要不是你小时候天天熬夜眯着眼看什么星座,哪会早早的近视了?”他倒没想,视力不好是遗传。

并没有回答最后一个问题,沈斯晔恭谨地回应:“是。”

不过是父子间普通的问候,偏偏总是会变味成君前廷对的架势——他微微垂下眼睑,心里泛起一丝苦笑。但对皇帝竟然知道他的眼镜度数这事,颇有几分惊奇。

这个话题结束之后是一时的沉默,正题不是那么好启口。偌大的书房里只有珐琅座钟轻微的滴答声,万籁俱寂。终于还是皇帝打破了这个僵局。他轻咳一声,上下审视着沈斯晔:“你大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知道一些。”

“你怎么看?”

沈斯晔有些为难,然皇帝探究的目光穿过镜片盯过来,他只好应付道:“我觉得也没什么吧,大哥和,咳……祁小姐两情相悦,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只要善后工作做得好也不是没有出路……”

“你也这么想?”皇帝难掩失望之色,“为了一个女人,连家国都不要——”

沈斯晔谨慎的保持着沉默,这个话题确实不该他置喙。这时皇储在傍淡淡的说:“牛不喝水强按头,我好歹还是个人,也是有人权的。皇室不愿接受令怡,那我也没有办法。”

皇帝瞪着他,气恼道:“难道还没跟你说清楚?继承人问题怎么办?不是我们不接受,是民众不能接受!光国会投票就不可能同意你们结婚!本来皇室的支持率就一路走低,你还要添乱?”

“所以我不干了。”皇储无奈的摊手说,“我已经跟您说得很清楚了,可以马上就到国家电视台去发表声明,底稿都不用拿的。只要我辞去公职,舆论反倒不会对我们不利。”

皇帝一滞,随即拍案怒道:“不告而娶,目无尊长,你说她到底哪点配的上你?她是你什么人,让你连家国都不要?身为东宫的责任就比不过一个女人?这么多年的书你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并没有回应皇帝的怒气,皇储平静地道:“她是我的妻子。也是我未来孩子的母亲。”

仿佛平地里一声炸雷,皇帝瞬间脸色铁青!

良久,他才冷冷的问:“多久了?”

“两个月。”显然不像是才得知这一喜讯,皇储神色安然宁和,恰与皇帝形成鲜明对比。

偌大的书房陷入了长久的死寂。

沈斯晔低下头,掩饰住自己震惊的表情,已迅速冷静下来。掐指一算,便知道如今距离那条辞职声明刚好一个多月,而怀孕后最早能查出来,也是一个月的时间。

难怪。

“呵,还真是妖孽横生。”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顿,皇帝忽地冷笑道,“这还没当上太子妃,倒是先当了未婚母亲,勾引的你五迷三道。朕看,你那位的德行只怕也没有你说的那么端庄贤淑罢?”

没有回应,皇储只是淡淡道:“不算未婚,我们已经在榄城的教堂举行过了仪式。”

皇帝和皇储各自不肯妥协,国会不太可能批准他们结婚,皇室不愿意接受这样的长媳,孩子已经怀上就绝不可能打掉,未来的皇位继承人不可能是私生子,几方较力之下,此事顿成难了之局。沈斯晔想着,不由有些头疼。

“那你这是逼着朕承认了?”皇帝锐利的看了长子一眼,语带讽刺,“觉得你既然有了孩子,迟早会有个名分是不是?”

房间里死寂了片刻,皇储抬起明净的眼,静静看向父亲:“是,但与是不是太子妃没关系。我只需要令怡被承认,让我的孩子不至于成为私生子。把他们搁置在一边转头另觅新欢,这等卑劣事体,恕儿臣难以从命。”

这句话算是诛心之语,皇帝的脸色瞬间就沉到了底。刚斟满一盏热茶的茶杯被无意拂落地面,碎瓷片混着滚烫的茶水飞溅开来,多半溅到了皇储身上,而他只是微微一晃,依旧保持沉默。眼看事情不谐,已顾不得自己的立场,沈斯晔温言劝道:“父亲,我想此事也没有那么严重……”

皇帝霍然回头盯着沈斯晔,冷冷一哂:“是啊,你不觉得严重,谢家也不觉得严重。”

沈斯晔出言圆场本是好意,没想到皇帝会这样说,登时一阵错愕。皇帝冷哼道:“从机场出来,哪都不去就直奔霖泉宫……呵,就这么等不及要这个位置?剑光藏龙匣,朕还真是养的好儿子!”

因为谢家的缘故,次子自幼不得他的心意,这时候疑心他在背后捣鬼,更是增了一分厌弃。不管他如何出类拔萃,在皇帝看来,总是与“处心积虑”脱不了干系。这时一腔怒气无处发泄,便都迁怒到了沈斯晔头上,这怒气便发的有些没道理。

沈斯晔微微蹙眉,总算忍住了没有硬碰硬的顶上去。

“——您跟谢姨的恩怨,与三弟何干?”

出言打抱不平,皇储拂了拂衣袖上莫须有的灰尘,语气里有些清淡的讥刺:“我不需要三弟帮我背黑锅,也不希望看到这种结果。我自己尚且明知这一点,不知道您是怎么想的。东宫不要了,对我而言不算什么,但您可经受不起两次这种后果罢?”

似是被长子的无所谓激怒了,皇帝勃然道:“好,好……就这点出息,也对得起你母亲?”

“对不起妈妈的人是您!”

皇储似被狠狠戳到痛处,眼里的愤怒几乎瞬间点燃。“父亲,您扪心自问,就不对妈妈的去世心存一点歉疚?妈妈一心系在您身上,您是怎么报答她的?不是伤透了心,妈妈怎么会拒绝治疗直到不治?!”语如连珠,字字诛心。抛弃温良恭俭的套话,剩下的真相也不过是丑陋的一摊污点。皇储长在万千宠爱之下,习惯了肆意飞扬,从不在意用最尖刻的言辞表达自己对家庭的不满。

沈斯晔微垂下眼,在心里叹了口气。

“要不是您那位抱着孩子去见谢姨,小妹又怎么会从小三天两头的生病?这么多年了,您关心过我们这些孩子没有?要是这就是您所谓的皇家气度,我根本就不愿意要!”皇储冷笑道。“儿臣是不是还该恭贺父皇您宝贝女儿下个月生日快乐?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您为什么不愿体谅一下我?”

皇帝一脸铁青地瞪着长子,嘴唇微微颤抖,气到说不出话。

皇储没理他,冷笑一声作总结陈词:“要是您觉得我们不顺眼,没关系,我下午就去发表电视声明,和皇室脱离一切关系,再不行我就改姓杨,省的我的孩子玷污了您高贵的血统,正好我外祖父一脉子嗣单薄——”

“够了!”

皇储的话被一声怒喝打断,皇太后怒气冲冲的拄杖疾步进来,盯着皇储怒道:“这种忤逆祖宗的话你也讲得出来?我以前是怎么教导你的?你自己去宗庙跪着反省,我没说话你不准出来!”

皇储自幼丧母,皇帝对长子期望极高。皇储又是个飞扬跳脱的性格,以往这样的口角出的也不少,可哪次都没闹到这个地步。皇太后颤巍巍的指着他,斥责道:“就算你父亲再不对,你也不应该这么指责长辈!平心静气的说话不行么?养移体居移气,我看你是把性子都疯魔了!”

然后她转向皇帝,叹了口气,面上掠过淡淡的失望与疲惫:“你以前那些荒唐事我暂且不说你,难道就不能好好跟孩子说话?子不教父之过,阿煜如今这样,你怎么不想想你也有责任。”

皇帝脸色黯然,沉默不语。

“还有阿晔你,”太后回头瞪着正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沈斯晔,“父兄吵起来了,你就在这里坐山观虎斗?”

沈斯晔小声嘀咕:“小杖则受,大杖才走……”被太后警告的瞪了一眼,只好做乖巧受教状低头。懿慈杨皇后早逝,谢皇后别居京外,这一辈四个孩子都在太后身边待过不短的时间,要说在家庭里的权威,这位老祖母绝对比皇帝要高得多。

毕竟,昔年亲赴前线战地医院的勇气,可不是每个初为人母的女子都有的。

皇太后性格坚毅,当韶华之年选为太子妃,婚后一年二战爆发,她随丈夫辗转各地激励军民,又以皇后之尊入战地医院担任护工,一时乃为国之旗帜。战后不久,丈夫就积劳成疾。她以摄政皇太后名义执掌多年国务,直到儿子成年还政乃止,在帝国享有极高声望。到如今,眼看大喜在即却横生变故,最先冷静的还是老人家。

太后看看默不做声的父子三个,叹息道:“父子天性,有什么不能商量?何必一见面就跟仇人似的。”

皇储撇撇嘴,没吭声。太后疲倦的按压着太阳|岤,拿拐杖点点他。“还不快去?”

皇储只好站起来,“……是。”

沈斯晔背过身子,偷偷朝他做了个爱莫能助的鬼脸。

“阿晔你也去。”太后在他头顶拍了一巴掌,放缓了语气,“去把弟子规抄五遍,到晚上来跟我汇报心得。”

沈斯晔顿时傻眼,张口结舌了一会才讷讷道:“我也要罚跪?”

太后哼道:“不然你以为呢?”

迅速拖走还想争辩的弟弟,皇储连声道“我们马上就去三省吾身不劳您再费心您老人家好好休息千万别再生气”,连拽带拖的把尚在挣扎的沈斯晔拉走了。

13残酷而慷慨的时光

幸好宗庙里有暖气有地毯。话说回来,这么厚的地毯大概是为了历代主人在此罚跪才铺设的吧。小时候他没少在这里反省思过,可他如今连冠礼都行过七八年了……

沈斯晔踏进水晶宫宗庙的正门,只觉得沮丧至极。他临行前没查黄历,大概那天的确是诸事不宜,霉运一直绵延到现在,如今更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摆着纸笔的书案已经放在太祖太宗神位下,皇储先行一步过来,正坐在地毯上淡定的听p3,全无方才的激愤之色。他笑眯眯地站起来伸出双臂:“哦哦,三弟!欢迎回家!”

沈斯晔冷冷的说:“谢皇兄挂心。”

“好久不见!”皇储笑,“怎么样?这大半年有没有想我?”

沈斯晔伸出一个指头把他拨开,从他身边昂然而过:“恕臣弟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还在生气?”

沈斯晔面无表情的说:“臣弟不敢。”

皇储被那样清冷无波的目光瞪得心虚,赔笑道:“实在不行,我帮你抄三遍如何?”

沈斯晔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迸出来:“有劳,可咱俩笔迹不一样!”他瞪着已经摆放好的纸笔,好一会才恨恨的脱了外套,在书案前直直的跪了下去,奋笔疾书。

皇储只是笑,也在他身边盘膝坐下,重新插上耳机,过了一会居然开始哼唱《国际歌》。

抄了半天沈斯晔先憋不住了,余光瞧着他大哥泰然自若的样子,落笔越来越慢,最后终于忍不住问:“你刚才……是说真的?”

皇储正低头调p3音量,随口道:“你说哪句?”

沈斯晔将一双剑光一般锋利明澈的目光静静看住他,却没有言语。皇储先是微怔,随即会过意来,不由淡淡苦笑。

“我给父亲提建议说我要辞职,他就怒了,根本不愿意听我解释。现在还没到退无可退的地步,不过我想,照如今这么谁都不肯妥协,迟早总会有那一天。”

纵使已有心理准备,沈斯晔仍不由倒吸一口气:“——宁可放弃一切?”

皇储那双与他有八分相似的眼里闪过淡淡嘲讽。“我没有父亲那么英明神武,一边当皇帝,一边跟不喜欢的女人生孩子,一边在外面置外室养私生子。我所求不多,令怡已经是我的底线了。”他反问,“假如是你,你能受得了?”

沈斯晔怔了怔,在皇储洞明温煦的目光下,抿了抿嘴,终究缓缓摇头。倘若已有心属之人,光是想一想这种可能,他都觉得是种羞辱。某种程度上,他有强烈的精神洁癖,大概是遗传自母亲。

“令怡如今已有身孕,我不能把她们母子抛下。倘若真不得如愿,我离开就是。”

沈斯晔半垂下眼,对话的内容不予评论。“父亲一直对你寄以厚望……”

他大哥只是略带讥讽的笑笑。“那是他自以为的。对父亲而言,子女的绝对服从、亲权的绝对权威才是正常的家庭关系吧?父亲觉得每周把我叫过去训斥一顿,我就能长成合格的储君,他怎么不想想,这样我连健全的人格都无法形成?”

说到此处,皇储推了推眼镜,低头莞尔:“父亲还骂我是李承乾……他怎么不想想他的身边人,岂是文德皇后和晋阳公主。”

“……皇兄,”沈斯晔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我发现你这些年说话越发刻薄了。”

皇储大笑起来,拍拍地面。“坐下吧,规矩是死的,难不成你还真想跪着一直抄完?”

“那还不是受你所累。”

皇储没在意这句更近于赌气的话。“阿晔,东宫的责任,以后就要辛苦你了。”

那个他看着从小豆丁一点点长大的孩子停了笔,若有所思的用笔支着挺秀的下颌,微微垂下浓密的睫毛,沉默着没有说话。

“我不算是负责的未来君王,但你可以做到。”

闻言,沈斯晔终于忍不住反驳说:“你怎么知道我能做到?这么决定之前,有没有想过我会怎么做?”情绪忽然遇见了宣泄口,他尽力克制着自己,声音仍不禁微微扬起。“我到底是什么?替罪羊还是烟雾弹?”

皇储的眼里闪过一丝歉然,他伸出手。

但并未如童年时把自己的手交给兄长,青年沉静如水的乌眸里终于沾染上了淡淡地悲哀。一路的疲惫,方才的压抑,几个月乃至十数年来的隐忍忽然从闸门流泻而出,他发现自己并非全然不在乎。似是悲哀又似自嘲,他挑了挑线条分明而优美的唇角。

他并不认为自己是能斩断一切感情纠缠的性格。洞察力仅在纯粹的利益牵扯方面才能如此敏锐精准,是因为能冷眼作壁上观。一旦有复杂的人类情感在内,不论是谁,不管是深思熟虑还是感情用事,其选择绝不必然是利益最大化的那种。而倘若自己也牵涉其中,纵使再克己自制,又怎么可能完全摆脱感情的影响?

“我不能支持你,会有人说我图谋上位;我也不能反对你,那样我就成了家庭强权的代言人。因为我什么都不能说,所以他们觉得我心怀叵测。”倚着书案滑坐下去,沈斯晔扶住自己的额头,同时也遮掩住了自己的表情。

“任人摆布还无法作为,这些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这个存在几百年、除了造成不幸没有任何用处的特权?”

皇储清咳一声。“但这毕竟是我们的家。”作为一个要跷家的人,说这种话本来没多大说服力。但皇储只是垂着眼皮淡淡道来,却平白有种毋庸置?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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