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随云作者:肉书屋
简随云第22部分阅读
个条件!”李空空脑子一转,又嘿嘿一笑。
见简随云不语,他动了动身子,脚下似踩着棉花一般软而无声,但就是这样一双脚,却被江湖人称为“天下第一腿”!
因为,这双腿练出了许多江湖人梦寐以求的好轻功!
“李空空”三个字,在江湖上除了意味着“天下第一贼”外,更意味着,他的轻功是目前江湖中最高妙的!
即使是少林主持、武当掌门来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贼在轻功方面的造诣是近七十年来武林中的第一!
但他们也会惊讶,这个出了名的贼怎么会在大街上就偷起了东西?
“如果,你今天就在这里,能于我李空空的眼皮下把这样东西再偷回去,它便又是你的了,否则,贼不走空,其它东西你已收了回去,在下总得留样东西作纪念!”
他做贼,从来没有出手落空的记录,而行有行规,没有当贼的愿意把东西就这样让别人讨回去的。
即使是这件饰物的主人,也不能坏了他的规矩!
而此人是否真的深藏不露?
他定要试一试!绝不愿就这样翻了船。
简随云静静地看着他,并没有动。
“你莫非是不想要回这件东西了?好,那我就毁了它,让希望看它的人再也看不到这件宝贝!”李空空将那块鸡血石捏在了手心,大有一掌捏碎它的架势。
简随云仍是不为所动,眼里似笑非笑。
“好!好!算我服了你,就是你叫我弄碎它,我也下不了手,这可是个真正的宝贝!这样吧,你就顾及顾及我的面子,今日就从我身上用你的技巧重将此物弄过去,让它怎么来,怎么走,也好让我给那班贼徒贼孙一些交代如何?”
李空空又看了看简随云手中那些怪东西,无奈地央求着,并且把那只挂饰系在了腰间。
看来,他十分不想与简随云来硬的,而且,他似乎对手中饰物的主人有另一种不愿冒犯的成分在里面?
“随你——”简随云淡淡回答。
“那咱可说好了,你得是用巧技取走的才成,明抢的不算!”李空空连忙发出警告。
他可没忘了,面前这个人一路在他身后跟来却让他毫无所觉,刚刚又立在他旁边两尺左右都是悄无声息的。
更重要的是,这个人手中的那些东西所代表的意义,让他心里突突地跳,有一种兴奋的激流从脚底板直往脑上冲,太刺激了!
他是个贼,却是个极喜欢寻求刺激的贼!从来只去常人去不得的地方,极少在街上出手。
但今日他却一反常态,是因在茫茫人群中,他一眼就看到了简随云。看到的一刹那,不知怎的,心中一动,临时就来了兴致,想看看这样一个人身上到底会装着什么?
仅仅是一些好奇,却万万没料到竟发现了一些绝不曾想过会见到的东西!
而他的眼,很毒!能辩出天下所有奇珍异宝的来路,这是他作为一个上等贼的看家本领!那些东西他即使没见过,却听闻过!
以他的眼光来看,那些东西都是真的!没有仿照的可能性!
简随云此时已举步向前——
带着淡淡的笑。
李空空瞪起了眼,一时有些不知应怎么防备了。他以为简随云会用快速移动的方法迷惑他的视线,好趁隙从他身上取走挂饰。
没想到,简随云竟然似风中卷着的花瓣,含着一种说不出的香气向他一步步而来——
每一步都是飘然,但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神经上。
他从来没过这种感觉,一种更加刺激的兴奋让他打起了十二分的注意力。在简随云离她只有六尺距离时,身形一闪——
好一个快影无形!
刹那间,他便闪到了祠堂的另一个角落,就好像他本来就在那里一般!
简随云没有改变方向,仍是似笑非笑,只有一双眼缓缓扫过去——
李空空的额上忽然沁出些微微的汗迹,眼前之人的那双云淡风轻的眼让他觉得自己似乎已无所遁形。
仿佛自己再怎么躲,也不可能逃过那双眼的笼罩!
他又嘿嘿一笑,掩过心底的感觉,换了个姿势,将腰间的鸡血石用一只手肘捣住,紧紧注意着简随云的每一个动作,也防备着简随云的凌空抓取——
而他看到这个青衣人在此时扬起了一只袍袖,身子缓缓地旋转,就像在浮动一片云彩——
依旧的悠然缓慢,慢得让他能看清每一个细节,似在盯着一株花在他的眼前一片片地绽开——。
他突然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就这么立着不动了,要瞧瞧简随云以这么慢的动作怎么取走他的身上物?
于是,简随云在转过方向后又一点点地靠近他,一直扬动着袍袖——
写意如花。
李空空也一点点地分析着她的动作,想看出什么眉目来。
当简随云只离他有三尺时,不再前进,而是折向了另一个方向。
李空空有些意外,见简随云似笑非笑间,那张面孔像是不染尘间事,似乎离他离得很远。而那青衣的身子的确是错过了他的右边,向他的后面而去。
他立刻跟着回身,避免将后背交给对方,没有比一直用眼睛盯着对方来得更加安全的。但此时,简随云却留给了他后背,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心中诧异,李空空下意识地低头张望,见那挂坠还在自己腰间,于是呶呶嘴,“怎么,就这样结束了?”
话未落,他感觉腰间一凉,紧接着是下身都在凉,吃了一惊,再低头看,自己的腰带竟然断了,整条外裤都在往下滑。
出于本能,立刻双手去提腰带,却发现那只带子裂成了八段,无法再用,“等等!等等!你可千万别转过来!”
即使他觉得简随云是个男子,也不愿让其看到他现在尴尬狼狈的模样。正想着怎么样才能再找到一截东西替代腰带时,一缕风当面拂来,抬眼间他发现那是一条蓝色布条。心念一转,这布条正好在此时能派上用场,于是,立刻接住去束好长裤。
而接手的同时,他仍然小心护着手中物。
简随云并没有打算转过身,飘来一语,“你,输了——”
然后,她向祠堂外走去。
李空空愕然,此言何意?手忙脚乱中再打开手心,哪里还有那件挂饰?于是明白了刚刚对方将地上蓝布在瞬间分成长条时,竟然来了个偷梁换柱。
腰带断裂的瞬间,那块鸡血石便往地上坠去,但他已小心地接住,并且捏在了手中,可在系长带的瞬间,手指难免会翻动,而手中之物竟然就这么没了?
不可思议!
比挂在腰上被弄去,还让他无法相信!
他并未看到对方是怎么弄过去的,甚至手里的触感都还没有完全的转变过来!
一切发生得都太快!
眼看简随云已出祠堂外,他扬声大喊:“喂,走之前,能不能留下你的名号?”
简随云未停步,也似未听到他的问话,在风中携淡香而去——
“哟?不回答?”李空空的眼珠子又一转,“走吧!走吧!李空空向来不欠别人的,今日你替我保全了几分面子,改日我少不得要还给你。”
祠堂内似乎在简随云离去的瞬间,就恢复了先前破败不堪的陈旧气息。而他摇着头大摇大摆地走到供桌前,一屁股坐了上去。
“亏得此人没去做贼,否则我不得改行?师父呀师父,你可别怪你徒弟我今日给你丢脸,我看就是你从地底下钻出来,也未必赢得过他!”
说着话,他的手从怀里摸出一只果子来,“嗄嘣”咬下——
“这小子倒真是不露锋芒,他是不愿招摇,才未在大街上就拆穿我?还是有意地顾了我的颜面?不管怎么说,今日若不是他手下留情,我李空空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在街上现场逮着的消息很快就会传遍大江南北,这‘天下第一贼’的招牌也就会彻底砸了!”
双眼转来转去中,似又想到了什么——
“难道他真是那个人?怎么与那几个老家伙口中所说之人在性情上很有出入?难道是我当日偷听时没听清楚?”
突然,就听到痛叫一声,他整个人从桌上又跳了下来——
“妈的,竟然咬到了自己的手指头!”
一阵春风吹进,祠堂内只有这个人的自言自语播散在空中——
第五十六章人生何处不相逢
“二位客倌,里边请——”登高阶,入高槛,酒楼中立刻有人迎来。
在简随云重新出现于人流中时,唐盈远远地看到她,几步从高阶上跃下,迎了上去——
即使有满腹疑惑,唐盈却未多问,而她在简随云离开后也并未先行进入酒楼,一直门前等着。
此时,与简随云一同跨入门槛,
楼内,因是正是下午刚刚开店时分,食客较少,加之楼内又打理得亮堂清雅,她们一眼便能看到整座店内只有一张桌上坐着客人。
并且,只坐着一个人!
那个人,背对着她们,正一手执碗,大。而饮,背影间宽浑厚气,骨架紧实,举手间大开大合,极为潇洒,让人只觉是看到了他便似看到了莽莽沙漠、千里草原,胸襟也跟着开阔起来。
此时,那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来——
一张脸如钢骨打造,线条分明,眉目迥然,五官俊美且朗朗如日,看到她们先是一怔,接着一喜,哈哈一笑,“原来是你们?!”
他笑得爽朗,样子就像他乡遇故知时的热情,“人生何处不相逢,两位,上次没有饮得痛快,这一次我们再来共饮如何?”
说着已站了起来,对着她们一手举起了手中碗,一伸手臂做了请她们入座的姿势。
旁边的伙计停了引步,察言观色,看看她们,又看了看那个男子。
唐盈则看向简随云——
简随云微微一笑,脚下并未停步,缓缓地走向了那个男子座前——
唐盈突然想起当初第一次遇见这个人时,对方邀她们同饮,简随云随心而为,坦然应邀,并且说过一句话,“有酒为何不饮?”
男子看着简随云落坐,眼睛灼亮:“好,痛快!店家,再添两双筷,几样好菜,再拿来只碗和杯子,记住,这位兄弟的碗要与在下的一样大!”
店家应了一声,看唐盈也入了那桌,便退下去准备了。
“那一夜追出湖畔后便再不见阁下的踪影,不曾想,今日却在这里遇上……”唐盈坐定后,看着对方笑了笑,
“姑娘,那夜走得匆忙,未与二位话别,本已惋惜错失交臂,原来二位安然无恙,太好了,来,在下先自罚一碗,向二位赔礼了!”说罢他哈哈一笑,将碗中酒一饮而尽,满身豪迈。
这时店家添了一只碗与杯来,碗放在了简随云面前,杯自然是在唐盈面前。
这个人,难道仍以为简随云是男儿身?
唐盈看着对方,开门见山:“卓也,你是关外草原之人?”
男子正是当日在紫雁山湖畔一同饮酒的那个卓也。他闻言,看了看四周,略一停顿后,笑着说:“不瞒二位,在下的确来自关外。”
“进关内做什么?”唐盈紧紧盯着对方的眼。
“姑娘,我草原人家以游牧为生,自中原贵朝建立以来,我们便与关内通好,经常做些马匹牛羊的生意,在下的老本行便正是贩马,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个马贩子,每年都会往来中原一趟,这次刚刚做了笔生意,正欲游山玩水,正巧又遇上了二位,好!老天似知我心意,又让我卓也碰上了二位,再好不过!”
“游山玩水?”唐盈眼神一闪。
关外是蒙古人的天下,虽说当今蒙古的大势已远远不如从前,本族内也是几方分割,但草原上的人素来与中原之间有隔阂,加上以往历史中的争伐,每一个中原人都会对关外之人有些敏感。
“姑娘,卓也的阿爸是草原人,但母亲却是中原女子,卓也虽生在科尔沁草原上,自幼受母亲教导,对中土文化极为向往,并立誓能遍尝中原美酒,看遍中原景色,这一口中原话也是母亲所教,不知说的准也不准?”
“绝难听出阁下的口音中有关外之音。”唐盈应语,仍在分辨着对方的神情,这个人坦荡荡,大丈夫一般,举手投足间全无半点猬琐,不似在说假话。
“二位,在下在中原来往十数年,中原人物也见过千千万万,却不曾见过二位这般神秀的人物,那夜一别颇是惋惜,来,今日再相逢,定要痛快一场!”卓也朗然为她们斟满了酒,又当先端起了自己的那一只碗。
“神秀?”唐盈眼眯了眯,“阁下看起来也似那言不欺诈之人,怎么却说这种虚言?我身旁这位公子的确是少见之人,但小女子貌不出众,面黄无神,怎么也被阁下如此看重?”
卓也呵呵一笑,他的牙很白,皮肤呈健康的古铜色,全身都是力与美的结合,却毫不显贲张暴突,如神工刀斧雕琢的岩石雕塑一般,并经历了岁月风沙的洗礼。
“姑娘,一个人是否神秀,卓也看来,绝非看其外在皮相,胸怀、气度、包括姿态、眼神,都入得一流的人物,便是神秀之人!二位的胸怀卓也虽不甚了解,但气宇不俗,绝非那偷鸡盗犬之辈,而且在下与两位投缘的很,一见如故,我们草原上的人,相信自己的眼光!”
“好一个相信自己的眼光!小女子敬你一杯!”唐盈举起杯子,停了停,“店家,碗!与他们一样大的碗!”
刚才那个老伙计听到了,立刻应诺着过来,并且极有眼色地添了一坛酒。
卓也一掌拍开坛上泥封,为她们斟上,“今日真是痛快,姑娘也是大性情的人,来,还有这位朋友,我们一起干!”
他举起酒碗,简随云淡淡一笑,那只碗便如当日一般,在她手里似晶莹剔透的玲珑玉碗,悠扬如云袖轻过,满海碗的酒便被她饮入唇间——
唐盈同样举起,大口灌入——
卓也双目有神,痛快饮下——
待碗中干净,卓也率性地用袖一擦下颔上的酒液,双目亮闪闪地看着她二人,“你们,从今便是我卓也的朋友!”
唐盈怔了怔,这个人连她们的姓名都不知道,便说她们已是他的朋友?但这个人就如太阳神的儿子一般,是光明与磊落的精魂,让人不得不相信他的豪爽与大气。
“卓也,中原神秀的人物并不在少数。”这些日子她看到的那些人,何尝不都是极为出众的人物?
“但能让在下一眼认定的人,不多!”卓也笑,又为她们斟上了酒,“卓也已拿你们当朋友,二位如果嫌我这个人太过粗莽,卓也倒也不勉强……”
简随云淡淡一笑,未语。
唐盈接过了酒坛,反为卓也斟满,“紫雁山中,阁下怎地离开湖畔后反倒不见踪影?只留下你的那些同伴——”
卓也闻言,眼神突然变得悠远,“姑娘,他们后来怎样了?”
“咦,你与他们同路,怎么还来问我们?”
卓也手执酒碗,停在半空,似乎在思索,稍顷后,苦笑,“不瞒二位,在下追出湖畔后,暗中突然有人高喊‘七色花已被夺,快快来人’,惊动了湖外所有人,在下一看人多混乱,本欲速速拿下那厮,但脱脱花儿追上我,说会另有安排,打算以强弓埋伏,用你们中原人的话说,就是欲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那只雀,卓也一听,那等安排非大丈夫所为,是阴招,与他商讨后,话不投机,见他不欲改变主意,便独自离开,后续发生的事,我并不清楚……”
“你那时就已离开?”
“不错!走前本想寻得你们,只是林中幽密,也曾返回湖边,见你们已不在那里,暗中找了一圈也未寻到你与这位兄弟……”
“为何要找我二人?”
“姑娘,在下最是清楚我草原人的神射能力,若以包抄形势将中原的武人包在中间,就算有盖世绝学,也难以逃出他们的强弩箭阵,二位与在下投缘,自是不想让二位身涉险境!”
“如果当时找到我们,你是否会言明你的那些同伴欲做之事?”
“卓也虽与那脱脱花儿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我们同是草原人,自不会出卖自己的家人。我只能劝请两位离开——”
“你可知你那些同伴却将我武林人杀伤无数?”
当初,那个绿眼老者所率之人强弓飞箭,将中原武林人射了个满地开花,如果现在有其他武林人士在此,得知此人与那些人是一路的,定会将之围剿,绝不会放他活着离开。
“姑娘,脱脱花儿也是奉命行事,手段虽然极不光明,却是为了完成任务。”
唐盈自然明白为了七色花,施尽手段的人大有人在,那些中原武林人又光明到了哪里去?后面的表现更是为人所不耻。
“为了七色花人人不惜手段,你既然去了,怎放弃了那绝佳的机会,就那样轻易离去?”
“哈哈……七色花之于我卓也,并非必得之物,既已看到了奇花踪影,见识了传说中的奇物,得与不得,我卓也没有那种贪欲。”
“那你为何去紫雁山?”
“受人之托。”
“受人之托?”
“朋友所托。”
“既受朋友之托,你便那样放弃了?”
“大丈夫宁可战死,怎可暗箭伤人?就算要得奇花,我卓也也必正大光明地取之,但与脱脱花儿不相为谋,有他在,自可完成朋友之命,卓也离去,也不算辱没了朋友所托。”
“你的朋友似乎来历不凡。”就算是草原上的人极为骁勇,但如果没有一定的势力,怎么能培养得出一批那样的神力射手?而且训练有素,来去都极为迅猛,如鹰一般。
“他是我们草原上的英雄。”卓也露齿笑,眼里是一片赞叹。
“与英雄做朋友的人又能差到哪里去?”这个人同样不可小觑。
“卓也生性散漫,只喜欢无拘无束,游历天下做个自在的马贩子,哪里称得上英雄。”说到这里,卓也又倒一碗酒,仰头饮下,豪情迸现。
英雄,往往背负了许多人的期望与责任,是不太好当。唐盈心中暗语后,又笑:“卓也,那个绿眼老头是你朋友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