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越鸟精进,否则这叁千岁的小妖,叫你一撞,早就死了,还救什么救?”
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青华沉默半晌,闻得此言,这才幽幽开口:
“越儿前番蒙西王母重赏,得了叁颗蟠桃,增了两千七百年修为。想必就是如此,今日才得脱此难。”青华心里全是后怕——这金雕骂的半点都没错,无论越鸟是知道内情,还是失算一筹,今日都怪他一时不察,否则越鸟哪能受此大难?
“你……见过西王母了?”
金雕听见青华提起西王母,心里千头万绪,脑中疑窦丛生。
王母与佛母早就有交,王母重赏越鸟,不算意外。金雕意外的是这青华帝君居然敢去见西王母——五族起事,西王母骑虎难下。这飞来横祸,叁界大难,始作俑者就是青华。王母不押了他去问罪就罢了,他居然敢自己找上门去,这不是找死吗?
青华看金雕有意试探,也并不隐瞒,随即将佛祖真言,王母赐教,和盘托出。
“你真的肯??”
金雕见了佛祖真言,听了王母法门,抓住青华的手急急发问——眼下五族蠢蠢欲动,情势迫人,要破此劫,可全看这青华帝君。西王母的确是做了万般的计较,却只怕并没有对青华帝君坦言:这焚风不比天雷,来日青华若真的以元神相护,恐怕是绝无生还之机。
“不计生死,心甘情愿。”
“好!我便信你一遭!既然如此,你我得早做安排。”金雕看青华字字郑重,句句坦然,这才疑虑尽消。只见他随即将越鸟那一身残骨用观世音佛偈包了,又口中念诀,等那包袱缩至荷包大小,就将它藏进了袖中。
“你听好了!这换脊之事,除了你我,不能再有第叁人知晓,尤其不能让越鸟知道!否则她一旦起疑,你必定瞒不过她,到时候露出破绽,就会让越鸟察觉这里面的诸多内情。”金雕连忙叮嘱——别的不说,要是让越鸟知道她是换脊得生,光是他们俩哪来的孔雀脊骨这一条就绝对糊弄不过去。
青华蹙眉摇头——“我不愿再瞒越儿,早就想将天定仙缘和七世尘缘之事与她坦言。且不说越儿绝非怨怼记恨之辈,即便她要恼怒计较,要杀要剐,我悉听尊便,绝不还手。”
青华说的陈恳,那金雕可是越听越气!
“你可真是蠢如猪狗!这事是你想如何就能如何的吗?你俩不过儿女情而已,越鸟自然不会在意,但她会在意佛祖和观世音有意隐瞒!越鸟一直以为是她自己受不了情劫之苦,这才脱离了轮回道,辜负了佛祖苦心安排。若是叫她发现观音大士有意欺瞒,她立刻就会起疑——因为越鸟明白,观音撒下如此弥天大谎,又收走她的记忆强做遮掩,绝不可能是为了她区区一身而已!越鸟聪明,别的不说,只要在这九重天细查细问一遭,就会被她察觉此中内情。到时候,你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吗?”
青华倒吸一口凉气,惊出一身的冷汗来。他前番动情,只顾自己心思,却偏偏忘了越鸟的性子——正如金雕所言,越鸟一旦知道了观世音当年的所作所为,必定会细查因由。若是叫她发现五族要以她为号,起兵造反,到时候她一不会吝啬一己之身;二不会顶着天大的风险去扛那焚风;叁不会坐以待毙。以越鸟的心性,她一定会巧用心思,在焚风灾至之前就自我了断,牺牲自己,保全叁界。别的不说,越鸟到处降妖伏魔,只要卖个破绽,落得个不敌战死,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让五族偃旗息鼓。
金雕看青华吓得面如死灰,这才收了怒气。转过脸来盯着手中的佛祖真言直琢磨,越琢磨越摸不着头脑——
“观音大士当年收走你二人记忆,也是无奈之举。否则怕你二人识破仙缘,若是把持得住,一个做神仙一个做罗汉,也就罢了。若是把持不住,又凑在一起,必定不得善终,不可两存。你俩没了记忆,眼前生出歧缘障,也是为了保护你们,可这……”
青华听得那歧缘障叁个字,张目结舌,哑口无言,竟是坐都坐不住了,随即腾身而起,心里只骂自己蠢笨——当日他视而不见,就是这金雕与他破了歧缘障。越鸟在这妙严宫一年有余,青华竟然没想起来越鸟也有歧缘障在眼前!于是也不顾金雕还在说话,急急发问:
“尊者言下之意!是越儿有歧缘障,不会与本座生情吗?”
“……所谓歧缘障,就是见而不识,查而不觉,充耳不闻,思而不想。”金雕徐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