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少卿被她说得哑口无言,最开始三娘被安排进国子监的时候,说这种话的人便不在少数。
你一个女孩儿,何必读这么多书。
你一个女孩儿,何必考什么科举。
你一个女孩儿,何必事事争强好胜。
还是后来三娘一次又一次拿出远胜于同窗的好成绩,这么说她的人才渐渐少了,都让大理少卿忘记她有怎么样一张伶牙利嘴。
即便被学生这么辩驳,大理少卿也没太生气,摇着头说道:“行了,要是有这样的机会我肯定给你争取争取。你不是说晦日要办个活动吗?准备得如何了?”
三娘道:“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
她办事向来走一步记一步,听大理少卿对活动感兴趣便拿出详实具体的活动筹备记录给他看。
由于三娘在蓝田县时已经把长安商贾认识了大半,听说她举办普法活动后纷纷慷慨解囊,而且有人手的出人手,有场地的出场地,大理寺连经费都不必出,只需要到时候出个人就好。
晦日这日子多好啊,街上人多又热闹,一看就非常适合搞普法宣传!
大理少卿看完后满意地点点头:“这是你到大理寺后办的第一件事,须得用心些才是,等其他人知道你的能耐以后就会对你心悦诚服了。”
三娘点头应下。
这事儿她熟,毕竟从小就在干。
唯一不同的是大理寺这些同僚都是成年人了,心里头再怎么不满都会维持表面的平和,倒是和以前遇到的那些血气方刚少年郎不太一样,鲜少一上来就沉不住气放狠话。
成年人的世界复杂得很!
三娘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反而还很享受这种极具挑战性的事。
要是走到哪旁人都纳头便拜,其实也没什么意思!
三娘这边一如既往地忙碌,并没有太为自己的终身大事烦恼。
相比之下,萧戡就要纠结得多了,他回到家后一直在想着三娘,三娘是第一次认真把他当成合适的成亲对象来打量,他也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凑近看三娘。
越是回想,萧戡就越像是随时会炸膛似的,整个人都热乎到不行。
这般翻来覆去好些天,新昌公主都看出问题来了,追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萧戡张口欲言,又想起三娘并没有给自己准话,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有个伤疤的耳垂,臊眉耷眼地问新昌公主:“阿娘你有什么能叫这疤不那么显眼的办法吗?”
回想起那天三娘在自己脸上转来转去的目光,萧戡觉得三娘对自己的长相大抵是满意的,就是不知道三娘最后摸他耳垂是什么意思。
莫不是因为上面有疤,三娘觉得不好看?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萧戡就坐不住了。
他和三娘认得这么多年,最清楚三娘有多喜欢长得好看的人,以前他觉得这个疤留着没什么不好,这是他真刀实枪干过山匪的证明!可要是三娘不喜欢的话,他琢磨着得想想办法把它弄掉。
记得他阿娘以前不小心擦伤就会用各种瓶瓶罐罐把伤疤涂没了,虽说有点麻烦,但只要有效就好!
新昌公主听后只觉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儿子伤了耳垂这事儿她还是知道的,只是他大大咧咧没当回事,新昌公主也就没劝他多擦药。现在都好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比其他部位稍深的红痕,她儿子怎么突然想起要把它给弄掉了?
真是稀奇事啊!
新昌公主不动声色地问他原由。
萧戡此前只是不开窍,后来经弟弟提点便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如今再回想起新昌公主试探他时说的那些话,萧戡已完全懂了。
萧戡直截了当地言明心意:“我想娶阿晗!”
新昌公主一直都在敲边鼓,这会儿听萧戡自己亲口说了反倒有点不太确定了:这小子怎么突然有这样的决心?
没等新昌公主回过味来,萧戡已经开始和她说起自己的构想。等他成亲了就单独和三娘住一处,到时候没旁的人在,只有他和三娘同吃同住、同进同出!
孩子什么的,最好是不生,这样他们想去哪儿都方便,反正他们家有好几个弟弟妹妹,三娘家更是人丁兴旺,也不差他们的孩子。
至于振兴萧家或者延续公主府的荣光,就交给弟弟负责吧!
萧戡还猛夸了弟弟萧复一顿,说要不是弟弟提醒他都还不晓得自己的心意。
作为被亲儿子排除在外的“旁的人”,新昌公主听得又好气又好笑。她早就知道这儿子不着调,却没想到他开了窍还这般不着调!
“你就这么不喜欢和阿娘住在一起?”新昌公主给他分析道,“我看阿晗是个顶孝顺的孩子,知晓你这种想法怕是不会喜欢你了。”
萧戡听后顿时有些紧张。
三娘确实很爱重家里人,对待钟绍京他们也是十分敬重,得了空便要陪他们说说话。
“我没有不喜欢和阿娘住一起。”萧戡说起自己的考虑,“可是阿晗是要做官的,哪能住到公主府来,这不合适。我们肯定要自己置办一处宅子才行,最好是离大理寺近一些的,方便阿晗去当值。”
新昌公主:“……”
想得还真长远,好像人家已经答应嫁给你似的。
新昌公主不介意敲醒儿子美梦:“你与阿晗讲明你的心意了?她答应你了?”
萧戡一下子哑火了,满脸郁闷地坐在那里不吭声。
瞧见自家儿子这副模样,新昌公主就知道他压根没让人点头了。她说道:“你既然有这个想法,为娘自然会为你打算,只是你自己也得加把劲才行。阿晗那么有主见的人若是那么容易娶,哪里还轮得到你?”
萧戡听后直点头,没错,阿晗可是很不容易娶的。他不忘初心,继续追问新昌公主怎么消除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