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华原本的确有叹,可他耳朵里一听到这“地仙”二字,背后是汗毛直竖——别的都可以掩饰,只这地仙一事实在是不好圆谎,他还没编排好故事呢,就怕越鸟发问。
突然间听得殿外有人来报,青华这才松了一口气,坐定桌前,佯做正经。越鸟也连忙躺好,心里一阵忐忑——他二人现下通了心意,青华是深情之辈,嘴上手上都不愿收敛半分。可是这毕竟是天庭,无论是在哪,总少不了人来人往,长此以往,若是给人撞破如何是好?
原来,方才毕方向九灵复命,九灵看毕方妥帖,便遣她去给明王送药,毕方欣然从命。她到了殿外不敢妄自进入,规规矩矩的通传了一声,单等帝君呼唤了,这才低头颔首而入。
“禀帝君,禀殿下,小仙奉命为殿下送药。”毕方站定在青华帝君身前拜请。
“放下吧。”青华吩咐道。
毕方愣了一下——难不成青华帝君要亲自侍奉明王汤药?可她哪敢在帝君面前露出犹疑,只能连忙将托盘放下,就匆匆跪安了。
青华眼看毕方恭恭敬敬,不敢逗留也不曾窥探,非但如此,还知道将殿门掩了,竟是颇为妥帖,随即心里生出计较来——
“这毕方倒知情识趣,不如以后就让她贴身侍奉你。”
“这只怕不合规矩。”越鸟面露尴尬。
他二人此刻情况实在尴尬——越鸟客居妙严宫,玉帝抬举,当年有令,越鸟在此,上下所需,不得怠慢,内外差遣,不得有违。可是她毕竟不是主子,断然没有让这妙严宫点人贴身侍奉的道理。
这件事情他们二人虽然不说破,却都是心知肚明。无论他们是如何情深,无论青华是如何百般呵护,但是越鸟在九重天没有名分——名不正则言不顺,有些事情,哪怕是他东极大帝,也不能肆意妄为。
“殿下若是顾虑,本座去通报王母,叫她赐人来侍奉殿下就是了。她原本就有心呵护殿下,想必不会不从的。”青华想起这些烦心事,免不了垂头丧气。
“区区小事,何必惊动西王母天尊,我还不至于如此不济。再说,小王得帝君呵护,哪有不周全的?”越鸟知道青华心烦,不忍心他费神,连忙拿话来哄。
“殿下还说嘴!明明是本座连累殿下受屈,既然如此……不如……不如我去求求玉帝,让他赐下婚来!”
青华悔得肠子都青了——越鸟原本是天命所归的东极帝后,眼下竟落得个无名无分的地步!他们明明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如今不得亲近也就算了,还要人前避嫌,人后小心,实在是无比的憋屈。只叹造化实在弄人!半点容不得他二人安生。
“只怕是求不来的……”越鸟漠然道,满天尽知青华帝君自断仙缘,玉帝即便是再有心维护,恐怕也不能违逆天命,强赐姻缘。
青华眼看越鸟为他受屈却毫无办法,心里是有苦难言,悔不当初。如今无论青华是如何心爱越鸟,也实在不敢露于人前——他可以不顾虚名,唯独怕诸仙将越鸟这明王之尊,当做了妙严宫的通房妾氏。这要是传扬出去,越鸟声名尽毁不说,五族必定要勃然大怒。
“越儿,实在是……委屈你了。”青华捧了越鸟的手在心口,眉头紧蹙,面露沉重。
“帝君多虑了。”
越鸟不在乎名分妻妾之事,此刻心中没有半点委屈,只有满满的内疚——青华原本的仙缘断了,却不知他那妻子何在。若她因为断了仙缘不得出世也就罢了,若她还在世,自己这岂不是夺人夫婿?
越鸟心里翻腾不止,想起地仙宫之事,兀自揣测起天机来,可却是越想越不解,越想越疑惑——那地仙说越鸟是他千年前的妻子灵儿,当年帝君夺人所爱,害他失妻失心,沦落成魔。别的不提,那地仙化得跟帝君一模一样,恐怕是真的见过帝君。那这岂不是说越鸟在凡间遇见过青华帝君?可越鸟真的是没有这么一世尘缘,更是从来没遇见过青华帝君。难不成青华帝君七世为人,其中一世遇到了这个地仙,在机缘巧合之下夺了他的妻子灵儿,而这个灵儿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可那地仙颇有造化,岂能错认了皮相?
怕只怕这地仙所言非虚,越鸟真的与青华帝君有一世尘缘,那这岂不是意味着……
此事事关重大,越鸟不敢妄自揣测,若是那地仙没死,她还可以详细问他年月,到时候自然能算出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眼下那地仙已死,越鸟却连他的名讳都不知道,要查要问都不知道从何下手。
青华眼看着越鸟陷入沉思,再看她面色逐渐沉重,就知道她又在思量地仙一事。他心中有鬼,害怕的紧,连忙推了推越鸟,故作大惊小怪。
“差点忘了一件大事!”
越鸟果然上当,青华见此,心鼓稍歇,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来。
“哎呀!”越鸟见了那瓷瓶这才想起来,这瓶子里装的可是元圣星的子嗣!
“殿下受此大难,本座什么都不记得了,方才才想起来。”青华连忙引开越鸟的注意力,他心里是紧张万分,手心都直冒虚汗。
“这……不知道这仙胎如何孵化啊?”越鸟打量着那瓷瓶直犯难,别的本事她有,这生儿育女的事她可是半点都不知道。
“这仙胎不足月,自然要揣到足月了。”青华一边说话,一边不停地打量越鸟的腰身。
“这可万万不可!”越鸟被青华盯得发毛,连忙捂住肚子。帝君不知道打得什么主意,她是连问都不敢问。
“殿下一向慈心,此刻如何推脱?”青华挤眉弄眼得揶揄道。
“帝君可想清楚了?若是小王亲自孵化,小王便是元圣星之妻。帝君破我脊而出,与我有母子情分,到时候就是元圣星之子!”越鸟面露得意,眼角眉梢俱露笑意。
“你……你……”青华气的额露青筋,越鸟心机灵巧,将他怼的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生闷气。
“帝君只说怎么办吧?”越鸟笑的花枝烂颤,只管耍弄青华。
“殿下揣不得,那本座自己揣!”青华迎着光打量那瓶中的仙胎,实在看不出是个什么,只能看得出是白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