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脸叫盛欢猛地怔住,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那你绝对称不上是一张人类的脸,说是外星生物还差不多,五官融化了一般歪七扭八,只剩一张鲜红的嘴还在下巴的原处安置,翕动着说着一些听不懂的低语。
盛欢的眉头紧蹙,他承认他有被这张脸丑到零点二三秒,但这绝对不会成为叫停他追逐的理由!
他马不停蹄,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的状态让对方狠狠的愣怔了一刻,女人复又转头奔逃,盛欢穷追不舍,他拐了个弯的功夫,女人水藻般的头发丝没入黑暗,轻轻一晃就消失了。
盛欢这才刹住脚步。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深入腹地,这是一个全然封闭的环境,没有一扇窗。
头顶的白灯忽闪忽闪,仿佛短路了一般,印在墙低处的“安全通道”的标志绿莹莹的森然亮着,两处光源都不足以照亮视野。
四周静的可怕。
盛欢油然而生一种古怪感。
这种古怪感并不陌生,甚至还有些熟悉,他皱起眉,在原地转了一圈。
环视周遭,那种古怪感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浓厚,盛欢很快发现了古怪感的源头——他的四面都是向上的楼梯。
什么时候多出的这么多的楼梯?!且都是向上的,这怎么可能呢?有向上的必然有向下的,不然他是怎么上来的?又要怎么下去呢?!盛欢抬眸,那长长的阶梯没入光照不到的地方,一片幽暗。
这画面的确似曾相识,在哪儿出现过呢?哦,是在……梦里。
这个念头让盛欢错愕的瞪大了双眼。
他的确在梦境里梦到过走不完的楼梯,他一直向上爬,一直向上爬,但眼前的黑暗只会越来越浓重,越来越看不到头,他会彻底深陷进去,再回头时,连来时的路也找不到了。
那种恐怖感叫人毛骨悚然,无法摆脱,盛欢时常由梦中惊醒时会发呆,他会稀里糊涂的反复的思考,置身于那个梦境里的他或许不该选择往前走,原地待着的话,一切会不会有所改变?
故而此时此刻,面对着四个各呈九十度角的苍白的楼梯,盛欢没有选择任何一条,他在原地站着,合上双眼,深呼吸。
他的神思渐渐宁静下去,摒除了一切杂乱无章的思想讯号,良久,另一种生动真切的声音侵入了这极致的静谧之中,越来越响,越来越近了。
是脚步声,还带着阵阵回音。
盛欢豁然睁开眼,他听到顾沨止在喊:“开心——!!!别动!!站在原地!!千万别动!!”
盛欢猛地垂眸,目下一片高耸空旷,他不知何时已经跑到了十层的高度,这处高楼是中空的,金属色的回廊围出一个正方形,下方是他们之前隔着玻璃看见的那处阳光喷泉花园,金属的象鼻在喷泉水停止流淌之后矗立朝天,散发着冰冷的铜色的光泽,如同一把把处刑的利剑。
盛欢正站在回廊的折角处,背后是大半人高的玻璃围栏,他不知何时居然自己翻过了走廊上的这道围栏,脚后跟还踩着一掌宽的石料,足尖却已经踏出去,置于悬空之地,此处就仿若地狱顶层的入口,他只要方才随便选择哪一处“楼梯”前行一步,立刻就会掉下去,坠入万丈深渊,被那些金属的象鼻刺穿,死无葬身之地。
盛欢的目光微动。
认识到这一点时,他并没有感觉到多么的心有余悸,心底沉静,淡然。
毕竟与梦境里的一切无限延伸的恐怖相比,现实里的境遇是可操控的,也就没那么让人害怕了。
他双手撑着玻璃的围栏,轻巧的翻入回廊之内。
堪堪站定,顾沨止已经冲到了他的跟前,一把捧住了他的脑袋,将他捏成了金鱼嘴。
“你看着我!”顾沨止说:“冷静点,看着我!”
“我正看着你呢。”盛欢瓮声瓮气的回答:“我的好学长顾沨止。”
顾沨止愣了一下。
盛欢反握住他的手心,将他的手指轻轻掰开一下。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认得你了?”他语调轻柔的安慰道:“以为鬼藤章鱼污染了我的脑子?”
顾沨止的唇角倏地抿紧。
“安啦,他对我一点不起作用。”盛欢懒懒的说:“他如果真的进到我的脑子里去,应该只会看到一句话在到处乱飞,你猜是什么?”
顾沨止眯了一下眼睛,撒开手转身就走。
盛欢:“?”
盛欢:“你跑什么!猜啊!”
顾沨止:“不猜,猜不出来。”
盛欢急吼吼的追上去道:“你猜一下啊!不猜一下怎么知道猜不出来!”
顾沨止面无表情,脚步不停:“那也不猜,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盛欢:“……”那句“顾沨止是个有魅力的臭流氓”被噎在喉咙口,不上不下,盛欢拳头都硬了,他正对着顾沨止的背影比划了两下,忽听顾沨止道:“你做什么突然追出去?”
“啊?”盛欢愣了一下,成功被带跑题:“当然是为了抓犯人!”
“哪个犯人?”顾沨止道。
“凌正亭的女儿啊!”盛欢说:“你没看见?”
顾沨止忽而驻足,他回眸道:“看见了,原来她是凌正亭的女儿。”
盛欢:“……”
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很下不来台了,不料顾沨止又补了半句令他更下不来台的话。
“脸都变成那样儿了,你还能认出来她是凌正亭的女儿,厉害了我的开心。”
盛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