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脑海里所有能思考的细胞都停止了运转,周围的景致也都灰蒙蒙地变得不真实起来。只有深嵌进树身的五指上传来剧痛,告诉他眼前并非幻景。
原来阮烟罗和宁儿离开了客来顺,是和紫冥一起来了苗疆。原来在他艰难寻觅时,紫冥已经和宁儿成亲了……
看!紫冥从宁儿手里接过碗的时候,笑得那么高兴……
紫冥,就是用这绝对无法挽回的方式来惩罚他么?
血丝慢慢从指尖沿树身滑落。他仿佛被隔绝进了一个窒息的空间,全身不停地颤抖,嘴里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好香的玉米粥。”眉花眼笑地喝完一大碗香喷喷的粥,紫冥惬意地摸着肚皮,涎着脸:“我还要一碗。”
“懒虫,不干活还吃这么多,撑死你!想添粥,自己到厨房盛去!”
宁儿竖起手指头戳着紫冥额头教训他:“你看你自己,回到苗疆后整天除了吃就知道睡,再不就是瞪大了眼睛发呆,连猪都不如!要不是他叫我端粥给你吃,我才不管你呢!”
紫冥悠悠地翘起二郎腿:“是啊,做人有时候太辛苦,真的还不如当头猪逍遥快活。饿了就吃,累了就睡,什么烦恼也没有。下辈子投胎,我要跟阎罗王商量商量,让我做猪好了。”
“白痴……”宁儿给了他一个白眼,转身就走。
“喂,你不帮我盛粥啦?”紫冥嚷着拖住宁儿袖子,嬉皮笑脸地想把空碗往她手里塞:“我的伤才刚刚好了大半,他也叮嘱过我不能太劳累的。嘿嘿,好宁儿,你就替我再装碗玉米粥来。”
宁儿旋身,双手叉腰挺起了大肚子:“大少爷,我可是孕妇啊!你不照顾我就算了,还把我差来使去的。万一孩子有什么,哼哼!”
“不敢不敢!”
每逢宁儿使出这招杀手蹇,紫冥就只有赔笑投降的份:“我哪敢累着你跟孩子?你要有半点闪失,我还不被他一掌劈死?来,乖宝宝,让我看看你今天有没有又长大?呵呵。”
手掌轻轻摸上宁儿腹部,想到里面正孕育着一个新生命,不由感慨万分——孩子的身上,有着承继自那个人的血缘,会不会也带上那个人一丁半点的影子……
“少毛手毛脚地乱摸!”宁儿拍掉他的手,扭着腰走了。
紫冥也从遐想中醒来,叹了口气,喃喃笑:“我就说做人辛苦,呵,想吃饱还是要靠自己啊!”
推开身上盖的薄毯,慢慢地站起身,慢慢地向竹楼走去。
他走不快。被踢断的那几根肋骨已经生长愈合了,可当初折裂的位置还是经常隐隐作痛。
总是在他想忘却那不堪夜晚的时刻,伤痛就如梦魇幽魂般缠上他心头,压得他胸口喘不过气来,让他一次又一次地鲜明地回忆起余幽梦如何带着仇恨和鄙夷的眼神一脚狠狠踢向他
“……呵呃……”微笑全然隐没在轻颤的唇角,他紧按着肋骨,闭目大声吸气,强迫自己安静下来。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啊!不要再去想那个人了……
“紫冥!”
看着紫冥痛苦地捂着伤处,颤栗喘息的模样,余幽梦在心底积压了太多太久的情绪终于被点着了火引,彻底炸开。
他狂叫,冲到浑身一震的紫冥背后,拦腰抱住了他。
“我不要你这样子惩罚我!我不要你离开我啊!紫冥紫冥,我不要啊啊啊——”
四十年来从没有像此刻一样伤心欲绝。眼泪绝堤崩溃,似潮水一样喷涌而出,要像把前半生未曾流够的和后半生所有能流出的眼泪都在今天释放。
支撑着他走过几千里路来到苗疆的最后那点希望就在阳光下灰飞烟灭。他知道这一次,自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被绝望彻底瓦解的意志排山倒海般坍塌,将他淹没在无边深渊里……那种宛如心脏被一口口啃噬掉的痛苦,令他仿佛被从里到外撕裂开来。
从没想到原来一个人的心可以痛到这个地步……
“不要啊啊……”他根本不理自己糊满了眼泪的形象有多糟糕,只是抱着紫冥拼命哭,拼命喊。
“我不能没有你!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的!你为什么不再给我个机会,这么快就娶了她啊?紫冥……”
“……”被突然出现的男人吓呆了的紫冥直到现在还没完全回过神来。感觉颈后湿热又痒,省悟到那是余幽梦的泪水,他顶着满脸诡异之极的表情僵硬地伫立原地,连大气也不敢透一口。
真的假的?四十岁的大男人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终于找到了遗弃他的父母那样嚎啕大哭……他牵了牵嘴角,觉得这世界一定是哪里不对劲了。
竹楼上窗户一开,阮烟罗和宁儿齐齐探出头,也跟紫冥一样满脸不可思议地瞪着草地上两人。
“他、他居然又追来了!”宁儿始终对余幽梦心有余悸,结结巴巴地惊叫着就想关起窗子。
阮烟罗到底镇定多了,轻轻拍了拍宁儿肩头示意她不用慌张,冲紫冥皱起了眉头:“他哭得都快上气不接下气了,你怎么也不劝劝他?”
“我……”对着阮烟罗,紫冥可不再犯傻,没好气地一翻双眼:“还不是你惹出来的祸!他以为我娶了宁儿。”
听出话头不对,余幽梦勉强止了哭,抬起红肿的眼睛朝楼上望。
宁儿正一脸甜蜜地偎依在阮烟罗怀里,傻子也看得出这绝不像两父女的情形。
“这、这……”他舌头打了结,指着阮烟罗,又看看紫冥,等着两人给解释。
“幽梦,你误会紫冥了,我才是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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