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文莫略略沉吟,叫住了我,“守一……”
我背对着他,嘴角却微微上翘,还好。
“明日我们就会搬去锦园,如果叶兄想好了,明晨,客栈前相见吧。叶兄,不论是想登山还是要入海,不积跬步,不积小流,都做不到。我真心地希望,不久的将来,是我们这些人站在明光殿上指点江山,掌握国家的运脉。我们会站得很高,能够看得很远,能把代表崭新气象的理想和抱负付诸于实践。这不仅仅是你的梦想,是我的,苏兄的,甚至是那些离开文试的考场无法站在明光殿上的试子们殷殷的期望。你还不明白吗?我们,就是这个国家的希望!”
关上门出来,我深深地吸了口气。那边,苏天博的屋子异常地安静,既然夜朝夕说他能搞定,他就一定能搞定,这点,我从来不怀疑。
拖着满身的疲累回房,刚进屋子,就被迎上来的夏夏握住了手,“小姐,你听说了吗?大公子他做皇帝了。”
“恩。”我无力地应道。
“你知道湘兰小姐被封为什么吗?”
我苦涩地牵了牵嘴角,“自然是皇后。她是他的发妻,李家是他的根基,这并不难猜。”
谁知,夏夏用力地摇了摇头,一字一句地说道,“小姐,恐怕全天下都没有想到,公子他竟然悬置中宫!湘兰小姐,仅仅是被封了个淑妃!”
“什么!”我一下子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夏夏,“他真的这么做?他怎么能这么做!还要平五国西地才能一统,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是要跟李家斗气还是在跟自己斗气?!糊涂,糊涂!”我急得直跺脚,开始在屋子里面打转转,“不行,不行,不能这样,会出事的……会出事的……他会有麻烦的……”我无意识地重复着,没发现夏夏一直站在一旁,捂着嘴,无声流泪。
“夏夏?”我侧头看向她。
“小姐,小姐!求你罚夏夏吧!”她突然对着我跪了下来,泣不成声。
我俯身搀扶她,“傻丫头,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罚你。起来再说!”
“不!小姐,你不知道,公子不久前到永昌来寻你了!夜公子和我,谎称小姐已跟夜公子订亲,族长也已经同意了让你们成亲……”
我往后踉跄了几步,勉力扶着桌子才没有跌坐到地上去。那日的那个身影真的是他……他没有看到璟萱花吗?他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什么身份吗?聂明烨……如果可以,我真的想要用一切,换一个陪在他身边的愿望,与他共苦同甘,与他携手人生……可是,没有如果……没有如果!
夏夏扑了过来,抱着我的腿哭道,“小姐!你打我吧,骂我吧,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我明明知道小姐深爱着大公子,还和夜公子一起把他赶走,公子明明都已经那么憔悴了,我还……”
“他瘦了吗?病都好了吗?”我喃喃道。
“小姐……”夏夏哭得更大声了。
“我见不到他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了!”一股热流冲上脑门,我一把拉起了夏夏,声嘶力竭地冲她吼道,“你们为什么要拆散我们,为什么都要拆散我们!一个李家还不够,还有夜朝夕,还有你!你们为什么不放过我们,为什么要硬生生地把他从我的生命里面赶走!到底是为什么啊!”
我疯了一样地摇晃着夏夏,夏夏惊惶而哀痛的脸占据了全部的视野,我的脑海里面有一只猛兽在愤怒地咆哮,张着血盆大口,露出骇人的獠牙。它想要挣脱牢笼,所以歇斯底里,奋不顾身,几乎在拼尽生命。
后脑突然受一计重击,那猛兽顷刻之间倒地而亡。
作者有话要说:国庆有事,所以不能更新,后面的也陆续在构思。大概七号更,到时候多更一点,对不住大家了,鞠躬。
明知山有虎
脖子传来一阵剧痛,梦中的黑暗尽数散去,我睁开了眼睛。夏夏挂着泪守在床边,周围的景物都像被换了一样,干净简洁的民居,有一种不同于客栈的温暖。我挣扎着要坐起来,夏夏连忙来扶我。
“夏夏,对不起,我……”
夏夏一把抱住了我,哑声道,“小姐,要说对不起的是我,你太苦了,公子也太苦了……”
我回抱着她,轻问,“都过去了……再不会了……这是哪儿?”
“小姐,这是我们的新家。”夏夏的笑温暖如光。
古朴的装饰,宽敞的屋子,还可以隐隐地闻到一股淡淡的青草香,想必姜卓选这处府邸的时候也是花了一番心思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窗纸落到地上,我盯着那片齐整的明黄,一下子跳了起来,“天那!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小姐,如果你现在起床的话,应该是赶得及去上书房的。”
我一边掀被子下床,一边问夏夏,“对了,叶文莫来了没?”
夏夏一听,竟“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来了,何止是来了,叶公子都不想走了。”
这处府邸应该处于锦园的最南边,因为四周都看不到什么建筑,显然锦园的富贵人家都不聚集在这里,说明地理位置并不算好。但这里环境清幽,园子里除了几棵叫不上名字的大树以外,就是遍地的荒草,倒是小径辟得很有章(酷小牛shubao2)法,好好地经营一下,应该能成为一座漂亮的园子。
此刻,最大的一棵大树下,正跪着两个人,他们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们的脸,但很显然,缠着纱布的那个是叶文莫,而白衣飘飘的那个正是苏天博。夜朝夕站在他们面前,淡淡地看着他们两个,他一身青色长衫,双手背在身后,透明色的眸子高深莫测。
“恳请夜公子收了我们吧,天博仰慕您已久!昨日您一席话,天博犹如醍醐灌顶,得公子指点,实乃天博三生之兴啊。”苏天博说完,俯身磕了个响头。
叶文莫则有些结巴,话都有些说不清楚,“我真的不敢相信,夜华居然就站在我的面前,我不是在做梦吧?您刚刚说您要帮助我们?可是为什么!?普天之下多少王公贵族都拉拢不了您,您就是写出《归田赋》的夜朝夕啊,您是神啊!”
我竭力地捂住嘴,一步一步地向他们走近,夜朝夕抬眼看到我,似乎微微地松了口气。
“师……啊,夜公子……这一大清早的,您这儿上演的是哪出啊?”
夜朝夕还没有回答,苏天博和叶文莫一转身看到是我,已经奔了过来。
受了伤的叶文莫跑起来特别地滑稽,一瘸一拐的,似乎随时都会摔到地上去,“守一!你可把我和苏兄吓死了!昨天究竟是怎么了?你家的书童说你只是太累了,可太累了怎么会情绪那么失控?要不是夜公子,你家的书童就要被你弄伤了!”
苏天博也拍了拍我的肩膀,轻声说,“刚好,我的书童也已从家中返回,要是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叫他到文部来找我,任何事情都不要勉强自己,知道吗?万事有两位哥哥在,一定一定记住了。”
我看着他们两个,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是娘的女儿,我是聂风夜华的弟子,我是要振翅高飞的戚璟萱,我还要跟他们联手创造出这个天朝的新气象,我不会再让自己软弱,决不!
这时,有穿着内宫服的侍从小跑进来,行礼道,“毕大人,小的奉陛下之命,带您前去天牢行刑。”
去天牢?我一愣,居然这么快?
侍从见我不说话,就又催促道,“大人,时候不早了,请你速速动身吧。办完了事,小的也好向上头回话。”
我回头看了夜朝夕一眼,见到他点头,便不再迟疑,上了来接我的轿子。
天牢在追云王宫之中最僻静的地方,因为建在地底下,所以出口处只站在两个官兵。我下了轿子,侧头看了看石阶下黑洞洞的一片,里面传出来的味道,绝不比我看到死神老头的那会儿好闻多少。
“毕大人,小的在前面带路,您小心点。”侍从恭敬地鞠躬,然后自官兵手里接过火把,抬起衣袍的下摆,径自弓腰下去了。
两壁的岩石在不断地滴水,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火把微弱的光芒只能勉强把脚下的路照亮。隐隐约约有哀叫声从那深不见底的黑洞传上来,我的后背一阵阵地发凉,而在前面引路的那个侍从却表情清淡,一看就不是简单的人物。
越往下,空气越来越潮湿,而哀叫的声音也越来越大,间或有几声汉子的怒喝,还有鞭子抽打皮肉的“嗖嗖”声。姜卓居然就把童梦蝶关在这样的地方?她可是童百溪唯一的孙女,她可是个弱女子的啊!
终于到了最底面,而底面的情景更是让我瞠目结舌。两名男子被绑在正中的两个十字的木桩上,身上早已经密布了鞭痕,站在他们面前举着鞭子的壮汉正光着膀子喝酒,看到侍从跟我从石阶上下来,都瞪大了眼睛看过来。他们的身侧是长长的一排刑具架,各种叫得上名字,叫不上名字的刑具看的我毛骨悚然。
侍从上前一步,略行了个礼,道,“这是陛下派来的监刑官,你们可以把童小姐押上来了。”
其中的一个壮汉看了我一眼,附在另一个耳边嘀咕了一句,“怎么,还真打童小姐啊?不是做做样子吗?王怎么还真的把人派来了?”
另一个汉子也看了我一眼,回道,“太师总大不过王吧?把人先请上来再说。”
说完,他们两个对看了一眼,向一个小道走去,那小道后面应该就是牢房了。我不禁又抬头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心中一阵发凉,姜卓的心真的是石头做的吗?一个要嫁给他的年轻姑娘,何况还貌美如花,他舍得关进这种地方?这个男人对女人真是太绝情了。
那个侍从很是会做事,从刚才说完他该说的话以后,只是举着火把站在一边,什么也不再说。
不一会儿,两个壮汉就把童梦蝶带了上来。我细细地打量了一下,她应该是被照顾得挺好,在这种地方,面色如常,眼睛也依然有神,只是表情的冷淡和清傲,跟这个牢房格格不入,她好象根本就不是什么犯人,也好像不是被关在这样恐怖的地牢中,反而更像是巡视边疆的将军,趾高气扬的,让她身旁比她高壮许多的大汉在气势上矮了好几截。
我微微一抱拳,笑道,“童小姐看起来过得不算太差。”
“你?”童梦蝶并不面对我,只是瞥了我一眼,想来是记起了我们的两面之缘,“原来是你。恭喜啊,看样子你是考上了,第几名?那天在街上,我就知道你是特别的,我第一次见到有人敢那样顶撞他。”
侍从见我沉默不答,便很自然地回道,“这位是本届文试的状元,被陛下封为少常侍的毕守一大人。”
听了侍从的话,童梦蝶终于转过脸来,正对着我。她眯起眼睛又仔细地打量了我一下,口气中带了一点不相信,“你?状元?还被封了少常侍?怎么可能!当年的陆弘熠也只是个从四阶的刑部小官!”
我轻笑,“姑娘不用不相信,这是事实。今奉陛下之命来此行刑,三十杖不算少,还望姑娘保重。”说完,我扬眉看向那两个壮汉,大声道,“准备行刑!”
话落,那两个汉子却只是低下头,丝毫没有动。
“大胆,你们想要违抗圣旨不成!”我一挥袖子就要发作,身后却传来了厚沉的一声怒吼,“大胆的是你!老夫倒要看看,谁敢动老夫唯一的孙女!”
我转过头,发现童百溪正领着几人从石阶上缓缓地走下来。他的目光严厉得骇人,几乎顷刻之间就能把我撕裂,而站在他身后的那几人,从官服和气度来看,应该就是各部长官了。他们这个时候到天牢来,想要做什么?
我缓缓地跪了下来,庄重地行礼,“下臣叩见众位大人。”
他们径自朝我走来,每个人走过我身边的时候,都会有意无意地撞我一下,更有甚者直接踩着我的官服,踢我的靴子,我在他们的推挤之中,一身狼狈。
童百溪在长椅上坐下,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拍了拍被踩脏的袍服,淡淡地笑着,并不气恼,也回看着他。他们自恃官高,不把我这种小四阶官放在眼里,那是他们的事情,我身上的这身官服是凭自己的实力换来的,我很骄傲,我没必要因为他们的轻视和欺侮而懊恼。
“大胆毕守一!不过一个小小的四阶官,居然想动太师府的小姐!”童百溪身后的一个中年男子指着我大声地咆哮道,看他的衣着和官帽,应该是刑部的廷尉。
我缓缓地站了起来,大声说,“大人!小臣是奉了王命来执法的,代表的不是自己,而是王!小臣是王的臣,王说什么,小臣就要做什么!”我故意把声音拔高了好几个调,表情也很凛然。许是被我的气势吓到,那廷尉张了张嘴,看了眼静坐在一旁的童百溪,便默默地退到了后面去。
童百溪如猎豹一样的眼眸紧紧地咬着我,让我的双腿不由自主地有些打颤。
“爷爷,救我,救我!我不要被打三十杖!”童梦蝶在一旁哭泣,高傲的脸上终于有了恐慌,童百溪不忍地望着她,可以看出他对这个唯一的孙女百般疼爱。
“行刑!听到没有!”我握紧拳头向那两个壮汉喊道。虽然我同情童梦蝶,我也欣赏她敢于参加文试的精神,而且她的今日有可能就是我的将来,我没有理由逼她。但现在不是我感情用事的时候,我站在这里,代表的就是姜卓,就是天朝的苍王,如果今天我不能动这个刑,王权就毁在了我手里。
那边的两个壮汉抬头畏惧地看了一眼童百溪,依旧没有动。
廷尉的脸上有幸灾乐祸的笑容,剩下的那几个官员全都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似乎也在看好戏。在沉默的僵持中,我感觉他们的脸似乎变成一张张大嘴围在我的四周大声地嘲笑着,狂妄得不可一世。我一紧拳头,自头顶摘下了官帽,大声地喊道,“今天我用我的顶上乌纱起誓,偌你二人再不行刑,我势必代表王将你们诛杀!你二人是天朝的子民,是苍王的子民,你们的王是谁,要效忠于谁,都好好想清楚了!我同样以我的乌纱保证,偌你二人今日行刑之后有什么闪失,我毕守一一命赔一命!”
那两个壮汉终于抬头看我,目光缓缓地移到我手中的乌纱,而后抱拳道,“小的领命!”
“爷爷!救我!”童梦蝶喊了起来,童百溪拧着眉瞪着我,“毕守一,你给老夫听好了,此刻你代表王,你自然可以对梦蝶行刑,但你记住,行完刑之后,你就只是毕守一,只是个四阶的小官,老夫要处置你,不过挥挥手而已!”
我笑道,“太师位高权重,要杀下官这种小角色自然容易。但此刻,下官是奉了王命而来,下官说过,王才是这个国家的主人,就算赔上性命,下官也不能让王权受损!所以,行刑!”
童梦蝶凄厉的惨叫声在大牢中响彻了起来,我紧紧地捏着手中的官帽,看着刑杖一上一下地起落。童百溪阴沉着脸,目光阴鸷地盯着我,似乎恨不得马上杀了我。
我在他骇人的目光中,把腰板挺得笔直。
我深知自己的力量在这群高官面前有多单薄,但是姜卓既然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无论如何我都要完成。这是我作为臣子的责任,同时,也是我为了维护王权应尽的义务。如若要为此付出什么,也是我命该如此。
“三十!”壮汉喊了一声,双双立起了刑杖。童梦蝶早已经晕死了过去,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裳,她就像一只美丽而没有生气的蝴蝶,趴在长凳上。
童百溪扑过去抱起了她,老泪纵横,“梦蝶!梦蝶!快来人啊,把太医传来,救我的孙女,快救我的孙女!”众人听了他的悲鸣,手忙脚乱起来。忙着叫太医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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