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锦绣(完结)作者:肉书屋
花开锦绣(完结)第8部分阅读
”
傅庭筠不喜欢这种论调。
她十六叔公就是这样,有一分钱花一分钱,年轻的时候能赚,只觉得日子过得快意洒脱,待年纪大了,没有积蓄,由奢入俭又难,死的时候还是公中给买的棺材。
她不由低声嘟呶道:“要是人还活着,银子却没有了,该怎么办?”
赵九爷不由愕然,随即大笑起来。
他眉目舒展,目光璀璨,竟然是她从没见过的畅快。
傅庭筠瞪大了眼睛。
“路上带的水我自有安排。”他笑道,“我们明天黄昏就离开李家凹,你快去收拾收拾,阿森,你做饭”
阿森兴高采烈地应“好”,把赵九爷带回来的东西一件件地往外拿。
赵九爷已对傅庭筠道:“你不是身上痒吗?快去梳洗梳洗。”又安慰她,“到了西安府就好了”
他怎么知道自己身上痒?
一路这么捂着,傅庭筠硬是生生捂出身痱子来。
她不想让他认为她很娇气,只在无人的时候挠挠,没想到他还是看出来了。
心里莫名涌出几分感动,赵九爷转身出了门:“我要和七爷去见李家凹的族长,马上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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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了赵九爷的这番话,傅庭筠到底没能抵御住洗澡的诱惑,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觉得人像卸了几斤负重似的,全身都轻松了不少。然后找了方白色的帕子撕成条绑了头发,算是给舅舅、舅母一家戴孝了。
出来的时候阿森正在炸豆腐。
看见他要在脚下垫块石头手里的锅铲才能伸到锅里去,傅庭筠连忙过去帮忙。
阿森赶她走:“爷说了,让我做饭。”
“你帮我烧火。”傅庭筠夺过他手里的锅铲,虽然不怎么熟练,动作却很优美流畅地翻着豆腐。
阿森不得不承认她比他做的好,乖乖地坐在灶门口帮着烧火。
很快傅庭筠就做出了两个菜,问阿森:“九爷是喜欢吃擀面,还是喜欢吃饼?”
“元宝哥做什么爷就吃什么”阿森想了想,“不过做饼的时候吃得多一些。”
看赵九爷那个样子也不是挑剔的人。
傅庭筠开始和面,对阿森道:“你也好好洗洗吧据说从这里到西安府还有七、八天的路程呢”
因为想到这水一条小黄鱼一桶,她有些心虚,用了两桶水,留了两桶。
阿森有些扭捏地道:“还是留给爷用吧”
“我们留一桶给爷好了”傅庭筠极力地鼓动他。
这样,这水也不算是她一个人享受了。
大家都有份,她心里也觉得踏实点。
阿森身上臭哄哄的,又架不住傅庭筠的劝,磨蹭了半天,最后和傅庭筠合力抬了桶水去了厢房,在那里洗了个澡。
待他出来的时候,傅庭筠已经烙好了饼,在做鸡蛋冬瓜汤。
“九爷还没有回来吗?”他顶着湿漉漉的头发问道。
“还没呢”傅庭筠擦了擦额头的汗,“还早,我们再等等。要是等会再不回来,你去看看”
阿森自然没有异议,问她:“姑娘换下来的衣裳呢?我先去洗衣裳去”
傅庭筠冷汗直流。
她换下来的衣裳里面还有她贴身穿的……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了”她想到水已经用了三桶,忙道,“再说,也没水了”
阿森嘻嘻笑道:“我留了半桶水。”
“还是阿森能干”傅庭筠夸他,让阿森帮忙把做好的吃食端到堂屋的方桌上。
赵九爷回来了。
傅庭筠忙迎上去:“李家凹的族长没有说什么吧?”
七爷收留他们,毕竟是没有经过族长同意的。
“没有,”赵九爷随意地道,“就是问了问我们的情况。”
傅庭筠松了口气,让阿森打水给赵九爷洗手吃饭。
赵九爷把手浸到水里,却想着刚才李家凹族长的话:“……把你们家小姐送到了西安府,你也算是完成了故主所托。她一个女子,总归是要嫁人的,你不妨考虑到我们李家凹来落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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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件事向月下枫叶舞道歉
昨天给你加精华的时候不慎点了删除……然后就悲剧了……非常的抱歉
第二十七章临潼
第二十七章临潼
村子里突然来了几个陌生人,族长要见一见,合情合理。她虽顶着主家的名头,却是女流之辈,自然只有把“管事”赵九爷叫去问话了。而且这一路行来,赵九爷的办事能力有目共睹,傅庭筠很是放心。听赵九爷这么说,她没多问,吩咐阿森给赵九爷打水洗手,她去摆了筷箸。
阿森笑嘻嘻地拿了张饼坐在门槛上就狼吞虎咽起来。
主仆不同桌。
傅庭筠大家出身,怎么会不明白这个规矩。只是阿森和她有患难的情谊,在她心目中就有些与众不同。
她朝赵九爷望去。
赵九爷低了头喝汤。
傅庭筠悄悄地横了他一眼,夹了半碗菜,又多拿了几张饼递给阿森:“吃完了我再给你添”
阿森接过碗,眼角眉梢都跳动着喜悦的光芒:“多谢姑娘”
傅庭筠看着不由莞尔。
待回到桌前,她突然想到男女也是不能同桌……
望着专心致志吃饭的赵九爷,傅庭筠心里犯着嘀咕。
他大马金刀地往那里一坐,那她坐哪里呢?
想到赵九爷的出身,再想到被他养大的阿森都蹲在门口,何况是她。
难道她要和那些村妇一样,端了碗坐到厨房的灶门口吃饭不成?
傅庭筠有些不悦。
从前,她是傅家未出阁的姑娘,不管吃饭、听戏,就是没有嫂嫂们的座位也有她的座位。就算出了嫁,她夫家是江南望族,未婚夫十四岁中秀才,十八岁中举人……她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她吃饭会没有座位
傅庭筠的肩膀垮了下去。
她已经被退了婚……
赵九爷见傅庭筠站在桌边磨磨蹭蹭半天没有动静,停箸问她:“怎么不坐下来吃饭?”
“啊”傅庭筠杏眼圆瞪。
“怎么了?”赵九爷奇怪地问。
“没事,没事”傅庭筠总觉得到灶门口吃饭是仆妇所为,她不想沦落的像赵九爷的仆妇似的,现在不用去灶门口吃饭了,竟然生出心花怒放之感来。
她忙坐了下来,举箸就夹了块豆腐,显得有些急切。
赵九爷心中生疑,思忖了片刻,道:“你是想和我分桌而食?”话说出了口,立刻觉得自己猜测的不错,道,“事急从权。我们现在是在逃荒,又借居在李家凹,吃食也不过是两碟小菜,几张烙饼罢了。有些规矩就暂且放一放吧等我们安顿下来再说。”心里不禁暗暗骂自己大意,和元宝、玉成混久了,这些规矩早忘了。
“不是,不是”傅庭筠见赵九爷语气少有的温和,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安慰,反而有些不安起来,想解释解释,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转移了话题,“我听阿森说,九爷喜欢吃烙饼,不知道还喜欢吃些什么?”
赵九爷惊讶地望着她。
为什么这样看着她……难道她说错了……
念头一闪而过,傅庭筠脸色微红。
他又不是她父兄,她怎么问出这么亲昵的话来?难怪他要用那种眼神看她呢
“我是想着我们一上路就只能吃馒头喝凉水了,”她急中生智,找了个借口,“想趁着明天还歇息半天,想做几道菜给九爷和阿森打打牙祭。”
赵九爷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你想吃什么,明天我去村子里看看”
又砸了
傅庭筠沮丧地低下了头。
现在是灾年,又借居在李家凹,能有什么好东西。赵九爷不说自己喜欢吃什么,只问她喜欢吃什么,分明是误会她嘴馋
“这样就挺好,都是我爱吃的。”好像为了证实没有客套,她还夹了块炸冬瓜。
赵九爷望着刚才还兴致勃勃,他的一句话就让她如被戳破的皮球瘪下去的傅庭筠,又望了望菜子上的菜,道:“这菜是你烧的?”
傅庭筠轻轻颌首:“我在家里的时候也曾学过,就自告奋勇地掌厨了。”
原来是这样……
他“嗯”了一声,道:“菜烧得还不错,比阿森做的强多了。”
比阿森做的强多了……
阿森几岁?
她几岁?
阿森是干什么的?
她又是干什么?
傅家的私房菜是很有名的,华阴每一届父母官到任,都会到傅家尝一尝。她可是跟着灶上的媳妇专门学过的
不过,这好歹算是句赞扬的话吧……自从他们认识,他好像还是第一次赞扬她……那就算了吧,别跟他一般计较了。
傅庭筠的怒气又烟消云散,说了句“多谢九爷夸奖”,低头吃饭不语,根本没有发现自己的嘴角已经翘成了一个愉悦的弧度。
坐在对面的赵九爷摇了摇头。
一会儿生气,一会儿欢喜……还是个孩子脾气
他的嘴角噙了一丝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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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的担惊受怕,一路的枕戈待旦,让大家的心弦都绷得紧紧的,如今到了个安全的地方,用过晚膳,收拾了一下,三个人倒头就睡,待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赵九爷检查小推车,傅庭筠和阿森烧水、烙饼、做馒头。
住在隔壁那位李家的十一姑奶奶听说了傅庭筠的事,知道她今天就走,特意让人送了十个熟鸡蛋过来:“带着路上吃”
傅庭筠十分感激,用心烙了十张葱油饼送过去。
老太太摩挲着傅庭筠羊脂玉般光洁细腻的手在心里直叹气,相助的话却无论如此也说不出口,毕竟她现在也是带着全家老少寄居在娘家,只是反复叮咛她路上小心。
回到屋里,七爷和七太太来了。
七太太送的是瓶霍香正气水:“解太太那么好的一个人……”说着,眼圈一红,眼泪簌簌落下,惹得傅庭筠一阵哭。
由赵九爷陪在堂屋里说话的七爷听到动静说了通安慰的话,夫妻俩这才告辞:“你们走的时候,我们就不送了。”
赵九爷连声道谢,把七爷夫妻一直送到了门外的柳树下。
傅庭筠打起精神来和阿森把凉好的晾开水灌进水囊里。
赵九爷走过来,低声道:“这里是李家凹,不好拜奠,等到了西安府,我们请大兴善寺的长老们帮解老爷一家都做做法事。”
“多谢九爷了”傅庭筠收敛起哀容,朝他绽开一个灿烂的笑颜,“到时候还要烦请九爷带我去才好”眼中的水光晶莹如露珠。
赵九爷没有做声,定定地望着她,目光深幽难名。
屋子里的气氛也随着他的目光沉寂下来。
傅庭筠颇有些不自在。
把水囊装上小推车的阿森跑了过来:“姑娘,我们要不要有水里放点盐——我看尚大嫂用盐腌肉,肉可以一直吃到第二年春天也不坏”
打破了满室寂静,让气氛又变得热闹起来。
“好啊”傅庭筠忙转过头去,“夏天喝点淡盐水可以解暑。”又道,“时辰不早了,我们做午饭吧吃了休息一会,也该赶路了。”
“嗯”阿森应着,和傅庭筠并肩进了厨房。
赵九爷伫立良久,才转身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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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渐渐偏西,金黄|色的阳光照在李家凹高高的木栅栏上,静谧而安宁。
傅庭筠坐在小推车上默默地离开了李家凹,重新开始了早晚赶路、中午休息的日子。
期间也曾遇到过几次抢劫,但都被赵九爷一一挡下了。有一次甚至是在半夜,傅庭筠也算是警醒的人了,等她睁开眼睛,赵九爷的齐眉棍已经打到了对方的腿上……
这样走了四、五天,景色渐渐有了些变化——被剥了皮的大树下偶尔会冒出几根油绿色的青草。
他们进入了临潼境内。
“过去就是西安府了”阿森大声地嚷着,跑过去揪了根青草送给傅庭筠。
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傅庭筠精神一振:“还有几天可以到西安府?”把青草放到鼻头,细细地嗅着青草的味道。
“最多五天。”赵九爷冷峻的面孔也露出几分笑容,“我们今天晚上我们歇在东安村。”
“九爷对这里很熟吗?”傅庭筠惊讶地望着他。
“从前来过几次”赵九爷含含糊糊地道,“我记得那村子离驿道不远。”
阿森则欲言又止。
又是秘密
傅庭筠撇了撇嘴。
赵九爷推着小推车离开了驿道,上了旁边的一条土路。
有人推着小推车跟在他们身后。
赵九爷不动声色,加快了步子。
那人也加快了步子。
赵九爷慢下来,那人也慢下来。
傅庭筠好奇地朝身后瞥了一眼。
推车的是个年约二十七、八岁的敦厚汉子,车上坐着个包着头巾的妇人,怀里还抱着个大约两、三岁的孩子。
一看就和他们一样,是逃难的。
“你坐好了”赵九爷突然低声嘱咐傅庭筠,猛地转身,神色森冷地站在那里盯着对方。
那汉子显然没有想到,满脸的错愕,脚步一顿。
可能感觉到了异样,坐在小推车上的妇人抬起头来。
傅庭筠看到张娟秀的脸庞。
妇人看着眼前的情景,忙低下头去。
赵九爷把小推车朝后让了几步,示意那汉子在前面走。
那汉子黑红的脸膛闪过一丝尴尬,慢吞吞地推着小推车从他们身边走过。
赵九爷停在原地没有动,一直到那汉子推着小推车拐进了一旁的田埂上进了东边的村落,他这才推着傅庭筠重新上路。
“这人要干什么?”傅庭筠有些困惑。
“不知道”赵九爷漫不经心地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下一句他没有说。
※
昨天感觉第二十六章的结尾准备写的情节有些拖沓,把结尾改了一下。姊妹们觉得看得有些不明白的,翻翻第二十六章……⊙﹏⊙b汗
第二十八章狭路
第二十八章狭路
土路的尽头就是东安村。
他们走进去的时候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
“看样子也都逃荒去了。”傅庭筠低声道。
“像李家凹那样的村子毕竟是少数。”赵九爷不以为意地道,“大多数的村子都没有他们那样有利的地势。”
傅庭筠点了点头。
阿森已找到了落脚的屋子:“爷,您看我们歇这里行不行?”
两人走了过去。
黑漆镶着铜环的大门,石块砌成的高墙,进去是个大院子,三间的正房全是砖瓦房,穿过正房,后面还有个小一点的院子,三间的厢房,厢房后面是天井,厨房。很气派。
“我们就歇在后面的厢房。”赵九爷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样有人闯进来,隔着两个院子一间正房,他们也有应变的时间。
阿森高声应喏,把厢房的东间收拾出来给傅庭筠住。
傅庭筠看见厢房前的院子一角枯死的葡萄架下有石桌石凳,道:“九爷,我们就在外面吃晚饭吧?”赵九爷对这些细节都不是很讲究,她也只是招呼一声,说完拿出吃食开始摆放。
赵九爷神色一凛,突然转身朝外走去,不过两三步就到了正房堂屋的后门。
傅庭筠大吃一惊,赵九爷的身影已消失在了正房的堂屋,随后就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
阿森从东厢房支开的窗户探出头来。
傅庭筠放下手中的碗筷就出了院子。
他们在路上遇到的那个黑红脸膛的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此刻正倒在地上,被赵九爷扣住肩膀,那面目娟秀的妇人拉着孩子跪在一旁苦苦求饶:“……只是看着这院子的围墙最厚实,想必最安全,这才进来的。我们这就走,这就走,求壮士高抬贵手”一边说,一边按着那孩子给赵九爷磕头。
傅庭筠看着心里很不舒服。
何必拿着孩子做筹码
可见这对夫妻也不是什么好人。
她悄悄地退了回去,和阿森碰了个正着。
“怎么了?”阿森问她。
“没事”傅庭筠道,“有人也看中了这院子,九爷正和他们交涉呢”
阿森没有起疑。
傅庭筠道:“东厢房都收拾好了?要是收拾好了就准备吃饭。”
“早收拾好了”阿森笑嘻嘻地道,赵九爷大步走了进来,“阿森,再去找间屋子。我们换个地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