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穿的是什么啊?不成体统!”
佛母这一问正正问道了鸿蒙的心坎上,他衣衫褴褛地拜见佛母,不怕她问,就怕她不问。只见鸿蒙向佛母拱手行礼,随即道:
“菩萨好福气,得了青华大帝这样一个乘龙快婿。今日小王拜见明王殿下,言语中无意冲撞了殿下,彼时殿下玉手摇金铃,青华大帝得令便放出金火,以大乘炎术烧毁了小王的衣袖,让佛母见笑了。不过由此可见大帝一心护妻,明王御夫有道,小王佩服啊!”
越是陷阱,就越要步步为营,这个道理鸿蒙最清楚不过。他是被越鸟气的满头生烟,可他并没有被盛怒蒙蔽——那是匹夫所为,他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今日他来见佛母就是为了挑唆佛母制止越鸟,正因如此,他才要徐徐道之,让佛母一步一步地走入他的圈套。
“什么大乘炎术?居然能将殿下烧成这样?”
佛母搭眼一看,见鸿蒙的袖口断的整整齐齐,便知这袖一定是鸿蒙自己拿利刃断的。想来青华原本怕是想废了鸿蒙一只手臂,而鸿蒙见金火难缠便当机立断破袖自救。从前越鸟身带青焰,她羽族倒是真的从未怕过圣王这虫孖之辈,如今越鸟沦为凡胎,好在青华知道长进,知道为越鸟分忧,如今已经可以弹压鸿蒙这个妖道了,可是,青华是昆仑水精,他哪里来的炎术?
“哦,菩萨容禀,今日殿下难得和小王闲话,殿下说青华大帝从西王母的夫君那里学了一门天下无双的法术,唤做扶桑阳炎术,那火是天地所造,沾身不灭。小王叫黄豆大小的一颗火星烧的狼狈至极,无奈之下只能断袖自救,可饶是如此,那金火厉害,将小王的衣袖烧了又烧,直至灰烬才止。王说句不该说的,那金火似乎比当年明王殿下的青焰更加狠毒啊。”
佛母愣住了——青华是什么性子?当年他跳入碧波寒绸池七天七夜,冻得伤及心脉都不肯呼救,他怎么可能去向东王公讨什么大乘炎术?这一定是越鸟的主意!知女莫若母,从前越鸟身带青焰,自然不会怕鸿蒙这等虫孖之辈,可如今越鸟已经没有法术了,她既然让青华学习炎术,那就一定是有意让他来日对付鸿蒙。然而越鸟如此打算,这岂不是说她已经认定鸿蒙必定有起事的一日吗?
眼看佛母变颜变色,鸿蒙不禁志得意满,越鸟有张良计,他有过墙梯,越鸟想拉着青华大帝留在明王宫牵制他,他就偏要将越鸟送回密不透风有进无出的九重天。
“哦?老身倒是听糊涂了,殿下不敬明王,被我那女婿纵火烧了,你不当场打回去,到我的光明殿来说这些话,是来告状的吗?”佛母阴阳怪气,早知鸿蒙不是青华的对手,如今青华又习得了大乘炎术,现在她不怕圣王作妖,反倒是盼着他作妖呢,到时候让青华把这个贼道人烧成灰烬,那才是痛快!
“菩萨容禀,今日与殿下一席之谈,小王发觉殿下有意似乎让位为夫。青华大帝乃女娲后裔,造化齐天,又得九重天赏识,至尊妖王之位空了万年,小王出身卑微不敢贪图,可若是大帝做了明王,小王私心想着,倒不如五族同心,让青华大帝继位麒麟……只不过……只不过明王一生光明磊落,行侠仗义,五族多得是受过明王恩惠的,若是明王匆忙退位,五族难免心中舍不得啊……”
鸿蒙装傻充愣,指东打西,可他的言下之意佛母听得明明白白。越鸟这个死丫头,居然生出了如此糊涂的念头!她当日在五族贵胄的面前张扬青华的威名,佛母还一心以为她是怕青华入赘叫人轻视,没想到她居然是在为青华在五族中铺路!她既然有如此的打算,那就一定已经是生出死意了——青华入赘明王宫,除非越鸟身死,否则他哪来的资格继任明王?
“殿下多虑了,明王乃凤凰后裔,什么让位于夫?我羽族一向尊母,殿下不知道吗?”
佛母嘴上逞强,可鸿蒙此来就是为了种心结、挑是非的,他根本不需要佛母的半句话——世间多情,既有男女之情,也有骨肉之情。明王深思熟虑,一心想用自己的命填了五族万年的血债,然而一个情字可动天地,明王肯为叁界牺牲,倒不知她的母亲是什么心思?她能坐视自己的女儿就此灰飞烟灭吗?她能坐视青华大帝这个百妖的仇人坐上五族大位吗?所谓情字,就是一环套一环的无尽漩涡,若能舍得,便可逍遥,可众生多的是舍不得的。
鸿蒙要走,佛母抬眼看了他一眼,语带深意地说:“鸿蒙!过慧易夭,你明白吗?”
鸿蒙闻言嗤笑,他回过头来对着佛母说:“过慧易妖,情深不寿,小王明白,佛母倒不如去问问明王殿下和青华大帝,看他们懂不懂这八个字的意思。”
鸿蒙仰天大笑出门去,佛母跌落座中眉紧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