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闵琛嘴唇翕动,却没有说话。
那是你不知道他的条件与环境:世界一流的钢琴大师给他做古典启蒙,隐居的小提琴大师为他做小提琴启蒙。四岁的时候,他便见过了指挥皇帝卡拉扬大师,而五岁的时候,法勒·路易斯、艾伯克·多伦萨都听过他的钢琴曲。
拥有这样的条件,如果他还没有如今的水平,那真的是太惭愧了。
似乎察觉到了男孩的沉闷,陆子文眸子一转,问道:“小琛,其实……你根本不打算来我们琴行学琴吧?”
忽然被猜中了心思,闵琛一愣:“你怎么知道?”
陆子文却是笑开:“以你的水平,很明显已经有一位很出色的老师为你教导了。”而且,你的出身非富即贵,肯定不会在小琴行里、在这种隔音效果非常差的琴房里,进行学习。
后面的话,陆子文没有说出口。早在他看到闵琛的眼他就知道,这个孩子绝对不简单。贵族的气质不是后天可以简单培养出来的,恐怕连这孩子自己都没发现,他的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超脱常人的气质,一开始在和自己说话的时候,还有种礼貌的疏离。
这些都在无声地证明着,眼前这个孩子,极有可能是一位家教极好的小贵族。
这一点,陆子文还真是猜对了,如果这个时候的他多问一句闵琛的全名,恐怕以后也不会看着身子猛然拔高、五官也完全长开的奥斯顿·柏特莱姆,完全不识了。
陆子文心中的思绪万千,而对于闵琛来说,他却有一种隐隐地挫败感。感觉自己输给了眼前这个陌生的男孩,感觉自己完全的低了一头。
在这样的情绪下,闵琛不由自主地低声说道:“我的老师很出色,但是……我不够出色。”
听了这话,陆子文一愣:“你不出色?!”
闵琛点头:“嗯,我很平庸。”
“哈哈哈,小琛,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你平庸?!”
男孩突如其来的笑声让闵琛一下子愣住,他呆呆地抬头看着眼前笑得前仰后翻的男孩,只听陆子文继续说道:“你呀,还幸好别来我们琴行学琴,否则就你这话,绝对能让隔壁琴房的蒙克把你打得满头包。”
一边笑得不行,陆子文一边拍着闵琛的肩膀,说道:“小琛你知道吗,我的母亲前几天才教会我一句华夏的谚语:‘过度的谦虚,就是骄傲’啊!你的小提琴真的很棒,你怎么会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呢?!”
看着对方笑到眼泪都出来了,定力还不够的闵琛顿时一急:“那是你没听过我的钢琴!”
陆子文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小男孩:“……你是说,你还会钢琴?”
陆子文的这句话,在接下来听到闵琛的一首《悲怆奏鸣曲》乐章后,彻底地噎在了嗓子里,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明明是一个个头不高的小男孩,坐在一架比自己大了数倍的大钢琴面前,却没有一点点的逊色!那小小的身躯里仿佛蕴藏了无限的力量,驾驭住了这架庞大的钢琴,让其为自己所驱使!
这孩子的手并不大,手指却十分修长,虽然还有点孩童的肉气,但可以看出以后削瘦狭长的风骨。当这双手在钢琴上表演起高难度的八度、滑奏等技巧时,显得是如此的自由随性,让人不得不惊叹!
而陆子文,很明显也被这首《悲怆》怔住了。
接下来,越来越多的学生和老师被钢琴的声音吸引过来,当他们发现坐在钢琴后的竟然是一个屁大点的小孩后,别说学生们了,就连老师都惊恐地喊道:“上帝啊!这孩子才多大,怎么能把《悲怆》弹得这么好?!”
到这个时候,那位带着闵琛来琴行的小提琴家和他的老朋友也才发现,闵琛竟然自己偷偷地跑走了。他们顺着钢琴声来到了一间琴房,当看到两个黑发黑眼的孩子在一起说笑的时候,这两人都是一愣,然后相视一笑——
看样子,奥斯顿这个孩子已经找到陆了啊!
是的,陆子文在音乐上的天赋可能比闵琛差上许多,但是在小提琴上,他却是艾斯比先生见过的最出色的孩子了,甚至他的天赋比闵琛的小提琴天赋还要出色。而且,这孩子还非常热爱小提琴,也十分勤奋刻苦,艾斯比先生相信,陆的未来一定非常宏大。
况且,陆是一个非常稳重成熟的孩子,他心思敏锐,一定会发觉奥斯顿心中偏执的想法。而同时陆又是一个善良的孩子,艾斯比先生相信,陆一定会帮助奥斯顿找到那颗热爱音乐的本心。
果然也不出艾斯比先生的预料,当得知闵琛竟然觉得自己的小提琴天赋“太糟糕”,从而产生了一种诡异的自·卑后,“无语”这个词已经无法形容陆子文此刻的心情了。
毕竟还是个孩子,闵琛坦白地说道:“陆哥哥,我从来没有这么失败过。我真的太糟糕了,我根本无法驾驭住这种乐器,我……”
“小琛,你为什么总想着去驾驭她?”
闵琛一愣,只见陆子文脸色一板,认真地说道:“小提琴的美丽如同钻石,你怎么可以妄自地想要驾驭她、控制她?她是你的朋友,你这样的想法是错误的。而且小琛,既然你更喜欢钢琴,你为什么还要勉强自己去练习小提琴?”
闵琛有些急了:“可是,我需要小提琴来帮我……”作曲。
“小琛,”陆子文直接打断了闵琛的话,“你遵从自己的本心吧,你并不是因为无法掌控小提琴才对她产生了疲倦,而是因为在你的心里,你对小提琴的爱要远远逊色于对钢琴的爱。既然你并不是那么地爱她,就把她当作好朋友吧。我的母亲说,‘对你的爱人要付出十二万分的体贴细心,而对你的朋友,只需要十分的关照就够了,不用逾矩’。”
“你的钢琴,让我赞叹,从你的那首《悲怆》里我好像感觉到了一些什么。既然你能有这样感染人的魅力,为什么还要舍本求远?你不是神,你不可能擅长每一样东西,守好你心爱的钢琴,与小提琴保持适当的距离、而不是想要贪心地再占有她,我想,你的未来会更加远大。”
这种话压根不像是一个8岁的孩子能够说出来的,但是多年的坎坷岁月却让陆子文对这个男孩的贪心起了一种无可避免的同情。
在孤儿院里,所有人都得贪心。修女的脾气并不好,你想要在午饭的时候多吃一点土豆泥,就必须得想尽办法地讨她开心。陆子文花了七年的时间明白了人情冷暖,感受到了世态炎凉,而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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