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淑一怔,苓雪却变了脸色,苓雪怀中良惜抬起头来,便看云吉。
云吉仰头笑道:“我是不信这世上有鬼神的,不过是有些别有用心之人……比如说随便找个人假装康华的举动,就成了,——对了,苓雪姐姐,你的身段儿却跟康华差不许多,倘若你穿起康华的衣裳来,想必连良惜也分不出真假。”
苓雪脸色煞白,喝道:“你在浑说什么?”
云吉笑道:“哟,动了怒了?还是被我说中故而恼了?”
良惜却呆呆地看着云吉,又定定地看向苓雪,眼珠一动不动,眼中透出又惊又骇之色。
苓雪道:“这儿不是你呆的地方,还不走?”云吉挑眉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只是我恶心有些人表面一套背地一套,别看姐姐妹妹叫的亲厚,暗地里想要下毒手怀杀心的,备不住正是这前一刻还甜哥哥蜜姐姐的人呢!”
云吉说罢,果真转身离开,季淑本正欲走,听了这几句话却停下来,转头看向苓雪。
却见苓雪手轻轻摸着良惜的脸,轻声安抚说道:“你别听她的,那人惯会乱说,又不安好心,你知道么?别上她的当。”
良惜呆呆地看着苓雪,过了许久,终于点点头,低低道:“我听姐姐的。”
苓雪才欣慰一笑。季淑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不知为何,只觉得良惜那张脸上,一双极大的眸子之中,昔日神采竟丝毫不再,似有什么从她身上一点一点隐没,整个人透出一股木讷之色,季淑皱了皱眉,不愿再看,便带人离开。
到了夜间,传了消息过来,良惜到底不好,熬到半夜,已经去了。季淑听了这个,也并未就觉得怎么,也未曾多问详细。白日她见了良惜那副模样,心中便有些预感,何况如今对这些生离死别,她似也有些“习惯”了。
一时之间,风中似隐隐地有哭声传来,季淑出门口站了站,只觉得这整个王府,宛如黑漆漆的猛兽,悄然无声地将人吞噬,或者说,不仅是指整个王府,先前的北疆皇宫,乃至上官府……哪里不是步步惊心,令人魂消魄丧的地方呢?
此时此刻,真真叫人忍不住心生“天下之大,何处是容身之地”的感叹来。
到了半夜,苓雪来到,季淑正也无眠,两相见了,苓雪道:“姐姐也知道了良惜的事了罢。”季淑点头,道:“你从她那里来?”苓雪道:“是,到底是姐妹一场,她跟康华都如此命薄,只剩我一个,身后事我自得照料着些。”季淑一笑,道:“这也算是她们的福气了,嗯,——你想必也累了,为何不歇息,又忙忙地过来我这里是如何?”
苓雪神情漠漠地,说道:“我自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季淑说道:“所为何事?”苓雪说道:“姐姐觉得,康华跟良惜的事,冤不冤?”季淑道:“你我都心里有数,只可惜,想是一回事,如今更是一回事,人都已经去了,又能如何,空叹无奈。”
苓雪说道:“我知道康华跟良惜都不曾想害过姐姐,良惜所做,不过是有心闹剧,并不真的想害死人命,但她们两个却都无辜而去,我空劳她们叫一声姐姐,所做的竟只能替她们操办后事?”
季淑道:“那你想如何?”
苓雪道:“我想知道谁是幕后真凶。”
季淑说道:“是吗?”苓雪道:“姐姐难道不想知道谁是想谋害自己的人么?”季淑闻言便抬眸,漫不经心看向苓雪,说道:“怎么,难道那个人不是你么?”
107玫瑰:为报朱衣早邀客
室内一片寂静,两人四目相对,皆都沉默。片刻,苓雪说道:“姐姐你这么说,可是因为白日里云吉那番话?”季淑说道:“你说呢,你心里清楚,起码比我清楚。”苓雪说道:“假如我说,我并没有下手害过姐姐呢?我没有下过药。”
季淑说道:“我为什么要信你。”苓雪道:“姐姐为何不信我,就凭云吉所说?她向来针对我。”季淑说道:“她向来针对与否我不清楚,可是我知道,你在良惜这件事上,的确是不清不楚!”
苓雪略闭了闭眼,咬了咬唇,说道:“姐姐……你信云吉所说?”季淑说道:“你不用管这个,你只问你自己她说的对否。我听过有这么一句话,世上没有绝对的敌人,也没有绝对的朋友,当初嬉笑晏晏,宛若亲朋好友,转眼之间便会反面无情,我初来乍到,承蒙你们三个看得起,对我好,我知道自己要警惕些,毕竟我是个外来之人,我也不是没经过那些事!可是我不愿就先把人想的太坏,可惜,事实证明我错了。”
苓雪沉默不语,昏暗的光影下一张脸若浸霜雪。
季淑道:“不必剑拔弩张处处提防地那么累,船到桥头自然直。其实在……先前,我甚至也想过最后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竟也是这样鱼死网破,不可收拾……呵,原来我警觉或者不警觉,结局都是如此……或者说,我警觉些倒好,跟你们老死不相往来甚至不苟言笑也都好……那样的话,康华也不会因亲近我而死,良惜也不至于因此身亡,原来还是我太天真了!”
苓雪闭上双眸,眼中的泪滚滚落下,说道:“姐姐,如今康华死了,良惜也不在,只剩下我,我要替她们说两句她们再说不成的话。”
季淑转头看她,苓雪说道:“不管是康华还是良惜,她们并没有那杀人之心,先前良惜还在,我心有顾忌,不愿透露实情,如今实话跟姐姐说,良惜跟康华两个,自来便在一起,良惜柔弱,先前宫内曾也被人欺负,是康华每每护她,一来二去,两个人便生了那古怪邪魔的心思起来,后来皇后把我们一并赐了过来,幸喜王爷对我们谁人也不假以颜色,因此她们两个越发以为是天命如此,时时刻刻便在一块儿,后来姐姐来了……”
季淑先前隐约已经猜到几分,如今听苓雪说出来,却仍觉得心惊魄动,便只屏息静听。
苓雪道:“后来姐姐来了,姐姐深受王爷宠爱,我们私底下说起来,便不免打趣几句,她们两个怎样,我不知道,只是一日,康华同我说,觉得姐姐性子不错,如今王爷又疼姐姐的很,又不喜欢我们几个……康华就说,要是同姐姐熟络起来,将来大家亲亲昵昵地,康华便想,那是也许可求姐姐在王爷跟前说……放我们几个出去。”
这个却是季淑从未想到的,一时皱眉看向苓雪,道:“你这话是当真的?”
苓雪点头,面色肃然,说道:“两条人命在我跟前,我若有半句谎话,让她们化成厉鬼,索我性命。”
季淑说道:“那么,良惜肯?你肯?”
苓雪毫不犹豫地说道:“我自然是肯的,王爷的心半点不放在我们身上,苦耗下去,也是无用,不如离开此处海阔天空的好……至于良惜,她并不知道这件事。”
季淑正凝眸听她前半句,听到后半句,却一惊,道:“为何不知,莫非康华并未告诉她?”
苓雪说道:“的确如此,康华只同我说,且叮嘱我不要告诉良惜知道。”
季淑问道:“为何不肯告诉她?”
苓雪叹了口气,说道:“良惜素来有些小性情,自姐姐来了,便占了上风,她心里头有些不大喜欢姐姐,康华同我说,若是告诉良惜我们要讨好姐姐,恐怕良惜反而不喜欢,因此只瞒着她,要做的不露痕迹才好。”
季淑皱眉,说道:“那……那后来呢?”
苓雪说道:“后来我们同姐姐认得,康华暗中同我说姐姐是个好人,若是再结交十天半月,慢慢地便可透露我们的心迹给姐姐,姐姐或许会相帮说不定。”说着,面上透出几分痛苦之色,说道:“谁知道……竟会发生这样的事……只能说是一个阴差阳错。”
季淑说道:“什么阴差阳错?”
苓雪道:“只因为康华对姐姐从来多有赞赏言语,良惜听了,未免觉得不大高兴,偶尔就同她唧唧哝哝的小吵闹,只不过多被我跟康华将她安抚了下去,谁知姐姐病了,又因为果小姐那件事……本来康华挺身而出替姐姐挡了下那鞭子,我也知道她的用意,谁知道,良惜就错会了意思!她只道康华已经为了姐姐……”说着,面上痛苦之色更甚。
季淑瞠目结舌,此刻已经隐隐地有些明白,苓雪又说道:“姐姐想必也猜到了,后来姐姐那碗药,的确是良惜从中做了手脚的,可是就如她自己所说,她不过是不服气康华对姐姐那样好,故而想要捉弄姐姐一番罢了,难不成真的就为了一点小醋意而杀了人么?可是天不从人愿,谁能想到那药中竟落了那么厉害的毒物,竟能在瞬间夺人性命……”
季淑这功夫才真正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一时之间却有些无法应答。
苓雪说完,幽幽地说道:“我这一段话,全无隐瞒,不求姐姐信我,只是说出真相,至于后来……”
季淑刹住那份惊心动魄,竭力镇定,道:“自康华死后,那种种鬼怪情态,是否真的与你有关?”苓雪的脸色变得极为苍白,毫无血色,嘴唇亦是灰白之色,微微抖动,说道:“此事我本想永远埋在心中,直至我死!可是,如今我瞒着也无用……”
季淑说道:“有些事,埋在心中反成心病,如今人已经去了,你何必再隐瞒。”
苓雪点点头,说道:“康华所作所为,与其说是为了我们三个,倒不如说是为了良惜……可惜她苦心一片,却无人体会,而她临死之时还记挂着替良惜遮掩……我、我……我怎能气平!我当时盛怒之下,只以为良惜她当真气怒之下动手杀人!我……我日日夜夜地想,总觉得康华死的不值,我想来想去,就出了个下下之策,我是偷偷地去了康华的院子,穿了她的衣裳,装作她的样子,可是我本来是想吓吓良惜,让她知错悔改的……谁知道,谁知道,事情竟越来越不能了局……”苓雪说到此,伸出手来捂住脸,哭道:“为何会如此!我不想她们哪一个出事,偏偏就都……”
季淑默默地听到此处,说道:“下午时候云吉说出那番话,恐怕良惜已经明白了吧?不是康华的鬼魂回来,而是你假扮的,可是良惜心中会怎么想?”
苓雪的手指之间涌出泪来,哽咽说道:“是,她自然是知道了,我也不知她会如何去想……我本来想等她质问我,没想到她竟不说……我只想好好地安抚她,谁知道……她竟全无生意,我好悔,到最后,我想护的护不住,没想害的却害死了……”
苓雪一时情难自已,泪珠滚滚落下。
季淑听到此刻,虽觉得这一番话匪夷所思,情节古怪离奇,可是细细想来,偏偏合情合理,没半点不对,如此想来,康华先前对自己的极力维护,格外的好,也能解释,而良惜临去之前所说的没头没脑那几句话,也统统有了答案。只是可惜了康华一片心意,而良惜也无福消受,果真是一个阴差阳错。
如今所剩下的,便只有一个,——那真正下毒想要借刀杀人的究竟是何人。
苓雪哭了片刻,季淑说道:“如你所说,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
苓雪收手,满眼的泪,说道:“康华同良惜两个,原本不至于会如此的,我把所有这些不能说的原原本本同姐姐说了,只求姐姐找出真凶,替她两个报仇。”
季淑收敛心思,淡淡说道:“纵然你不说,我也不会放过下毒之人的。”
苓雪道:“姐姐你疑心我是下毒之人,也使得,姐姐只管去找,倘若查到真个是我,我替她两个偿命,千刀万剐,也无怨无悔。”
季淑说道:“好,这话我收下了。”
苓雪说道:“还有一件事,求姐姐相助我。”季淑说道:“何事,你说。”苓雪拭泪说道:“能不能求姐姐跟王爷说,许让康华跟良惜两个合葬?”
季淑很意外,本是想拒绝的,可想到康华同良惜两个,犹豫了会儿便叹口气,道:“这事我做不得主……”苓雪神色黯然,季淑又说道:“不过我会同王爷说的,至于成于不成,只看天命罢了。”
苓雪喜出望外,说道:“多谢姐姐,姐姐肯说一声,我已经感激不尽,这也算是我为她两个所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季淑道:“这话何意?”苓雪说道:“昭王府乃是伤心地,王爷的心思也不放在我心上,我会同王爷说,放我出门,以王爷的性子,怕是会许的。”
季淑说道:“你是皇后所赐之人,他能轻易放你出府么?皇后那边怎么交代?”
苓雪说道:“我会试上一试。”又道:“若是康华同我当初能直接同王爷说,或许……仍旧有一半机会,也不至于……”
季淑说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就算是时光倒转,你们亦会选择同我好,又怎会贸然去跟王爷说?若不是你此刻已经退无可退,你又怎会选择此路,人都是在退无可退之时才会有背水一战之心。”
苓雪苦笑,道:“姐姐乃是个万中无一的女子,怪道王爷会如此喜欢姐姐……如今我是去意已决,不管成不成,我跟姐姐认识一场,如今有一句话想跟姐姐说。”季淑问道:“是什么?”苓雪说道:“姐姐你、务必要留神……皇贵妃的那位。”
季淑双眉一皱,动容说道:“你说的是云吉?”苓雪低声说道:“正是,姐姐要提防,她不是个……”正说到这里,外面有人冷嗖嗖地道:“怎么我听到有人唤我的名字,——怪道我这耳朵都有些热热地。”
季淑同苓雪两个一惊,转头看去,却见有人一身裙装,悄然而进,她何时来的,竟不知道,走路亦无声,修长的身段儿却带着风,风一动,摇的桌上的红烛一阵乱晃,屋内影子憧憧地,一时之间颇有几分诡异。
108玫瑰:莫教零落委苍苔
不速之客竟是云吉,且说云吉乍然现身,十分叫人意外,季淑还罢了,苓雪的面色骤然而变,似惧怕似惊怒,双手握拳,却又缓缓拢入袖中。
季淑起身,道:“你是怎么进来的?”这屋外头是季淑的丫鬟,苓雪也就罢了,云吉跟季淑却不熟络,怎会连通报一声都无轻易就叫人进来。另外,季淑这边应还有暗中护着之人,比如上回的天权。
但此刻,云吉轻而易举进来不说,看这幅神态,更好似来意不善!
季淑问罢,云吉仰头咯咯笑了两声,道:“怎么,花姐姐不欢迎我?”季淑说道:“你既然有能耐进来,何必再多此一举地问这个。”
云吉道:“瞧姐姐说的,我一番好意,叫你一说,反到有些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意思……必是有人背地里不安好心,挑拨离间咱们。”说着,便看了苓雪一眼。
苓雪浑身轻轻发抖,终于抬头说道:“我们不过是闲聊罢了,倒是有人如此急着过来,莫不是心中有鬼么?”她的声音极力平稳,季淑却听出那冷淡生硬之下的紧张跟怒意。
云吉却只是不屑一顾地冷笑了笑,道:“苓雪,你方才说你要出府?”
苓雪转过头去,说道:“我出不出都好,跟你何干?”云吉笑着说道:“自然跟我有关的,你要出去,王爷跟前岂不是只剩下我一个了?我倒是乐得清静,没有人再跟我争,只可惜我料定你出不去!”
苓雪咬了咬唇,望着云吉说道:“你何必把话说的这么难听,纵然我出去了,王爷身边还有花姐姐,又哪里能轮的上你?——你料定我出不去?你是王爷还是皇后?皇贵妃再怎么能耐,也始终不是皇后!”
云吉说道:“我说的话你听不明白,我又不爱跟人解释,何必多费口舌?至于皇后皇贵妃的,不过都是个幌子,你我出了宫,难道还要靠她们一辈子?因此你也别把皇后拉出来压我,还真吓不倒我!”
苓雪喝道:“你好大胆子!敢这么说皇后娘娘!”云吉笑道:“不然你就去皇后跟前告我的状,说我目中无人?你不是要走了的么?何必撑这个强?”苓雪道:“你当真是要无法无天了?”云吉走前一步,说道:“你说呢,苓雪,你在怕什么?嗯?”她逼近一步,苓雪竟后退了一步,咬牙道:“你想干什么?不要欺人太甚!”云吉道:“我若说我什么都敢做,你信不信?”
两人针锋相对,季淑只觉气氛极为紧张,不由探手出去,从中一格将两人分开,道:“云吉,你来究竟所为何事,不妨直言!”
云吉本正挑衅般地望着苓雪,闻言却转开目光看向季淑,笑道:“姐姐真是好仗义啊。”季淑说道:“我只是不喜欢别人在我跟前咄咄逼人。”云吉说道:“好说,我在姐姐跟前从来是不敢如此的。”
季淑听她这话有几分玄妙,正要再问,云吉忽地说道:“噫,那不是王爷回来了?”季淑一惊,本能地回头一看,却听得耳畔苓雪叫道:“你做什么?”而后闷哼一声。
季淑情知不好,急急回看,却见苓雪身子倒在地上,季淑大惊,正待冲过来细查,云吉将她一拦,道:“我只是将她打晕,暂时不必管她,姐姐你跟我来。”她这话说的急促。
季淑怔住,却仍看向地上苓雪,却见她身子软软地,不似是出事的模样,便道:“你说什么?你为何将她打晕了?我跟你去哪里?”云吉说道:“闲话休提,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
她松开季淑,把苓雪抱起,放在季淑床上,复又回来,动作干净利落。
季淑道:“你要我去我就去?我怎么知道你有无不安好心。”
云吉不急,却只笑一笑,凑过来,低声说道:“若是姐姐不想让相爷着急的话,就即刻随我来,好么?”
季淑听到云吉吐出“相爷”两个字,顿时骨软筋麻,半点也不再想其他,一时之间,纵然前头是刀山火海,她也恨不得立刻爬上去跳进去。
云吉握着季淑的手,出了门直往自己院子而去,季淑的心怦怦乱跳,夜风吹来,只觉得自己的脸上也阵阵发热,情不自禁伸手按了按自己胸上,生怕那颗心要跳出来。
云吉走了一刻,回头看了看季淑,不由一笑,季淑只觉得自己喉咙涩哑,却仍说道:“我……我爹爹……难道来了?”声音颤颤地,显然是牵情十分。
云吉一笑,说道:“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夜风吹过,周遭无人,只是两个人影子遥遥地,头顶上灯笼晃动,光线阴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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