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萏乱作者:肉书屋
菡萏乱第37部分阅读
的人,跨过凯特坐在一边随手将飞天的绣品塞进袖子里,她没偷哦,她是正大光明的拿,留着,总有一天派上用场。
我睨一眼二爷摆动手里的针线,在蜜色的裙摆上绣一副秋水蒹葭。
“想说什么就说,没人封着你的嘴。”
二爷嘿嘿一笑,抬手摸一把我的脸颊,一脸滛荡。
“春天过了。”我该给林释风和篮麟写封信。
“娘子——”二爷发嗲。
“受打击了。”
“人家在你心里的位置越来越低了。”
“怎么会低呢。”我撤针换线:“从来就没你的位置。”
“没我的位置,那总有浅浅的位置吧。”二爷眯眼,凤眼邪魅,颠倒众生:“你明明就很想浅浅。”不要和她装。
我看眼二爷,轻笑:“如果那么嫉妒,怎么不自己生一个。”
“你又不帮我生。”
“是你没那功能。”这个,我真的没办法。
“老子要是男人,还轮得到他们。”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
“是,是,我家相公天下无敌,威震华夏。”
二爷自负地摸摸下巴,她就爱听实话。
“白哎,其实——”其实端木一直有给你写信。
“其实你也知道,墨墨并不如看起来健康,他和浅浅不同。双胞胎,似乎终归有一个要弱一些,是从生命最开始就存在的竞争,就连他们的母亲我,也无力阻止。”
二爷沉默,墨墨和浅浅出生的时候,她就在她身边,浅浅很健康哭声很大,墨墨却羸弱地几次停止呼吸。
“即使我将浅浅留在身边,我也会对墨墨偏心,反而对他们俩都不好,现在,我的确很想浅浅,但是,我也知道端木和曲洛会对浅浅很好,我也可以一心一意没有顾忌地宠爱墨墨。”其实,也并非如此冠冕堂皇,是我不够强大,无法将两个孩子都保护好。
二爷皱眉,明知有理,却也觉得是狡辩,怎么看,浅浅都比较可怜。
“月底,南诏国进贡,林释风应该会出现在长安。”
“噢。”他都快娶亲了,怎么玩,她从来都不勾搭有妇之夫和有夫之妇。
“雨轩说你三天后出发去长安。”
“嗯。”那也与那谁谁谁无关,她去找独孤傲做生意,顺便看看她家女儿,再调戏一下端木渊他儿子,在端木渊没发现的情况下。
“篮麟说不定也会去。”
“这个可以见见。”至少他还没准备成亲。
“帮我去看看泓儿。”
“嗯嗯,好。”
我看眼二爷,疑似无谓的神情。
“曲洛似乎有意为泓儿选几位侍寝,这不是什么坏事,可是泓儿如果不愿,就不要太勉强他,他毕竟也才十四岁。”
“如果担心,不如把他接来忘川弱水。”二爷挑眉,看她多聪明。
二爷坏心地笑笑,端木泓的两条腿长在他自己身上,如果他自己跑来,又能怪的了谁呢,她不过是去旁敲侧击两句,选择权可都在端木泓自己手里,她可不会承认拐卖皇子。
“对了,不是说兰妃怀孕了吗?”笑一眼二爷僵硬的嘴角,我不过是陪着大家一起玩。
“所以呢?”
“带上七百万,她是头胎,又是在后宫,还是注意点好。”
“噢,果然是娘子想得比较周到。”二爷抓抓脸,怀个鬼孕啊。
“另外——”
“啊——”
“墨墨的事,封好你的嘴。”
“我——”好吧,她的确有一激动就手漏嘴的毛病,二爷悻悻道:“好啦,我会注意的。”
我埋好线迹,指腹摩挲裙角上的绣花。我的浅浅,今年也三岁了呢大景国唯一的公主,天下人民爱戴的公主,听说,拥有倾世的容颜,我和她父皇都不是多美的人,这长相到底是随了谁。摇头笑开,我想浅浅应该能感受到,感受到我的思念和爱,我不是不欢迎浅浅回来,我也想拥她入怀,可是,似乎浅浅并没有回来的意愿,或者是我这个娘亲做的真的是太失败。
“哎,我们可怜的浅浅啊二爷自言自语,当旁边的人中听。”
“哎,如果端木给她找个后母,我们的浅浅要怎么办呢,一定比白雪还要可怜,会不会也像仙仙一样,从公主沦落成丫鬟,说不定从此从此三餐不饱,破衣烂衫,还要去擦锅台上的灰,我们可怜的浅浅啊。”
“端木的确应该立后了。”我歪着头,他不会不知道,后位空悬,有伤国体。
“我在说浅浅。”
“你和曲洛说下,呈份折子上去,独孤兰应该是最好的人选。不过,听说南诏国此次进贡,有公主随行,应该是有意和亲,视情况而定。”
“那倾城呢,楼兰的倾城公主,听说她独霸后宫,而且还很受宠。”
倾城?针线穿梭,哦,想起来了:“她的丫鬟不错。”
二爷撇嘴,永远找不到和她说话的逻辑:“倾城不适合吗?”
倾城!貌似和裴染有点关系吧:“裴染裴将军似乎还未娶妻。”
“喂,喂,这都哪跟哪啊。”
“她不适合。”
“可是听说端木很宠爱她,常去她宫里听曲。”
听曲?端木渊还真闲!我抬眸看着二爷,看着她一脸暧昧,原来穿着男装,做了十几年男人的她,依然拥有女性的特质,八卦。
“你可以送她两本书。”
“什么?”
“葵花宝典和玉女心经加强版。”
“你确定?”她怀疑。
“确定以及肯定。”
二爷眨眨眼,总觉得这次去长安是一个不怎么正确的决定!
129孕
我走得很慢,明晃晃的光点一个接一个的出现,向着看不见的尽头。手中握着最初荒乱的那一颗,小小的光珠,感觉不出材质,却像灯泡一样,散发着雪白的亮光,以及温暖。很暖,透过手心,我能感觉到暖流包裹血管,一点一点融化那些凝结成冰的尖刺,好暖,蔓延入,想一缕一缕光丝,将心脏温柔包裹。捡起第一颗,看见第二颗,走近第二颗,看见第三颗,像是路灯,指引着,向一个方向前行。可是要去哪里,我知道又似乎不知道。
渐渐地能够听清,的确是有人在呼喊我的名字,虽然微弱,可是还是能够听清,浅浅的唤着‘白’。语尾似无奈地拖长。很熟悉的声音,也有召唤的魔力,可是,我踟蹰,我犹豫,为何要沿着这条路一直走。驻足,回首望向来路,早已经不知道走了多远。
“白——”
来路漆黑一片,麻|岤雪白的光点都熄灭,断了退路。我垂首,摊开手掌,掌心的那一颗依旧光滑流转,温暖缠绵。两边成了鲜明的对比,一边是黑暗沉沦,即使走过,也似乎再寻不回去。一边有光指引,只需沿着,继续向前,只是长路漫漫,需费些脚力。我想我只是不确定,回去要做什么。等待吗?下一个轮回的开端,那在这里等又有什么不好。
“白——”
似乎也一声比一声哀戚。我想起曲洛和曲意,遇见他们的时候,我二十三岁,还学不会体谅,只感觉凄凉,恣意地妄为,不顾后果地疯狂。应该怪我的恣意,还是该怪曲洛和曲意挑错的时间。如果之后遇见我,或者从未遇见我,对他们来说——曲洛似乎说过,没有遇见我就好了的话,其实应该是肺腑之言,是实话。是我将不属于这个空间的情绪强压在他们身上,是我不顾他们的接受能力,只顾自己说,忘了他们那个年纪根本还不能分辨,还不懂取舍。我一味地想让曲洛完美,想他成为神明一样的人物,可是,当神明眷恋制造者,也可能玉石俱焚。曲洛,在我不知道的时间里长大成了一个男人,却依然像个孩子般不成熟。
好的,坏的,有毒的,只要是我给的,他都义无反顾地要,然后再也不愿意分享。我有时也不懂曲洛,唯一的办法便是让他逃离,也或者是我认为,离开他我不会感觉那么累。我的口袋里没有那么多糖,可是即使装满糖,也满足不了曲洛。
其实曲洛占有欲很强,他在乎的都要紧握在手中,甚至不惜毁坏。而我,其实想要宠爱他,我的纵容,我的不过问,我的含笑以对,最终让这个男人长不大。明明都觉得累,还要任性地抓紧。只是曲洛和曲意都比我好,他们还有彼此,还有顾忌,还有有为对方放弃自己的羁绊。而我,像在台上,又像在台下,一个人,独守一座败落的城。或许我是羡慕,嫉妒,然后恨。我魂穿,迎接我的是一句羸弱的身体,我什么都没有。看着曲洛抱紧曲意在药王谷外求医的样子,我也觉得那样的曲意,即使死,也是温暖的。我不刻意,已经如此,我若刻意,或许连曲意也沦陷。
羡慕,嫉妒,恨,像一朵花开的过程发芽,生茎,最终开出妖娆。艳丽的花朵。黑暗面,我从来就有,连自己都感觉阴暗地不愿回顾。
看着前路,那么简单容易,抬脚跨出一步,懵懵懂懂。
“白——”
我承认我胆怯,也不敢承认错误。空出的手抬起,无意地压在小腹上,动作不自然的奇怪,却又像是理所当然。
无人催促,我也可以呆在原地,都有惰性。银白的鱼影在身边的水域潜游。深邃的紫色无处不在,似乎有人慈眉善目,对我说:“慢慢走,不着急,”又不自觉地又向前跨出一步。我奇怪于自己的姿势,无端地有了想回去的欲望。
缓慢地前行,细软的银白色沙滩上也没有留下任何脚印,真的是断了退路。
“白——”
唇角勾起轻浅的弧度,那一声一声婉转留恋,很有安抚人心的作用。挽留,还是不弃,温暖流进心底,其实也在乎,都在乎!
————
“七百万,七百万。”二爷双目充血双手胡乱地抹擦女子嘴角不断溢出的黑色液体。怎么办?她要怎么办?二爷嘶喊,泣不成音,即使七百万就站在五步外。
“七百万。”黑血不止,瞬间沾污暗绣莲纹的衣襟,混黑与苍白相衬,对比强烈地刺激着视觉,转眼,似乎就失去了除黑白外的所以颜色。
飞天端着汤药走入,听见二爷的呼喊,手中的白玉碗失去平衡地倾翻,碎成一地污浊。她的主子。飞天不敢想地快步走入,眼角鼻尖酸涩一片。
七百万和医圣子站在床边,眉心深皱地看着床上的人,深黑浓稠的血液侵蚀女子身下银白的丝缎,一点一点晕开。
“救她,救救她。”二爷泪眼婆娑地看着七百万,他们是她唯一地希望了,半臂衣袖也染上黑血,她狼狈不堪,无措无助。
“二少主,麻烦你让开。”七百万深吸一口气,像有一块巨石沉沉地压着心脏。
飞天一把将二爷扯下床榻,转手丢给林释风。依靠着床柱,飞天也不敢再去看那张死气沉沉的脸,她依旧相信她的主子会醒过来,之前的那么多次,她的主子也像这样沉睡,却还是醒过来,所以这一次,也一定可以,一定可以醒过来。眼里不知不觉就已经划过嘴角,飞天垂着脸,任泪水断线。
医圣子手指利落地捏住一颗莹白药丸送入女子口中,一捏一抬,迫使服下。七百万凝神切脉,活人如他所想,或许,今日便是他们的死期。
“呜——呜,呜呜——”二爷埋首在林释风怀中抽气,心肺被挤压,疼到必须找一个人抱紧。
林释风拥紧怀里的人,眼眸中有难以言说的温柔心疼,他抱着她,才感觉她那么娇小,她哭泣,像个女孩子一样,没有了嚣张跋扈,没有了死皮赖脸,她不做作不矫情,也不顾及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因为无法保护自己重要的东西,所以痛恨也难过。这世上,有什么比看自己在乎的人痛苦而自己无能为力更难过,她是,他又何尝不是。
医圣子盯着七百万的脸,不放过一点细微的表情变化。他们是赌赢了,还是赌输了。
良久,二爷哭到无力地必须依靠林释风的搂抱才得以站着,断断续续地抽噎。飞天红肿着眼睛,手脚冰凉,呆呆地看看窗外。
七百万极慢地收回手,有那么一丝不确定,可他应该不会判断错误。抬眸看向医圣子,七百万第一次希望得到命中克星的认同。医圣子接受信息的探手诊脉。
“你觉得呢?”
医圣子肯定地点点头。
七百万表情怪异地看一眼二爷,不自在地清清嗓子。
“二少主,主上服下的迦叶已经解了。”
飞天慢慢抬头,迦叶解了,是不是说明她家主子没有性命之忧了?二爷闻言转头看向七百万,洗涤一丝小小的欣喜在看到七百万阴沉的脸后,瞬间熄灭。
“所以呢?”二爷呢喃,不要告诉她不好的事。
医圣子淡淡地瞥一眼七百万,接道:“她怀孕了。”
怀孕了?怀孕了!飞天讶然,她主子怀孕了,她就要有小主子了!
“可是她现在的身体不适合生育。”医圣子专业地陈述,老年病死,人间常事,他是个医者,不是掌管生死的阎王。就这一点而言,他的确比七百万冷情,比七百万理智。
二爷怔怔:“你什么意思?”
“趁孩子还没成形,打掉。”
七百万脸色更差地睨着医圣子,这死老头还是一成不变地令人讨厌。
“不行。”二爷怒吼,她不同意。
医圣子一脸无谓地转向她:“那你想怎么样,她这样孩子根本保不住,即使我不用药,也活不了多久,与其等他成形,流产时伤了母体不如现在就拿掉。”
“你敢,老子打断你的腿。”
“哼,那估计连大人也保不住。”医圣子冷哼,他说的都是事实,是他们没能力,保不住这个孩子。
二爷轻轻摇头,孩子呀,白一定会喜欢,白的孩子。眼泪再次夺眶而出,二爷推开林释风,乏力地跪在医圣子身前。
“求求你,求求你们,不要,不可以。”她也是女人,她至少能够设身处地。孩子,多么珍贵的礼物,她知道,白一定也很想把孩子生下来,她就是知道,如果舍弃了孩子,白就算醒过来,那又和吃了不死药有什么两样。
飞天伸直手臂,指间触及她紧闭的眼角。“主子,你听到吗?在你的腹中,有一个生命。你的孩子,飞天的小主子。所以,快醒来啊。”
“求求你,不要拿掉她的孩子,不要。”
医圣子别开眼,依旧冷漠:“拿掉孩子,大人还有活的希望,你们若执意留下孩子,那大人必死无疑。”
“我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轻轻带出一句,医圣子感觉憋闷地逃离,如果可以,他何尝不想留下这孩子,就像当初,自己竭力保住自己的孩子一样——
130我的宝贝
“怀孕?”还真是无中生有的事。
“是,医前辈亲口说的。”阎王站在暗影里,看着同样沐在暗影中的男子。他回来了,却不如不回来,她没死,不如死了。
“噢,他还说了什么?”
“要把孩子拿了,她的身体太弱,如果坚持保下孩子,一尸两命也是迟早的事。”阎王说得事不关己,而此事也的确与他不相干。
“呵呵,你说那孩子是谁的?”金曲洛挑起自己的一缕发丝,绕在指间一圈一圈,欣赏着发丝迷人的光泽。
“——”反正不是他的。
“落尘煊?还是孟莲,或者是端木渊?”
“——”她果然该死,真是不安分的女人。
倾国倾城的笑绽开在男子嘴角,金曲洛姿势优雅地为自己斟了一杯茶,眼角眉梢,不配的冷寒。原来,他不在长安的日子里,她过得让他讨厌的好。孟莲,那个孟莲竟然救了她,他不在的日子里,那个孟莲,再一次在她心里烙下痕迹。
“你说,会是男孩,还是女孩?”
阎王唇角勾笑管他是男是女,反正没成形就要被灭掉,猜测又有什么意义。
“我喜欢女孩,可是,女孩一般都会像父亲,那就很让人讨厌了,不顾,我更讨厌男孩,看着就讨厌。”白的孩子,他真的没办法感觉高兴。
“看来,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没办法喜欢。”杯中的清流,映着模糊的人脸,微微扭曲。金曲洛自嘲地轻笑出声,如果是孟莲的孩子,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喜欢吧。
“他们说要把孩子拿掉?”
“是。”
“也好,还是不要生下来的好。”就这样拿掉,当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不要生下来。
真的,不要生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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