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室谋略全本作者:肉书屋
继室谋略全本第95部分阅读
犹豫,片刻方低声道:“夫人,我是打小儿便跟着您的,照理应该伺候您一辈子的,但只……那个家,我真是一辈子都不想再回去了,而且这几个月以来,我在这里已经住习惯了,您就让我留下罢……”
“可是你一个人留下,我也不放心啊……”孔琉玥原还以为蓝琴已经走出来了,如今看来,只怕还没有,可要让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她又委实不放心;虽说是让白书留下来继续陪她罢,她又怕耽误了白书的终生,白书已经十九岁了,再不嫁人,就要成老姑娘了。
白书在一旁插言道:“夫人,您让蓝琴再考虑考虑好不好?横竖今儿个您才到,还要几天才回去呢。”说着趁蓝琴不注意向孔琉玥使眼色。
孔琉玥会意,顺势改口道:“既是如此,就过几日再说此事罢。”
正说着,初华姐弟三人被簇拥着走了进来,白书蓝琴忙上前屈膝给三人行礼。
姐弟三人都知道白书蓝琴乃孔琉玥身边得力的,只受了她们半礼,又命各自的奶娘赏了二人一人两个约莫八分的银锞子。
是夜,珊瑚娘亲自下厨,做了一桌丰盛新鲜的乡村家常菜,比如现宰的活羊,附近河里才打捞起来的肥美鲤鱼,庄子里自家喂的柴鸡,刚从地里现摘来的新鲜蔬菜,还有泡发的野木耳,自家打的豆腐。
每道菜的做法都极简单,卖相也算不上有多好,味道却是鲜美之极,孔琉玥和三个孩子都是食指大动,比在家里都多吃了半碗到一碗饭不等。
吃毕晚饭,孔琉玥去看三个孩子的房间,顺道消食。
房间的格局都差不多,家具一律是松木的,瞧着虽及不上侯府的精巧,却也别有一番风味,当中的大圆桌上,都用瓷盘装着黑白瓜子、花生、窝瓜子、柿饼等物,三个孩子的奶娘丫鬟早已领着人将带来的衾褥和随身物品收拾妥了,瞧着比在家时倒也差不了多少。
孔琉玥暗暗点头,吩咐三个孩子,尤其是傅镕早些歇下,明儿还要带他们去庄子上到处逛逛,又吩咐上夜的丫头婆子经心些后,方被簇拥着回了正房。
就见白书蓝琴正领着捧了热水毛巾香胰子等物的小丫鬟候着,显然是在等着服侍孔琉玥盥洗。
孔琉玥想了想,笑着吩咐蓝琴道:“今晚上让白书和璎珞伺候我即可,我先回去歇着,明晚上再与珊瑚一道服侍。她难得见她娘老子,定是有许多体己话儿要与他们说的,我才已答应她,今晚上让她跟父母住了。”
蓝琴闻言,不疑有他,屈膝应了一声“是”,笑嘻嘻的与珊瑚手挽着手去了。
这里孔琉玥见她二人走远了,方命璎珞等人都退下,正色问起白书来:“下午我问蓝琴可愿意跟我回去时,见你不停冲我使眼色,可是其中有什么隐情?”
白书笑着点头道:“实不相瞒夫人,的确有隐情。庄子东头有一户人家,以打猎为生的,父母亲人俱已亡故了,只剩下了一个儿子,今年二十五岁,叫萧铁生,长得嘛,倒也一表人才,还念过几年私塾。有一次我和蓝琴去村子里逛,可巧儿就遇上了他,拎着一只断了腿的小白兔,蓝琴见那兔子叫得可怜,就向他讨了来,带回家给兔子治伤。打那以后,他便对蓝琴上了心,隔三差五的送些自己抓的小动物来,有时候是小白兔,有时候是小松鼠,有时候是小鸟儿……一来二去的,蓝琴跟他又见了几次面,也就渐渐熟络了起来……”
“这是好事啊!”孔琉玥不待白书把话说完,已忍不住笑容满面的打断了她,“蓝琴怎不与我直说呢?难道还怕我棒打鸳鸯不成?”难怪蓝琴瞧着精神了许多,原来是因为有爱情的滋润,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
白书皱眉道:“她倒不是怕夫人棒打鸳鸯,她是觉得,自己配不上那萧铁生,且萧铁生瞧着也没有使媒人来提亲的打算……”
“什么配不上?”又是不待白书把话说完,孔琉玥已打断了她,只是脸上的笑容已被怒色所取代,“蓝琴怎么能如此妄自菲薄?在我看来,她配谁都绰绰有余!还有那个什么萧铁生,他既然喜欢蓝琴,怎么就没想过使人上门来提亲?难道他还想就这样吊着蓝琴不成?”
这可不是恋爱自由的二十一世纪,而是男女大妨大过天的古代,就算这里是乡野之地,没有那么多忌讳,彼此都见过好几次面了,也难怪蓝琴会把一颗芳心寄到那萧铁生身上。只可恨那萧铁生,既然也对蓝琴有意,却怎么还不使人来提亲?还是他其实对蓝琴无意?
白书见孔琉玥动了气,忙道:“夫人您误会了。我因见蓝琴前阵子郁郁寡欢的,所以委了吴大娘找人去试探萧铁生的意思,他倒是想娶蓝琴,就是怕自己家境贫寒,只靠打猎为生,委屈了蓝琴,说总不能让蓝琴跟着他过苦日子……还说总要等他积攒下一定有家底后,才敢登门为蓝琴赎回身契兼提亲。”
孔琉玥闻言,方面色稍缓,点头道:“原来是这样。照你这么说来,那萧铁生倒算得上是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不为蓝琴的美色和她在她这个主子面前的体面所迷,还能为蓝琴着想,怕她跟了他过苦日子,还打算为她赎回卖身契,这个萧铁生,倒是有几分真性情!
“那萧铁生知道蓝琴在我面前的体面吗?”孔琉玥想了想,又问道,只要蓝琴能过得好,她倒是不介意给萧铁生一个管事做,甚至资助他们自立门户,当家做主。
白书点头:“这个倒是知道,毕竟吴大娘和高大娘包括吴管事和高管事都待我们客气得紧,想瞒也瞒不了。不过据吴大娘说,萧铁生素来是个有志气的,早年好几户殷实人家想招赘他当上门女婿,都被他婉拒了,说倒不是老脑筋怕断了萧家的香火,而是他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养家糊口原是应当应分的,怎能吃妻子的软饭?估计就是因为这,他才一心想为蓝琴赎回卖身契的!”
除了懂得为蓝琴着想,还有志气和责任心,孔琉玥对这个萧铁生是越来越好奇,缓缓点头道:“这么说来,这个萧铁生倒是真值得蓝琴托付终生!不过,不亲眼看过人,我还是不放心,这样,你明儿悄悄说与吴大娘,让她设法安排我见一见那萧铁生,再做定夺不迟!”
“夫人放心,我明儿一早就跟吴大娘说!”白书忙屈膝应道。
“嗯,你记得别让蓝琴知道。”孔琉玥嘱咐她,说着忽然又想到另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对了,萧铁生知道那件事吗?”
白书怔了一下,方反应过来她口中的“那件事”是指的哪件事,当即皱起了眉头,片刻方嗫嚅道:“这样的事情,怎么好随意与外人说道?横竖等蓝琴过门后,萧铁生自然知道了。”
孔琉玥闻言,正色道:“这是什么话,难道我们就只管将蓝琴嫁出去,她以后过得好不好就不管了?比起眼睁睁看着蓝琴成亲后因此而受气,我宁愿在她成亲前就把事情先说与男方知道,彼此心里都有个底的好,若是他萧铁生不能彻底的包容蓝琴,不能站在同等的角度对待她,我宁愿养着她一辈子,也好过她成亲后受委屈!”
“那依夫人之见,该怎么办?”白书嗫嚅着问道。
孔琉玥思忖了片刻,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想了想,说道:“一切都等我见过了那萧铁生后,再作定夺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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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赶了大半日路,又见了白书蓝琴,放下了长久压在心上的那块大石,又累又轻松之下,孔琉玥该很好入睡的,但她躺到床上之后,却因蓝琴与那萧铁生之事,辗转反侧以致久久不能入眠,都三更过了,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于是等到次日清晨起来时,瞧着自然有些精神不好。
白书见了,因关切问道:“夫人可是昨儿个夜里认床了?”又有些不安的道,“乡野之地,难免简陋,说不得只能委屈夫人几日了。”
孔琉玥不在意的笑笑,道:“哪里就至于那般矜贵了?衾褥枕被都是从家里带来的,一应盥洗用具也是从家里带来的,不过只是因为这里太过安静,一时间有些不适应罢了,今晚上自然就好了。”
白书皱眉道:“话虽如此,这里终究太过简陋,的确委屈夫人了,要不,夫人就少住两日,看是明日还是后日便回去?”夫人金尊玉贵,这些地方她们做丫头的待待也就罢了,却是万万不配让夫人待的!
孔琉玥一阵无语,很想告诉白书,她真的真的没有她认为的那么金贵,她挤过大排档睡过大通铺,相较之下,昨晚上的住宿条件简直就是五星级,犹豫了一下,还是算了,索性岔开话题道:“对了,你去找过吴大娘了吗?”
白书点点头:“夫人还没起身时,我已悄悄去找过吴大娘了,她说会尽快安排的,请夫人放心。”
“嗯。”孔琉玥应了一声,换了一身稍微简单素淡点的衣衫,头发也只随意挽了个髻儿,斜插了一支五彩嵌宝石的点翠蝴蝶簪并两朵攒心珠花,去了外间。
孔琉玥方去到外间,三个孩子便被簇拥着过来了,一个个看起来都精神极好的样子,但孔琉玥仍笑问道:“昨晚上睡得可好?还习惯不习惯?”
初华先笑道:“回母亲,这里安静清幽,我们都睡得极好。”
孔琉玥点点头,“那便好。”又笑问,“饿了罢?我们这就吃饭,吃完饭,再商讨今儿个该怎么玩。”
三个孩子都点头应好。
一旁璎珞便忙吩咐小丫头子将早饭摆了上来。有水晶皮儿的小汤包、蒸饺并酱碟子,若干精致小菜,鸭子肉粥,还有一大碗香气四溢的刀削面,雪白莹润的面上堆着薄如蝉翼的酱牛肉,撒着碧绿的葱花,颇为勾人的馋虫。
拿小碗给三个孩子各拨了一碗面,又给自己拨了半碗,再淋上汤汁,孔琉玥只尝了一口,便问璎珞道:“这面是谁做的?比咱们府里厨子的手艺也差不离了!”
璎珞笑道:“是吴大娘做的,还说夫人和三位小主子若是喜欢,明儿就再做了来。”珊瑚娘当年在尹老太太跟前儿做过二等丫鬟,最是知情识趣,自然知道该怎样伺候才能让主子舒舒服服。
孔琉玥笑道:“明儿就不必做了,再是山珍海味,天天吃也是会腻的。”
母子四人吃完了饭,孔琉玥便问三个孩子:“想不想去庄子四周逛逛?”
除了傅镕,初华和洁华都是满脸放光,“想想想,母亲这就带了我们去罢!”
孔琉玥想了想,道:“这样,你们先进里屋玩一会儿,待我传管事妈妈来问过话后,我们再出发不迟。”说着见傅镕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估摸着他是不想去,不由分说道,“镕哥儿,你可必须得去,我和你姐姐妹妹都是女儿家,你可得一路同行保护我们。”
平心而论,傅镕心里也是很想四处去逛逛的,他还从没到过这样的地方呢,只是想着大好的时光不用来念书练武,却白白浪费,就觉得心里有负罪感。不过母亲说得也对,她们一行都是女儿家,的确很需要人的保护……因点头道:“既是母亲有令,儿子恭敬不如从命!”他可不是贪玩儿,他是为了保护母亲和姐妹才去的。
孔琉玥就笑了起来:“这样才对嘛!”命璎珞带了他们去里间玩,又让白书传了珊瑚的娘过来。
待珊瑚娘行过礼后,孔琉玥便问道:“我待会儿想带了三位小主子去庄子上四处走走,马车能到不能到?若是不能,可还有别的法子?”
珊瑚娘忙赔笑回道:“回夫人,马车能到大部分地方,只有小部分地方到不了,需要步行。”
“那便好!”孔琉玥点点头,“你今儿个可有事?若是没有,就点几个老成的婆子,给我们带路罢,我和三位小主子想四处逛逛。”
珊瑚娘忙笑道:“老奴能有什么事儿?能给夫人带路,是老奴的福气。”说着行了个礼,自退下安排去了。
这里孔琉玥方叫了三个孩子回房换简单点的衣服,她自己也换了靴子,命白书包了兜帽披风,又带了一些茶果点心,被簇拥着行至院外的角门上了马车,沿着庄子的主干道缓缓行驶起来。
乡下房子修得简单,不似城里的高墙大院,廊腰缦回,马车出门后顺着一排柳树走了不多远,便是一大片绿油油的菜地,其间的阡陌小径上,还长着些不知名的野花,远远瞧去,姹紫嫣红的,很是赏心悦目。
孔琉玥看着那些本不该在这个时节生长彼时却长势喜人的蔬菜,看着那些本不该在这个时节开放彼时却竞相开放的野花儿,自己也忍不住笑成了一朵花儿,暗想回去后是不是该给尹大太太送个大红包,感谢她“大公无私”把这样一块风水宝地给了她!
车子行了小半个时辰方停下,一路上都趴在车窗上往外看的三个孩子早忍不住了,不待车停稳,便争先恐后的要下去,急得孔琉玥忙一个个儿拉住,待车停稳了,方叫各自的奶娘抱了他们下去。
待孩子们下车后,孔琉玥也就着白书的手下了车,后面璎珞忙拿了伞出来,要给她遮挡日光。珊瑚娘趁机回道:“夫人,咱们先四处逛逛,之后到庄头家去吃饭,那里的饭虽不精致,倒也干净清爽,别有一番风味儿,老奴已事先使人去说好了,您看可好?”
孔琉玥想了想,既然来了庄子上,能吃吃当地居民纯天然未刻意加工过的饭食,倒也不虚此行,乃点头笑道:“如此就有劳吴妈妈了。”
主仆几个说话之间,三个孩子已经蹦跳着走远了,不时蹲下身摘一朵野花,或是踮起脚尖掐一片树叶,一副快活得不得了的模样。只苦了他们各自的奶娘丫鬟,惟恐磕着碰着小祖宗哪里了,寸步不离的跟着,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
孔琉玥扶了白书的手慢慢往前走,璎珞趁机凑上前小声问道:“夫人不打算召见一下吴管事和高管事,再看一下这几个月的账簿吗?”
怎么会不见管事不看账簿?这庄子可是她私房银子最大的来源之处!
孔琉玥微微一笑,只不过不是今天。他们来得这么突然,只怕吴管事和高管事根本来不及“准备”,庄子一看就被他们两个打理得很好,且二人平常又是相互监督相互较劲着的,便是要中饱私囊估计也有限,倒不如多给他们一点时间“准备”的好,正所谓“水至清则无鱼”,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她是很乐意在这些事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我自有打算。”孔琉玥应了珊瑚一句,扶了白书的手继续往前走去。
珊瑚娘在后面赔笑介绍:“再往前走一小段距离,往下就可以看见一大片桃树和李树,等到春天花开的时候,白的梨花瓣,粉的桃花瓣,顺着溪水一直流下来,河里的鱼儿会冒出头来吃花瓣,那时候结好网,拿柳枝往水里一抽,鱼儿四处惊逃,一不小心就落了网,成了油炸酥鱼儿,真是又好吃又好玩儿,要是春天时夫人能再来就好了!”
孔琉玥没想到珊瑚娘还有这份儿口才,简简单单几句话,便为她勾勒出了一副美丽的图画,让她心痒难耐,不自觉已踮起了脚尖往下看,即使明知这会儿定然看不到珊瑚娘所描绘的那副画面。
逛了一会儿,孔琉玥有些累了,三个孩子也是跑得大汗淋漓,孔琉玥怕他们着凉,因命珊瑚娘:“不是说已经让庄头家准备好饭菜了吗?且去那里先歇歇脚,再吃饭罢。”
珊瑚娘忙应了,待孔琉玥母子四人上了车后,便领着一行人往庄头家行去。
庄头姓邓,自闻得主子今儿个要来自家吃饭后,便领着全家上下百般忙活儿起来,因此待得孔琉玥一行抵达时,邓家一明两暗的三间正房虽跟往日一样简陋,却已收拾得干干净净。
孔琉玥对此倒是很能适应,就怕初华姐弟三人不习惯,觑了他们一眼,但见三人脸上并无异色,反而对屋子里的一些摆设诸如纺车、锹、锄、镢、犁很感兴趣的样子,方放下心来。
而邓家的人虽早已知道主子尊贵非凡了,却没想到会漂亮尊贵到这个地步,只怕天上的神仙也不过如此了,因此老小婆媳母女五六个人,都很是局促,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孔琉玥见她们这般惶恐,索性命珊瑚娘将她们都打发了,又命跟来的婆子去厨房帮忙,打算早点吃完饭早点走,省得邓家一家人不自在。
一时饭来了,果然如珊瑚娘说的收拾得很干净,卖相虽不好,吃着却很香,桌椅等虽不是新的,但也能看出是刷洗过的。
吃完饭,母子四人简单更衣梳洗了一番,孔琉玥命赏了邓家的赏封儿,便又上了车,往回行去。
沿途因见各住家的房舍都极其简陋,有的甚至已垮了一半,都穿了打补丁衣服的所有人瞧得他们一行经过,都像是瞧见天外飞仙来了一般的奔走相告,孔琉玥不由暗自感叹,她原本还以为邓家的房子就够破旧,日子就够得够苦了,却不想相较之下,邓家的日子已经算好过的了,就更不要说他们这些生来便是做主子的人过的日子了,这才真是应了那句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