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执抬了只手,懒懒地在猫头顶轻拍一记,“少爷是读书人,自然作得一手好学问。”
“只是不去安国定邦,却偏用到谢执身上,实在小题大做了些。”
他微微歪了歪头,长睫落下,又掀起,映出眼底一点盈盈的光亮,“有这会儿同我拌嘴的工夫,少爷还不如去廷试上对着圣上。”
“兴许得了圣上欢心,还能封个状元郎回来,”
谢执说到此处,不知想起了什么,嘴角微微朝上翘,眼中浮现一点很浅的笑意,一晃而过,叫人甚至来不及瞧清楚,“到时衣锦还乡,任他可为不可为,统统便都能为了。”
“随便谁瞧见了,也不敢说少爷一句不君子。”
“这般糟践先贤之语,也不晓得避讳,”周潋摇了摇头,笑着唬他道,“仔细他们地下有知,托梦来寻你的麻烦。”
谢执抬了抬眼,不以为意道,“我是小人,少爷是君子,”
“先贤便是惦记,也只会惦记少爷这般人物。”
“对着我,便是避也避不及的。”
“总能叫你说出理来。”周潋哭笑不得,索性不再同他争辩,拎着猫掂了掂,在怀里抱得更稳妥了些。
“你当真放心将猫养在我阁中?”
猫配合地从周潋怀里探出圆溜溜的一颗脑袋,两只前爪扒在后者臂弯处,眼巴巴地看向谢执,颇有几分可怜样。
“世道多艰柴米贵,有什么法子,”谢执靠在软枕上,拈了颗栗仁往口中送,“我如今尚在少爷羽翼下苟活,哪里还能多顾一条性命?”
周潋:“……你好歹费费心,也寻个过得去的借口糊弄我。”
谢执手上动作微顿,眨了眨眼,“谢执才疏学浅,抵不上少爷满腹经纶。”
“能者多劳,辛苦少爷自行想个合适的便是。”
周潋忍不住叹气,“天长日久,你也不怕它将你忘了?”
谢执迟疑一瞬,眉尖微蹙,“……总不见得这样傻吧?”
好歹是他养大的猫,总也该像他几分才对。
猫趴在周潋怀里,扑腾两下,不乐意地“咪呜”一声。
瞧着是不大聪明的样子。
谢执盯着它瞧一会儿,越看,越真生出几分忧心来。
送猫过去,本也就是闲极无聊,同周潋打打机锋。算起来,时间倒也有几日了。
“那留着吧。”他思量片刻,改了主意,从榻上直起身,伸手便要来将猫接过去。
接了个空。
周潋抱着猫又往后退了一步。
谢执:“???”
这人又怎么了?
“我改变主意了,”周潋对上谢执略带疑惑的视线,有条不紊地反悔,“还是叫它再住一段时间好。”
“毕竟,它还唤我一声爹爹。”
“骨肉之情,我总不好弃它不顾。”
“阿执以为呢?”
谢执:“……”
他没什么好以为的。
这声爹爹还是他替猫安去周潋头上的。
“少爷自便,”谢执面无表情地收回手,“得麟儿是喜事,少爷爱不释手也是应该的。”
“谢执虽不识什么大道理,却也不至于干出夺人所爱之事。”
方才刚开了口夺人所爱的周潋:“……”真不是很想听懂这话的意思。
他摇了摇头,万般无奈地笑着,微微俯下身,将猫搁去了榻上。
“是谁先前将猫推到我头上来的?”
“冷不丁的,清松替我抱了个儿子回去,我都还未同你计较呢。”
“怎么如今又舍不得了?”
“这性子,合该有人治一治你才成。”
谢执十分矜持地将手悬在榻沿,掌心朝下,等着猫自己将脑袋蹭过来。
“不劳少爷费心。”
“等少爷何时解了我的禁足,我便出去寻人治一治。”
周潋闻言,微微一顿,却未立时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