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田螺,他们还炒一些小河虾,青河特产的小河虾,最大不足两指节长,通体透明发青,壳又脆又薄,裹上面粉炸或者直接热油炒,都是很不错的下酒小菜。
四邻的小孩们都爱来买,狗子媳妇有耐心,他们就是只要一文钱的,她也卖。
左右不过是去河边打苇叶的时候多拽点,用洗干净晒干压平的芦苇叶子替代油纸,还不花钱。
店里用的芦苇都是狗子他爹去打的,如今狗子不让他干重活儿,他们夫妻俩除了拿钱把家里修缮修缮,就是给儿子儿媳帮点忙。
芦苇叶还没到最大的时候,不过已经能摘来包粽子。
包粽子不需要非在店里,早上出门前在家把糯米泡上,晚上关店回家,狗子爹娘已经把芦苇叶、麦秸秆、枣子、红糖都准备好,他们夫妻俩带晚饭回来,一家人吃完就开始包。
陆勇家也是如此,陆勇奶奶身体不好,苇叶是陆勇从店里拿回家。
如今他们两家人人都会包粽子。
如今人手充足,卢栩吃饱,又指点了两个学厨艺的学徒炒菜的技巧,也没留在店里再帮忙,就揉着肚子和颜君齐溜达走了。
一顿饭吃完,卢栩又挂上了笑容,似乎已经重振精神。
“我想好了!”果然,还没到家门口,卢栩已经又神采奕奕精神昂扬,“他们不干我自己干,反正我也是一穷二白过来的,再惨也不会像最初那么惨了,大不了我从头再卖田螺!”
颜君齐笑起来。
卢栩说得豪情万丈,一回家他就开始翻箱倒柜。
见他精神头回来了,颜君齐默默拿起早上没读完的书继续看。
在他读剩下半本时,卢栩已经进进出出跑了好几个来回。
好一会儿后,卢栩将一个厚布袋重重地放到颜君齐身前,麻袋落到床边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卢栩:“君齐,这些银子你替我藏好。”
颜君齐低头看看袋子中的银子,诧异地等他继续往下说。
卢栩:“这是咱们的保命钱,万一我真没搞成倒闭了,就靠你养我了。”
颜君齐猛地一怔:“我养你?”
卢栩沉重点头,煞有介事,对自己的糟钱的能力深有觉悟,“当然,也预防我花钱大手大脚,一不注意钱又花光了,你得看着我。往后我赚了钱,收入一百文给你一文,你替我收着。”
颜君齐盯着他清清亮亮,通透单纯,好像一下子就能通到底去的眼睛,忽得笑了,“好。”
他把卢栩的钱袋子收走,“钱每日一交,要是不给,我会催你的。”
卢栩傻了。
他茫然地看着颜君齐,好像又重新认识了一遍。
然后挠挠头,乖乖“哦”一声,一点儿没怕颜君齐吞了他的银子跑路不还,开始撺掇颜君齐帮他出主意。
“我想了想,观阳的货商主要是水路,从观阳往北,到州府就到头了,然后他们就会沿河往西,想说动他们卸船走陆路往北看来是不可能了。”卢栩叹气。
颜君齐点头,他就知道卢栩这几天不是光丧气颓废的。
卢栩:“所以我想,不如我自己组人走陆路。”
颜君齐挑眉。
卢栩见他没反对,自动默认颜君齐赞同他的主意,兴致又高涨了几分,语气不自觉又轻快了点儿,“虎哥、石头他们不就是从陆路走的嘛,那就说明从路上走肯定也能到朔北。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要绕远路。”
颜君齐点头,“我明日到县学看能不能借到些地方志,帮你看看。”
卢栩点头。
颜君齐:“等二叔回来,你再问问他。”
卢栩:“嗯,二叔肯定熟,哎,我问了他那么多,上次就忘了问他是走的哪条路。”
颜君齐含笑安慰他:“从观阳北上自然走水路最方便,所有人都会这么认为,不怪你思虑不周全。”
卢栩胡乱点点头,托着下巴咬着唇胡思乱想,“光靠我自己想凑一队人肯定不容易,就是能花钱雇到人,也不好信任,你帮我想想,除了拒了我的那些人,还有没有人可能入伙?”
把钱货都交到陌生人手上,卢栩自认信任人,也不敢这么挑战人性,若是他自己带着钱,找一群不熟的人做伴,他也没那个胆。
双拳难敌四手,他就是打架再厉害,到了陌生地方身边还全是陌生人,他也要害怕。
这也是卢栩非想拉别人一起的原因之一。
那些船商、行商,哪怕钱不够,手底下可信之人总是比他多得多的。
说白了,还是他发家太短,根基太浅。
能信任的除了几个朋友,基本也就是宗族亲人,所以在这样的时代,大伙才那么看重宗亲。
不过他就是家里的老大了,就是卢轩、卢文再能干,也没有让他们同行的道理。
卢栩一时竟然又陷入愁困里。
左思右想,“不然我和二叔去?”
总让二叔押车是不是也不太好?
二叔没意见,他爷爷奶奶叔叔婶婶也该找他好好聊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