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慎言喝了一口茶,才微微有些赧颜的道:“实不相瞒姐姐,我今日来,是奉老太太之命,来探姐姐口风,看在四妹妹选秀一事上,能否再有所通融的……我原不想来的,可又不敢违挠老太太的命令,怕连累了我姨娘,还请姐姐不要放在心上……”
话没说完,已被孔琉玥含笑打断,“旁人不知道你为难,我还能不知道不成?你就放心罢,我不会放在心上的。不过,即便是你亲自登门,我还是那句话,此事我无能为力,少不得要累你受气了。”
一旦她这边应承下来会在选秀之事上帮忙,尹家人势必不会再与威国公府勾连,待威国公府被惩处时,自然也不会被连累,等到明年四月,晋王府和永定侯府韬光养晦尚且来不及了,又怎么敢去插手选手之事?而以尹家人的性子,即便她没有应下他们的要求,他们尚且会缠着她不放,更何况她应下了?到时候不缠死她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她才不想自找麻烦,更不想因此而连累晋王府和永定侯府!
不想尹慎言却笑了起来,道:“说什么累我受气不受气的,姐姐说这话儿,岂非太生分了?我今日来,虽是奉的老太太之命,不敢不从,不过在来之前,我便已打定主意,只是来走个过场,堵老太太的嘴罢了,横竖我人已经来过了,事情没办好不是我不愿意办,而是我没那个能力办,老太太便是生气,也无话可说。”
倒说得孔琉玥微微有些愕然,“可是你这样阳奉阴违,难道不怕连累到姨娘吗?”尹慎言是定了亲的人,且终究是自家的骨肉,尹老太太便是心里再生气,至少面上不会薄待她,可周姨娘就不同了,说是半个主子,说白了不过一奴才尔,尹老太太要磨搓她,少说也有一百种法子!
尹慎言见问,皱了皱眉,才道:“姐姐可能不知道,在送四妹妹进宫此事上,老太太与大太太并未真正达成共识。对老太太来说,不管是大姐姐还是四妹妹,都是她的孙女儿,都是柱国公府的姑娘,不管是谁进宫谁得宠,只要能为柱国公府带来利益,她都乐见其成。可对大太太来说就不一样了,城然四妹妹进宫后一旦得了宠,极有可能会让大姐姐也重新得宠,可那也仅仅只是‘可能’而已,并非‘一定’,万一四妹妹得了宠,却没有让大姐姐也重新得宠,二太太在府中的体面岂非更要大胜从前?指不定连管家大权都要被二太太奢了去亦未可知,她才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顿了一顿,微笑道:“所以我今日的铩羽而归虽会让老太太不高兴,却未必会让大太太不高兴,而我和我姨娘,尤其是我姨娘,泰半时候都是在大太太跟前儿伺候,根本就没有多少机会去慈恩堂,老太太便是想磨搓我姨娘,一来要顾及自己的身份,二来也没有机会,待过上一段时间,自然也就忘了,所以姐姐不必为我和我姨娘担心,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一席话,说得孔琉玥先是释然,继而却蹙起了眉头,“这不过只是你的猜测罢了,万一大太太也希望四姑娘进宫,希望她得宠呢?那你将事情弄砸了,岂非是触她的霉头?”
尹慎言仍是微笑,一副并不怎么在意的样子,“那至多她就在给我准备嫁妆时,苛刻我一点,在出嫁前这段日子,给我一些苦头吃啰,横竖十几年这样的日子我都过了—再多一年半载的又有何妨?姐姐知道,我从来不怕过苦日子。至于我姨娘……邵公子此番虽未能下场,再多苦读一年,明年高中的希望自然更大,只要邵公子能高中,只为了我这个姑奶奶的体面,老太太和大太太也不敢太苛刻我姨娘,所以姐姐只管放一百二十个心罢,我和我姨娘都会过得很好的!”
因与西番作战,今上于九月初下旨取消了今年的秋闱,说是明年再多开一科恩科,故而邵钧并未能下场,中与不中自然更无从说起。但据晋王妃说来,邵昀一直很刻苦努力,写的文章就连晋王都一再称赞,只要下场—高中的希望应该很大,也难怪尹慎言有这样的底气。
尹慎言说完,似是不想再拘泥于这个话题,以免孔琉玥不痛快,因笑着岔开话题道:“对了,侯爷应该很快就要凯旋班师了罢?还没恭喜姐姐呢!如今姐姐已经是堂堂一品诰命了,等侯爷回来后,皇上论功行赏,妻以夫贵,姐姐岂非要更上一层接,变成超品的话命夫人了?”
孔琉玥闻言,稍显苦涩的笑了一下,叹道:“什么一品超品的,我只盼他能早日平安归来,一家团圆,那些虚无的东西,不要也罢!”
尹慎言见她面露怅然,心知她担心傅城恒,这也是人之常情,因忙笑着劝慰道:“前方不断有捷报传来,连我这等闲不出门的人都有所耳闻,姐姐就只管放一百二十个心罢,侯爷一定会平安凯旋的!倒是姐姐瞧着比上次见面时又清减了不少,可不能再这样下去,不然等侯爷回来见了,岂非疼得慌?”
不忍拂却她的一番好意,孔琉玥忙笑着应了,“妹妹放心罢,我理会得的。”
姐妹两个又闲话了一回,为免跟尹慎言来的丫头婆子们动疑,尹慎言饭也没吃,还有意将眼睛揉得通红通红的,才告辞而去了。
孔琉玥则在吃了午饭后,去了老太夫人屋里,商量请族老们开祠堂逐傅旭恒出族谱之事。本来在晋王妃生辰之前,便到了老太夫人之前讲好的百日之期,但因想着没的白因此而坏了晋王妃的心情,才推迟到了她生辰之后。
一一虽然在孔琉玥看来,老太夫人实在多虑了,能将傅旭恒逐出族谱,晋王妃只有高兴的,又岂会因此而影响心情?
孔琉玥去到乐安居时,老太夫人正在歇中觉,屋子里安静得很,只有卢嬷嬷伺候在外间,正坐在黄笼前戴了老花镜做针线。
瞧得孔琉玥进来,卢嬷嬷忙放下针线,起身行礼,压低了声音道:“大夫人,您来了。”
孔琉玥点点头,也压低了声音道:“祖母才睡下?那我迟些再来。”转身欲出去。
却被卢嬷嬷担住了,笑道:“睡下有一会儿了。老太夫人如今睡眠浅,指不定很快就要醒了,大夫人且稍等片刻,也省得一来一回的吹冷风。”
孔琉玥想了想,点头应道:“既是如此,那我就在这里等,就是要打扰嬷嬷做活儿了。”说着顺势拿起卢嬷嬷做的针线看,见其针脚细密,相相如生,禁不住赞道,“嬷嬷好鲜亮的活计!”
卢嬷嬷有些自得的一笑,摇头道:“老了,老了,比不得年轻的时候,如今我就是戴了眼镜,也看不大清楚做针线,说不得只能凭感觉慢慢的做,好在如今成日里也没多少事做,最不缺的便是时间。”
“说来嬷嬷伺候了祖母一辈子,劳苦功高,早该回家含饴弄孙,颐养天年的。”孔琉玥笑着与卢嬷嬷担家常,“奈何祖母一刻离不得您,说不得只能让您继续受累了。”
卢嬷嬷忙笑道:“大夫人言重了,伺候主子原便是我的本分,也是我的福气,何来受累之说?况别说老太夫人一刻离不得我,我也一刻离不得她老人家,别人伺候我都不放心……”
说着沉默了片刻,方正色小声道:“大夫人,我有一个不请之请。老太夫人这几夜都睡得极不安稳,前夜和昨夜都在半夜惊醒,与我说梦见了三姑娘和四少爷长大后落魄的样子,我一追问,她又什么都不说,只是叹气……她老人家虽然什么都没说,我却知道她是在为三姑娘和四少爷以后的前程担心,毕竟有个被逐出族谱的爹,三姑娘和四少爷这辈子已算是彻底的毁了!可当着您的面儿,老太夫人却什么也不说,什么都不表现出来,我怕她憋坏了身子。……我有一个主意,您看成不成?”
卢嬷嬷觑了觑孔琉玥,一脸的为难,只觉满心的难以启齿,却又不得不说:“不如让人去庄子上新建一所砖瓦房的宅子,围墙高一点,不留其他通道,只留一处小门即可,然后拨几房可靠的下人,按月送去日常的米粮供给,日子也就过下去了……老太夫人已经七十四了,如今又病病歪歪的,我说句不当说的话,也不知还能有几年活头,待到了那一日,侯爷和大夫人要如何发落,老太夫人也管不着了,未知大夫人…意下如何?”
孔琉玥早看出老太夫人这两日的异样了,以她的通透,自然知道这异样是因何而起,只是老太夫人不说,她便也乐得装作不知道,却没想到,卢嬷嬷会忽然将问题给挑明了,也不知道真是卢嬷嬷自己的意思,还是其实是老太夫人的意思?
不过,不管是卢嬷嬷自己的意思,还是老太夫人的意思,孔琉玥都不会答应,难道就只有颜华傅钊才是老太夫人的曾孙,傅镕就不是了?傅旭恒被逐出族谱,至多也就只会累得他们姐弟不会再有原先设想的那么好的前程罢了,相对好的前程又不是没有,以三夫人的能干好强,也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女过得不好;而傅镕却是只差一点点就丢了性命,且以傅旭恒的残忍狡猾,这样的事情又不是再没发生的可能,她可不想将来再来后悔今日的“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因此对卢嬷嬷这席话,孔琉玥只是垂眸听着,并不发表一句自己的看法。
但以卢嬷嬷的通透,这样的态度已足以让她明白孔琉玥心里真实的想法了,不由暗叹了一口气,也没有再说话。
屋子也因为一老一少的沉默,而安静下来。
“咳咳咳……”老太夫人忽然咳嗽起来,打破了一室的安静。
“老太夫人,您要什么?”卢嬷嬷忙起身走了进去,孔琉玥见状,也起身跟了进去。
老太夫人咳嗽了一阵,吃了半盏茶,方彻底清醒过来,见孔琉玥来了,因笑道:“老大媳妇多早晚过来的?”一面说,一面就着卢嬷嬷的手,坐起身来靠在了床头。
孔琉玥忙将一个大迎枕垫在了她背后,笑道:“过来有一会儿了,与卢嬷嬷说了一回闲话,没吵到祖母休息罢?”
老太夫人有些疲惫的笑了笑,“没事儿,我近来本就睡得不甚安稳。”
孔琉玥想了想,笑道:“那我让人请小华太医来,给您老人家开一张安神的方子,管保吃两剂后,就能睡得安稳了。”她是不会问老太夫人睡不安抱的原因的,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她绝不会傻到任这样的事情发生!
老太夫人看起来也没指望她问,想也不想便摇头说道:“不必了,想是因为白日里睡得太多了,所以晚间才睡不安稳,过一程子自然好了,很不必再劳烦小华太医走这一遭了。”
说着话锋一转,“对了,我打算后日请了族老们过府,开祠堂将该办的事办了,然后请大家吃顿便饭,你意下如何?”
孔琉玥自是没有异议,事实上,她巴不得立刻马上就将事情给办了,因点头道:“但凭祖母吩咐。”
老太夫人遂命人去请了傅希恒和傅颐恒来,吩咐二人:“老二,你明儿一早就去家庙将老三……将他一家人都接回来,也不必使人洒扫清溪坞了,就安排在客房住一宿即可,至于老四,你就一家一家的亲自上门,请族中的长辈们去,别叫族中的人说我们失了应有的礼数。”
“是,祖母。”傅希恒和傅颐恒忙齐齐应了,见老太夫人满脸的疲色,又陪着说了几句话,便告辞退了出去。
翌日,傅希恒果真打早就去了家庙接人,到过了午时方回来,却只接回了傅旭恒一人,且傅旭恒一回来便吵着闹着要见老太夫人,傅希恒是阻拦不及,下人们是不敢下死力阻拦,毕竟是主子,于是任其冲进了乐安居。
其时孔琉玥和二夫人正陪老太夫人说话儿,就听得外面传来一声哀嚎:“祖母,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您就饶了我罢……”然后一阵风似的冲进来一个人,不由分说便跪到了老太夫人的罗汉床前,大哭起来,不是别个,正是傅旭恒。
傅旭恒瘦了很多,再也不复以往翩翩佳公子的形象,看起来胡子拉渣,尖嘴猴腮的,再配上他身上空荡荡的孝服,真是要多落魄,有多落魄。
他一边哭,一边近乎语无轮次的说道:“祖母,我知道我罪无可怒,到了今时今日,我也不敢再奢求您的原谅……可颜姐儿和钊哥儿终究是无辜的,他们还那么小,您就真忍心毁了他们的一辈子吗?……景真她要跟我和离,说跟着我自己的后半辈子便再没指望了,昨儿个一大早已回家收抬东西去了,这会儿还不知道去了哪里……颜姐儿和钊哥儿还那么小,祖母,您难道就真忍心看着他们没有娘不说,亦连一辈子都毁了吗?祖母,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也绝然不会再犯,求您收回成命,不要把我逐出族谱啊,我给您磕头了……”说完磕头如捣蒜。
三夫人要跟傅旭恒和离?孔琉玥闻言,先是怔了一下,随即便暗暗点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才符合三夫人一贯的行事作风嘛,何况在亲眼见识过了傅旭恒的自私和无情之后,任是哪个女人也会心寒的,更何况三夫人也并没比傅旭恒高尚到哪里去!这样的两个人做了夫妻,共享富贵荣华还有可能,一旦大难临头,便只有各自飞的份儿!
不过她对傅旭恒可是半点同情都没有,有的只是满满的幸灾乐祸,正所谓“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傅旭恒有今天全是他自找的,怨不得任何人!
与孔琉玥毫不掩饰幸灾乐祸表情形成对比的,是老太夫人眼里不时闪过的不忍,说到底,老人家终究没办法做到彻底的对傅旭恒狠心,尤其他又搬出了颜华和傅钊来,恰恰击中了老太夫人的软肋,也就难怪她动摇了。
傅旭恒哭了一阵,觑见老太夫人神色间已有所松动,有意哭得更大声也更哀婉了,“祖母,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可我不能失去景真,不能让颜姐儿和钊哥儿没有母亲,更不能毁了他们的一辈子……我以后真的不会再犯了,您若实在信不过,大可让我寸步不离的看着我,一旦我有任何不轨的行为,立刻惩处我,好不好?我真的不想跟景真和离,不想让两个孩子失去母亲,不想毁了他们的一辈子……”
他已经没了家族可倚仗,一旦再跟三夫人和离了,那就真是彻底的无依无靠,再无东山再起的那一日了,所以他说什么也不能容许那样的事情发生,说什么也要保住自己在族谱上的名字,再求得三夫人不要离开他!
老太夫人被傅旭恒哭得心乱如麻。她虽对他已彻底失望了,却不想看到颜华和傅钊因为有这样一个父亲而毁了一辈子,尤其现在三夫人又提出要和离,到时候还有谁能尽心尽力的教养两个孩子,为他们的将来做打算?
可一想到自己当初的坚定,一想到傅城恒和傅镕,再一接触到旁边孔琉玥的似笑非哭…老太夫人又觉得自己开不了那个口,错了就是错了,岂能因为几句哀求就将这错误抹杀了?因此只是紧抿着嘴唇,不发一语。
傅旭恒哭着哭着,见老太夫人在看了一眼孔琉玥后,神色间复又坚定起来,知道归根结底还得孔琉玥点头,老太夫人方能答应原谅他,暗恨之余,只得转向孔琉玥又哭道:“大嫂,我知道我做了很多错事,让您一时半会儿间做不到原谅我,可我是真的知道错了,也一定会改好的,求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只看在两个孩子的份儿上,饶了我这一次罢……您也是做母亲的人,怎么忍心眼睁睁看着两个孩子失去母亲?我真的不能让他们失去母亲,毁了他们的一辈子……”
对他这番做作,孔琉玥只有一个反应,那就是垂眸吃茶,只当没看见没听见。真是笑话,做了错事只说一句知道错了,便将事情揭了过去,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求她原谅,她不落井下石,趁机痛打落水狗就是好的了!
见孔琉玥不为所动,连眼风都懒得扫向自己,傅旭恒越发气恼,但却不敢表露出来,只得又转向傅希恒和二夫人哀求:“二哥,二嫂,你们也是为人父母的,当是最能理解我此刻心情的,求你们帮我求求祖母和大嫂啊,我真是不能失去景真,孩子们也不能失去母亲,不然这辈子就真是毁了……求求二哥二嫂了……”
对这样的戏码,孔琉玥真是腻歪透了也厌烦透了,尤其是当她看见老太夫人和二夫人眼中一闪而过的不忍之时,她就更是腻歪更是厌烦,她们也不想想,傅旭恒连亲生母亲都能出卖,对三夫人和两个孩子又能有多少真感情?说白了,不过是打着他们母子的旗号装可怜博同情,以达到自己的目的罢了!
她清了清嗓子,索性把话挑明了,“祖母,虽说古语有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但那是针对那些至少还有廉耻和良心之人的,傅旭恒很显然不在此列!所以我恳请祖母不要因一时的心软,而饶恕纵容了他,以免他日再酿成什么不可抚回的后果来,须知幸运之神不是每一次都能站在好人这边的!”
孔琉玥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老太夫人便是再心软再松动,也不能不顾及到她的感受,毕竟她不仅仅只是永定侯夫人,永定侯府的当家主母,更是傅氏一族的宗妇,她不能因小失大,寒了她和傅城恒的心!
因淡声说道:“当日我既已当着一众族中长辈的面做了决定,便断然不会再更改!颜姐儿和钊哥儿固然是无辜的,但‘父债子偿’由来便是天经地义之事,没道理他们享受了你这个父亲带给他们的尊荣,却不承担任何的责任和义务,你不必再说了!”
说完喝命傅希恒,“还不带他下去?这次可得看好了,我不想方才的事再有第二次!”
“是,祖母。”傅希恒满脸羞愧的应了一声,便要带傅旭恒下去。
不想他还没按上傅旭恒,傅旭恒已忽然站起身来,从靴子里掏出一把匕首,比在了自己的颈间,看向老太夫人叫道:“祖母,您如果非要坚持将孙儿逐出族谱,孙儿今日便只有死在您面前了!”
老太夫人大惊失色,她虽然对傅旭恒失望,却没想过要让他死,因忙摆手道:“有话儿我们好好说,你别做傻事,千万别……”
看向也愕住了的傅希恒,“你还楞着做什么,还不将你三弟的匕首给夺了呢,万一伤着哪里了,不是闹着玩的!”
傅希恒回过神来,忙欲上前将傅旭恒手里的匕首夺下。
傅旭恒却一下子避开了,仍然看向老太夫人叫道:“祖母,是不是非要孙儿死在您面前,您才会相信孙儿是真的改过自新了?我真的已经知道错了,您为什么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呢?还有颜姐儿和钊哥儿,他们姐弟都还那么小,您真的忍心毁了他们一辈子吗?如果孙儿的死能让祖母消气,能让祖母愿意照拂两个孩子,孙儿死而无憾……”说着,已是泣
继室谋略全本第9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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