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个声音?是不是得了风寒?”
“没……”苏锦吸了吸鼻子,告诉自己这不是撒娇耍痴流眼泪的时候,立刻问小耗子,“我怎么被关起来了?皇上知不知道?”
“那狗皇帝知道,就是他拐着弯儿的告诉你背关在了这儿——冷吗?用褥子被子的裹上,左右没人瞧见你有多丑。”
这算什么屁话?
她心里骂了一句,还是不自觉的跑到床边把那被子拿起来,用力的甩了几下,黑暗中见似乎还算干净——到了这种时候,不干净也得跟自个儿说它干净——便果真裹在了自己身上。
果然……暖和了不少。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苏锦脚上还是冷的,便蹦跳着取暖。
“静公主喝醉了酒,被人发现扯着一个小太监的衣裳……都扯开了,还亲人家的脖子和嘴——真恶心,那太监也是男人?想男人了,何必去找太监?要是找小爷我……”
“你的命就没了。”苏锦冷冷的接话。
小耗子却在窗外笑了起来:“这倒是没错。怎么样,听了这个,没那么冷了吧?”
“真的没那么冷了——这与我何干?干嘛把我关在这儿?”
“听说那酒被人下了药,喝了的人会神智不清。你不是有嫌疑吗?就给关这儿来了。”
“下药?”苏锦立刻想起自己喝酒之后的感觉,真的不太舒服,甚至有点恶心——难道,那就是因为酒里有药?那自己怎么没去找没把儿的太监鬼混,反而被关在了这种地方?
“我就知道这么多。你要是想听,明儿我多打探些告诉你——眼下小爷要说的是,你得好好保重,等着小爷和那狗皇帝给你昭雪冤情。”
苏锦大窘,正要说你不是溜门撬锁最在行吗?去哪儿找一套被子给我拿来也好。
可是,她也知道这不现实——小狼既然能暗示小耗子自己在这儿,也必定正在想法子让自个儿出去。
既然如此,索性在这儿躲躲清闲也好。
——这样冷,谁愿意这样躲清闲?
——不这样想,又能怎样?难道发愁抱怨能让事情变得更好?
小耗子又嘱咐了苏锦两句,便说时辰到了,跟苏锦告别,窗外转眼又恢复了平静,只留下苏锦一人在这儿琢磨静公主的事儿。
她还记得,那酒瓠子最开始并没有指向她,好几位公主都喝过那酒,其中就有静公主,可是,所有人都没表现出异常来,所以她才会以为,那就是平常的果酒。
等她喝的时候,才发现和平日喝的并不相同,却也入口绵香,并没察觉有什么特殊的味道,只是那酒一入肚,自己便有些微醺。
微醺是微醺,她当时的头脑却是清楚的,等到又轮到自己喝的时候,还能好好的回话推辞,也听到小狼问安公主,那酒好喝吗,安公主说好喝,“酸酸甜甜的,也没有几分酒味。”
同一瓠酒,中间并没有人更换、添加,怎么会喝出不一样的味道来?
还是自己和旁人的味觉不同?
若是这样,安公主只是个小孩子,她都说“没有几分酒味”,怎么自己倒觉得比平日的还浓些?
还有,在此之前,静公主表现得很正常吧?至少自己没看出来她醉了,或是喝了什么不该喝的东西。
后来她们又继续喝了?
自己那第二杯,小狼代自己喝了,之后,自己似乎意识越来越模糊,甚至完全没了记忆……
那杯酒若是被自己喝了,醉了也就罢了,怎么喝到小狼的肚子里,自己反倒人事不知了?
这实在太奇怪了。
她想了半晌,觉得那酒被人动了手脚,应该是可以肯定的,怎么动的,她不知道。
她甚至怀疑,那手脚说不定是冲着自己来的——因为自己喝那第一杯就轻易有了醉意,而旁人都没事儿。
她又不是没喝过果酒,从除夕夜宋典酿给她喝了第一杯开始,这十几日她可是天天都会喝一点的,从来不曾有过醉意。
那么,控制酒瓠子的人是谁?
那个人知道哪一次酒瓠子会指向自己,可以控制得好好的,刚好那一次倒出来的是特殊的“酒”?
那第二次本该自己喝的那杯有没有问题?
小狼喝了之后反应如何?
可惜,她已经记不清当时的状况。
她这么一胡思乱想,倒忘了屋里的寒冷,索性裹着那褥子歪倒在床上让自己睡一觉——反正有小狼。
她被关在此处,完全不清楚状况,也明显是被人冤屈陷害,可是,她却并不忐忑害怕。
因为她很自然的就想,反正有小狼。
什么时候,自己对他这样依赖信任了?
苏锦的心跳瞬间快了半拍。
在皇宫这种地方,单独和某人相处,实在很容易生出好感来,就像自己和沐桃儿。
苏锦这样解释着。
自己对小狼,其实也跟对沐桃儿没有什么分别,千万别以为,那就是爱。
苏锦提醒着自己。
就算现在生出了这样的感觉,也是听多了小狼跟自己说,“你不用理这些,只安心做你喜欢做的事儿就好。”
听得多了,自己顺其自然的就住进了他的香囊里。
现在,香囊破了个洞,自己被漏到了这里,也顺其自然的笃定,香囊的主人有法子再把自己捡出去,再重新放回补好的香囊里。
管他呢,就是这样。
反正有他呢。
……
苏锦这样想着,脑子越来越迷糊,也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睡得还很是安稳。
以至于第二日一早,自己都是被开门声吵醒,睁眼一瞧,原来是个陌生的宫婢提着食盒进来,从里面取出一碗粥、一个馒头并一小碟咸菜,并排放在门口的地上,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就要出去。
“姐姐”苏锦连忙扑过去,拦住她,“请问……有没有谁提审我?好让我知道,我到底犯了什么错……”
那宫婢态度有点冷:“我只管关人,不管其他。”说完了,也不再理会苏锦,就提着空空的食盒离开,又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苏锦碰了一鼻子灰,却也毫无办法,只能弯腰把那粥、馒头和咸菜一一捧到床上去。
好在,那粥是热的,馒头有点凉了。
苏锦喝了粥,吃了几块咸菜,馒头却没有动,只等到窗外的日头直直的挂在窗外了,也没人再来送饭,才不得不把那馒头拿起来,掰开了正要吃,就见馒头心里藏着一张白纸。
呀?
她顿时来了兴致,把那张白纸小心的拿出来,打开,却见上面写着三个字:“纵火,逃。”
那字迹她认识——这么难看而有特点的字,只有小狼写得出来。
她稍稍一顿,立刻又把那馒头通通揉碎了,竟从里面找出两块小小的火石来。
靠,这要是被自己无意中吃了……
还有,小狼让自己纵火,逃?
把这房子点了?
要是打不开门,逃不出去,自个儿还不得被活活烧死?
还是他早就想好了办法,会趁乱过来接应自己?
这个点子……也太狗血了吧?
与其这样,还不如让小耗子溜门撬锁,把自己偷出去顺当些。
还是外面发生了什么,小狼喝了那酒,也有了什么危险……非要用这种办法来让自己逃脱?
这是皇宫大内啊,自己也不会武功,若是没人接应,别说点这屋子,就是点了太极宫,也没法子逃掉吧?
第一卷永遇乐第096章兵来将挡
最终,苏锦并没有理会那莫名其妙的主意,只是趁着这个机会,大睡特睡了一场。
自从来到大胤朝,苏锦从来就不曾像前世那般睡过一个懒觉,即便是在西街小院的时候,长妈妈也会早早的喊醒她,还教导她女儿家要养成早起的习惯,免得嫁到婆家,被长辈厌恶笑话。
长妈妈跟她说这些话的样子,似乎是上辈子的事儿。
这两天,她倒是心宽了,一直睡到自然醒,醒来看见门口的早饭,不管有毒没毒,先吃了再说。
她怕不怕有人趁机害她?
本来还怕过,自从看了那纸条,倒不怕了。
如果那真是小狼写的,说明小狼在关注着她,那自己就是住在他的香囊里,这香囊此刻密不透风,没人能从他的眼皮子底下害了自己去。
若那不是小狼写的,更没关系了,写那纸条的人盼着自己惹些什么祸端,好有借口要了自己的命,就是说,自己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倒是最安全的。
想明白这一点,苏锦还有什么顾忌的?
就当是好好的给自己放个大假了。
过了四五天,终于有人来提她,她也不问是谁,只随了那太监走,出了门才知道这里原是后巷,专门关押宫内有罪的宫人的地方,只是后巷的牢房特殊,看起来只是普通宫婢住的地方,不同的是屋内简单点,地方小点而已。
苏锦在心里苦笑,那天还装轻松,庆幸自个儿没再被关进牢房,原来猜错了。
可怕的,一次又一次的历史重演。
要是再来这么一次,兴许自己就可以自挂东南枝了。
她心里想着,脚下也不曾停,等到了前厅,一看上座上的人才知道,原来提审自个儿的居然是圣慈太后何氏本人。
何氏冷眼看着苏锦问安,安静了老半天才忽然笑出了声:“几日不见,你倒胖了。”
“让太后娘娘见笑了,奴婢是劳碌命,自从有记忆以来,从来不曾这样清闲过。”
“你就不怕,这清闲没个头儿,或者干脆比这更清闲?”何氏话里有话。
苏锦大胆的抬头看着何氏,迎着对方的目光微笑道:“奴婢不知道自个儿身陷何罪,甚至不知道自个儿到底危害了谁,又知道皇上和太后都圣明,自然没什么好怕的。”
“呵”何氏意味不明的浅笑了一声,却并不再说什么,只是再次上下打量了苏锦一番,才道,“幼膳房里做的都是各位公主入口的东西,事关重大,哀家若是把这幼膳房交给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孩子,倒真的有些不放心了。”
“是不是有肺……奴婢不知道,但是奴婢倒真的有一颗心——做出最美味、最营养的膳食给主子吃,所有不该吃、不能吃的都不能出自幼膳房的心。”话一说完,便立刻跪在何氏面前,头虽然仍旧低着,一言不发,但那小小的身躯却挺得笔直。
不是苏锦不识路——何氏说那些,不就是要让苏锦向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情?但是,若是自己真的那么做了,以何氏的性格,会真的因此给自己一条生路?她不会喜欢那样的人,就算自己活了,只怕以后也再没好日子过了。
果然,何氏半晌都没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坐了半天,想了半天,才起身对苏锦说道:“回甘露殿吧,出了正月,幼膳房就得戳起来了,你可别想在这儿偷懒。”也不等苏锦谢恩,便走出屋门,转眼就走远了。
苏锦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转头去看周遭守着的婆子,她们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一言不发,连催促一声都不曾。
她这才呆呆的站起来,因跪得太久,膝盖被咯的生疼,两条腿都有些酸了,起来的时候,脚下竟然一软,差点没再次跌坐在地上。
没有人上来扶她,她只能自己踉踉跄跄的挺住,站直了身体,再稀里糊涂的走出去,连路都着了半天。
这是不是太戏剧化了。
这宫里是不是也太不拿宫婢不当人看了。
莫名其妙的被关了几天,白天饿夜里冷,连小耗子说是再帮自个儿打听,也消失不见了,现在居然连个解释都没有,就让自个儿回甘露殿。
这不是抽风吗?
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苏锦并没觉得自个儿重获自由有什么值得庆幸的,因为所有人,不管是何氏还是后巷的人,连个知会都没有,平白无故的把自个儿关了,又平白无故的把自个儿放了。
要不是小耗子去看自个儿的时候说了几句,自个儿只怕连发生了什么状况都不知道呢。
好在好容易试探着找到了出去的门,便见门口有沐桃儿在那儿等着,省得自个儿这个路盲连回家的路都找不着。
沐桃儿的眼睛里星星点点的闪亮,却不敢真的哭出来,只是领着苏锦往甘露殿方向走,等周遭都没人了才红着眼睛问:“这几天过得怎样?”
“总之是活着。”苏锦笑,见沐桃儿的眼睛越发的红,连忙逗她,“真的没事儿,没人虐待,没挨打,没挨恶,连圣慈太后都说我胖了一圈呢。”
“听福公公说,皇上知会了,没人敢欺负你,但是那苦肯定还是要吃的——对了,今儿就是皇上命我来接你,还说,怕你迷了路,又大半夜的才回去。”
“他记得倒清楚。”苏锦随口笑道。
沐桃儿见周围没人,扭头啐了苏锦一口:“你这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
苏锦这次真的笑了,笑得连沐桃儿都无奈的跟着笑了,才问:“先不说别的,先说静公主醉酒的事儿——到底怎么回事儿,你知道吗?”
“不知道,”沐桃儿摇头,“你被安公主和悦公主请去了,就不曾回来,后来才听说静公主出了事儿,当日在哪儿喝酒的人都受到了牵连——公主禁足,宫婢太监关押……”
“这么说,不是只关了我一个。”
“不是,听说,牵连上的都关了。”
“现在知道谁干的了?”
“不知道,只是皇上和悦公主保了你,说你是悦公主和安公主一同接去的,后来也一直跟皇上、悦公主在一处,连去观月楼都是两宫太后命你去的,绝没有害人的机会。”
“那太后还至于亲自过来一趟?”苏锦仍旧想不明白。
沐桃儿也是一样:“这倒是挺奇怪的,我也猜不透——最倒霉的是静公主,本来还传闻静公主会在三月之后下嫁郭丞相府三房的二公子,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儿,婚期延后,也不知会延后到什么时候。”
丞相府……不就是何氏的娘家?
这三房的二公子,算起来应该就是何氏的侄儿,何氏既然知道了静公主的事儿,自然不肯让她嫁进何府,使何府蒙羞。
而皇家,居然答应了丞相大人暂延婚期的决定。
因为这样一拖,后面的结果就不太好说了,也不知会被拖到什么时候。
说不定,静公主将留在太极宫,做一辈子老姑娘也说不定。
何家三房的二公子,倒可以收房纳妾,生儿育女,甚至娶个平妻进门都是可能的——你还别不信,只看着丞相府能延迟和公主的婚期,就知道他们敢这么做。
静公主……
似乎是很可怜……
但是苏锦一想到自个儿很长时间都有可能要跟她直接面对,那份同情对方的心情便打了大半的折扣,脊背微微发起凉来。
等到了甘露殿,苏锦第一件事儿自然是沐浴更衣,又吃了些东西,便去甘露殿给小狼请安问好——这不是她愿意,只是规矩罢了。
小狼却提都不提,只跟苏锦说些没营养的闲话,初时苏锦还应付着,后来见他实在没有要提的意思,才不得不主动问道:“皇上,上元节那日……奴婢喝了第一杯酒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这样被关了几日,奴婢真有些委屈。”边说还边装着抹眼。
小狼笑道:“那日的事儿,朕也忘了——朕帮你喝了第二杯酒,也晕晕乎乎的,便带着你和小福子回来了——你不记得了?”
“啊?”
苏锦没想是这个结果,倒没机会再追问下去,却听小狼继续道:“虽然无端被关,着实委屈,但是朕看你倒胖了些,也算因祸得福。”
谁要胖,谁要胖啊?
她心里那样喊着,却不便说出来,也知道从小狼这儿打听不出什么了,好在还有安公主,以后小心些,慢慢打探着也不迟。
总归自己已经出来了。
等苏锦离开时,小狼又赏了她不少玩意儿,说是补偿她白白被关那几日,苏锦第一次得这么多的赏,脸都有些红,抬眼见小狼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便知他在嘲笑自己红了脸,咬牙道,皇帝赏人不是应该的吗?索性大大方方的收了谢恩,才带着沐桃儿回小厨房后的小院。
沐桃儿其实也被那些赏惊着了,只是不敢表现出来,惹人嗤笑,一直忍到回来后,关了门,屋子里只剩她和苏锦两个才把那些东西一个一个的拿起来仔仔细细的瞧,一边瞧一边赞道:“皇上对你真是大方啊”
“唔。”苏锦心里其实也有小小的虚荣,特别是方才回来时那些宫婢们看到小狼给自己的赏,那羡慕嫉妒恨的眼神,苏锦也有些小小的得意,嘴上却说,“这些有什么用,又不方便换金银——倒不如下次赏我金银。”
她说得半真半假,惹得沐桃儿抬头瞪她:“拽得你。”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归笑成一团。
第一卷永遇乐第097章水来土掩
宋典酿虽然一向
皇家幼膳房(全本)第2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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