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宅作者:肉书屋
家宅第46部分阅读
杂杂说了一堆。
但根本梦心的理解,那话大体意思就是,银雀此举根本罪该万死,应该送交官府查办,就这样赶她出府,实在太便宜了她,大少奶奶太过仁慈,对待这种恶奴,就应该要狠,再狠,更狠一点。
梦心自然是满口答应,不过……送银雀出府,她心中有她的思量,如今除了羽扬,她也不便向旁人说明,只好由着他们误会去了。
冬雪和晚晴回来之后,先是送上新鲜的梅子,又报告了一通在外面遇到的各种“意外”,之后才听人告诉她们银雀的事。两人怎么都没想到她们一出门,东厢房竟然就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一时又和张妈妈好一通研究分析,直至天色几乎全黑,院子里头才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刚刚得知大少奶奶有了身孕的第一天,便是在彻底的混乱中度过的。
不过,也许正是因为这一天的混乱,闹得大家伙儿全都知道了,之后的日子,反倒渐渐变得索然无味起来。老太太下了严令,往后谁敢再打梦心肚子里孩子的念头,不论主仆,一律送交官府。到时候是死是活,都不再关南宫府的事儿,自求多福。
因着这个严令,府中一时呈现出一片诡异的祥和安宁。
有了身孕,家里的事儿自然不用梦心再过分操心,而那些想要来探望的人,也每天只见一两个,而且还都有羽扬在旁陪着,她们就算想做什么,想说什么,也没法子动手没法子开口。
众人也知道如今梦心被保护得极好,开始一阵的试探之后,便渐渐平息了下去。这样一来,梦心连每日接见各种各样人的乐趣都没了。
得了皇上的批准,羽扬便一直在家中待了下来,虽然每日依旧有大批的公文要看,但跑腿的工作,已经全都交给了暗卫。梦心无聊透顶,好在冬雪和晚晴上回买了足够的梅子回来,她索性每日抱着梅子,就坐在羽扬身边,他办事,她吃,好像怎么都吃不够。
不过,她实在吃的太过津津有味,让羽扬看得久了,都忍不住觉得这梅子味道应该确实不错。但在某次大着胆子尝过,却险些把牙都酸掉了之后,羽扬终于明白,怀孕的女人,不仅情绪会不正常,就连味觉,都只能用“恐怖”二字来形容。
自打有了梅子,梦心孕吐的情况明显好转,已经基本没什么大的反应。就是嘴巴却是越来越刁,前一个月是只要有了梅子,那就万事足矣。结果到了第二个月,已入冬季,她却突然想起来要吃水蜜桃,第三个月,天已大冷,她居然想吃西瓜。
这一下,把羽扬忙了个焦头烂额。他确实可以拒绝,但却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妻子一脸受了气的小媳妇模样,只能派人出门去找,这一下,愣是把他花花公子的名头前面,又添了一条深情款款出来。
梦心自然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实在是太过分了一些,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要吃西瓜,很想很想,想到她如今连看到梅子都没了兴致,满脑子里头只有西瓜那股子甜甜的,凉凉的,却又满口生津的味道。
天气越来越冷,而梦心的肚子也越来越大。寒冷的冬季,已经来临了。
这日过午,大少爷依旧在书案前看公文,梦心则是慵懒地坐在他身边。在她的面前,放着一小盘已被人细细切好的西瓜,此刻的她,正用小竹签,一颗一颗扎着往嘴里塞。别看只有这么小小一盘,那可是大少爷费尽心思,花了十几两银子,打几个胡人那里买回来的。
东厢房的屋里,如今只有他们两个,气氛安详的很。
因为怕梦心受凉,冬雪坚持在屋里摆了四个炭盆。她已经被迫穿了夹袄,如今热气不断往头脸上烘,即便是吃了这么多的西瓜,依旧让她热得要冒汗。耳边听着羽扬规律的翻书声,她心烦意乱,简直是坐立不安起来。
羽扬看书的眼,缓缓滑向她,被她的动静弄得分了神,一时放下:“若是累了,就先去睡会儿,今日天气不错,等你睡醒了,我陪你去后花园走走可好?”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梦心已经把小盘里的西瓜吃了个干干净净,一个不留。自打有了身孕开始,羽扬不知是听了那个御医的劝,拼命着人给她补身子,说是原本她实在太瘦,将来生孩子会有危险。
她自己当然不这么觉得,但羽扬和老太太却不肯放过她,每日介的补,已经让她觉得肯定是补过了,结果偏偏穿得多周围又热,害她越来越觉得口干舌燥,就连鼻子都烘烘的。
刚开始羽扬听说她要吃这等凉东西,压根不同意,但在她有一次终于热得流了鼻血之后,他总算是松了口。不过东西虽然是弄回来了,可也每次只肯她吃一些,一般来说,一天也就只有刚刚这么一小盘的量。
想到这里,梦心突然后悔起来。早知道刚刚吃慢一点了,好热这会儿才刚刚过了晌午,要到晚上还有好久。但她却已经把东西给吃光了,怎么办?
还在呆,她却听到身边的羽扬低笑了一声:“好好的,又起呆来了?在想什么?”
“在想……”她的神智被这么热的温度给闹得有些晕,听到问话,下意识便要回答,幸好才说出口两个字,她猛的警醒,忙嘿嘿笑着转口道:“你不觉得热吗?羽扬,我已经穿了夹袄,里头还穿了两件小褂,我快要热晕了……”
羽扬笑着看她,虽然一看方才她那个表情,就知道她想的定然不是这个,多半是在懊恼把西瓜一下吃光的事儿呢。但她既然不好意思说,他也不会非跟她过不去。因此一听她这话,他也不由跟着细细打量起她来。
开始她没说,他倒也没太在意。
自打入冬以来,京城的天气确实冷得很快,家中众人也都趁着入冬换了冬衣,而梦心更是一直被冬雪和晚晴伺候着,用衣服包裹得严严实实。他是习武之人,一向不怕冷,即便到了冬天,也不过是长袍一件,也就没去想过梦心究竟热不热。
结果她这会儿突然说起,他这么一细看,倒差点直接笑出声来。也不知道冬雪和晚晴两个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给她穿了这么多衣服。
自他这个方向看去,可以看到她颈口的衣领,起码有四五层,最外头罩着一件深红色夹袄,脖子上还围了一圈白狐毛,若不是因为她要用手抓竹签扎东西吃,只怕她们还会替她戴上手套去。
其实这样的装束,若是出门倒也正好。不过……
这屋子里头此刻的温度实在是高,四个炭盆散出的热量,基本可用惊人来形容。梦心已经是满头大汗,看模样实在不像过冬天,倒有点像是在夏天硬被人恶作剧硬套了这么多衣服在身上。
梦心苦着脸,刚刚虽然是因为觉得说吃东西的事儿实在丢人,才用这个理由搪塞过去,不过,这也算是个事实。穿成这样,让她觉得冬雪和晚晴根本就是换了个法子要整死她。
“我,我可不可以把外头的这件给脱了?”她可怜兮兮的,基本上若是羽扬不同意,她就准备直接晕倒给他看了。她实在是拗不过冬雪和晚晴两个,这两个丫鬟为了小主子,如今是一唱一和,让她根本没有反对的机会。她也就只能跟羽扬撒撒娇了。
“既然热,就脱了吧。”羽扬好笑地点头,见她瞬间红光满面的脸,又劝道:“你坐在这里也容易犯困,不如到床上躺一会子去。我这里还有好些没看完,”他放下手中的公文,站起身来微倾,吻她的额头,“等我忙好了,就叫醒你。如何?”
梦心摇头。这些天总是这样,她本来想着是要好好陪他办事,就连德荣也没让进来,他在做事,她就在旁替他磨墨来着。结果到了最后却都变成她上床睡觉去了,而他则一个人,又要磨墨,又要看文,又要批复。
她实在觉得有些羞愧。如今她和他比起从前,不知好了多少倍。而自打她有了身孕,他更是寸步不离,处处都照料地极其周到。可是,也正因为这周到,让她觉得自己浑身不自在,总想着也要替他做点什么才好。
他是万物不缺,也万事无求,因此她除了每每想要表表忠心之外,竟是什么都无法给予。
但如今他这样忙,她自是应当分担一些,而不该只是这样一味的索取。梦心在感情上虽然迟钝,但她毕竟不是傻子。自打过年那阵子开始,又经历了过往种种,她不可能还是一点都不了解他的心。
他待她的好,已经明显与对旁人不同。因此这一刻,她宁可自己陪在他身边:“不了,你继续忙吧,我想在这里坐坐。”
羽扬见她坚持,也不再赶她,只任她将毛茸茸的白狐毛给卸了,又将外头的夹袄褪去,这才坐回这些天她的专属位置,随手拿了一本书看。羽扬无声的笑笑,竟忽然觉得这样简单的相处,如此幸福。
拿起方才放下的密报,他又通读了一遍,不由轻皱了眉。
这段时日,他许久不曾再出门,有些事情虽然有暗卫帮忙,但效果到底不如自己在时好——“睿亲王府后花园,十六日大宴宾客,其中,户部尚书,礼部尚书,工部尚书,皆在其列。请京中著名“临庆班”,高台唱戏,直至深夜方休。”
朝中虽然没有明文规定,皇亲贵族不得宴请朝臣,但如今正是太子之争愈演愈烈之际,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明哲保身,避开风头,绝不会这样大肆宴请。睿亲王一直是大皇子的忠实支持者,不知此次宴会,又有什么样的意义。
原本他在府外还好办,暗卫之中,多得是能人异士,可以替他暂时地改变容貌,而后跟着人群混进宴会当中。那样,不管他们究竟想耍什么把戏,多半都会露出一些蛛丝马脚。他只要搜集情报,再细细拼接,大体就能查到他们之后的行动。
不过,若要说这三位尚书大人心存不轨,和睿亲王狼狈为j,他自是不相信的。这三位尚书,其中起码有两位,是坚决反对将大皇子立为太子的。那么这样说来,应当是睿亲王拉拢人,才说的过去。
看来,大皇子即便已经到了如今这种地步,还是不肯死心。
他伸出手,揉了揉微微有些疼的太阳|岤,将这份密报在蜡烛上烧毁,又拿起另外一份看:“十五日午时,二皇子私自出宫,入‘念奴娇’,与花魁柔儿见面,其间,与一白衣男子生争执,观其容貌,因系睿亲王庶次子。二皇子令手下殴打其至重伤,后离开回宫。”
哦,该死,他的头更疼了。羽扬拍拍脑袋,一时将额前的长都拍得掉了下来,垂成一片刘海,平添了几分慵懒潇洒。
不过此刻,他可没这个功夫叫人好好欣赏自己。他觉得实在是接下了一个烂摊子。皇上迟迟未立太子,原本是因为不知究竟该立谁比较好,因此愣是让他们自己比出个胜负来。可结果,越是这样放手让他们斗,就越乱,以致到了现在,皇上自己都没了主意
开始时,自然是认为,谁有才能就立谁,可看大皇子,才能是有,可才年纪轻轻就贤名在外,而且竟有不少当朝名儒,一心一意只想捧他,就连平日里那些个眼高于顶的王爷,也纷纷谏言,由大皇子继承皇位乃最佳选择。
这样的情况,另皇上很是不满。如此工于心计,必然是个伪君子,真小人。永泰的江山,如何能交到这样一个人手里?
因此,他当众斥责了大皇子,让他在家好好待着,别再胡思乱想着谋划。这原本是给他一个警告,也是给众人一个警告。皇上还年轻,还没那么早死,你们大家伙儿不用这么着急就想着拥立新君。
而皇上自己则是开始思考,也许这个方法行不通。还是得由他自平日里几个儿子的表现,看准了再挑。
可结果,开始容易,结束难。这件事情已经开了个头,哪里是他老人家说想停就能停的?斥责了大皇子,不仅没能将此刻完全打压下去,反而让另外的皇子觉得自己有了希望,只不过是大哥的方式不对。因此一时间,人人纷纷使出自己的法宝。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忙了个不亦乐乎,也把皇上气得个七窍生烟。
只是他们自己还仍不自知罢了。结果事情就这样越闹越大,越闹越荒唐,太子之争也是越来越激烈,越来越血腥。几乎已经到了每个朝臣家中都有另外派系之人的细作,而他们自己也必有细作在别人家里。
皇上知道这个情况,再次暴跳如雷,但却没法子解决了。
更何况,这些事儿也着实让他恼火。好好试探皇子,竟把这么多人的野心偏心妄想全都试了出来。他索性不管了,就让他们互相斗,斗得越厉害越好,反正他是再不管了。只等最后,谁能赢,就选谁。
羽扬被皇上派遣,如今就准备干这些事儿,着人,或是自己探听众人的消息,而后汇总整理出最有用的资料,汇编出来报给皇上。
其一,是要保证他自己,以及皇上的安危,其二,是要将他们的争斗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别弄得哪一天他们突然逼供造反,那颗就不好了,其三,就是掌握他们的行动,了解他们的行为,不能让自己落入他们的圈套,更不能让他们因争斗做出卖国之事。
但,因为梦心有了身孕,他自然不能出门,有些事情就只能靠猜了。
譬如说二皇子这件事。照旁人看来,顶多只会觉得他是荒唐,是好色,是欺弱怕强,是荒诞无礼。但在羽扬看来,却又成了另外一回事。
偷偷出宫,自然是因为事情隐秘。去了“念奴娇”,那里确实是京城第一青楼不错,虽说美色自不会少,但青楼却也是最好的掩饰场所,最容易得到情报的地方。见的那个花魁……羽扬蓦地一惊:“柔儿”?
柔儿?
难怪他刚刚看着就觉得这样眼熟。他突然想起那日爹教训青宇时说的话,自以为对旁人掏心掏肺,就能得到相等的回报,却不知旁人究竟是存了什么心思。青宇还因着这个,被多大了几大板。
看来,二弟自以为和他情投意合的这个柔儿,也不会是什么简单的角色。说起来,这段时日,二弟那里倒是安静了。其实也不能算安静,只能算是不出来吵别人了,而是只窝在自己院子里头吵。听说那几个丫鬟和素雅之间的矛盾大的很,简直是天天吵架。
这些暂且不提,还说这二皇子。既然已经见了花魁,自然就该是一度宵才对。但他没有,反而和人起了冲突。表面看来,可能是因为与那人争夺这个柔儿,但羽扬觉得可能性不大。
既然已经见了面,理应是两人独处,既是独处,怎么会又见着了外人?除非是那睿亲王的庶次子不小心撞见了他们,亦或者根本就是故意跟踪,想要偷听或是偷看他们之间的一些消息,结果却被现,这才起了争执。
二皇子命随从打人,虽然看上去像是因为他原本性子就跋扈。但他却觉得,只怕是因为这睿亲王庶次子根本什么都没能听到,所以才只是被打了教训一通,顺便给睿亲王府一个警告,如此而已。
否则凭借二皇子的心狠手辣,真个被偷听了什么,只怕当场就能直接将人打死。
在他眼中,死一个人,和死一只畜生,根本没什么分别。
按理说,看出这么多旁人看不出的东西,羽扬怎么都应该是高兴才对,但他却已经苦恼的快要将自己的头都给抓没了。他实在是不想管,也没法子管。皇上自己的儿子,他自己都管不了。而他这个大少爷,又怎么能管得住那些个天之骄子?
如今的他,也只能将伤害降低,由着他们闹。可问题是,当一个负责监督的人,也一直是他们想要拉拢的对象,他又该如何?
想起二皇子每次跟他说话时的那种态度,再想想大皇子与自己把酒言欢时,每说的一句话都饱含深意,再想想那个不怎么见面的三皇子,却经常以皇后的名义赏些小玩一会儿给梦心,他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而在南宫府中,还有无数潜藏的细作,如今虎视眈眈,恨不能将梦心除之而后快。除掉正妻大少奶奶,而后他们才可以再送合适的人选进府,若是入了他的眼,才有可能得到他在背后的支持。
他扶着额,实在不愿再看。索性将这一张密函也给烧成灰烬。
梦心这些天虽然一直在旁陪着,但她却很坚持,说女人不该看这些公文,更别提是密报。因此如今,她不过是趁着他要提笔写字时,才会帮忙磨……墨。
羽扬一呆,就看到自己刚刚还拿着本看的装模作样的妻子,此刻一颗脑袋早晃过来,晃过去,细细的脖子究竟还能撑多久,他简直不敢想象这个问题。而她手中的书,则是一下,一下,一下,慢慢往下面滑去……
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口水都流出来了。正准备先悄悄替她擦一擦,突然“吧嗒”一声轻响,梦心吓得整个人一个哆嗦,忙睁开眼:“怎,吸——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梦心又是一震,忽然“啊”一声尖叫起来,接着便整个儿蹲下,险些直接趴到地板上去了。她她,她她她,她竟然就这样在他跟前睡着,最重要的是,她竟然在睡梦中流口水
第一六零章你想怎么做?
第一六零章你想怎么做?
看着眼前这个蹲在地上的小女人,低着头虽然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那通红的耳根,和微微颤抖的身子,已经在在说明了一切。羽扬原本想要大笑出声的念头也因此被打断,他可以想象,若自己真个这样做,这个女人多半会直接羞愧至死。
他站起身,突然觉得方才因那些密报而产生的烦闷一下全都不见了。缓缓蹲下身子,他将唇靠在她的耳边,因为怕她被吓到,他索性压低了声音轻问:“怎么了?反应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