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越鸟刚松了一口气,却突然不知为何一阵头晕目眩,她以手扶额,对着殿外的毕方说道。
“仙子来的正好,本王不知怎的头疼不止,还要劳烦仙子,为本王篦蓖头发。”
毕方抬眼看了看青华帝君,见帝君对明王十分关切,便连忙喏了一声,踏进了海梨殿——青华帝君一向十分清净,无论是在东极殿还是在海梨殿,帝君一向不允许宫娥入殿侍奉,若非得了帝君首肯,她哪敢轻易僭越?
明王端坐镜前,毕方战战兢兢的拿起桌上帝君的篦子——今日本就是她给明王梳的发髻,明明梳的整整齐齐,如今不知为何散落了,再看时才发觉明王发间的镶宝石碧玺花簪已经不见了。
毕方闭眼叹苦——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今没了发簪,要她如何为明王梳头啊?然而还没等她动手,青华帝君抢先就开口了。
“仙子放下吧,让本座来。”
毕方目瞪口呆,浑身僵硬,眼看着青华帝君一脸从容地为明王篦起了头发,她突然想起索香那天的感叹——
前日里索香趁休沐回了广寒宫一趟,原本是欲收拾些零碎物件。彼时广寒宫叁娥突然奉命侍奉明王,便连行李都未得收集全就被嫦娥仙子带进了妙严宫。别说是索香了,就是印玉和冉云都有好些东西落在了广寒宫,只等着轮到休沐之日再一一取回。然而等到了广寒宫,索香望着旧主几不敢认——只见嫦娥仙子一反常态,画起了金箔妆,贴起了花黄。
原来当日青华帝君为明王成妆一事,早就在九重天传为了佳话,一众仙女仙娥悉数模仿,为的就是能沾明王些许尊贵,能得青华大帝些许垂青。尘缘好配,仙缘难得。九重天从妙严宫起,各个知道天赐的仙缘乃世间罕见,因此便更加贪图明王和青华帝君的些许恩情,就连这长居广寒宫不谙世事的嫦娥仙子也未能例外。
然而当她向嫦娥问起此事的时候,嫦娥嘴里却不断地叹着两个字:“苦矣,苦矣……”
索香没太听明白,她看时,明王养尊处优,青华帝君一心赤忱,到不知苦从何来?然而她又早就见过明王的忧郁,也早就看清楚了青华帝君的委屈,即便是慧根不济,难参天数,她也总算还能体谅二仙一二。
事到如今,青华大帝情真,明王殿下有意,可不知道为何,二仙始终未能在九重天堂堂正正的做了夫妻。也许是因为明王身份太过尊贵?也许是因为青华帝君乃天庭柱石,他的东极帝后不能是一位妖精?索香想不通,好在九重天也没有人要问她的意见,神仙们依旧只顾着日复一日的蹉跎,丝毫不能体谅情之为物的幽怨和细腻。
那天的索香问毕方:“你说,这男女恩爱,不是甜的吗?怎么说是苦的?”
那天的毕方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可今天站在海梨殿里的毕方,心中突然有了一个模糊的念头:情爱之苦,也许就是因为今日甜美不够,还盼着能日日恩爱,常常陪伴,久久不尽。就好像明王向她讲过的那个故事里的兔子一样——心中执着,患得患失,上下求索,终归泡影。
帝君手握着白玉的篦子,一团雪白地落在了明王的发间,毕方略看了一眼,便老老实实的低下了头——明王昨晚又哭了,枕边的泪痕哪里是能掩盖的住的?她不知道明王为什么如此伤情,但她好像又能体谅明王一点。
青华揽起越鸟的一头青丝,只觉得这丝丝秀发甚是可爱,半点也不肯下重手,因此便十分勤勉的为越鸟篦发,生怕伤了越鸟半寸青丝。
“谁?”
越鸟突然转头,青华与毕方皆措手不及,海梨殿里连一根针丢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然而越鸟却警惕的环顾着四周,仿佛这里还有第四个人一样。
“越儿……你怎么了?”青华虽然什么也没听见,但不知怎的,他心中升腾起了一股不祥之感。
眼看青华和毕方都是一脸的不明就里,越鸟选择了沉默——她明明清清楚楚的听到了一声婴儿的啼哭,可是这妙严宫里哪来的婴儿?一定是她听错了。
“哇……哇……哇……”
婴儿的啼哭声清清楚楚地响起,而这一次,越鸟没来得及反应就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