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猝然断裂进柔嫩的掌心:“七叔,给了我这么个理由,你是要逼我去死吗?”
“天儿……”
挥手打落他的手:“不要这么叫我!你不是七叔!七叔是不会这么对天儿的!”奋力推开他,婆娑着泪眼冲着门外踉跄而去。给了人希望,转身却又亲手将它打碎,何其残忍!七叔是坏人,七叔混蛋!再也不要见到他,不要!
“族长,您太令主子失望了。”冷冷丢下一句,子熏飞身追了过去,在离他主子几步远时,惊见他主子软软的倒了下去——
“主子!”
打的正酣的两个男人突闻这边异动,皆是一惊,手里兵器哐啷落地——
烛光温馨,诊完脉的董易被人轰了出来,子熏也被人给轰了出来,暖意融融的寝屋里两个男人不断安哄着不断低泣的女人。透过橘黄|色的窗纸,他独立窗外,眸光幽深的透过薄薄窗纸看向床上那模糊的身影,神情寥落,孤独的站在秋风萧瑟里,苍凉的如荒野中的孤松——
天儿,他的天儿,从这刻起,或是更早的时候,便已经不是他自己的天儿了。她死心了吧,彻底对他死心,对他不再抱有希望,不会有所幻想,有所期待——不过这样也好,他们,根本就是错误的时间相遇,无缘无份,是上天作弄他们的残忍把戏。
好在今日没有铸成大错。带她走?呵,谁都有这个资格,唯独他没有。
收拾好一身萧索,孤独的走向茫茫的远方,一轮孤月斜挂,白若雪的清辉撒下,静默的飘落在那身胜雪三分的衣袂上,清清冷冷,比降下的白霜更凄更凉——
十五年前。
吧唧——
黏湿湿的口水让假寐的他无法继续下去,抬手将骑在他身上兴风作浪的小人抱下,捏捏那胖嘟嘟的两颊,宠溺的轻贵:“天儿又在淘气。”
两只乌眸亮若晨星,嘟哝着沾惹口水的粉唇,两手托腮做可爱状:“七叔,难道你不喜欢人家的香吻吗?”
免疫力在这种可爱神情的进攻下,全部罢工。
“喜欢,怎么会不喜欢,七叔最喜欢天儿了。”
“真的吗?不可以骗小孩子的哦,骗小孩子可是要浸猪笼的!”
浸猪笼?哑然失笑:“不骗你,七叔怎么会骗人呢?”
胖乎乎的身子挨了过来,双眸黠慧的眨巴着,炯炯有神的看着他。
“天儿在看什么?”
“七叔,你长得真好看。”
点上她俏鼻:“没天儿好看。”
软软的唇不期然覆上了他的唇,难言的心悸撩拨的他心跳加快。
“七叔,天儿长大后嫁给你,好不好?”说话间稚嫩的唇与他的唇瓣想擦,湿软的舌尖轻触,心扉震撼。那一霎,他甚至怀疑,趴在他身上诱惑他
的女孩真的只有四岁吗?这个问题被他含糊过去,可心魔却自此驻扎心底,一扎就是十几年——
“大哥,您叫我来有事?”
“老七,当初爹娘去的时候你才六岁,一眨眼,十七年过去了,你也到了成家立室的年纪了。光阴不待人,大哥也老喽——”
“大哥老当益壮,不减当年风采。”
笑着拍拍他的肩:“看看如今长大成|人的你,大哥也知,不服老是不行的,如今可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说起你们年轻人,大哥倒是想起,和
你同龄的那些挚友们,大都有了家室了吧?像柳家的三公子,连孩子都有了两了不是?所谓长兄如父,大哥也该为你准备准备了……”
“大哥,我还不想成亲……”,
“老七,你看徐家大小姐如何?先前她来过家里几次的,天儿还夸她知书达理,有大家现范呢!老七,让她做天儿的小婶婶,天儿应该会很喜欢,你说是吗?”
箭袖下的手倏地收紧,薄唇紧抿,一言未发。
“不过呢,也说不准呢,童言无忌,小孩子嘛,心性反复无常,喜欢或许也就是一时兴起,这刻或许嘴里说着喜欢,可下一刻见了新鲜的,当然就厌烦了旧的,欢天喜地的去喜欢新的了不是?”
脸色僵硬:“大哥说的是。”
“岁月不饶人呐,等到天儿长大了,咱们也都要成为老古董喽——但愿将来,天儿不会嫌弃她爹爹太老才是——”
“大哥,我想出去游历一段时日。”
“也罢,出去散散心也好,但愿这一散,能散出个美好姻缘来——”
一年后,他游历归来,身旁多了位皎若秋月的女人——寒月。
寒月是他在路边随手救来的一位女子,缠着他非要以身相许,可他却从她的眼中看不出丝毫感激抑或是情意的影子口知道她跟着他必有所图,他没有赶走她反而将她带回,一来是看看她究竟有何阴谋,二来是想以此来应付大哥的逼婚。
“天儿,这是你小婶婶。”
欢天喜地出来迎接他的天儿在听到这句时,璀璨的眸子瞬间黯淡了下来,目光缓缓转向身侧的寒月,那不断转变的神色让人看不出所以然。
“你就是天儿?”弯下身子,寒月柔软的语调几近讨好:“天儿乖,小、婶婶有给你带礼物哦——想不想知道,小婶婶给你带了什么?”
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平时乖巧如她,竟抬脚狠狠踢了寒月几脚,末了,冷言冷语:“你的礼物谁稀罕!又老又丑的八婆!”
一个老字严重刺激了他,脸色难看,挽着尴尬的寒月,绕过她,大步离去——第一次给她脸色看,不知走后她的反应如何,只是第二日见她时,一双本是水漾的清澈眸红肿不堪。
不舍与心疼几欲令他起身上前,可大哥敏锐的目光让他不得不定在椅上,和寒月交流着不算感情的感情,极力忽略下方投来的期待渴求的眸光——一直待这眸光转为黯淡失落,他也没有回眸给她一个眼神,用她的话讲,狠心如斯——
如果说今生他后悔的是什么,他会回答带来了寒月,如果说今生最庆幸的是什么,他依旧会回答带来了寒月。
寒月是妖毒魔女,这是他怎么也料想不到的。跟着他来申家只是为了窃取申家至宝,救回她姐姐的命。
其实早在她旁敲侧击的打探时,他便已经知晓她来的目的,申家至宝也已经悄然转移,为的就是请君入瓮,继而查的她的身份。
可任谁也想不到,藏在石窟里的邪功秘籍竟无意中被天儿给寻了到,也不知她偷偷练了多久,总之在寒月偷偷潜入密室的那刹,天儿在寒池练功练得关键时刻——
幽冥的蓝光闪了寒月的眼,她以为对方袭击自己,毫不犹豫的出掌相击,一掌击的天儿走火入魔,差点魂归天外——最终,命是捡了回来,可寒毒却自此如影随形。
愤怒的要杀死寒月的瞬间,她却说了令他更加惊震的话——你那小侄女是不是中过毒?此毒潜伏了数年,即将蔓延至心脉,若不即使解毒,恐怕活不过两年。
“你有办法?”
“我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妖毒魔女,别的不敢说,毒,我最拿手。
“你应该知道骗我的下场。”
“没必要骗你。只是有一点你须知道,因这毒潜伏了数年,五脏六腑受损,即便是解了毒,恐怕也会大大的折了她的寿仓”
掐在她脖上的手渐渐放了下来,盯住她隐含期待的眸子,他怎会不知她出手解毒的条件?
“不管你信不信,我们申家至宝绝对没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不然的话,我们也没有必要求你来解毒。”
“不管有没有,我都要一试。”
“我可以将它拿给你,但你要答应,倘若无效的话,再将它毫发无损的送回,你可做得到?”
“一定。”
一个月后,寒月带着申家至宝伤神而来。
从她那颓废的神情里,他可以知道,她的姐姐定是去了。
“你很守信。”
“那也得有人信任才成。”
“你不像传言的那样。”
“像不像又有什么关系?不过我寒月向来不喜欢欠人人情,这玉佩你拿好,只要有需要,我寒家人定会誓死效劳。至于你小侄女的事,我很抱歉,她的寒毒因我而起,我会尽力研究出一味药,来压抑她休内的寒毒。”
“你能解得了多年潜伏的至毒,为何解不了寒毒?”
“因为寒毒又非真正意义上的毒,在我的解毒范围之外。”
心既痛又自责,他不止一次的祈祷上苍,保佑他的天儿……
两年后的一次暗杀差点让他再次失去天儿。
寒月兵行险招,用至毒魅情压抑住天儿休内的寒毒,未想一举成功。
寒毒是被压抑了,可天儿却恨上了寒月,一口咬定是寒月要加害于她,任他怎么解释也无济于事,整日里喊打喊杀的要他为她报仇。
为了躲避仇家追杀寒月请求在申家躲避些时日,而天儿因服了魅情也需要随时注意着有什么不良反应,因而也就答应了她的请求,这一住,就是五年。
五年里,天儿简直就变成了个小无赖,逼走寒月的手段层出不穷,有时候连他都怀疑她都是从哪学来的那些鬼点子。看的寒月被她整的烦不胜烦,有时候他会觉得好笑,偶尔的又会可怜寒月,若是这个女人但凡是有去处,恐怕也不会留在这里受这份罪吧?
随着天儿对他的依恋与日俱增,大哥他也开始了旁敲侧击,句里话间赶人的意味明显。
“老七,不要毁了天儿。”
一句话,让他无从反驳。
借着天儿给寒月写的绝交信,他以此为借口离开了申家,自此开始了流浪生涯——
天大地大,何处是归途?
其实,为僧又能如何?心魔始终不去,连自欺都欺不过,更何况是欺人?
命运弄人,为何让他们在这样的时间,以这样的身份相遇?为什么?
吾生君未生,
君生吾已老,
恨不同时生,
日日与君好。
被温暖的橘黄|色光晕笼罩的寝房里,两个男人细声细语的轮流哄着啜泣不断的女人。
“小天天,大夫说了,生气伤身,更伤胎,要放宽心,这样才能生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坐在床沿上,司寇殇小心的摩挲着怀着他孩子的小腹,柔情款款,眉梢眼角皆是幸福之色。
莫子谦嫉妒的眼红,可他明白现在不是争风吃醋的时候,董易说过,这孩子随时会要了母体的命,可若滑了胎,母体却会更加危险。为今之计,只有好生休养着,不得令她太过动气,最好是令她心情舒畅,事事顺着她的心,她的意。倘若有不甚,恐怕——
打了个寒颤。
若真有那日的到来,他不敢想象他会变的怎样的疯狂。
慌忙裹住她垂下的小手,摩挲着,温暖她的冰凉,六卜鼠崽,他不珍惜是他的损失,该后悔该伤心的人是他,而你何须为了这样劣质的男人在这暗自神伤?天涯何处无芳草,周围这么多选择,你为何就死心眼,一个劲的钻死胡同,而不能转个方向看看?指不定,这一转身,就是柳暗花明呢?”
听不进他们劝慰的话,又哭又闹,打青司寇殇邪美的脸庞,抓烂莫子谦白皙的手背,掉枕头,扔棉被,嘶声力竭的让他们滚,爷已经很惨了,用不着他们来看爷的笑话。
捂着乌青的颧骨处,司寇殇望着床上情绪极不稳定的女人,心里焦灼,这么下去,不仅胎儿不保,恐怕连母休也会元气大伤。咬咬牙,将旁边同样不安的莫子谦拉过一旁,小声商量:“要不,将那个老男人找过来?”
|whatever520手打,转载请注明shubao2|
【异地篇】第三十九章回家
俊唇挽出讽意:“若你希望他们旧情复燃,尽管去找。”
哭闹的女声和撕裂床单的声音不时传来,听的司寇殇心里一跳:“可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现在知道怕了?早去干什么了!”
骤然对上莫子谦凌厉的目光,声音阴沉的能拧出水来:“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一把揪住司寇殇半敞的领子,手背上青筋隐隐:“你染指我的小鼠崽已经罪无可恕,更罪该万死的是,你竟令她怀孕!若是小鼠崽有个三长两短,我莫子谦哪怕是穷极一生,也定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你的小鼠崽?”掐住莫子谦的颈子,眸底血色演绎妖娆似火:“姓莫的,不要开口闭口的说她是你的,会让人贻笑大方的知道吗?试问,有哪个男人会让自己的女人怀上别人的孩子?”
骨节握的咯嘣作响,厉吼一声,愤怒的扬拳砸向了司寇殇的腹部:“这就要问你了!趁虚而入,霸占人凄,卑鄙龌龊一词你司寇殇当之无愧!这笔帐我迟早会找你算个清楚!”
猛烈的一拳砸的司寇殇连后退数步,撞倒了梨花木镂空屏风,挂在屏风上的衣衫锦缎凌乱的散落,满地狼藉。
站直身子,忽略隐隐作痛的腹部,看着怒不可遏的莫子谦,反倒笑了起来,不过却笑出了几多讥讽:“趁虚而入?那也得有人给个虚,我才能钻个空子不是?”
“你找死!”怒火中烧,扬拳再次挥来,可这次却被司寇殇半途截了住。
手劲狠猛的握住莫子谦那同样刚猛的拳头,细眸阴冷的盯着他,步步逼近,一字一句道:“恼羞成怒了?姓莫的,一个男人,若是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那还谈什么拥有的资格?她惶恐无助的时候你在哪?她中了媚毒浑身火烧般灼痛的时候你又哪?被人毁了容颜奄奄一息的时候,试问你又在哪?你说她是你的,可笑的是,在她无助的哭泣时,在等人救等的几近绝望的时候,你却是温香软玉的快活销魂!说她是你的,根本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最后一字的收尾,莫子谦踉跄了一大步,脊背重重靠上了精致的紫檀木茶桌,哐声震响,茶桌上的杯盏不稳的滚落桌边,落地碎裂成片。
夜风萧索,随着半掩的门扉溜进,抖落一室静垂帷慢,沙沙拂动,为秋末演绎别样的悲歌。
眸光震痛,眸底的悲凉比这夜半的凉风更凄上几许,本如黑曜石明亮俊朗的眸子不复愤怒的火焰,如蒙了尘的星辰急速黯淡下来,与眸底缓缓流泻的哀凉交错相融,在这凉意透骨的秋夜里,仿佛能变凉人的一生。
句句如刺,准确无误的刺进他的心门,绞痛噬骨,窒息的恨不得下一刻就死去。不可否认,司寇殇所说的都是事实,一切都怪不得别人,是他的错,是他拒绝了小鼠崽的求救,是他狠心推开她苦苦求助的手,是他害的她容颜尽毁,是他害的她受尽凌辱,受尽折磨,更是他亲手将她推向了另一个男人的怀抱!是他,是他,都是他!!
将莫子谦几近疯狂的自责看在眼里,妖娆的眸光轻挑,甩开莫子谦的无力垂下的拳头,微勾的惑人唇线描尽了胜利之态。
不经意转动眸光,空无一物的床榻迅速僵凝了他唇角扬起的笑意!
“人呢?人呢!”
匆匆环顾一周,没有佳人身影的房屋令他心绪大乱,急乱吼道:“人呢?小天天人呢?!”
从无边自责中猝然回魂,焦灼环顾,表情如同司寇殇一样急乱:“小鼠崽呢?小鼠崽哪去了?”
“二位不用担心,你们要找的人平安无事。”冷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踏着凉风,猎猎黑袍翻飞,面若寒霜的司徒绝缓步而入。
莫子谦举步迎了上去:“司徒,小鼠崽她人在哪?”
冷眉轻别,转眸看着面前这堕入情网,泥足深陷的昔日好友,深邃寒眸飞逝过莫名的惋惜。
“子谦,她走了……”
“走了?!”异口同声:“去哪了?”
眸光淡淡一扫:“回家。”
家?抛下他,扶带他的孩儿回那个没有他的家?细眸如寒丝铁刃,一丝一缕舞尽妖娆的凌厉。舌尖轻舔殷红的唇瓣,毒辣的狠绝缭绕唇角抿起的弧度之所以要回家,那是因为那里有你牵杜的人,小天天,你在牵挂谁呢?你爹?你娘?抑或是还抱有着缥缈的希冀,等待着那个老男人的回头?
莫子谦面上的表情没有司寇殇那么多复杂的变换。
对司徒绝歉意的抱拳,道声后会有期,他拉开门,头也不回的匆匆而去。小鼠崽,等我……
直到那晃动的门扉归于沉寂,司寇殇也未曾从门扉出收回眸光,面色虽如那门扉般归于沉寂,可隐匿在袖口处那手背暴起的青筋泄露了他的情绪。
目光从那隐隐发颤的袖口处挪开,侧跨一步,挡住司寇殇的视线。
“三殿下,有没有兴趣谈笔买卖?”
情绪收敛,恢复慵懒姿态:“本殿下又不是什么生意人,谈什么买卖?”绕开司徒绝举步欲走,一只臂膀却突然横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眉梢一挑,唇瓣勾的邪肆:“王爷何意?”
“三殿下韬光养晦,想必也是到了创出鞘,锋芒显露的时候吧?”
不冷不热的语调却令司寇殇心一紧,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眯眸细看,隐隐几缕精光乍现:“似乎王爷对我南陵的国事很感兴趣?”
棱角分明的冷面深邃异常,拉张椅子随意坐下,司徒绝轻叩着扶手,眸光微垂:“一招祸起萧墙,一计栽赃嫁祸,再来一谋火上浇油,南陵乱,浑水摸鱼是好处一,党派之争拼个你死我活,坐山观斗虎是好处二,待他们三败俱伤,坐收渔人之利是好处三。这三个好处还是初步估计,究竟这好处能上升到什么层次,恐怕无可估量。三殿下,好谋略,好计策,好手段,他日扶摇直上一跃九天恐怕不在话下。”
手一挥,半掩的门扉轰声阖死。拉张椅子在他旁侧坐下,兀自斟杯茶不急不缓的轻啜:“明人不说暗话,王爷,你究竟想怎样?”
“所谓英雄识英雄,看来本王与三殿下一见如故也并非全无道理。”轻蘸茶水,在干净的桌面缓而有力的?br/gt;
奸臣当道全集第43部分阅读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