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妻作者:肉书屋
佳妻第12部分阅读
各自都觉得朝不保夕,纷纷开始联姻,这么多年来,也是盘根错节,分不出你我了。”
“十几年前发生了什么事?”舒晴又问。
向来端庄的许氏顾不得礼数,探身过去狠狠打了舒晴一记,把她整个人都拽到自己面前,面色严峻,声音却压得很低:“这话也能乱问的?让你爹知道也得打你。”
舒晴被许氏抓着手臂,吓得脸色发白,脑袋摇得像破浪鼓:“别让爹知道。”
虽然文老爷在家中没架子,又疼爱子女,可他在大事上的威严却是大家公认的,十几年前的旧事几乎是所有家长在孩子孩提时代就耳提面命的一个禁忌,绝对不能多说一个字,绝对不能多问一句。
舒玉虽然一直也很好奇,却也没敢问个究竟。
许氏一直笃定的坚称如今已经进入了太平盛世,可就算时至今日,朝廷里依然动荡不安,舒玉几乎不敢想象当年到底是有多么混乱才让许氏如此变色,让文老爷绝口不提。
“你们生下来我都已经在文家好几年了,”许氏看两个姑娘被吓得不轻,不由得轻笑,“该守的规矩,该到的礼数,也是一样都没缺的。如今出来也不过这些年,眼瞅着又要回去,家中老太太规矩大,性子也烈,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许氏没有说的是,若不是许家不好惹,她身为填房,又怎么可能像如今这样自在,只是现在跟姑娘们说娘家和婆家之的势力权衡,又实在有些太早。
饶是如此,舒晴依然被打击得不轻,原本心心念念的盼望着自己能像许氏一样成为一个令所有人佩服敬仰的才女,可许氏本人三言两语就把她的期许和人生愿望直接打碎,毫无转圜之地,让她不由得耷拉了脑袋。
“才女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许氏看两个姑娘的情绪都变得有点低落,不由得转回了最初的话题,“你们两个只要好好的,不出事,将来安安稳稳的嫁给一个疼爱你们的相公,一辈子踏踏实实的过,就是最大的骄傲了。”
“那我们干嘛要读书呢。”舒晴闷闷不乐地道。
“女人学什么都是为了服侍男人。”许氏轻轻的笑了起来,像是无奈,又像是自嘲,“女红中馈是为了让你照料男人的衣食,读些书,也不过是为了让你不至于将来在男人面前一句话都听不懂,一句话都说不出。”
“只是为了这个?”舒晴难以置信的问。
“再或者,”许氏凝神想了一会儿,又笑了,这一次笑容要比之前更放松些,“也可以是读书为了自己。”
“娘也说了,又不用考秀才。”舒晴撇撇嘴。
“读书也并不只是为了功名。”许氏出了神,声音也放缓了些,“男人在外面,女人总要找些事做,读书就很好,起码能让心里有些念想,能让女人想的比过去的自己更宽些,更广些,很多事儿也就不用那么强求,日子也就不那么难熬。就算是什么都不会想,只会死读书,念几个酸腐句子,凑几个韵,画几叶草,也总比一院子的女人鸡飞狗跳美得多。”
舒玉听着,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笑什么?”许氏睨了舒玉一眼,慢吞吞地道,“琴棋书画,之所以让大家都觉得那是才女做的事,就是因为好看。”
“为啥?”舒晴插嘴。
“纤手执笔,或抚琴,或捻棋,”舒玉笑着替许氏解释,“都是画面很美的事。”
“所以老爷说了,”许氏一合掌,难得语带调笑道,“才女其实只需要三样就足够。”
“棋书画?”舒玉眨了眨眼,猜道。
“说的对。”许氏赞许的看了舒玉一眼。
舒晴还在旁边迫不及待的要答案。
“人家看的只是美人图,”舒玉抿嘴笑着解释,“棋书画门槛低,出不来灵气可以学匠气,更不碍着别人看,或者还能违心的赞赏两句,可琴就太讲究韵味节奏,没悟性实在是成不了气候,到时候魔音穿脑,那就再也美不起来了。”
许氏忍不住笑出了声,就连旁边还努着嘴的舒晴,也乐了。
第五十九章节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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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节礼
因为中秋月饼而得了一顿教训的舒晴萎靡不振了一整天,一直到晚饭时间都窝在房里不肯出来。
“不就是被说了两句,”舒玉靠近舒晴,笑着道,“难道还为了这个就不开心一天?”
“我才不是为了吃。”舒晴闷闷不乐地道。
“那是为什么?”舒玉笑看着舒晴,摸了摸她的脑顶,“娘说的也有道理,要是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能让人一眼就看出来,或是都不用看,你自己就嚷嚷出去,那就是把把柄自己送到别人手里了。”
“就是不喜欢这样。”舒晴哼哼唧唧的靠在舒玉怀里,“我不明白,喜欢读书就读书好了,喜欢猫就养猫,喜欢花草就种花种草,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非喜欢抓别人把柄,非得弄的自己和别人都不开心。”
舒玉被舒晴的话说得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说:“大概在最初的时候,大家也都是像你说的那样,喜欢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彼此相安无事,不惊不扰。”
“那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舒晴忧虑的问,就好像一个忧国忧民的执政者。
“先是有一个人开始这么做,”舒玉看着舒晴,捏了一把她的小脸,把耷拉下来的嘴角往上推了推,却没有什么效果,“之后大家为了不受伤害,就都这么做了。”
“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舒晴不满的问。
“大概是,因为害怕失去,或是想要得到。”舒玉摇了摇头,对舒晴道,“这都不是我们该操心的,既然大家都这么做,我们也必须得如此。”
“没有人不这样的吗?”舒晴瞪大了眼睛,似乎还想为自己的权利抗争一把。
“没有。”舒玉回答了之后又迟疑了,半天才犹犹豫豫的道,“或许也有。”
“那……”舒晴立刻兴奋了,却随即被舒玉断然打断。
“你觉得你跟别人都不一样?是比别人聪明百倍,还是比别人隐忍百倍?”舒玉看着舒晴,轻轻叹了一口气,“想要和别人都不一样,是要付出代价的。”
“那代价是什么?”舒晴似乎还有些不肯放弃。
“代价啊,”舒玉愣了一下,似乎是头一回认识舒晴,也像是被触动了心里某一处,出了神,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神对舒晴笑了,“你想得到多少就得付出多少,想和别人都不一样,付出的代价有可能是你这辈子都需要为之承受的痛苦。”
舒晴听得云里雾里,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秦鉴之果然没过两天就动身前往边境,因为这一次边境传来消息说又有战事,舒宁好说歹说的劝了好几次,就连文老爷都被搬出来劝了秦鉴之一回,秦鉴之恭敬如常,却还是异常坚定,依旧按时出发。
李夫人却是不知道秦鉴之要去哪儿,秦鉴之对她只说自己有疑惑需要开解,去观澜书院读书,并且要其他人帮忙瞒着李夫人。
因为秦鉴之不在家里,李夫人身上又好了些,这段时间倒是经常到许氏屋里坐坐。
许氏一直希望能想起李夫人到底是京城的哪一户李家,也对李夫人礼遇有加,加上两个人身世背景相差不算多,许氏冷静聪慧,说话自然不俗,李夫人则是教养良好,而命运坎坷又带给她几分从容和宽厚,两个人凑在一处居然还有颇多话题,一来二去,也算是有几分交情。
中秋节将近,许氏正在屋里查点中秋节要用到的东西,还有给京城老家送过去的礼物,就听见李夫人来访,不由得有几分好奇,这些日子李夫人都是午后睡醒才来,怎么今儿个却还没到晌午就过来。
不容她多想,李夫人已经到了门口,旁边的小丫头手里还带着一个包裹。
许氏心中奇怪,却还是像往常那样和李夫人寒暄几句,这才看着旁边小丫头手里的包裹,笑着问:“今儿这是哪一出啊?”
“中秋节到了,在府上叨扰了那么久,总觉得心中过意不去,做了些针线活,算是填了一份节礼。”李夫人对小丫头点了点头,将手里的小包裹交给许氏,“不值什么钱,算是我们娘儿俩的一份小心意。”
“姐姐实在客气了。”许氏连忙推拒,“我还尚未给姐姐准备节礼,怎么能收姐姐的礼物?”
“怎么没给?”李夫人笑了,伸手抿了抿头发,“前儿个玉姑娘还去我那儿陪我说话,说是中秋节的糕点都准备好了,还让我尝尝。这一桌子的点心,也是礼了。”
“这话说的就见外了,有点吃食给姐姐送去,还成了礼了。”许氏更加不从,坚决推回去。
小丫头站在中间左右为难,看看许氏,见她虽然笑着,神态却坚定,只得回头可怜巴巴的看着李夫人。
李夫人不由得笑了,看着许氏道:“我们家什么样你还不知道,也真拿不出什么贵重的礼物来,你要不要收下,不如先看了再说。”
许氏被李夫人几句话说得也有几分不好意思,她的确是觉得李夫人家中困难,这时候收她们的礼物实在不应该,可李夫人这么直接的说出来,却让她觉得心中有几分难过。
说起来也都是京城里富贵人家养大的姑娘,许氏嫁给文老爷衣食无忧,年轻时还觉得并不如意,可反观这位李夫人,也就比许氏大六岁,可看起来却已经像是进入暮年,加之身上不好,整个身形瘦削的惊人,更显出几分老态。
而李夫人说了自爆短处的话,却神态安详平静,笑容和缓温柔的看着许氏,再次鼓励的道:“不如看看再说?”
许氏迟疑了,半天才点了头,从小丫头手里接过那个包裹,小丫头顿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猴儿似的窜回李夫人身后,让李夫人不由得好气的看了她一眼,她则是缩了缩脖子,垂下脑袋。
说是包裹,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布袋,许氏摸了摸,伸手将它打开,露出一朵漂亮的牡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又跟着吃了一惊。
这是满满一包裹的荷包,整整齐齐的码成一捆一捆的放好,有四个一捆的,也有六个一捆的,方才看的牡丹就在其中,跟它一捆的全都是成朵的大花,旁边还有一个是石青色的荷包,上面则是一棵苍翠欲滴的松树,显然是给少爷们做的。
最令人吃惊的是这些荷包上的好绣工,许氏几乎可以说整个文家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能比得上这一手绣活儿的人了。
“这活儿也太好了。”许氏一边赞叹的看着那些荷包,一边对李夫人道,“姐姐女红真是让我惭愧。”
“当年在家的时候,不过是觉得心里喜欢,就下了些功夫,家中兄长知道我喜欢这个,还专门请了好几个师傅来教我,别的那些读书识字就差得远了。”李夫人听着夸奖,也并没有太开心的样子,反而带着几分伤感回忆起来,“谁曾想,偏偏就是这一手活儿,还让我后来有了些用处,不至于带着孩子流落街头。”
“姐姐给我这些是……”许氏见李夫人有些伤感,连忙带开了话题。
“你不是过些日子就要进京了?”李夫人也立刻回了神,脸上重新露出淡淡的笑容,“家里的孩子们大概每个人都得备礼,要是都那么费心可就麻烦,不如我给你些荷包,到时候按照亲疏,分些个银裸子金豆子的,也算是礼数尽到了。”
“姐姐这可是帮了我大忙。”许氏立刻一叠声的道谢起来,看着那一包荷包,简直要喜形于色,“我最近正愁家里那些孩子们怎么办,一来也不知到底有几个,二来这么多年没回京,也都不认识,见面礼轻了重了都不好说,还是姐姐这个法子最好。”
“这哪儿是我的法子,不过是最简单方便的。”李夫人也笑了,“只是这些年大家都觉得这法子太老套,不愿意用,想走些别出心裁的路子,也好显得用了心,只是这东西放在身边应个急也不错,若是真有哪个漏了,或是忘了的,用这个补上也是好的。”
“可见老套的法子毕竟是老套的有原因,必然得是最得用的那一个。”许氏点了点头,爱不释手的团着那几个荷包,又笑,“这可糟了,这每一个荷包都看着那么讨喜,这回可舍不得送人,恨不得全都收进自己匣子里去。”
“不过是普通的布料和花样,妹妹太夸奖我了。”李夫人笑着摇了摇头。
“别说我,”许氏松开几个荷包细看上面的花纹,越看越喜欢,“就这个纹路,要让我家玉姑娘看了,非得给我扣下自己用不可。”
“这也是多少年前的老样式了,如今翻出来,反而显得像是新的。”李夫人也凑过去看,不由得笑了,伸手给许氏指点,“这是一并六个的团花,这个是岁寒三友,还有这个……”
两个人正一起看荷包图样,唠着家常,柳月走进来轻声道:“太太,姨娘过来说有事求太太。”
许氏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看李夫人装作专心看荷包的样子,想了想,对柳月道:“让她进来吧。”
柳月应了一声,回去带姨娘进了屋。
第六十章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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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殡天
天气凉了之后,周姨娘的身体好了一些,突然之间开始关心起舒颖的针线活,央求了许氏请一个绣娘到家中教姑娘们做女红,不求像绣娘一样以此为生,也一定要有一个拿得出手的活儿。
舒颖自然不愿意单独一个人学什么女红,对周姨娘也有些恼了,这几天甚至都不往西厢去。
还是许氏最后说,家里三个姑娘,请来一个绣娘也不要浪费,带上舒玉和舒晴一起学针线,做好女红也是一件好事,从此定下来每隔天的上午是姑娘们的针线时间,每学十天就加休一天。
舒玉原本就想给文老爷做一身衣服,学刺绣倒没那么上心,反倒一直跟绣娘追问裁剪的事情,让绣娘哭笑不得,明明自己教的是更精细的绣活儿,怎么到舒玉这边,反倒喜欢裁剪衣服?
舒颖则是压根就不愿意拿针线,每天也就做个样子,来上针线课还经常身边带一本诗集,绣娘原本还有几分认真负责的意思,跟许氏提了几次,谁知许氏只是笑了笑,还多给了她一份谢礼,却并没有责备舒颖,只是语气平和的对舒颖说了周姨娘的殷勤期待,舒颖面色不大自在的答应着,可到了针线时间,还是照旧,这么来回几次,绣娘不光没能让舒颖专心绣活儿,还被舒颖傲气十足的刺了几句,也明白过来,只要拿了钱,也不管她到底学了什么,有时候看着舒颖偷懒,也扭过头装作看不到,只是城里绣娘们都已经知道文家有一个性格不大好的庶出姑娘,脾气怪还刻薄。
令所有人惊讶的是舒晴,一向跳脱的舒晴似乎长大了,一改从前做什么事都毛毛躁躁的性格,居然能沉下心来做一个时辰的针线,虽然因为年纪小,绣出来的花样还不算平整,但是却被绣娘说是最有灵性的,假以时日没准儿都能超过师傅本人,超过专业的绣娘对于一个养在闺阁之中的姑娘来说实在是了不得的夸奖,毕竟维持生计的努力和平日没事的消遣付出的艰辛和努力实在相差太多,而这一句话夸得舒晴小姑娘尾巴要翘上天,一连好几天都对针线活儿痴迷不已。
门外传来喧哗声的时候,三个姑娘正凑在一起互相看对方的新绣样。
“我喜欢这个素净的。”舒颖看了半天,挑出一个花样简单不繁复的,紧紧攥在手里不肯放开,“下回就用这个吧。”
舒晴看着舒颖的样子,不由得撇撇嘴,低声道:“刚才绣娘师傅还说,越是简单的花纹,想要绣出灵气越是难得,姐姐挑那个岂不是更想多费工夫?”
“我们文家的姑娘又怎么可能去做那种活计,”舒颖轻笑着看舒晴,眼里带着无奈和些许轻视,“这种东西不过是会了就罢,花样儿少还能少费些时间,多干点正事。”
“什么是正事?”舒晴被那一眼看得立刻炸了毛,瞪起眼道,“跟二哥一起学着联句对诗吗?”
“你年纪还小,不懂这些。”舒颖好脾气的看着舒晴,只差伸手摸摸她的头发。
舒晴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躲开舒颖的视线,顺手抓了一个缠枝莲花的花样在手里,轻哼了一声。
“你既然知道舒晴对针线上了心,又何必这么说?”舒玉看了舒颖一眼,垂下睫毛,语气平淡的道,“就像你说的,都是文家的姑娘,将来既不可能有机会抛头露面做绣娘,也不可能一介女子考功名,学针线和读书,也没什么不同。”
舒颖被舒玉一句话噎住,半天也说不出什么。
舒晴则是咯咯笑了起来,就连旁边装作仔细做针线的绣娘都抿了嘴偷笑。
“姐姐选这个。”舒晴帮着舒玉参谋,指着福禄寿道,“这个喜气。”
原本还眉眼含笑的舒玉立刻垮下了脸,无奈的看着舒晴道:“喜气是喜气,可也忒复杂了。”她可不是舒晴,愿意在针线上花那么大的功夫。
“可是这个我最喜欢,好看。”舒晴笑眯眯的看着舒玉。
“好吧,就这个。”舒玉无奈的接过那个花样,将叹息吞回肚子里。
舒晴就是这样的性格,她喜欢的东西就忍不住想要和人分享,想要别人也喜欢,只要她那双湿漉漉的眸子眼巴巴的瞅着舒玉,她从来都拧不过妹妹的请求。
不过是多花些功夫罢了,也不算什么大事,舒玉心中这么安慰自己。
绣娘看几个人都选好了花样,便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还没等她开口,门外就传来一阵喧哗。
几个姑娘都愣住了,互相瞅着彼此,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
喧哗一阵大过一阵,甚至完全没有消停下来的意思,反而在院子里引来一阵马蚤动。
舒颖坐不住站了起来,想要走出去看,被舒玉呵住。
“别出去。”舒玉轻声斥责舒颖,“都不知道是什么事,怎么能贸然出去,若是有什么消息,丫头们也会立刻回来报信。”
她话音没落,门帘就被掀开,姑娘们贴身的丫头都进了来,面色还都算平静,略有些苍白。
“怎么了?”舒玉率先开口问巧月。
“太后殡天了。”巧月声音很轻,却像是一道炸雷,让屋里的几个姑娘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