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然失笑起来,也跟着掂了块,品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这丫头,怪不得敢开点心铺子,也是有些底气,这点心做得真正不错,清爽可口,倒不腻人。”
程恪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又踱到窗前,微微皱着眉头看着不远处的余味斋。
周景然又掂了半块点心吃了,喝了几口茶,才晃到程恪身边,一起往外看着,一边笑着打趣道:
“你想帮她,也容易,明天正好是重阳节,你这会儿就让南海去订上几十匣子重阳糕,到处送去,再跟着说一句‘这余味斋的点心,比汝南王府的点心强上百倍’,也就算是帮成了。”
程恪重重的“哼”了一声,转头看着周景然,认真的说道:
“你这主意倒正经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得请你帮个忙,这点心我去订,银子我出,就麻烦你出面送一送,再跟一句‘这余味斋的点心,就是比汝南五府的点心强上百倍’,算我承你个大人情。”
周景然轻轻咳了起来,程恪盯着他接着说道:
“要不,给姑母也送一匣子进去,平常姑母总嫌宫里那些点心太甜太腻,这样清爽的口味,她必定喜欢。”
周景然收了折扇,转头看着程恪,耸拉着肩膀,无奈的点了点头,
“好好好!我帮你送!”
程恪挑了挑眉梢,转身吩咐着南海:
“你去,订三百匣子点心,就说是做重阳节的节礼用的,请掌柜的用心做好,价钱不拘,只要好!明天一早让人送到景王府上。”
南海急忙答应着,垂手退出雅间,奔出去订点心去了。
冬末又惊又喜的收了这个大订,急忙找阮大福商量着点心匣子的搭配,两人商量来商量去,到底觉得不托底,冬末急忙出了铺子,往古府找李小暖讨主意去了。
李小暖听了冬末眉笑颜开的禀报,心里涌起股不安来,今天铺子才头一天开张,景王府怎么就知道了?一下子订这么多点心,是因为余味斋点心做的好?不可能!
李小暖拧着眉头,脸色阴郁下来,冬末疑惑的看着李小暖,忙解释道:
“姑娘别急,这三百匣子点心,虽说明天一早就要,是急了些,可咱们也不是做不下来,铺子刚开张,生意还没起来,这一天,也没几个上门买点心的,后厨正空着呢!正好做这个,我和大福商量过了,就照一夜晚用心仔细做,一块点心也不能做坏了,难得景王府肯给咱们这个面子,若做好了,这三百匣子点心送出去,咱们余味斋的口碑就算打下一半了。”
冬末说着又兴奋起来,李小暖转头看着兴奋得脸上泛红的冬末,张了张嘴,到底没能说出个“不”字来,算了,订就订吧,她开铺子,做八方生意,管他是谁来买点心呢!自己只要万事谨慎着,熬过这两年,成了亲,也就算过去了。
李小暖想了想,仔细交待道:
“你刚才说的那几样搭配,都妥当,不过既是景王府做节礼用的,那就只用一样搭配最好,免得王府送出来,有心人再多想出什么事来,嗯,就用头一个搭配吧,口彩好,东西也最精致,还有,每盒点心上头,都敷两层雪花白细棉纸,再盖上盖子。”
冬末连连点头答应着,“始娘放心,冬末省得,咱们要先做出口碑来,东西一定要做好了才行!”
李小暖笑着点了点头,冬末匆匆告退出来,赶回铺子去了,李小暖心神不宁的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干脆坐到楠木长桌子前抄经文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阮大福带着伙计,小心翼翼的送了三百匣子点心到景王府里,周景然亲自看着人收了点心,先吩咐人送了十几匣子点心到相熟的几家府里,其余的两百多匣子点心,干脆六部官员,每家送了两匣子过去。
又留了几匣子,送了两匣子到正院孟夫人处,孟夫人命人打开点心匣子,取了块点心慢慢尝着,听着心腹婆子仔细禀报着点心的来历,只觉得嘴里的点心越来越苦涩,直苦得胃里翻腾起来。
午饭后,周景然命人棒了两匣子点心,上了车往宫里去了。
周景然到宫门口下了车,熟门熟路的往蕴翠宫走去,到了蕴翠宫门口,小太监堆着满脸笑容,必恭必敬的迎了出来,周景然伸手接过青平手里棒着的点心匣子,和小太监微笑着打了招呼,悠悠然进了蕴翠宫。
小太监边躬着身子在前面引着路,边低声禀报道:“皇上也在里头,半刻钟前来的,看着有些累。”
周景然一手托着匣子,一只手从荷包里摸出只小金裸子来,丢给了小太监,笑着说道:
“这是外头刚出的新鲜式样,留着玩吧。”
小太监眉开眼笑着谢了,引着周景然到了正院外,垂手站住了,小丫头上前曲膝接了周景然,沿着抄手游廊,引着他到了正殿门口,垂手禀报道:“景王爷求见。”
门帘很快掀起,周景然托着点心匣子,恭谨的进了正殿。
周景然转进东厢,皇上显得有些疲倦的斜靠在南窗下的紫檀木罗汉榻上,正欣赏着程贵妃分茶。
周景然不敢打扰,托着两匣子点心,微微探头看着母亲分茶。
郑贵妃一只提着只精致的银水壶,缓缓的往杯子点着滚水,另一只手用羊脂玉匙时快时慢的调着茶末,不大会儿,一幅山高月小的图画就浮现在水面上,皇上满意的点了点头,周景然探着头,轻声感叹起来:“几个月不见,娘娘这分茶的技艺又进了新境界了!”
皇上转头看着周景然,又看向他手里托着的匣子,
“拿的什么东西?”
周景然忙趋前两步,将点心匣子放到榻几上,小心的打开,殷勤的说道:
“昨天京城新开了家点心铺子,我尝着味道极好,又清淡不腻,就买了几匣子,拿了两过来给父亲和娘娘尝尝。”
郑贵妃微微有些惊讶的看着周景毕问道:“京城新开了家点心铺子你都知道?”
周景然轻轻咳了一声,忙解释道:
“这点心铺子,是古家两位姑娘开的私房铺子,娘娘知道,那古家,儿和小恪旧年里去住过几回,古家有位表小姐,点心做的极好,这点心铺子,就是这位表小姐和古家二小姐合开的,我就留了心,让人过去买了些尝尝,果然极好,想着娘娘往日里总嫌宫里那些点心腻,就买了些带过来给娘娘尝尝,也是儿一片孝心。”
皇上看着周景然,嘴角挑了起来,慢吞吞的说道:“你这孝心,还还真是一片,听说六部官员,每家都收到你的点心了?”
周景然有些狼狈起来,尴尬的咳了几声,忙长揖解释道:
“父亲,那个,儿臣是多买了几匣子,旧年古家上上下下,都照顾得儿臣极好,再说,那个,小恪,儿臣就多买了几匣子,好东西大家一起吃。”
程贵妃莞然笑了起来,满眼笑意的看着周景然问道:“你到底多买了几匣子?”
“三百匣子。”
周景然低声说道,程贵妃失笑起来,转头看着皇上,皇上轻轻“哼”了一声,
“六部官员,几乎家家都收到了他的点心!若你和你大哥、二哥一样,年年逢年过节都大派节礼也就罢了,偏偏今年闹了这么一出!哼!
周景然缩了缩脖子,低声说道:
“儿臣就是念着古家的照顾,想棒棒场,买了那么多,不送出去也没法子处置不是,反正也正好给这余味斋打打名头,再说,这点心真是不错!”
周景然重重的强调着,程贵妃掂了块点心,尝了口,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皇上尝尝,还真是不错,松软可口,有一股子果香,还真是不怎么腻。”
皇上盯着周景然,慢腾腾的说道:“念旧情可以,旧恶可不能念着!”
周景然呆了呆,忙躬身答应着。
第132章明示
初九下午起,余味斋就渐渐热闹起来,铺子里的伙计殷勤热情的招待着越来越多的客人。
冬末和阮大福晚上盘好了一天的帐,冬末赶回古府,将帐细细的禀给了李小暖,李小暖暗暗舒了口气,看这样子,那三百匣子点心,是给余味斋做了点名气出来了。
隔天,李小暖将帐单子带到明远堂,给李老夫人去看,又细细禀报了景王府订了三百匣子点心的事,李老夫人心底微微沉了沉,面上丝毫未露,只笑着点了点头,“这景王是个极仁义的,往年在咱们家住过几,这是还咱们人情来了,难得他有这份心。”
李小暖暗暗舒了口气,忙笑着点了点头,李老夫人仔细看着身形高挑、已经出脱的一幅青春少女模样的李小暖,想了想,挥手斥退了屋里侍候的丫头婆子,示意李小暖坐到自己身边,伸手抚了抚李小暖的鬓角,温和的说道:“你是个聪明的,这生意上也明白,这些年,跟着老祖宗,该学的也学的差不多了,从明天起,老祖宗陪嫁里的那些铺子、生意,你就管起来吧。”
李小暖猛的抬起头,愕然看着李老夫人,李老夫人笑了起来,低声说道:“早晚都得交到你手里,如今你就开始接手管着,老祖宗还能在旁边给你看一阵子不是,萧儿母亲的陪嫁,我让她都给云姗和云欢陪嫁过去了,古家的祖业,往后这家里的里里外外,这外头的庄子、铺子、生意,都得你多操心着才行。”
李小暖呆呆的眨了眨眼睛,李老夫人看着她,也冲她眨了眨眼睛,接着说道:“就是萧儿,也得你多操心才行,往后这个家,就得从老祖宗手里,交到你手里去,萧儿是个实诚孩子,从小就听你的话,若说委屈你,谅他也不敢!夫人是个有脾气没心眼的,你只哄哄她也就是了。”
李老夫人笑着低声说道,李小暖只觉得有些恍不过神来,李老夫人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往后,这里里外外,你就多担待些。”
李小暖脖子有些僵直的点了点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老祖宗这是在明示态度吗?李小暖抬头看着满眼笑意的李老夫人,李老夫人看着她,缓缓点着头,“等你再大两岁吧,萧儿进了学,两喜并一喜。”
李小暖心里渐渐安定下来,垂着眼帘,慢慢点了点头。
周景然和程恪歇了没多长时候,就领了兼理工部的差使,主持昆河的治理,昆河这几年几乎年年出险,要好好疏浚河道,修缮河堤了。
两人当天到了工部,就被埋进了故纸堆里,只忙得饭也顾不得吃。
秋风渐冷,眼看着一年又要过去,汝南王妃愁得吃不下睡不着,守了几天,总算找到机会,把程恪叫到了正院里,拉着他坐到榻上,眼泪就涌了出来,“小恪,你这到底是怎么啦?连丫头奉杯茶,你都不肯接,青涧院一院子小厮,这日子……小恪!”
程恪眉头拧了起来,直起上身就要起来,“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先回去歇着了,今天看了一上午河图,又和景王跑到城外看了几条河,累得浑身骨头都是疼的,明天一早还得跟户部算银子去,我得先回去歇下了。”
程恪一边说着,一边满脸疲惫的打着呵欠站了起来,王妃心疼起来,正要点头,又想起正事来,急忙拉住程恪,“小恪,母亲还有几句话,听完了你再走。”
程恪站在榻着,拧着眉头,不耐烦的点了点头,王妃也跟着站起来,微微仰头看着儿子,“小恪,你喜欢……谁都成,千月,母亲也不管你,可你得娶个妻、成个家才行啊,这程家的香烟子嗣,那千月可生不出来!”
程恪重重的“哼”了一声,抬脚就走,“我回去歇着了。”
王妃在后面连叫了几声,程恪头也不回,一溜烟出了院子。往后一连半个多月,竟是连汝南王府也不回了,不是在别院住着,就是在景王府呆着,王妃拉着王爷大哭了几场,汝南王也发起愁来,思来想去,干脆找周景然说话去了。
周景然接了汝南王进了内书房,从小厮手里接过茶,殷勤的捧给了汝南王,汝南王接过茶,喝了半口,瞄着他问道:“我来找你,也没别的事。”
周景然忙连连点着头,“那就好那就好!”
汝南王窒了窒,放下杯子,接着说道:“也就是找你问件事,小恪,这到底是怎么了?你和他从小就无话不说,你告诉我,小恪他到底想做什么?”
周景然脸上带着丝茫然,微微皱着眉头想了想,认真的说道:“小恪好好的,吃得下睡得着,这一阵子,我俩忙这工部,还有这治河的事,舅舅也知道,昆河再不大治,就得出大事了,这治河的事,说起来就两个字,真做了才知道,这中间……”
“我不是问你这个!”
汝南王拧着眉头打断了周景然的长篇大论,“这治河的事,你们慢慢做去,我只问你一件,这小恪就是不愿意成亲,他到底想做什么?”
周景然眨了眨眼睛,用折扇轻轻敲着头,呆了半晌,才含糊着说道:“舅舅也别急,这事吧,我也……不是太明白,也糊涂着呢,这事……怎么就成了这样子了?!实在是让人想不通,我想到现在也没想通,舅舅也别急,这事吧,也急不得不是。”
汝南王拧着眉头,被周景然说得一头雾水,“到底你没想明白的都是什么事?说一说,我来想!”
“这个吧,没法说啊,说也说不明白,这个吧,舅舅别急,许是犯了什么煞的也说不清楚,也许过几年就能好了也说不定。”
周景然一脸苦恼的说道,汝南王盯着周景然看了半晌,周景然苦笑着摊着手说道:“舅舅,真是说不清楚,没法说,我看小恪是犯了什么煞了!要不,舅舅到佛着求求签?这犯煞的事,也就佛祖能保佑保佑、指点指点了。”
汝南王重重的“哼”了一声,站起来,背着手径直往外走去,周景然忙跟着送了出来,到了书房院门口,汝南王顿住脚步,转头看着周景然,“你替我告诉那个混帐东西,婚姻大事,由不得他胡闹!”
周景然苦笑着,急忙点头答应着,“舅舅放心,我也是这么说他的!”
周景然目送着汝南王的车子转个弯,看不到了,才长长的松了口气,转回书房,指着已经转出暗室,悠然的坐在椅子上喝着茶的程恪,跳脚大骂起来。
刚进腊月,唯心大师让人捎了信来,邀李小暖过去喝茶。
李老夫人自从入了冬,身子就时好时坏,李小暖已经渐渐接手了古家在外的生意、产业,进了腊月,各处的年帐陆续报了进来,李小暖要安排府里过年的种种,要和几个老管事看帐、学帐、查帐,还要担心照顾着李老夫人,忙得片刻不得闲,得了唯心大师的口信,皱着眉头,正要回绝,心里微微一动,突然想起大师提过,他是腊月的生辰。
李小暖应了下来,和李老夫人禀报了,头天晚上吩咐冬末准备了几样净素点心,第二天寅末时分,城门一开,就出城赶往福音寺了。
这天果然是唯心大师生辰,李小暖陪着大师吃了碗面,说了会儿话,就告辞出来了,带着兰初沿着林间小径,匆匆往外走去,走在前面的兰初突然顿住脚步,急忙转身低低的说道:“姑娘,前面好象有人过来!”
李小暖急忙探头往前看了看,古树间人影晃动,好象有五六个人往这边走过来,李小暖忙拉着兰初,闪身躲在了旁边高大异常的石树藤蔓后。
过来的是两个老者,四名极精干的中年从人,落后七八步跟着,两个老者面容沉静、气度内敛,着蓝衫的老者在前,着灰衫的老者落后半步,步履舒缓的经过李小暖隐身的古树,往唯心大师的院落走去。
李小暖和兰初,直看着几个人走远了,才从树后出来,急急的赶回去了。
两个老者身后的从人中,落在最后的一个急步几步,靠近灰衫老者禀报道:“已经走了。”
灰衫老者点了点头,从人退后,灰衫老者靠近前面的蓝衫老者,笑道说道:“是两个女孩子,一主一仆,大概就是大师说的那个小友了,这么早赶过来贺寿,倒也见诚心。”
蓝衫老者点了点头,两人缓步往前走着,不大会儿,就到院门口,大门外,两个穿着雪白直缀的中看僧人早就垂手躬身候着了,见老者过来,长揖见了礼,恭敬的引着两人进了院子。
唯心大师站在正屋门口,迎着两人进了屋。
蓝衫老者背着手站在唯心面前,眼神温和的打量着他,半晌,才微笑说道:“气色还不错。”
唯心微笑着看着蓝衫老者,一边让着他往东厢进去,一边笑着说道:“皇上气色也不错。”
第133章多事之年
唯心微笑着让着两人在宽大异常的榻上坐下,中年僧人送了茶具上来,灰衫老者笑了起来,轻轻抚掌感慨道:“大师这茶,我可是从去年直想到今年了!”
唯心微笑着准备着杯子茶末,没有答话,皇上转头看着灰衣老者,笑着说道:“阿然的茶也分的进了境界,你若想喝茶,到蕴翠宫去喝就是。”
汝南王笑着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去蕴翠宫,贵妃见了我,必提小恪,一提小恪,她就没了分茶的心思,我也没了喝茶的心思!”
汝南王拧着眉头,苦笑着叹起气来,皇上想了想,也笑着摇了摇头,转过头,欣赏唯心分茶去了。
唯心专心分着茶,一会儿功夫,两只杯子,一杯水面上浮着幅松鹤,一杯水面上浮着幅榴花初绽,唯心将松鹤图推到皇上面前,将榴花初绽图推到汝南王面前,微笑着说道:“王爷不必太过忧心,世子自有世子的福份。”
汝南王眼睛盯着杯子里初绽的榴花,笑着连连点着头,“多谢大师指点。”
皇上端起杯子,慢慢喝了口茶,看着唯心问道:“今年可还好?”
“嗯。”
唯心垂着眼帘,又分了杯茶,自己端起来慢慢喝了几口,才放下杯子,看着皇上,微笑着说道:“乱处已过。”
皇上舒了口气,慢慢喝着茶,和唯心说起闲话来,汝南王微笑着听着,眼神瞟过旁边几上放着的点心匣子,这是刚才那个小姑娘带过来的?怎么会从外面买了点心带过来?未免也太不恭敬了些。
腊月底,祭了灶后,周景然和程恪暂时闲了下来,汝南王从唯心大师处得了信儿,心下稍稍安定了些,劝着王妃,也不再时时压着程恪定亲事了。
程恪大大松了口气,无事时,也肯呆在府里,不再总是躲到外头去了。
过了年,李小暖就十四了,到了及笄的年纪,程恪懒洋洋的半躺在青涧院正屋东厢榻上,一只手枕在头后,一只手举着那枝树叶步摇,对着窗户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将步摇放到身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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