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远山带着残余的笑意问道:“恩?”
花满楼挣扎了一下,还是问出来了——他这辈子简直也没有想过他会问出这种话:
“你那时是真的相信我怀孕了么?”
苏远山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坚定地点头:“我相信。”
“……为什么?”
“我总觉得你什么都会。”
“……包括生孩子?”
“世上若还有一个男人能让我相信他会生孩子——那就是你。”
花满楼听了怔怔老半天,也只好说了句:“谢谢。”
——一个人被另一个人如此全心全意地信任着,为什么是这样无力的感觉呢?
“还要么?”苏远山问道,这次好像是不带坏心眼的温柔了。
“好阿。”花满楼微笑着把空碗递了过去:“你不喝么?”
苏远山脑海中浮现那盒嫣红鲜嫩的胭脂……摇了摇头,柔声道:“我晚点再喝。”
她站起身来,却被楼梯口冲上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手里的碗都掉了下去。
花满楼一手扶住她肩,一手接了碗,微笑道:“雪儿,做什么这么慌张?”
“哎呀,有事,快走!”
雪儿一手一个,拉着就往外跑。
于是,花满楼和苏远山就这样被一个半大的孩子一路拖拖扯扯到了聚贤庄。
聚贤庄。
没有那块御赐的金匾,依然是聚贤庄。
纵然单雄忠不在了,只要还有单雄信,它就永远是聚贤庄。
单雄信此刻,就负手站立厅中。
这是苏远山第一次见到他正常时的样子,虽然只是背影,那魁梧身形无处不散发着凛然神威,也不由让人心惊。
一个人连话都不必说,甚至身子都不用转,却有着让人不得不敬畏的气场。
花满楼心中也在暗暗赞叹:“不愧五虎将之首。”
雪儿却半点也不在乎。她藏在他们身后,捅了捅苏远山的背,又戳了戳花满楼的腰,低声道:“上去呀!”
单雄信终于回过身——也回过神来。
他声音虽也粗放豪迈,但毕竟名门之子,比起朱猛身上那不管不顾的草莽气来,却又多了些沉稳端正:
“失礼了。苏姑娘单某是识得的,这位想必便是名动江湖的花家七公子了?”
后背的衣服被猛扯了几下,花满楼淡淡一笑,回了一礼道:“正是在下。听闻单庄主已然康复,果然神清气爽,气度过人。”
“莫再提‘康复’两字了!”单雄信大笑道:“单某病中做下的事,想想也要觉得汗颜!”
他虽是这么说,心中却并不怎么汗颜——自康复后,病中做的那些荒唐事他只是模模糊糊地记得些。
等到苏远山开口后,他才真的开始汗颜。
“单庄主还记得病中的事?”苏远山微微笑了笑,道:“那庄主还记得那时你趴在我窗外,往里面丢了四五十只蚱蜢,一二十头鸡鸭,还用口哨吹了一曲‘春江花月夜’么?”
“这……”
“单庄主还记得有一夜,庄主飞进了我房间,飞来飞去结果撞破了我好几个瓶子么?”
本来是不记得的……单雄信长叹一声,脸有些红了。
花满楼咳了几声,低声唤道:“远山。”语气中有责备制止之意。
苏远山无辜地看了他一眼——她也并不是喜欢看人难堪的人,只不过她腰后有一只手正紧紧地掐着她的皮肉……
“苏姑娘……”单雄信也干咳了几声道:“那时实在是单某冒犯。若有什么能为姑娘效劳,单某必当尽力。”
“我不是要庄主为我做什么。”苏远山道:“我来,是想给庄主一个东西。”
“哦?是什么?”
苏远山摊开手掌,里面有一团浅蓝色手帕。她缓缓打开,一粒赤红色的药丸躺在正中央。
“这个东西吃下去之后,单庄主就会忘了发病时做过的事了。”
单雄信沉吟半晌,方才开口问道:“所有事?”
“所有荒唐事。”
花满楼低低叹了一声。
从那片刻的静默中,他知道,这事不止是雪儿调皮胡闹那么简单了。
这样的一对,虽然有趣……却也实在太诡异了点。
两人之间若是诡异,难免就会有很多波折。
但波折愈多,日后回忆起时,岂不也愈多甜蜜么?
——矛盾阿,很矛盾。
单雄信又笑了笑,道:“那就多谢姑娘了。”
说着,便走上前来。
苏远山却后退了一步,道:“只是还有个条件。”
单雄信也不惊异,淡淡问道:“什么?”
苏远山开口道:“你要……要……”
她憋了半天,忽然一下把雪儿从身后拉了出来:“你自己说吧。”
“这有什么说不出口的?”雪儿皱着眉:“真是没有用。”
她蹦蹦跳跳地跑到单雄信面前,昂头挺胸道:“你要亲我一下!”
说完了还回头瞥了苏远山一眼,叹息道:“这有什么那么难的呢?难道你不用说,花满楼自己就会亲你么?”
“……我干嘛要花满楼亲我?”
“因为他心中虽想,你不说,他却也很不好意思的。”
“他才不想……”苏远山皱眉。
“这孩子说话真是一点也不客观……”花满楼默默想着。
——这都什么跟什么阿?单雄信简直傻眼了。
雪儿的招数越来越刁钻,他只觉自己这样一个七尺男儿都要给折磨死了。
看着僵持中的单雄信和雪儿,花满楼叹了一声:“我怎么会跟着你们来这么胡闹……”
苏远山挑眉笑了笑,道:“我若是你,也难免觉得有点丢人。”
“那你呢?”
“我本来就没有什么正事,胡闹一下也无妨。”
“你错了。”
“恩?”
“我不是觉得丢人。”花满楼微笑道:“我只是有点饿了。”
“是么?”苏远山想了一下,道:“那我们去吃饭吧。”
“好。”花满楼点了点头,两人就这么走了出去。
“我要把药留下来么?”
“我想不必了。”
一踏出大厅便发现,那天色,已骤然变了。
虽只是天色,花满楼和苏远山的心却都忽然一下掉了下来。
——他们本都是直觉极灵敏的人物。
层层叠叠的乌云在头上绞织翻滚,像是纸浆被瓢泼的水墨侵蚀。
那密布的黑色里似是藏着诅咒,天边隐隐然的雷声煽动着人的心跳。
一声巨响,那暗暗翻滚着的雷声忽然在头顶上炸了开来。
苏远山微微一怔。
花满楼握住她手,轻声道:“莫怕。”
苏远山禁不住向他靠近了一步:“这……怎么了?”
“只是天色变了。”花满楼柔声道:“你先回千芳斋去好么?我须去看看。”
这话说自是大大的不通——若只是天色变了,他要去看什么?
苏远山却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她知道自己武功稀松,跟去也是徒劳无益,因此绝不多说什么。
花满楼又如何忍心将她抛在这欲来的暴风雨中?
只是他心中不详的预感愈浓,情知此刻多耽误一分,便要多出一点事,于是抚了抚苏远山鬓边的发丝,便施展身形而去。
那一夜,花满楼都没有回来。
第四章肉麻话别
第二日,周遭一片惶恐。
到处都在传着昨日发生的事情——有那么些人平白消失了。
苏远山第一次听说时是十六个人,传到如今已经成了六十六个人了。
不论哪个版本,这些人从老到少,由男及女,富贵贫贱,似是没有什么规律。
纵然只是十六个人,在这个平静的小地方,也是几十年没有发生过的大事情了。
苏远山的心很慌很慌,从昨日下午开始,她就莫名其妙地着了慌。
那些人里……她明明知道不会有花满楼的——不会有那个永远有力量温和微笑的男人的,不会有那个让她甚至相信了男人是可以生孩子的男人的……
当然不会的。
可是她立在窗边,即刻就要跳了出去。
——昨日下午花满楼让她快回来,那是为了安全。
可是此刻天光地白,昨夜的狂风骤雨都散去了,留下一地稀稀拉拉的水,在清晨倏然灿烂的阳光中一点点萎缩着。
苏远山不愿让他烦扰,却也绝不会坐在这儿干等。
于是她一下纵身……
身后响起一声:“别跳!”
苏远山一个分神,已在半空的身形便颤了一下。
然后就被人一把捞回了房里。
那人看来多少有些狼狈,额边几缕头发散了下来。身上衣衫也尚且湿润,上头几点泥巴,像是些小花儿水灵灵地在白颜色里绽放。
可是苏远山抱着他的脖子,好像就忘记放开了。
“远山。”花满楼笑了笑:“快松手,我身上还是湿的呢。”
苏远山“哼”了一声,道:“我腿软。”
花满楼又微微笑了,便让她倚着。
他不阻拦,却也没有伸手去抱她。
伸出去了还要缩回来……多么难办。
“出了什么事?”苏远山轻声问道。
“还不知道。”花满楼缓缓道:“我和单兄没有跟住。”
苏远山“哦”了一声,没有说话。
“你这些天要小心一些,万万不可在晚上出去,知道么?”花满楼终是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道:“乖乖待在这,我过几日就会回来。”
“你……”苏远山停了许久,缓缓开口:“我心中总有感觉……”
“莫要瞎想。”
“不是,我总觉得……”苏远山咬了咬牙道:“像是有妖气。”
这话说完之后,苏远山自己也觉得有点搞笑。
花满楼果然笑了:“这还不是瞎想么?”
苏远山也不跟他辨白,只是轻声道:“你……小心。”
花满楼把她勾着自己脖子的手握着拿了下来。
他的手温暖干燥,还是平日的温度。
他不再微笑,却是很低很低地说了声:“等我回来。”
——难道还能不等么?
“真是喜欢废话阿……”苏远山呆呆望着他已然瞧不见了的背影,默默想着。
第五章两处相思
有多少人的一生,是被这么四个字给上了锁的?
——等我回来。
只因这四个字,于是等得风花落尽了也要等,等得寒鸦在冬夜中唱哑了嗓子也要等,等得鬓边白雪成堆,等得双目再睁不开,等得下一世的愿心都灰飞烟灭了,还是要等。
等得一颗心都要着了火时,却依然在等。
在这等待间,又有多少事发生。
头天失踪的十六人都回了家,两天后却又是十六人不见了影子。
然后又有人丢了,又有丢的回来了……
一样的,男女老少,贫贱富贵,正直猥琐,瞧不见半点规律。
而已回来的那些人,终日恍恍怔怔,竟都像是失了心,丢了魂。
大夫,自然是瞧不出什么的。
苏远山,也认不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纵然她知道的比那些大夫多得多,比世上大部分大夫都多得多。
她有资格冷静自持,她不得不冷静自持,于是那些失了主意急得发狂的家人大多松了手,让她检查了病人。
她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除了其中三个少女的手腕有一道小伤口外,他们都毫发无伤。除了心,他们什么也没有丢。
——那几道浅红色伤口,她一看见了心中就止不住的战栗,虽然它们并没有什么特别,她身上也没有这样的伤口。
但这战栗也帮不了什么忙,她只好又灰溜溜从每一户失魂落魄的人家出来。
有些和善的人家送了她出来,有些喜欢看热闹的邻居在旁风言冷语,有些气性暴躁的家长,却是用鸡蛋、扫帚将她赶了出来。
她懒得动弹,于是有的躲开了,有的没躲开。心中并没有多了什么主意,手臂上腿上却多了几道淤青。
反正她一点也不在乎。
她迷迷糊糊地走着,一路也不知自己走到了哪儿。
她本不是这样不沉静的人,或是因了花满楼近日的音信全无,或是因了在她心底有莫名的恐惧被煽动,她的脑袋已乱得像一团浆糊。
——简直已和刚才看过的那些病人差不多了。苏远山笑了笑,随便在路边找了个茶铺坐了下来。
这儿已经靠近城郊了,茶铺一边是她走来时的路,另一边,便是小竹林,再过去,便是些乱葬岗、秃石山之类的地方了。
想着那日花满楼身上沾着的几点泥巴、几叶绿色……他现在是不是就和单雄信在那里面呢?
苏远山想着,禁不住起身走过去了一点。
这时,她眼前现出了一个纤秀的白影子,从远处的竹林间闪过。
她没有看清那个人的样子,只是远远地,望见了一对眸子。
朦朦胧胧的,隐在了婆娑的竹叶后。
苏远山只觉得浑身的血一下热了起来,情不自禁要向着那人走去。
但她的脑里却忽然清醒——就是这个人!
又或——就是这个妖精!
她压抑着狂跳的心脏,平静站了起来,用先前迷迷糊糊的姿态向远处的竹林走了过去,却不再看那双眼睛。
当衣袂触到了第一片竹叶时,在那“沙沙”的轻响里,她晕了过去。
花满楼在黑暗中,就如同鱼到了水里。
事实上他在光明里黑暗里都差不多,但在别人的狼狈慌张中,他就可以显得比较淡定——比较像自由自在的鱼儿了。
但此刻,他紧紧地贴着山壁,敛着呼吸,却是一点自由自在的样子也没有了。
这是一个山洞。
他本来找不到的。
因为他看不见。
可是身边的单雄信不知看到了什么,忽然像失了神智,迷迷糊糊地便往前走去了。
他感到了周遭的变化,他心中忽的一动,想起苏远山那句话:“我觉得……有妖气!”
花满楼一向是很不愿意相信这些的。就算在蜀山已见到了神仙,他也没法子相信世上有妖怪。
——总不能因为是远山说的就信了吧?
花满楼在心底笑了笑,面色却是平静,脚步已随着单雄信走了过去。
然后单雄信忽然晕了,于是他也只好晕了。
他本是假晕,却霎时脑中真的迷糊,身子像是飞了起来。
等他醒来,便在这个山洞里了。
他身边,不止有单雄信。
他数了数,连他一共十个人——却没有一个人能跟他说话。
他们都痴痴地坐着,躺着,站着——包括单雄信。
他明知还有一个人,明明还有那么一双眸子正盯着他,但他竟然辨不出那是在什么方位。
许久许久,那双眸子消失了。
可是花满楼没有听见脚步声,没有听见风声。
他只是渐渐觉得周身噬人的压抑与诡惑缓缓散尽了——他连那人到底什么时候走的也说不清。
他又等了许久,直到身边凑满了十六个人。
他知道,那不知是人是妖的东西暂时不会回来了。
于是他缓缓站了起来。
他必须先摸清这山洞的状况。
他必须先弄明白这个人究竟要什么。
因为若那人是人,武功必定远在他之上。
若那人是妖……花满楼又一次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
——可若不是妖,世上如何能有一个人让他几乎不能感觉到?
花满楼缓缓摸了摸眼皮……他心底有些空空的,像是回到了蜀山之巅。那一种四周虚渺,无凭无依的滋味,比刀剑的锋芒,机关的险恶,更难缠得多。
他尽力细心听着周遭一切声响,躲避着那人——她自己虽然悄无声息,却总是带着旁人进进出出的。
他们来的时候迷迷糊糊,去的时候也痴痴呆呆。
花满楼实在不知这个人想干什么——难道是想把整个镇子弄傻?
他没有把握,他只能等,等一个机会。
在这噬人的静谧中,他等待着。
可是等了两日,机会还是没有来。
却有另一样东西来了。
第六章同甘共玩
“远山?!”花满楼一把将其拽进自身藏身的小缝隙中,低声斥道:“你跑来干什么?”
“花满楼!”苏远山的声音听起来甚是惊喜:“你也在~”
花满楼还未开口,她已搂住了他脖子,冰凉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进了他的脖颈。
花满楼低低叹了一声,抱住了她。
可他心中一个声音叫着:“这不是苏远山!”
这不是她的笑,这也不是她的泪……这不是她。
花满楼大梦惊觉,一下推开了怀里的人。
那个影子被推远了,似乎被碰到的石壁给打碎了,又好像是凭空消失在洞中雾气里了。
慢慢的,周围有很多苏远山向他走来,她们欢笑着,悲泣着。
他忽然明白了,这是他平日所期望的罢?
他愿意她像个这个年纪的一般小姑娘一样,高兴就笑,害怕就哭。
——但这期望并没有热切到这等境况下都还要纠结的程度罢?花满楼有些汗颜。
他敛了敛心神,缓缓向前探去。
他看见那些苏远山活生生地立在他面前——他又看见了。
七岁……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那些交叠的影子他一个也看不清楚,可是他竟有些眷恋着,舍不得把它们赶走。
像是又回到了那一日,颤抖的眼皮下,世间万般颜色一点一点在他的血肉里涣散。
他不是没有挽留过——他曾用尽了力气挽留。
一个七岁的孩子能有多大的力量,他便用了多大的力量。
可是到最后,只留下一手泡沫。
然后,他平静地抱着被子坐了起来,轻声说着:“你们别哭,我没事。”
那个时候,或许……并不是不疼的罢?
若是身旁没有家人,或许……也会哭鼻子的罢?
花满楼不能再想。
他坐下,运功调息。
这是极危险的事,但他只怕自己即刻要像那些痴痴傻傻的其他人一样了。
往事,比什么都魅惑。
两盏茶后,他身上的汗水和周围山壁的露珠都已被烘干了。
薄薄的眼皮下,又复平静。
此时,那一阵轻轻的脚步,小心翼翼的呼吸却分外分明。
唔……来了个真的……花满楼微微笑了,轻轻唤了声“远山”,然后伸出手,将她也带进这山岩的缝隙中。
“你……真的在这儿。”
——苏远山的声音,淡淡的,却含尽了无数的欣喜。
“你故意来找我?”
“我来找妖怪。”
“胡闹!”花满楼皱起眉头。
“……若是来找你的呢?”苏远山微微笑了。
“更胡闹!”花满楼说完,自己却也忍不住笑了:“你当真觉得她是妖怪?”
“凡间女子若能美成那个样子。”苏远山轻叹道:“我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凡间幻术,应也不至将我逼得如此狼狈。”花满楼心中想着,对妖怪之说却委实有些……不能接受。
他又问道:“你是怎么来的?”
“我见到她的眼睛,浑身的血都热了起来,脑子里便开始迷糊。”苏远山道:“所以后来我不再瞧她眼睛,装作痴痴醉醉的样子,不知为何还是晕过去,醒来便到了。”
“你平日便是那个样子,定是装得很像了。”花满楼微微笑道。
苏远山不理他,又道:“想是因为我血比较冷,尚能自制,别的人……”
她没有再说下去。她自然也知道花满楼为何没事,于是也没有问。
花满楼忽的皱眉,问道:“那么你见到幻象了么?”
“我……见到很多个你。你呢?”
“我也见到很多个你。”
“那些我找你做什么?”
“……那些我找你做什么?”
“他们只是向我走过来,我踹几脚,打一打脑袋,就没有了。”
“和平日的我没什么不同么?”
“没有阿,只是太多个了,我才知道是假的……”
“……”花满楼默默想着:“难道我在远山心中已好得没有什么可改的了?”
其实苏远山心里是很希望花满楼在饭桌上不要对她管东管西的,不过在这种湿漉漉的除了山洞什么都没有的山洞里——这种幻象也是挺难出现的……
“远山……是不是不论我去哪,你都愿意跟着?”
“恩……青楼之类最好还是不要了。”
花满楼笑着摸了摸她脑袋,道:“我想了想,我……需得要你留下来。”
——这话说得很轻松,可是他心中阵阵刺痛。
终此一生,他从不愿意将己身能够担负的,加于旁人一厘一毫。
想不到第一次说出口,对着的便是在心上这样重的人。
可是只有她能够帮他——她也愿意帮他。
“那我就留下来。”苏远山低低说着,抬头望他:“留下来?br/gt;
花满楼外传(陆第1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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