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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绳被依样收回了床头暗格中,谢执短时间内实在不想瞧见它。
冬日里最冷的时候已经过去,残雪褪净,园子里头的花枝颤巍巍冒了头,毛绒深褐的芽尖,拿手掐一下,洇出一片水汪的绿。
猫身上套了阿拂给做的小红对襟,在园子里头蹦跶撒欢,草堆里滚过一记,又灰头土脸地回了院子。
白狐裘洗净收好,谢执换了一身雪青薄衫,罩着兔绒比甲,在院子里的藤凳上坐着,沏了壶酸枣仁茶,拿小钳子剥松子吃。
他才洗过发,拿发簪松松挽了,背对院门而坐,微垂着头,发梢湿润,水痕蜿蜒,沿着后颈向下,湿漉漉的痕迹,落在颈后那一颗红痣上。
周潋进门时,瞧见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
呼吸不由自主地微微一滞,他放轻了脚步,朝方出了门槛的阿拂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极慢地走过去。
积存的松仁格外难剥些,谢执垂着眼,手上正专注,尖尖的小银匙子落在松仁壳上,冷不防肩上一沉,力道失了分寸,在松仁壳上一偏,在指腹上划了一道。
鲜红的血珠霎时便冒了出来。
“当心!”
周潋忙自他身后绕过来,接过谢执手中的银匙子搁去桌上,正要唤阿拂去取伤药来,眼前那人微微蹙起眉,已经将受伤的指尖含进口中。
薄唇很轻地一抿,再张开时,唇角沾一抹鲜明的红,灼人眼。
“你真是……”
周潋失笑,捉过他指尖来看,细细一道伤口,血已然不流了,并不显眼。
“怪谁?”
谢执抬眼瞥他,长睫落下又掀起,瑟瑟晃动的一汪波影。
“怪我。”
罪魁祸首干脆利落地应下,半点也不抵赖,垂着眼,细细地拿帕子替他将那处伤口包扎好,末了,打上一个极漂亮的结。
“这是什么?”
谢执盯着那结瞧一会儿,又抬眼瞧他。
“永结同心。”
周潋唇角微弯了弯,趁他不备,俯身下去,在谢执唇边偷亲了一记。
“甜的。”
他说。
“不正经……”
谢小公子还未评价完,尾音就叫人堵回了口中,再没机会出来。
阶前的阿拂默默将手里的茶盘举起,遮住了眼,小碎步挪去了厨房里。
没眼看。
看了要长针眼。
两人在藤桌前折腾了一会儿,才重又好好坐下来。
周潋接过了钳子,替他接着剥松仁。
剥够三十颗,谢执端着碟子,一股脑地倒进口中。
“好端端地,少爷怎么想起了符令?”
那道符令上有天子御批,还是上回谢声惟特意带来,为防不测之下,调动儋州驻军所用。
一直收在谢执手中,尚未来得及用过。
“只是偶然想到,随口一问罢了。”
周潋淡淡笑了下,接过碟子,将新剥的松仁粒整整齐齐地排进去。
“儋州此地驻军,与京城不同。”
“王师常驻京中护卫,儋州驻军却在城外安营扎寨。”
谢执捏了枚松仁在指间,若有所思地捻了捻,抬眼朝周潋道。
“我来儋州之前也曾有所耳闻。”
“儋州驻军由段骁段将军统领,只听从上令调遣,并不受儋州府衙辖治。”
“二者分力并治,相互制约。”
“盖因儋州富庶之地,商贾群集,最易滋生事端。钱粮军辎,若都统辖在一处,落在有野心之人手中,无疑是如虎添翼。”
说到此处,谢执不知想到什么,嗤笑一声,“如此防备也没什么用。”
“真有心之人,哪里是困得住的。”
“靖王这不还是闻着味找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