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拂:“……”
她沉默了一会儿,有些悻悻道,“眼睛倒尖。”
“统共也就去了那一回,偏偏还被他撞见了。”
“果然摊上林狐狸就没什么好事。”
谢执逗猫逗够了,把橘子瓣从猫爪底下拨拉出来,搁去一旁,“那如何?”
“你再多去几回,补回来?”
“姑娘!”阿拂跺脚道,“您又拿我取笑。”
谢执施施然抬眼,“我还当你们要好。”
“从前在京城时候,他不是三天两头地来寻你?”
“挨了骂也不见他恼的。”
“谁同他要好,”阿拂偏了偏头,不大自在道,“一肚子坏水儿,只晓得捉弄人。”
“公子这回就该将他留在京城里,省得到了儋州城里还要讨人嫌。”
“真这么想?”谢执将猫抱在膝上,稍稍矮下/身,同它抵了抵额头,“那我现在就叫人传话,吩咐他回去,免得在儋州晃悠,惹我们阿拂心烦。”
阿拂显然没料到这句,愣了一瞬,又不大自在地垂下眼,道,“那倒……不必。”
“他如今不是正替公子做着事么?”
“他走了倒没什么,只是把手头的事丢了半拉下来,耽误了公子的大事,反倒不好。”
谢执抬眼去打量阿拂面上神色,直到将后者看得几欲把头垂到橘子堆里去,才轻笑一声,“既然如此,”
“那就再等一等罢。”
阿拂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念头一转,又想起另一桩事来,“若我同林沉往来叫清松看了去,那岂不是说周少爷也……”
“大约罢,”谢执微微点了点头,“清松是个忠心的,心中又素来瞒不住事。按他的性子,真瞧见了,今日只怕早已直接问到你眼前了。”
“如今还能强自按下去,想来也是得了他家少爷的吩咐。”
“只是耐不住他自己心里头别扭,见了你自然与平日不同。”
“那可要紧吗?”阿拂有些担忧,“公子不是吩咐林沉去同周少爷交际?万一要是哪次叫清松那小子撞见认出来,岂不是坏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谢执将猫搁在案上,一枚枚地往它头顶上摞橘子,正顽得有趣,“周潋心思缜密,即便瞧破也不至当场拆穿了去。”
“林沉的身份不是你亲自去办的吗?虽不算天衣无缝,也能瞒过一阵去。”
“到时兴许你我已经不在儋州了。”
猫慢吞吞的,头上的橘子摞到第三只才察觉出不对来,抖了抖耳朵,从案上蹦了下去,橘子骨碌碌滚了一桌面。
谢执摇了摇头,重新一枚枚地拾回了匣子里,神色间颇有几分遗憾,“等真到了穿帮那日,再想法子不迟。”
阿拂:“……”
话说了这样多,其实自家公子就是懒吧。
不过——她瞧了瞧桌上那一匣子珠圆玉润的橘子——兴许那位周少爷此刻还真来不及想到别处去。
旁人才刚送了一篓,这边见了,就忙着挑了两篓送来,也不知是打翻了谁的陈年醋坛子,酸味都快漫出寒汀阁去了。
今晨刚刚出门的醋坛子本人此刻正在绸缎庄的内间坐着,莫名其妙地连打了三个喷嚏。
“少爷?”清松先注意到,忙道,“可是昨夜里受了凉?”
“要不小的去隔壁叫煮碗姜汤送来?”
“无妨,”周潋摆了摆手,转过头朝着对面人道,“你继续。”
“是。”对面人在堂下立着,敛眉垂眼,恭敬道,“少爷先前吩咐,去查对面铺子里新来的掌柜林沉,近日已经得了消息。”
“这人的确是林家的亲戚,出了五服的,算不得近,同林家本家原也少有往来。家便在云州汜水镇上。”
“他家家境原本还算殷实,当地小康之流。只是他爹娘外出做生意时出了意外,马车叫滑下的山石撞了,滚去崖底下,阴差阳错之下,二人都丢了性命。”
“他家中子辈原本就只有他一个,没了爹娘,族中人看他孤弱,又兼着不菲家财,难免就有生出歹意的。后来还是族长出了面,将他归去本家门下,加以照拂。”
“这人倒是个聪明的,在本家铺子里做得不错,是以今年才得掌柜的举荐,来儋州这边新开的铺子里头执掌。”
周潋沉吟片刻,问他道,“这些消息都是从何处打听而来?”
“可找人验过?”
来人一板一眼地接道,“小的寻了那铺子里的伙计同大柜,另还问了林家早年的管家,皆证实了前述所言身份无误。”
“为防意外,还特意去信,叫先前云州那边的人手往汜水镇上寻人问过,镇上人称早年的确有一户林姓人家,夫妇二人去世后,独子便被家中亲族接走。细算时间,同林家那边的说辞并无出入。”
如此听来,这人倒的确没什么特殊之处。
一旁候着的吴掌柜听到夸林沉聪明那一段,心下不爽,老脸皱成了瘪茄子,恶狠狠地“哼”了一声,“鬼滑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