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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求此刻。踏实的、出于本心的此刻远胜于虚无缥缈的长生,何况一人之力有限,放下那些执念,方能将力量发挥出最大的功用。宣儿,你就让我去吧。”
姜宣一怔:“言下之意,我不同意你就不去?”
季恪依旧摇头:“我必须去,但我更希望你能顺意。”
姜宣沉默了。
他的心轻轻地波动了一下,像一块不大的石头砸开了水面涟漪,缓缓下沉、下沉,最终“咚”地一声落底。
是啊,他在反对什么呢?
因为害怕季恪丧命,还是因为害怕季恪丧命给自己内心添了负担?
他又为什么会觉得有负担呢?
再次攥了攥拳头,起身来到亭子边,他望着雨帘中的师门,淡而笃定地说:“这原本就是你自己的选择,无人能左右,无人能置喙,我无谓顺意,也无谓不顺意,倘若你去,我便只有衷心的感激与祝愿。”
面向迎上来的季恪,姜宣拱手,端正严肃地深深鞠了个躬。
季恪坦然地笑了。
虽然姜宣的话再次撇清了他们的关系,但他竟然很高兴,因为眼前的姜宣脱离了最初入宫时的青涩单纯、脱离了在江东城时冲动锋芒,变得更加沉稳独立、圆融通透。
他更爱他了。
他与姜宣并肩而立,遥望远方,隐约有一院落,周围生满了层层叠叠的花朵。
“那里是你三师姐的居所吧?”季恪抬臂指过去,“记得你曾说过,你的三师姐擅长种花,有许多宫中没有的品种,还能以花丛作为机关,令人无法靠近她的庭院。你说很想让我看一看,可惜我不能随便出宫。然而你瞧,世事难料,今日我便看见了。相信破阵之后,天朗气清风和日丽,花朵们一定更加风姿绰约。宣儿,那时你能带我近观,再给我细细讲解一番吗?”
姜宣亦笑了。
他突然有种感觉,好像直到这时,他才真真正正地变回了从前那个尚未入宫、根本不认识季恪的姜宣。
他对季恪抬起手掌,扬眉道:“好啊,一言为定。”
季恪心满意足,亦抬起手掌与姜宣一拍,发出清脆的声响。
之后的两日便是为破阵做准备。
行风真人请来有意一同破阵的其他门派的掌门和长老,详细议定了破阵之法。
先前被凌阳抛弃的青霜派弟子也来帮忙,画了青霜派的地形图,并与其他门派的优秀弟子一起编队,到时分头攻入青霜派,担当后援,为破阵的掌门们牵制对手。
季恪是破阵所需灵气中最厉害的一股,一直参与商议,为了行事方便,还临时学了些入门的运气之法,一得空就练习,直到去破阵的前一晚才终于稍闲,与小山儿相聚了些时候。
第三日清晨,雨更大了,兼之阴风阵阵。
姜宣及伤势较重、不参与破阵的弟子们在停仙门结界入口处送自己的师长与季恪。
此时此刻,众人心情复杂,并未过多言语。
行风真人一挥拂尘,淡蓝色的传送法阵出现,他们一一走上去,一一在面前消失。
姜宣站在雨中茫然若失,过了好一会儿才打起精神回自己的小院儿。
卧房里的桌上搁着一封信,是季恪嘱咐让他回来再拆的。
他已有所料,拆开一看果然,正是季恪写的一旦遭遇不测后朝中的各项安排。
他早把一切想好了。
他早把一切想好了,却也没有在最后倾诉感情。
他是真地早已把一切都想好了。
望向床上,小山儿昨夜玩得有些晚,此时还在睡,枕边搁着一枚龙纹玉佩,是季恪平时最常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