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此刻金雀骂出来的话,她也不是头一次听了。每个被她处置了人,都会在最后一刻骂出各种各样不堪入耳的话来,有些甚至比她方才所说的还要难听。不过,她们再如何诅咒又如何?这些人一个又一个的来,却一个接一个的去,唯有她,是能够一直停留的。
银雀被赶出府时,何尝没有骂过?冷清月被送出去时,更是仿若疯妇,至于先前的玉儿只是她自己太傻,所以才会感恩戴德。
梦心知道她心中不服,本不愿多做解释,但此刻这东厢房内毕竟还有许多人,冬雪和晚晴可以不避,旁人虽说也有足够的忠心,但嘴巴却未必够严,而老太太心中则定然更想听听她的解释,因此有些表面工夫自然还是要做。这般想着,梦心索性开了口。
“金雀,你不用这样骂我。我也是被逼无奈,若我不用铜栓吓你,你又如何肯说出实话来?顺带着我也是告诉你,你骂我的那些狠毒,根本就算不上狠毒,若我真的心狠,今日根本不会给你任何辩驳的机会,直接就用滚烫的铜栓烫你的嘴看你还有何可说”
她冷哼着,一把将手中的铜栓扔到一边:“不过我没你所想的那么毒,所以我才骗骗你而已。我知道你不服,那我索性将所有事都说与你让你死个明白你说玉儿是被我赶出府的,那我问你,她是犯了什么错?”
金雀被堵着嘴巴不出声,只能不断摇头,身子挣扎着一拱一拱还要往梦心这边扑。她压根儿不愿听梦心说什么,只是目眦尽裂,披头散出仿若困兽一般的哀鸣,眼中血丝密布,更好像是要来索魂的恶鬼。
这样的形容实在太过骇人,有几个胆小的丫鬟在旁看着,忍不住一声尖叫,往远处跑了老远,再不敢近到跟前来。
也不知是不是对自己造成的这阵马蚤动很满意,金雀忽然仰天大笑起来。但她不出完整的声音,只能听到埋在胸口“咯咯”的笑声,让人颇有些担心,不知她会不会把自己给憋死。她这样形状疯狂,竟比当日冷清月离府时还要夸张。
梦心不为所动,更好像对她那模样一点都不害怕,却是冷笑着继续道:“若不是她私自在大少爷的茶碗里头放了合欢散,你当我会动她?像这样害人的东西,我没有要她的命,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你还想要我如何?”
“什么?合欢散?”这一下,连老太太都猛的放下茶碗刷地站起身,“你说什么?玉儿,玉儿不是当初李冬巧的人吗?我记得那日她是自己要出府的,我当时还觉得奇怪,原来她竟是犯了这样的大错?那羽扬……”
“无妨。”眼看着老太太急得直喘,梦心忙上前扶住老人家替她顺气,“她想要将药放到大少爷茶碗里,被我提早现了,她没能得逞。”
老太太点头,却坐不住了,只又站着继续听。
梦心越说面色越是严厉,放下老太太,又一步一步步步紧逼直向金雀逼去:“还有,你说我赶走了银雀,我就不提她想要害死我害死我的孩子,就说这些年来她在东厢房端茶倒水,结果却在茶水里加了使我不孕的药,让我四年无出,这样的人,难道不该死吗?”
什么?不孕的药?老太太是越听越慌,没想到南宫府中竟然生了这样的事她一直以为梦心是自己身子不好,谁料竟是,竟是人为的这一刻,她终于知道了梦心这个贤惠大少奶奶做的究竟有多难
人人都想着暗算,人人都想着对付,她在明处,而旁人却在暗处,不知多少细作潜入了府中,潜入了她的周围,只等着稍有不慎,就要将她至于死地还有大少爷那些妾室偶尔的争风吃醋,偶尔的你挣我夺,更能让她焦头烂额。
偏偏为了维持自己的贤惠,她还不能随意处置任何人,只能这么拖着,或是用最温和的方法,将人送出府去。她实在是太难了老太太的眼神中,忍不住透露出一股的怜惜。
而金雀那里,原本的疯狂的挣扎,在听到梦心将这些成年旧事一件一件全都拿出来说,而且说得头头是道,好像每一件都是她亲眼所见一样时,蓦然停止。她的身子僵直,眼睛滚圆,嘴皮子惨白若纸,那模样更是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没想到这些事儿,大少奶奶竟然一件一件全都这般明了,金雀抖得更加厉害,周围众人的脸色也变得异常怪异起来。原本有几个觉得金雀如今实在太惨的,此刻听得这话,也顿时转换了情绪,直觉这帮人实在罪大恶极。
压抑了许久的气氛,一时又窃窃私语议论起来。
“天哪,银雀竟然做出这种事儿,大少奶奶从前待她们不薄啊这些人怎能这样心狠,我原本还以为咱们这东厢房里头,绝不会像旁的地方那样没有人情味儿,谁知竟也有存了这样坏心眼的人”
“是啊,你没听她说嘛?她们都是一伙儿的,还有什么玉儿宝儿的,还有冷姑娘呢。你们说,这玉儿宝儿可都是巧主子的人,会不会巧主子也……”
“嘘——这话可说不得,那金雀银雀还都是主子的人,你们说可不是?知不知道,这样的事儿可是死路一条,咱们可不能逞口舌之快,结果害了别人的命。我可怕的很,你们可别再说了——”
“是啊是啊,不过这些人也太大胆了,谋害主子,她们怎下得了手呢?”
……
梦心不管周身的马蚤动,人却已经差点逼到了跟金雀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的地步,此刻的她表情肃穆,几乎让金雀有了几分不寒而栗的味道:“至于你所说的冷清月,过年的时候,她将毒药加在冬巧妹妹给我糕点里,若不是我刚好拿糕点去喂鱼,我老早就已经魂归天外了如今,她又害死了我的孩子,你说,我是不是该将她碎尸万段才好?”
金雀听她说的恶毒,早吓得眼泪落了一地,偏又不出声音,嘴巴被堵,连呼吸都变得困难,眼看着就要翻着白眼晕过去了。
偏梦心并不肯就这样放过她,而是接着笑道:“原来,你们竟然都是一起的。还有宝儿?看来上次老太太命人打了她,也是打对了如今她和你一样容貌被毁,不如就一同去了吧。来人,去把宝儿给我压过来”
外头人应了一声,知道今日大少奶奶威,连老太太都不吭声了,他们还敢说什么?凭他此刻是要叫谁,都必然要把人给带了来。只是这宝儿毕竟是巧主子的人,也不知能不能顺利完成任务呢。
站在外头候着的奴才们自去了,梦心低下头又朝金雀微笑:“不过,你方才所说的这话毕竟也有不实,睿亲王、大皇子是什么身份,又怎可能是你们的主子,还命你们做出这许多恶毒事儿来?”
其实,这岂止是可能?根本就是。梦心心中冷笑连连,原先就早已经知道她们所属之人是睿亲王是大皇子,而如今大皇子已是强弩之末,不过靠着睿亲王苦苦支撑。因他被皇帝责骂,越没了希望,他们对朝政极其了解,自然知道大少爷在皇上跟前是说得上话的。
没办法说服羽扬对他们支持,他们只好想别的法子。其中,和南宫府攀亲带故自然是最好的,而如今他们也确实送了不少女子进来给了大少爷,只可惜妾毕竟就是妾,即便得宠也一样取代不了大少位置。不是正妻,也就不能算是真正的亲戚。
原本他们想的,是让妾室先得宠,到时候他们再命人取而代之,虽说白氏梦心当年是羽扬坚持要娶的,但进府之后却并不得羽扬的意,早晚会被寻着错儿休掉。他们早晚会将南宫府全部拿下。
可惜时间一长,他们渐渐觉出不对,尤其是到了今年,大皇子的地位急剧下降,而南宫大少奶奶偏四年下来依旧屹立不倒,而且肚子一直没消息的她,今年竟然莫名其妙怀孕了。她怎么可能会怀孕呢?
这一下,大皇子和睿亲王全都着了急,这才让府中各色细作抓紧动手,本来梦心不得宠,又没有孩子,压根儿就是不能生育,早晚地位要不保。但这一回,却明显证明了她是可以生的,这样一来,他们的如意算盘岂不是全都跟着泡汤?
他们也是真的急了,所以来不及细想,便要先将她的孩子给弄没了,或者直接连带着她一块儿杀了才好。只可惜几次动作,却全都没能得逞,不仅没能除掉梦心,反而赔上了自己好几个细作,将她们的人都给暴露了出来。
那冷清月当日真的是无意一撞吗?梦心根本不相信,所以才必须送她出府。
她心里明白的很,对于这样的细作,最痛苦的不是直接要了她的命,而是将她送出去,让她自己真正的主子好好教训她。只是那陈姨娘心中狠毒,却不知自己平白帮了别人一把想到陈姨娘,梦心整个人心中一紧,眼中几乎要瞪出血来。
陈姨娘,她害死了她的孩子,害死了她和羽扬的亲生骨肉他们等了整整四年啊往后,即便她真的能有无数孩子,也绝对不是这一个了梦心的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直响,这一生,竭尽全力,也定要让陈姨娘不得好死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梦心并不知道现下她的表情是多么骇人。那金雀本就已经吓得魂都没了一半,此刻看到梦心这样一张脸,越精神紧绷根本再也撑不住,瑟瑟抖着拿自己的额头拼命往地面上撞,接着白眼一翻,终于晕了过去。
羽扬在旁,也看到了梦心的表情,一时也不知道为何,偏就像是明白了她心中所想。一时缓缓走到她跟前,将手搭在她的肩上:“梦心……”
他的声音低沉,让她一下从方才那可怕的梦魇中脱离开来,也让她在一旁冰冷中找到了一处温暖。她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体里靠了靠,这才喃喃道:“羽扬,你知道么?我刚刚又想到了我们的孩子,他好可爱,是个小男孩,眼睛鼻子都好像你,嘴巴像我……”
这话一出口,她的眼泪已经瞬间喷涌而出:“他好可爱,他甚至还在朝我笑呢可谁知一眨眼,他就不见了我看到就在我眼前,被水给冲走了羽扬,我们的孩子死了,他死了你说,她们为什么这么狠心,为什么?”
“他只是个孩子啊,他甚至还没有出生,她们竟连让他出生的机会都没有……”梦心说着,早已泣不成声。羽扬紧紧搂住她,眼中也忍不住要落下泪来。但他生生忍住了,在除了梦心之外的旁人跟前,他南宫羽扬,绝不会落一滴泪。
却是一旁的老太太听了,也是忍不住的心酸,早跟着一起落下泪来。见梦心哭得气都接不上来,老太太这才开口:“羽扬,劝劝你媳妇吧,这样哭下去她的身子怎么吃得消?还有她脖子上的伤,可别又弄破了……”
羽扬应了,梦心哭了很是一阵,直到连晕过去的金雀都醒了,而那宝儿也被人给揪了来之后,她才慢慢停了下去。
宝儿一路被人拖来,就已经知道凶多吉少,定是自己被人给出卖了。只是幸好,自己的主子没有被一同连累,否则大皇子在南宫府的一半基础几乎都要彻底报废。这个该死的金雀,当日怎的就没有和银雀一同被赶出府去呢
自打那日大少奶奶被人推下池塘,宝儿被掌嘴又杖责之后,险些把命给直接送了,她几乎不能下地,更没法子见人,如今这些日子好不容易才好了些,但走路却已经是一瘸一拐,就听得大少奶奶这边派了人来叫她。
她就知道,定是东窗事了。
果然,一进院子,就看到了披头散,嘴巴被堵,身上血迹斑斑,衣服都被撕开了一半的金雀,被三四个婆子狠狠压在地上,神智恍惚,连眼神都没有焦距。大少奶奶明显才刚哭过,大少爷正低着头安慰,老太太闭目养神,看不出喜怒。
而再看东厢房众人的眼神,她就越地明白了。
梦心抽噎了一阵,慢慢才总算停了下来。那边丫鬟来报:“主子,宝儿姑娘被带过来了。巧主子先头闹了一起不肯放人,险些把奴婢们的脸给划破了。奴婢们把这里的情况跟她说了个大概,巧主子才答应了放人。”
“行了,带她过来吧。”梦心用帕子拭了泪。那边宝儿便一瘸一拐,慢慢走过来。尚未站稳,也不知是谁在后头踹了她一脚,直将她踹地整个人都扑倒在地上。
梦心正了脸色,这才缓缓开口:“很好。都来了,那就一起吧。这样看来,玉儿、宝儿、金雀、银雀,包括冷清月,全都是一起的了你们实在是好得很,特别是你们两个,金雀,你可好歹是家生的奴才啊”
她不说这个还好,一说,金雀白眼又开始翻,看样子又要晕过去了。
方才她一心只想着自己,只想着反正一死不如一搏,但大少奶奶一是一二是二,将她们从前所做的事儿全都说了个明白,已经把她吓得魂飞魄散,此刻忽的又提起她的家人。是,她是可以一死了之,但她的爹娘怎么办?
白梦心根本就不若她表现出来的这样贤惠大度,她根本就是最恶心的毒妇若是爹娘真的也落在她的手上,岂不是一样要死不瞑目?她越想越觉得害怕,整个人哆嗦地仿若筛糠一样,白着脸喘不过气来。
梦心说着,又道:“我对你们,每次都是忍让,我自认也不是个喜欢与旁人争得人。只要你们不危害到我,我绝对不会多管你们一分一毫。可你们呢?你们不仅不把这当做是客气,反而当做福气,一而再再而三的逼我,你说,我该如何做?”
宝儿不敢乱动,也不敢挣扎反驳,看金雀的样子,就知道她肯定已经经历了一番大动作,硬是被人生生给打成了这样。
今日若真的只有死路一条,那她情愿就这样死去。事实上,她也早就已经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当初若不是因为爱上了大皇子那一抹温柔的笑容,她无论如何不会答应到南宫府来做这样荒唐的事儿。
她以为这样是帮大皇子,就可以得到今生挚爱,谁知入府四年,她只有一天又一天的被利用,一天又一天的失望,直至最后的绝望。
如今事情不能成功,她们若是再出去,只会比现在更惨。玉儿当年出去没多久就死了,冷清月更是整个儿得了失心疯,这些人,全都是她的前车之鉴银雀之所以还未死,是因为她肯定还有利用价值,她呢?她什么都没有,没有情报可卖,大皇子会如何对待她?
反正如今她的命也只剩下半条。上次被打之后便落下了病根,浑身皆是酸痛,竟好似没一处好的地方。而她的容貌比金雀毁地还要彻底,她本就不美,如今越没了指望。
所以到了这样的紧要关头,这两个丫鬟竟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反应。
一个是冷静地过了分,一个却是疯狂地过了分。梦心不以为意,见宝儿只是淡淡的,索性直接问她:“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宝儿微是一愣,也不知是不是没想到自己会被点名,那片刻之后她就明了,不由叹了口气,接着却慢慢地朝梦心磕了三个响头:“奴婢自知有罪,奴婢无话可说。大少奶奶既然已经知道了一切,奴婢就算要辩解,也是无济于事。如今奴婢只求一死。”
“为什么?”梦心一怔,几乎本能问出口。
宝儿却是惨然一笑:“为什么?大少奶奶不是应该比谁都了解吗?奴婢不想再这样活下去,奴婢只求一死,望大少奶奶成全。”她说着,又“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已经彻底下了决心。
梦心叹了口气,悠悠道:“你却是个有骨气的,只可惜,冬巧妹妹有眼无珠……”
“大少奶奶早已经看得分明,我等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宝儿又笑,梦心却不让她再多说,一挥手便道:“既如此,那就一起拖出去,照家法,仗毙金雀目无尊长又荒诞无理,尸骨扔出南宫府,至于宝儿,留她一个全尸。”
梦心说罢,没有人敢开口。金雀已经再次彻底地晕了过去,一时间,只听到静悄悄地有人进来将人托了出去,没过多一会儿,就又进来道:“回老太太,回主子,两位姑娘已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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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书名:《天外仙山》
作者:飞墨
简介:当现代小毒物遭遇古典仙侠世界,江小雨的幸福生活,从一块石头开始
2、御佛,o滴神,和尚,咱别信佛了
第一八八章可能的幕后黑手
第一八八章可能的幕后黑手
金雀和宝儿的事一下便就此了结,让在场众人也不由唏嘘。
这是自打那日老太太亲自处置了几个丫鬟婆子之后,南宫府再次出现直接将奴才仗毙的情况,虽说大少奶奶喝止了金雀关于大皇子遣送细作进府的谣言,但众人还是忍不住怀疑,若她们不是细作,何以如此轻松就被送去了性命。
大少仁慈,没有任何人会怀疑,那么就必然是这群人的身份有极大的问题了。不过,她们身为奴才,根本没资格去多管,一切不过听从主子安排罢了。
照梦心的吩咐,南宫府厚葬了宝儿,又很是给了一笔钱给她的家人,但金雀的尸体却是只用一块破席,直接扔出了京城外的荒郊。不过据守在那里的人说,她陈尸郊外的第二天,就有一个蒙面人鬼鬼祟祟地摸了去,后来她的尸体便消失了。
梦心得了消息,也并不声张,只当一切都不知道。
至于金雀的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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