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冥仿佛被当头淋了盆冷水,心刹那凉了半截,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余幽梦慢慢转过头来,神情忧伤中居然带着几分期待:“如果烟罗知道我的眼睛瞎了,一定会为我担心的。你说,他会不会回心转意回来照顾我?”
“你问我么?”紫冥嘴里涩得发苦:“你还是不相信我能治好你的眼睛?”
余幽梦默然,良久方道:“倘若我眼睛瞎了,可以换他一辈子和我在一起,就算今后我都看不见,我也情愿。”
轻轻几句话像数记铁锤接连砸在紫冥胸口,几乎让他痛得透不过气来。
他用力喘息,干笑道:“好,好,我这就去找他来见你。
我也正想问个清楚,宁儿怎么会突然出现祠堂对你施毒呢!”一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再迟半步,他怕自己就会控制不了嫉妒对余幽梦大吼大叫起来。
“紫冥……”余幽梦听着脚步穿越草丛匆匆离去,无人应答。他幽幽叹了口气。
太清楚紫冥对他抱着什么念头了!他却无法放纵自己斩断过去三十多年的羁绊转而去在个相识短短数日的人身上寻求慰籍。
紫冥的眸子里,虽然现在有着难以掩藏的情意,但那不过是一时冲动罢,又能对个中年男人维持多久的兴趣
“呵呵,我还真是年纪活回去了,竟然有空想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他环抱住双臂,中断自己的胡思乱想。
多年空山幽居,孤独得几近令人窒息的生活早已磨灭掉所有对激情的憧憬。
他唯一的冀望,无非是想要烟罗实现自己的诺言回来他身边,让他圆个孩提时代的梦。
如果这样的要求仍然太高,他不知道,自己的余生,还可以期待点什么?又还可以相信点什么?
第八章
暮色霭霭,鸬鹚剪翅抽水斜飞,在浩淼的湖面划出两行清波涟漪。夕阳完全沉没绵延山拗,黑夜里,小乡村陆续亮起百家灯火。
坐落湖畔芦苇荡的云萝山庄,也点着橘红色的薄纱灯笼,沿着长长回廊一直通向中庭卧房。
精致的雕花窗格上,人影幢幢。
“你今天用了驱尸术?”
秦苏脸上依然蒙着厚厚白纱,盘腿坐在榻上,看着他面前不停走来走去的黑衣男人。男人墨黑的头发里白发明显变多了。
“明知故问!”宋别离停下脚步,拈起自己一缕花白头发,冷笑道:“每驱一尸,都会大耗血气。姓余的破了我的法术,害我白白折了三年阳寿,不过他自己也讨不了好去。
哈哈,做瞎子的滋味可够他慢慢享受了。”
他走到本立榻边的少女跟前,轻轻拍打着少女脸蛋:“想不到他那么厉害的一个人,居然如此大意,对你毫不防备。而且即使受了你的暗算,打你那两掌也没有下杀手。
啧啧,看来他对你还挺爱屋及乌的。”
宁儿眼睛瞪得大大的,直视前方,瞳孔里一片空白,仿佛什么也没有在看。俏丽的面庞也不带丝毫表情,似个毫无生气的木偶。
秦苏咳一声:“我当时求你别杀她,可没要你把她变成杀人的傀儡工具。你这样对付个小女孩,太失身份。”
宋别离细长眸子锐利如刀锋,掠过秦苏:“你说什么风凉话?如果不是为了你,就算八抬大轿,也休想让我赶来这里膛这浑水。”
“我可从没求你出山帮我!”秦苏神色冷漠,半点也不为所动。
话音刚落,宋别离怒吼,冰冷的勾子架上秦苏脖子。
“当年是谁饿得半死不活,爬到我家门口乞食的?要不是我那天一时心血来潮,见你可怜救了你,你早就饿死了。是谁供你衣食?教你武功?你满十八岁时,说要离开宋家找人报仇,我也给你钱财任你走。多年来,只要你跟我开口要求,我可曾拒绝过你?”
他越说越快,初始眼睛里的怒气却渐渐沉淀下来,更显阴森。锋利的勾尖微微一沉,已陷进秦苏肌肤,炸开层层寒粒。“你想不想知道,我怎么处置忘恩负义的东西?”
秦苏一点躲避的意图都没有,竭力保持镇定,仰视宋别离邪气四溢的容颜:“你的救命之恩我从未忘记。当初离开宋家时我早说过,只要等我报了仇,我就会回去,终身为奴伺候你。”
宋别离“呸”地呻了他一口,手底勾子更递进两分:“少说这些听得我耳朵都已经出老茧的废话!就因为相信你,我才像个傻子一样等了你十几年。哼,我瞧你根本就是不想回去,才在拖延时间敷衍我!”
勾子突然扯住秦苏衣领用力下拉,“哧啦”将他的白衣从胸到腹撕裂开来。
“干什么?”秦苏身子微晃,就要从榻上跃起,但抵在心窝的锋利勾尖叫他不得不又缓缓坐了回去——宋别离眼里,烧着他从所未领略过的怒火。
“你说,我想干什么呢?”
宋别离猖狂地大笑起来,鲜红的嘴唇凑上秦苏耳轮,轻轻地,用绝对令人面红耳赤的暖昧声调一字字道:“当然是干你!”
“无耻!”一巴掌随着秦苏愤怒的低吼扬起。
宋别离竟不躲,脸上立刻多了五条紫青指痕。
秦苏估不到自己真打中了人,反而愣住。见宋别离对他咧嘴一笑,猛地里重重一拳击中他小腹。
“……”五脏六腑似乎都被打得翻转,秦苏滚倒榻上,张大了口却疼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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