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都下去忙你们自个儿的罢。”孔琉玥方满意的点了点头,摆手命众人都散了。
待得众人都鱼贯退出去后,孔琉玥却没有即刻叫谢嬷嬷起来,而是先吩咐珊瑚:“劳烦珊瑚姐姐去厨房走一遭儿,就说我今儿个晚饭想吃什锦豆腐和胭脂鹅脯,另外再配两个清爽点子的小菜。”
珊瑚对她的吩咐表现得很恭顺,冲着她行了个礼,应了一声“是”,便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并没有表现出丝毫想要留下来继续看她发落谢嬷嬷的意思。
孔琉玥看在眼里,对她的欣赏之情,不由又多了几分,暗想,白书和蓝琴也算是好的了,但跟她一比起来,无形中就少了几分沉稳。
打发了珊瑚之后,孔琉玥依然没有叫谢嬷嬷起来,反而冷冷问道:“嬷嬷,你可真个知错了?”
谢嬷嬷想着屋子里除了她们几个自己人之外,便再没别人了,正挣扎着要起来,不想忽然又听得孔琉玥这么问,口气甚至比刚才还要冷了几分,怔了一下,到底不敢再擅自起来了。但要让她说出自己到底哪里错了,她又觉得自己分明没有错,因禁不住有几分赌气的嘟哝道:“既是姑娘说老奴错了,那老奴认错便是!”
第八回训仆
孔琉玥一听谢嬷嬷这话,便知道她仍未意识到自己到底错在哪里,不由有几分好气又有几分无奈,难怪之前的孔琉玥会一点不知道为自己打算呢,敢情是因为有个这样拧不清的||乳|母!
思及此,她有意将表情又放冷了几分:“嬷嬷这么说,显然是还没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既是如此,嬷嬷且跪着吧,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起来不迟!”说完拂袖便往书房走去,打定主意要在今天,将谢嬷嬷以往那些错误的想法,都给扭转过来,哪怕是要将她一向不喜的主子架子摆到底,也在所不惜!
急得白书和蓝琴忙上前赔笑劝道:“这里并无一个外人,姑娘有话何不直说,也好让奴婢们也跟着受教受教啊?”
又劝谢嬷嬷,“姑娘素来便是好性儿的人,今儿个会这么说嬷嬷,必定是嬷嬷真有什么地方做错了的,只不过一时间嬷嬷还未想到罢了,嬷嬷何不先认了错儿,求得姑娘的原谅后,再请姑娘指出到底错在哪里,日后也好多注意?
嬷嬷是最心疼姑娘的,难道就忍心看着姑娘气坏了身子?”
她二人也是打小儿便伺候孔琉玥的,跟谢嬷嬷的感情自然不比旁人,瞧得她跟孔琉玥杠上,偏帮哪边都不是,惟一能做的,便只能是尽力两边说合。
谢嬷嬷原以为方才的事,只是孔琉玥想要杀鸡给猴看,所以才故意当着众人的面拿她作筏子。她心里虽然有些不服气,倒也并未放在心上,只要姑娘开心,让她做什么她都是情愿的。她没有想到的是,她都已经委曲求全到那个份儿上了,姑娘依然不满意,依然说她错了,心里便自然而然生出了几分怨气来。
只是,她的那几分怨气,在听完白书那句‘嬷嬷难道就忍心看着姑娘气坏身子?’之后,终究被心疼孔琉玥的心所取代了,因抬头看向她,说道:“姑娘,老奴一时间的确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老奴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姑娘不妨直言,老奴以后一定都改了,但求姑娘不要气坏了身子。”
孔琉玥本来也只是想敲打敲打谢嬷嬷,让她长长记性而已,并不是真想拿她怎么样,这会子听得她这么一说,也就借坡下驴放缓了语气,但脸色依然不甚好看,“方才我也不是存心非要下嬷嬷的面子不可,你是我的||乳|母,让你当众没脸,我脸上就很有光么?”
顿了一顿,“但只嬷嬷你自个儿想,你那样说大太太到底该是不该?她再不好,也是堂堂一个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别说是你,就算是我,私下里说她的嘴都是不该的,可你倒好,偏还那样堂而皇之的说,偏还见天家的说,传到大太太耳朵里,她会怎么想?焉知她不会想‘你们主仆住在我家里,吃我家的,用我家的,竟然还见天家说我的不是,这才真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呢!’?传到旁人耳朵里,又会怎么想?会不会认为是我授意你这样说的,转而认为我没有教养,恩将仇报?”
一席话,说得谢嬷嬷面皮紫胀,片刻才有些讪然又有些不忿的挤出一句话来:“可咱们吃的用的都是咱们家自个儿的银子啊,当年太太临终前给大老爷的那些银票地契,我可都是瞧见了的,那么厚一叠儿呢,”说着曲起手指,比划了一个厚度,一面比划,一面又嘟哝:“况我也只是心疼姑娘,不想瞧着姑娘嫁到永定侯府而已……”
只是话没说完,已被孔琉玥讽笑着打断:“当年?当年的事,除了嬷嬷看见之外,还有谁看见了?这种私相授受的事,只要当事人不承认,咱们就是说破了天也没办法!反倒是落在旁人眼里,咱们的一应吃穿用度,一草一纸,都是尹家给的,偏咱们还这样不识好歹,尽在背后说人的不是,如此一来,便是咱们再有理,也变作了无理,再委屈,也变作无理取闹了,嬷嬷细想,可是与不是?”
如果再加点有心人的推波助澜,她的名声只会更难听,——谢嬷嬷是她的||乳|母,她的一应所作所为,当然只会出自她这个主子的授意!
“嬷嬷可还记得当初老太太和大太太我因何选中了我?”孔琉玥等不到谢嬷嬷的回答,索性又淡淡发问道,只是问完却不待她答言,已顾自说起来,“皆因二姑娘已许给了钱家,三姑娘是庶出,年纪又与永定侯爷差的太多,四姑娘则更小,偏这门亲事对府里来说,又实在太重要,而且还牵涉到……大爷,所以才会不顾其时我尚在病中,更不顾我的意愿定了我。老太太和大太太把这门亲事看得这么重,由不得有半点闪失,又岂会因为嬷嬷心疼我,因为嬷嬷说几句淡话,就取消婚事的?不过白让人瞧笑话儿而已,何苦来呢?”
谢嬷嬷这次终于是连挤都挤不出半个字来了。只因她好巧不巧就曾听到过府里的下人在背后议论自家姑娘,什么‘目无下尘、孤高自许’还是轻的,那些烂了舌头的混账老婆们,甚至还曾说过自家姑娘‘目无尊长’、‘忘恩负义’之类的,当即便几乎不曾将她气死过去,差点儿还将事情闹到了尹老太太跟前儿去。
现在想来,皆是自己那些自以为是在为姑娘好、是在为姑娘争的言行举止,带累了姑娘啊!谢嬷嬷脸上的愧色越来越深,自觉没脸再面对孔琉玥,终于忍不住将头深埋进了双膝之间。
只是羞愧之余,又不由有几分纳罕,以前的姑娘不是这样的,而且,姑娘还曾说过‘宁死不嫁’的,缘何会忽然之间,便似换了一个人似的?
孔琉玥看在眼里,禁不住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听得进道理,还没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她轻叹一声,又说道:“嬷嬷是不是在想,缘何我会忽然间换了一个人似的?”看向同样有些怔忡的白书和蓝琴,“你们是不是也是在这样想?”
“其实我之所以会忽然转了性,固然与这次我大病一场有关,”迎上老少三人急于求解的目光,孔琉玥搬出了她之前便想好的借口,“但更重要的是,我已经认清了形式,知道此番嫁入永定侯府,是不可避免的了,或许,这就是我的命罢?我想着,既然嫁人已经避免不了的,我当然希望咱们能在留在府里最后这一段时间里,与大太太处好关系,让她在将来为我准备……嫁妆时,多准备一些,将来过去之后,也免得被人瞧不起。”
“除此之外,我还想着,我们不但要与大太太处好关系,还得与府里上下每一个人都处好关系才是,不然将来去了那边,万一受了气,连个帮忙出头的人都没有。你们想,我说得可有道理?总不能都到了这一步,还闹腾着退婚罢?先别说老太太他们不会同意,就算他们肯同意,退了之后又怎么样呢?总不能一辈子不嫁人罢?还是难道剪了头发做姑子去不成?”
第九回筹谋
孔琉玥知道,谢嬷嬷之所以会针对大太太,不过是在为她打抱不平而已,只要她把利害关系摆清楚,她是个聪明人,照理应该会明白的。
当然,这也并非全是安抚谢嬷嬷的借口,至少在嫁妆问题上,她就的确是这样想的,既然嫁到永定侯府不可避免,那么,能多一点嫁妆,自然是比少一点来的好,不管是在什么时候,有钱都比没钱来得有底气。
而想要多得到一点嫁妆,就必然要先哄得尹大太太这个当家主母心里高兴,毕竟内院的事都是在由她做主。她倒是相信以尹大太太的精明,一定会把面子做得足够好看,让永定侯府和晋王府一百二十个满意,但除了面子,还有里子诸如礼数、陪嫁的下人、出嫁后的来往……之类的这些问题呢?她不得不方方面面都为自己考虑到!
果然谢嬷嬷一听完她这话,眼底的疑惑便散去了,只是随即又忍不住伤感起来:“姑娘,难为你一个女儿家,还要为这些琐事而烦心,老爷太太九泉之下若是有知,不定心疼成什么样的!”到底没有再说其他出格儿的话了。
孔琉玥原本还担心自己说到嫁妆问题,谢嬷嬷会像之前那样跳起来说什么‘无论如何,老奴都不会白让姑娘填限到那个火坑里去’、‘当年太太给了大老爷那么多银票地契,原都是留给姑娘的,他们理应为姑娘准备一份丰厚嫁妆’之类的话,已经准备好一车的话等着说服她了,没想到她却自己想通了,不由有几分惊奇但更多的却是欢喜,看来今天这一场“训仆记”,比她预期的效果还要好啊!
“好了嬷嬷,你起来罢。”她索性弯下腰,亲自去搀谢嬷嬷,一边搀,一边还不忘再次问道:“说了这么多,嬷嬷可明白以后该怎么做了吗?”真怕她好上几天,又故态重萌,白费了她今天这一番心血!
万幸谢嬷嬷虽然一脸的赧色,却还是郑重的点了点头:“姑娘放心,老奴明白以后该怎么做了,定然不会再给姑娘添麻烦了!”
姑娘说得对,既然嫁入永定侯府已经不可避免,当务之急,就该好生谋划一下将来的事,永定侯爷再不好,也是一府之主,能在府里说一不二;不像府里的大爷,在家里一点主做不得,就好比之前的婚事,大太太说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虽说婚姻大事自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像大爷那样半个字都不为自家姑娘争取、自姑娘生病之后更是一次都未使人来瞧过她的男人,真是让人好不心冷,要来何用?现在好容易姑娘不再执迷不悟,不再想着以前的事了,真真是阿弥陀佛!
至于说到永定侯爷“克妻”一事,据她多方打探来的消息,好像自家姑娘之前的那两位夫人,都是因为难产而死的。也就是说,她们的死,其实极有可能与永定侯爷并无干系,只是被大家传得多了,假的也成了真的罢了,毕竟这天下谁人不知生孩子对女人来讲,历来便是一道鬼门关,十停人里总会死上两三停的?
况自家姑娘此番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再加上有老爷太太在地下保佑着,是一定不会重蹈之前那两位夫人的覆辙的。至多,将来说与姑娘,让她不要受孕,而是将白书蓝琴给侯爷收了房,将她们生的孩子养到自己名下,不怕将来老了无所依靠,也就是了!
这般一想,谢嬷嬷心里就越发觉得孔琉玥刚才那一番筹谋是正确的,也因此而对她之前斥责她之事,真个心悦诚服起来,因用比刚才还要郑重的语气又重复了一遍:“姑娘放心,老奴定然不会再给姑娘添麻烦了!”
“嬷嬷能这样想,就最好了。”孔琉玥当然不会知道谢嬷嬷这会儿的想法,她只是满意于她的郑重,因笑着点了点头,又将目光看向白书与蓝琴,缓慢却坚定的说道:“我相信,只要我们主仆四个齐心协力,我们以后一定会过上随心所欲,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好日子的!”
“嗯,我们听姑娘的,我们一定会过上随心所欲的好日子的!”老少三人被她话语里的坚定所感染,都重重的点了一下头,齐声说道。
孔琉玥神色间就越发满意了,吩咐谢嬷嬷道:“这两天就委屈嬷嬷待在自己房里,尽量不要出门了,好让府里的人都知道,我罚了你。”
谢嬷嬷现在对她是一万个信服,忙不迭点头应道:“老奴理会得了,这就回房做针线去。”
又絮絮叨叨叮嘱了白书蓝琴好大篇话,“照顾好姑娘,一日三餐多吃些,手炉脚炉要记得随时加碳,晚上值夜时警醒些,别让姑娘自己起来倒茶吃烫了手,让我知道了,有你们好受的……”才回自己房里去了。
谢嬷嬷回自己房里去后不多一会儿,珊瑚便领着一个提着食盒的婆子回来了,白书忙迎了上去,笑道:“刚只顾着跟姑娘说话儿,也未留心几时了,不想已到了饭时。”
蓝琴正忙着打点食具,一听这话儿,也笑道:“今儿个这时间倒好混,不过才说了几句话,天已快黑了。”说着吩咐小丫头子掌灯。
珊瑚不着痕迹四下里扫了一圈,发现谢嬷嬷已经不在屋里,知道她们主仆已经说完私房话儿了,心下一松,还好自己有意在花园多逗留了一会儿!随即也笑着附和道:“可不是,这一来一去的,便已到了晚饭时分。”
孔琉玥一直坐在窗边的熏笼前看书,听得珊瑚这话,放下手中的书,款款走到她面前,笑道:“辛苦珊瑚姐姐走这一遭儿,一定冻坏了罢?快暖暖。”
说着将手炉递给她。
珊瑚忙赔笑:“姑娘自己用吧!奴婢这也就是手冷,身上热着呢!”说着,把那手炉又推了回去,心里则暗悔刚才不该说那句话的,听起来倒像是在邀功了。
孔琉玥倒是没想那么多,她只是单纯的见珊瑚冻得手脸通红,再想着是自己变相害她变成这样的,心里不忍,所以才把手炉递给她的,见她不要,也就没有再多说,而是坐到桌前,小口小口吃起一如既往丰盛的晚餐来。
第十回夜话
吃过晚饭,孔琉玥依照惯例在屋子里走了几圈,权当行食。待得白书与蓝琴也都吃过晚饭后,便命二人取绣架去,打算做会儿针线再睡觉。她上午戳了那么一会儿,觉得挺有意思的,既能打发时间,还能沉淀一下心情,是以已暗自打定主意以后没事儿时就多绣绣,反正“技多不压身”嘛!
白书虽依言取了绣架来,脸上却满满都是不赞同,“姑娘病体初愈,不可劳累,依奴婢说,还是明儿白日里再做罢,也省得沤坏了眼睛。”
蓝琴也道:“这会子天色已晚,屋里黑灯瞎火的,实在不宜作针线,姑娘若是嫌闷,不如我和白书陪姑娘说会子话,或是赶围棋或是解九连环作耍也使得?”
天色已晚,黑灯瞎火?孔琉玥有些汗颜的四下里扫了一圈儿,天色已晚她承认,可屋子里点了大大小小不下十几只烛台戳灯的,明亮如白昼,她实在好奇蓝琴是怎么看出屋里‘黑灯瞎火’的?
不过,知道她们两个也是出于关心她,孔琉玥不忍拂她们的意,只得点头道:“既是如此,那就明儿个白日里再做罢。”
主仆三个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笑了一回,便到了睡觉的时间,白书于是服侍着孔琉玥去净房盥洗。
待得主仆二人从净房出来后,蓝琴已经铺好床铺,也用脚炉将被窝弄得暖融融了。孔琉玥坐到床前,笑道:“好了,忙了一天了,你们也各自回房歇了罢。”
蓝琴却笑道:“今儿个该我值夜。”扬声叫了小丫头阿九进来,“去把我的铺盖抱到外间的榻上铺好。”
孔琉玥摆手:“这几天嬷嬷都不会过来伺候了,你也不用值夜了,回你自个儿房里歇着去罢。”她睡觉喜静,所以不喜欢房里有除自己以外的第二个人,偏到了这里之后,依照规矩,主子睡觉时屋里必须有人守着,而且必须是守在主子的卧室里。她还是努力了好久,才说服了谢嬷嬷让值夜的人睡到外间的,却依然有种私密空间被入侵了的感觉,如今好容易没有谢嬷嬷在旁边监督着,她当然想清静几夜。
蓝琴却笑着不肯就走,“话虽如此,万一姑娘夜间想吃茶呢,奴婢留下,也能有个照应。”
“可是……”孔琉玥正欲再说,珊瑚忽然走了进来,行礼后笑道:“蓝琴姐姐白日里忙了一天了,这会子也累了,不如今儿个就让我来值夜罢?”说着不着痕迹向孔琉玥使了个眼色。
孔琉玥接收到珊瑚的眼色,心里一动,她可从来不到自己面前刻意讨好卖乖,也从来不要白书蓝琴强的,缘何这会子却一反常态起来?难道是有什么话要私下跟自己说不成?
念头闪过,她已笑着开了口:“既是如此,今儿个就由珊瑚姐姐留下值夜罢。蓝琴,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你且回自个儿房里歇着去罢。”
早在珊瑚忽然走进来,自告奋勇要值夜时,蓝琴脸上就已经有些不好看了,谁知道她安的是什么心?但还能勉强忍着,因为她笃定孔琉玥不会舍自己而就珊瑚。但没想到下一瞬,孔琉玥就已开口留下了珊瑚,这下蓝琴脸上自然越发不好看了。
正想说点儿什么,却接收到孔琉玥的眼色,蓝琴也是个聪明的,心知有异,只得强压下满心的不悦与纳罕,强笑着向珊瑚说了一句:“既是如此,今晚就辛苦珊瑚姐姐了。”又向孔琉玥行了个礼,方转身走了出去。
这里珊瑚方吩咐小丫头子去抱了自己的铺盖来铺好,又服侍着孔琉玥躺下后,方依照孔琉玥的习惯,熄灭了所有的灯,轻手轻脚躺到了外间的榻上。
黑暗中,孔琉玥轻轻闭着眼睛,呼吸均匀。她在等珊瑚先开口,不管珊瑚要跟她说什么,一旦她开了口,就失了先机了。
等了片刻,屋子里便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衣裙摩擦声,在这幽静的夜晚,显得有些响亮。
孔琉玥听在耳里,知道珊瑚是要开口了,果然下一瞬,耳朵里已传来她压低了声音:“姑娘,您睡了没有?”
“……没睡!”孔琉玥有意顿了一下,方轻声说道,却并不问她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自己说,打定了主意要等她主动说。
等了半晌,珊瑚想是等不到她发问,有些急了,方又说道:“先前奴婢之所以……给姑娘递眼色,是因为奴婢前儿个无意听到了一个消息,奴婢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回与姑娘知道。”
果然是有话要跟自己说!孔琉玥暗自点了一下头,这次没有让她再等,先就主动发了问:“哦?是什么消息?不妨说来我听听!”
“呼——”珊瑚松气的声音虽几不可闻,但在黑暗中,依然被孔琉玥听了个分明,心里这会儿方真有了几分好奇,她到底要跟自己说什么,这么神秘且这么慎重?
思忖间,珊瑚已轻轻开了口:“……想必姑娘已经瞧出今儿个上午来的那位大夫的来历了罢?奴婢前儿个无意听得人说,晋王妃对姑娘……这一病便是几个月很是不满,说咱们柱国公府,是在糊弄永定侯府和晋王府……大太太昨儿个一早出门,便是去了永定侯府和晋王府,所以才有了今儿个那位新大夫来诊脉……”说着便有意顿住不说了。
孔琉玥知道她是在等着自己问下文,倒也并没让她失望,随即便追问道:“然后呢?”问话的同时,大脑已高速运转起来,珊瑚问自己瞧出上午那位大夫的来历没时,虽是问句,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显然她也是瞧出了那位蒋太医来历的,果然这大户人家的后院里,是从来不缺聪明人的!
只是,珊瑚应该知道,既然她能瞧出那位蒋太医的来历,她未必就不能瞧出的,那她缘何还要这样问自己呢?
又听得珊瑚说道:“想必姑娘还记得下午大太太来时,说过的明儿永定侯府‘可能会打发妇女来请安’的话儿罢?奴婢还听说,明儿来的人,只怕不止会有永定侯府的,还会有晋王府的,她们来后,若是瞧得姑娘还是不好,婚事只怕就要生变了。”永定侯爷已经背负了“克妻”的名声了,若是再娶一房妻室也早早便没了,就算永定侯府有滔天的权势富贵,以后恐也再难娶到家世人品都相当的
继室谋略全本第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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