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谨道:“多多妹妹这个点子倒是有趣。”
上座晋王笑道:“那本王呢?”晋王坐于高处,长绫恐怕难以击到,花无多一笑回道:“以免有人偷偷少喝、不喝,王爷可做个评判,发现有人取巧就多罚他三杯。”
晋王大笑道:“好,好!”
这时,公子修却听到公子翌惋惜道:“可惜了。”
公子修问道:“可惜什么?”
公子翌一扬眉道:“难道你不好奇她为什么死都不肯唱歌?”
公子修瞥了他一眼道:“她不愿之事,我不好奇。”
公子翌道:“她是我妹妹。”
公子修道:“我知道她是谁。”
公子翌目光忽地沉了下去,他已听出公子修的弦外之音。
李赦忽然开口道:“她是谁?”
公子翌惊讶回道:“我妹妹啊,李兄你喝醉了?”
李赦无语……
刘玉轻声对旁边的公子琪道:“没想到多多妹妹竟会有这许多奇思妙想。”刘玉声音有些低哑,喉咙似仍然未好,。
公子琪道:“她一向顽皮任性,在家过于娇惯了。”
刘玉笑道:“多多妹妹天真烂漫,很是惹人怜爱。”
公子琪笑了笑,暗想天真烂漫这词用到花无多身上真是古怪。
已经喝醉了的公子语一手抓住公子诓的手,稀里糊涂自言自语道:“我怎么好像看到了花无多,你看到了吗?”
公子诓嫌弃地甩掉了公子语的爪子,道:“没看到。”
公子语转身又抓住了公子紫阳的手臂,道:“我好像看到翌尿裤子了,你看到了吗?”
公子紫阳刚喝进嘴里的酒差点喷出来,刚想说你喝醉了,只见公子语已经倒在桌子上不醒人事了。
几个人当中酒量加酒品最差的就是公子语了,通常喝酒时最早醉的是他,喝醉了最爱乱说话的还是他。所以公子语的醉话熟悉的人都不当回事。
公子巡对公子争道:“翌的妹妹我怎么愈看越喜欢……”
公子争闻言劝道:“修已经摆明出手了,你死心吧。”
公子巡叹道:“哎,要是别人我就不让,不过既然是修……让了让了。”
公子争不以为然地道:“说的好听,好像是你让给修的一样,其实根本是你争不过修。”
公子巡颇为不满道:“争,再怎么说我也是咱书院继琪、修、翌之后排行第四的美男子啊!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
公子争:“……”
长绫一舞公子醉
刘谨琴声响起,花无多随之而舞。
刘谨的琴音从开始缓缓的小河淌水渐渐变成汇聚百川的滚滚长河,直至波涛汹涌奔腾万里……一发而不可收拾。
花无多的长绫随着舞姿飞扬旋转,长绫击出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到最后,几近让人眼花缭乱,已分不清哪个是长绫哪个又是她。
软而长的绸缎在她的手中恍若有了生命,击打桌面的速度和力度完美的配合着琴音。这不是任何舞者能够做到的,刘玉已经完全惊呆。
公子翌一开始真的很惊讶花无多竟然会跳舞,据他所知,这个花无多一天除了吃喝拉撒睡再加上使坏心眼陷害人之外就没什么强项了,武功除外那不是女人应该会的玩意,没想到她竟然还会跳舞?!真是稀罕……可惜公子翌当下还没怎么感叹,就被花无多小心眼地敲了无数次桌子,也不知到底喝了多少杯酒下去,公子翌的目光隐隐竟浮现了些许迷离,他醉了,这一次真的醉了,已多久没有醉过了,他已不记得,还记得八岁那年他去酒房里偷酒喝,喝醉回去的路上险些被人推下河塘害死。因他险些醉酒溺水而亡还害了他的||乳|娘,自那时起他便发誓一定要做到不醉,十年过去了他做到了,无论喝多少酒都未曾真正的醉过,但今日他却醉了,看着殿中如梦似幻的女子,公子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头伏趴在桌上,在不曾有人看到的角落,嘲讽似地扬起了嘴角。
大殿中的人谁也未曾想到,这个未曾在意也只是一时性起的游戏,竟然会这般令人兴奋。只知道长绫敲于谁桌上谁就要喝酒!已没人在乎喝下了多少酒,只在乎美人的长绫到底敲在了谁的桌上,然后看着那人一口气喝下整杯酒,再继续盯着美人旋转长绫飞出,敲在另一个人的桌上,继续看着那人豪气地喝下,长绫击打在桌面上发出砰地一声,仿佛敲在了自己的心上,心也会随之异常兴奋地跳动。随着击打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激昂,不知不觉内心已无法控制似的莫名兴奋,浑身血液也沸腾起来,好似这种场面即便喝死也心甘情愿。
正因这只舞,吴多多一夜之间扬名天下。
正因这只舞,公子琪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公子翌花的两千两银子特别值!刚刚花无多和公子翌的讨价还价他全都听到了。
正因这只舞,郡主刘玉花了整整一天精心装扮的妆容似乎也黯淡失色。
正因这只舞,大殿上残留完全清醒的人已经不多了。
自此之后直至很多年中,宫廷中仍然很盛行这个行酒游戏,酒宴之上,舞姬的长绫击在谁的桌上,谁便要饮酒。
但自此以后,再也没有一个舞姬能跳出这样快,这样惊心动魄的舞。
只是多年以后,新帝登基,竟严令再也不许跳这种行酒舞,甚至宫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宴席之上不许有舞姬用长绫跳舞。
至此,这种行酒舞才渐渐没落,直至消亡。
其实花无多的舞不完全是舞,而是舞中带武。花无多擅使软兵刃,所用的十指金环正是类似长绫这样的软兵刃,所以操纵长绫对她来说得心应手,腾空而起的那些舞蹈动作不过是这些日子里看过舞姬跳过的舞蹈动作而已。花无多本身学武多年,对任何肢体动作记忆都很快,又因为轻功十分出色,更能将每一个动作姿态发挥到淋漓尽致,若说精致柔美她自然不敌那些舞姬,但若论张扬狂放,让长绫随心所欲的随心而动,却是任何舞姬都不及她的。
当宋子星走进大殿时,看到的正是这个场面,大殿上早已没有人注意到他何时进来,下人的通传也已不起作用。晋王正忙着看谁人桌子被击中那人是否喝下酒去,不停地拍着桌面大叫:“好!痛快!好!痛快啊,痛快!”
看在宋子星眼中,殿中每一个人都已变成了疯子,可待他看清殿中跳舞的竟然是花无多时也自怔了。
场中飞舞的人影令人眼花缭乱,长绫击出时,砰的一声击打在桌面,发出类似心跳的声音,和着刘谨的琴音,时而如万马奔腾,激昂万丈!时而如白云出釉,翩若惊鸿。
宋子星立在大殿门口看着场中女子的身影,目光未曾移开。
晋王府管家悄悄自上退了回来,面上略显尴尬,他方才去通传晋王,晋王根本不听他讲还嫌他碍事将他推到了一边,正不知怎么回答宋子星宋将军,却见宋子星一笑似不甚在意偏头低声对他吩咐了几句,管家立刻点头下去安排。
不一会儿,宋子星的座位竟安排在了花无多与公子修之间。
按理说,宋子星应坐在郡主刘玉和公子琪之间,花无多应该坐在公子翌和李赦之间,但今日一进大殿花无多就坐在了公子翌与公子修之间,公子翌问她为什么坐这里,花无多的借口是这样方便夹菜……公子翌一时找不到理由反驳也只好随她去了。只因在他二人眼中,什么规矩礼仪都是粪土,谁敢搬出来教育另一方必然被耻笑,也难得这点他俩出奇的有默契。
当宋子星刚坐下却尚未坐稳之际,便听见砰的一声,长绫的一端击在了他面前的桌上。他微一怔,便听见晋王大喊:“宋将军,喝酒!喝酒!”宋子星举杯便是一饮,而后又是一击,他蓦地一笑,又是一杯,又是一击,又是一杯,如此反复,竟丝毫不惧。
殿中花无多的身影轻盈旋转飞舞,长绫时而如云雾散开,时而又如鸟儿展翅翱翔,令人眼花缭乱,可既便如此宋子星依然清楚地看清了花无多那副得意的眼神,宋子星笑,指尖有意无意地划过自己的唇。
宋子星此举令花无多想到今日被咬之事,目光不由得起了变化,她就不信了,喝不死他!
公子修的目光已瞥向了宋子星。
这个时候,伏趴在桌面的公子翌忽然坐了起来,一转头看见宋子星,一张嘴露出满口白牙,一笑,一挪位子,坐到了花无多原本坐的地方,在宋子星喝酒的时候拍着宋子星的后背,酒气冲天地喝彩道:“宋兄好样的!宋兄好酒量!”
李赦隔着一个座位都听见了公子翌拍出来的咚咚声。
却在这时,大殿外又走进一人来,那人身着墨绿衣衫,气质出众,一见便觉此人风流倜傥气宇轩昂必不是平常人等。
花无多最先发现那人,突然想到了什么,舞步停了下来,好奇地看向那人。
兴奋的晋王马上开口问道:“多多为何停下?”可当他顺着花无多的目光看向了门口的那人之后却忽然站起身来,这时,只见绿衣公子上前拱手道:“四川唐门唐枫、唐夜拜见晋王。”
此人一句话说了两个名字,可他只是一个人,众人正在疑惑,就见门口又走进一个人来,花无多一眼便看见了那人手中提着的牡丹红肚兜纸鸢……
他就是唐夜!?
霎时,所有清醒的、半清醒的,还有点清醒的,还有被这个名字吓清醒的人的目光全都汇集在绿衣公子后面的少年身上。
毒王唐夜!
传闻,在他三步之内都会被他身上的毒气熏死!
这时,酒醉不省人事的公子语似在梦中听到了一个名字,突然被吓醒。一睁开眼就发现四周坐满了人,但却是静悄悄的,静的有点诡异,偌大的一个地方所有人都石化了一样看向一个方向,他也顺势看去,咦?公子翌的妹妹吴多多怎么跑到大殿当中去了?恩?这个绿衣公子好似在哪里见过……迷糊的目光移至绿衣公子身后的那个少年。不禁一呆,这少年是谁?如此古怪。
少年淡紫薄唇,苍白面色,一身黑衣系紫带,黑发金冠,后系琉璃银丝散落于发中,诡异却又夺目。少年双眸无情无欲漆黑如夜,手提一个红色纸鸢立于殿中,目光一一向在座众人扫去,直至宋子星处,停住。
公子语仔细一看,少年手中提着的赫然是一个红肚兜做成的纸鸢!这不是宋子星放飞的那个牡丹红肚兜吗?公子语忽然想了起来。难不成这人是来找宋子星的?难不成他真想和宋子星结秦晋之好?公子语心中如是想着,更加奇怪此人是谁,但在这种紧张诡异的情形下却又不敢轻易开口去问。
这时,王府管家请二位公子入座。
公子争旁边一直空着两个位置,自看到唐夜出现起便心若擂鼓。
唐枫与唐夜坐了下来,距离唐夜最近的、同时也是最不幸的果然是公子争。就在其他人暗自放心的时候,公子争非常艰难地方才忍住没有起身跑掉。
唐枫尚未坐稳便下意识的向远处挪了挪凳子,公子争一看,忙也学着他的样子挪了挪凳子,公子争旁边是公子巡,公子巡也挪了挪凳子,公子巡旁边是公子诓,公子诓也挪了挪凳子,公子诓旁边是公子语,公子语旁边是公子紫阳,就这样,大家都挪了挪凳子,挪啊挪啊的,大殿内一片挪凳子声。
花无多站在大殿中央凝视着唐夜,好笑地看到,距离唐夜三步以内……无人。
晋王目光转向刘谨,世子刘谨当即上前举杯笑道:“今日能请得四川唐门两位公子莅临王府,在下与父王荣幸之至,在下先敬二位公子一杯。”
场中花无多见此情形心知应退,便向上座晋王施了一礼欲退回自己的位置。公子翌霸占了她原来的座位,她看到了,这正合她意,她可不想坐在宋子星旁边相看俩相厌,这样刚好。花无多尚未走回座位便听一人道:“你站住。”
花无多闻言心下一惊,却仍从容回转头,见开口说话的果然是唐夜。
世子刘谨的酒杯仍然举着,唐枫的笑容此刻已僵在脸上。众人的目光射向了花无多与唐夜,花无多淡定转身面向唐夜,微一施礼,道:“唐公子可有何事?”
唐夜将牡丹红肚兜纸鸢摆于桌上,向前一推,道:“还给你。”
如果唐夜说的是:“给你。”那很多人会误以为唐夜仰慕花无多,只是送的定情信物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可是,唐夜说的是“还给你”,清清楚楚的多了一个“还”字,这真的无法不令人浮想联翩啊,所有人同时都有个疑问,唐夜是如何知道这个肚兜是吴多多的呢?有一件事可以肯定,唐夜见过吴多多的肚兜!怎么见的?何时见的?如何见的?真是让人万分好奇啊。
但宋子星怎么会将吴多多的肚兜做成纸鸢的?难不成宋子星偷了吴多多的肚兜……
在场除宋子星双眉紧皱外,其余人无不惊讶万分,同时想到了各种各样的可能。
众位公子你看我我看你,挤眼睛,撇嘴,笑容均有几分猥琐。
众位大人面面相觑,有叹息的,有冷笑的,有摇头的,也有等着看笑话的。
花无多呆呆地望着面前肚兜,她真的从未想过,唐夜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这般做法,一向巧舌如簧,自以为聪明绝顶,从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花无多也呆住了。第一次深刻的体会到什么叫玩火自焚!
这时,她有三中选择。1、接过,2、装傻,3、逃。
接过,吴多多一世英名尽毁于此。她便间接伤害了那个笑的时候还会有点脸红的少女,她不能这么做,她毕竟是翌和琪的妹妹。
装傻,唐夜必然已经认出她来,否则不会说得如此肯定,如果装傻,很可能会适得其反,令唐夜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会令自己进退维谷,后果将更加难以收拾。
逃,此刻之于她或许是个好选择,可惜因为自己方才的呆滞已错失了先机,如今再走已变成了不打自招,更留下话柄招人口舌。
就在这时,忽然有两个男声同时响起:“那是我的!”
是谁的?刘谨手中仍未放下的酒杯微微一颤。暗道:男人也会带那玩意……
而且不只一个,是两个!
同时开口的二人互望了一眼,一个是公子翌,一个是宋子星。众人目光转移到此二人身上,若说宋子星说是他的还有情可原,毕竟肚兜纸鸢是他放的。此种做法虽然令许多人背后耻笑,但想起宋家,当面也得给几分薄面。可公子翌……
如果此时公子翌开口说:“我和她是兄妹,用同一件肚兜,你们没意见吧?”相信所有人都会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毕竟狂放不羁的公子翌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公子琪轻轻叹息了一声。
旁观的李赦发现几乎同一时间突然站起的公子修此刻又暗自坐下,不禁若有所思。
刘玉目光复杂地看向了公子翌,竟流露出一丝迷茫。
刘谨终于放下了酒杯,看向公子翌,问道:“翌兄,此话何解?”刘谨故意没问宋子星,毕竟宋子星当街放肚兜纸鸢砸到一男子这事人证物证俱在。还真让他不敢轻易去问。
公子翌斜倚在桌边,不顾当下所有人惊异地注视,犹自醉眼朦胧地笑道:“咳,这肚兜是在下日前去燕山馆,杜芊芊送我的,我一直放在身上,未曾想不知何时掉了,倒让夜公子拾了去。哈哈,哈……”
第二个哈字还未出来便听宋子星接口道:“那的确是杜芊芊的肚兜,不过,杜芊芊今日也赠于我同样的一个。”
闻言,公子翌赶忙闭上了嘴猛拍着宋子星的肩膀大笑道:“原来如此,我说肚兜怎么这么面熟,以为是自己的那个,倒一时忘了今日下午宋兄也曾用过。”公子翌话中有话,任何人都听得出来他指的是宋子星今日下午当街放纸鸢这事。
宋子星一笑,竟不置可否。
唐夜瞥了二人一眼,没有言语。
此事除了杜芊芊之外,无人知道是否是真的。公子翌说的话很可能是为妹妹解围,但宋子星说的话却十有八九是真的,毕竟今天下午放纸鸢这事人尽皆知。难不成真是唐夜认错了?可唐夜为什么会说是吴多多的呢?众人虽有疑惑却无人敢去当面追问毒王唐夜。
这时,花无多冷静地自唐夜面前拿过肚兜纸鸢,行至宋子星面前一放,笑道:“还给你。”
宋子星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道:“谢谢。”
花无多很有礼貌的回了一句:“不客气。”
公子修却于这时,不声不响地饮尽了杯中酒。
自此以后,宋子星当街放肚兜纸鸢之事被确定为事实。证据确凿,已毋庸置疑了。
宋子星自己也未曾想到,竟在这样的因缘巧合下,亲自默许了这件事。
这事很可能成为自己一生也抹不去的污点,终身被人耻笑。
宋子星微微扬起了嘴角,笑自己,的确可笑……
卧看牵牛织女星
任何人都预料得到,唐夜是不会道歉的。但却想不到,吴多多竟对此事毫不在乎。不追究,不埋怨。虽然对方是唐夜,没人敢多问,吴多多不追究也有情可原,但仍能笑面如花平心静气的将肚兜拿与宋子星,而后再回到座位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却不是一般女子能够做到的。
这一晚虽然过得跌宕起伏,但最后却是索然无味地收场。
酒宴结束时已近深夜,许多大人、公子都是被搀扶着出了大殿。有些实在醉得厉害的,只好安排暂住王府一宿。
公子翌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边走边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后面,无比纳闷地自言自语道:“怎么湿了……”
他本无意一语,却让跟在后面喝得东倒西歪的公子语听到,公子语稀里糊涂地回了一句:“没憋住吧。”
公子翌迷迷糊糊道:“是吗?可前面怎么没湿?”
“……”这回公子语无法回答了。
江山如画第1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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