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男人还在研究他脚上铁链,紫冥肺都快气炸了,若不是苦于哑穴被制,他早就把余幽梦骂得狗血淋头。抡起手里衣服劈头盖脸地往余幽梦乱抽。
余幽梦以为紫冥是记恨他之前种种,也不躲避,歉然道:“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不肯跟我说话。你打吧,我不会还手的。”
紫冥双眼一翻,差点气晕过去。眼角瞥见灰影掠过,一人鬼魅般欺近余幽梦身后——,
余幽梦正全神贯注在铁链上,双臂再度使劲一拉,蓦地里脑后微微一麻,顷刻天旋地转不醒人事。
收回按在余幽梦后脑晕穴上的手,灰衣人头罩上露出的眼睛精光四射,猛然一掌击向草丛间燃烧正旺的树叶,泥土翻溅盖灭了火焰。
阿弥陀佛!紫冥吊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下,才发觉捏了两手冷汗。
原先在屋顶观望的黑鹰见主人遇袭,飞落草地围着余幽梦不住叫,又去啄那灰衣人。
灰衣人也不理会黑鹰,轻轻将余幽梦拖到一边,从怀里掏出钥匙替紫冥打开了脚上锁环,又拍开紫冥哑穴。
“多谢!”甫得自由,紫冥立刻站起,走到余幽梦身边,憋了满肚子的火终于爆发。
“你怎么会迟钝到这种地步?看不到我跟你使眼色吗?我看你除了会用蛮力和醉梦,其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
狠狠在余幽梦身上踩两脚:“还说是来救我的,差点就连自己也赔了进去。这么笨!当年你怎么当上御天道的尊主的啊?你想被炸死,让我做鬼也做不安宁吗?真是气死我了……”按住胸口伤处重重喘气,好痛……
灰衣人见他又踢又骂,忍不住在头罩后叹了口气。
声音虽轻,紫冥还是听到了,转过身,打量这两度晤面的神秘男人。上次只是匆匆一瞥,这会看得真切,发现灰衣人的身形十分熟悉……
“你是……”他试探着问。
灰衣人伸手,慢慢摘脱了头罩——历经风霜却依然俊朗英挺的一张脸。
“……果然……”紫冥证实了心头揣测,下一刻疑云丛生。“你并没有失去武功?”
既然阮烟罗身手如此了得,为何之前一直深藏不露?被那连环七兽欺凌、遭巨蟒咬伤、还有后来被他殴打,难道都只是在演戏?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此地不宜久留,先离开这里,我再跟你解释。”
阮烟罗听到廊檐那头人声嘈杂,有大群人蜂拥而来,他不想动手杀人,不禁眉头微皱。又见余幽梦之前放的火被夜风一吹偏了方向,劈哩啪啦燃着了屋宇空地间连片树木,大有越烧越烈的趋势朝这边卷来,万一再点引火线就非同小可。
他双手一边一个,抓住紫冥和余幽梦,如举空物,飘然拣出云萝山庄。
一路足不沾地般穿过芦苇荡,沿着湖岸奔出半里,在一株老柳树前停下脚步。
树下,停着辆骡车。一个俏丽少女正坐车厢前手提灯笼焦急张望。
“宁儿,人救回来了,我们也可以走了。”
阮烟罗将紫冥推进车厢,正要把余幽梦也抬进去,听见紫冥怒道:“我不想跟他一起,你要带他走的话,就把我扔下好了。”
“你们还呕什么气啊?”阮烟罗好言相劝:“幽梦他那时确实太过分,怪不得你生气。可他为了救你,不惜只身涉险闯入云萝山庄,也算多少赎了点罪。你就放他一马。有什么帐,也等离开村子,你们两个再慢慢算吧。”
“你倒是很替他说话啊!”紫冥瞪着阮烟罗:“我没你宽宏大量,这样就可以原谅他。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我、我……”
一口气突然噎在喉头,他一手扼着脖子,一手摸头,痛得咬白了嘴唇。
该死的醉梦,又来折磨他!
“紫冥你?”注视着紫冥痛苦表情,阮烟罗渐渐露出惊色——这症状对他,太熟悉了……
“他居然也对你动用醉梦?”
紫冥咬着牙:“对!你叫我怎么原谅他?”
阮烟罗哑口无言,半晌,终于点点头,抱着余幽梦纵身跃上树顶,将人横放最粗的树枝上,对兀自昏迷的余幽梦轻叹道:“你自己种的恶因,也只能自尝苦果了。至于紫冥,你放心,我会替你好好照顾他,等他伤势痊愈的。我也会帮他熬过毒瘾。唉,隔了二十年,你还是只会用这老法子,伤人又伤己……你心里也一定很后悔吧?可惜,太迟了……”
怅惘良久,摸了摸余幽梦如云长发:“多保重。”
轻飘飘一跃落地,赶着骡车顺官道出村。
没走出多远,只听身后一阵震天巨响,浓烟滚滚,火光熊熊,热浪袭人逼近。
芦苇荡已变成片火海,照红了周围湖面,色如血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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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州城,晨光初现。阳光从云翳间微露金芒,天穹另一边还同时悬挂着尚未完全隐没的半轮弯月。秋风乍起,吹起片片绿中带黄的落叶,袅袅飘旋,轻舞着落在还行人寥寥的青石板街上。
街中央,一个挺逸的背影正踏着落叶踯躅而行。
身边时不时有人经过,他却仿佛独自走在荒原,周身散发出无言的孤寂。
他肩头,停着头猛健黑鹰,血红如琥珀的眼睛专注地扫视着街上走过的每一个人……
“……还是找不到……”
余幽梦轻轻拨开掉在头发上的叶子,从身体最深处发出声叹息。
那天在云萝山庄遭人偷袭晕厥后,醒来已是翌日,还莫名其妙躺在了湖边树上。他赶回山庄,竟见山庄已成了片废墟。
衙门的差役和村民不断地从冒着焦臭味的瓦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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