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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命(完结)第27部分阅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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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命(完结)作者:肉书屋

后命(完结)第27部分阅读

了声音:“相公好走,妾不送。”这话也不知道说给谁听的,只一言罢,她又是神色奕奕,大有虎口逃生的侥幸。半晌连口水都未进,正觉口渴,扭身走到书案前,端着司徒远没碰过的那盏茶猛灌上几口,但想着司徒远的话,笑得不屑,摇摇头复又自言自语:“说什么累难,还不都是你的女人!”

言未落尽,忽觉身后凉下几分,腰上由人一带,直落入身后人的怀抱,那股子熟悉的辛夷馨香四溢,手中盏杯随着抖过,连茶带碗直落了下去,“啪”一声,茶盏砸案而碎,脆响出声。茶水浸灭了绢灯火烛,这书阁内忽就暗了下来,昏暗静谧中,寻着案上那抹玄彩异光,楼明傲一个没忍住满目热泪哗哗砸了下来,她心真疼,那一套夜光洒金釉幻彩的白定窑茶盏可是千辛万苦凑齐全的。

司徒远紧紧拥着她,手间濡到那丝暖热的湿漉,怒火全消,忍不住长吁一声。只觉得她也是内疚了好一会儿的,心生委屈忍不住落了泪,日里再骄纵其实也是个纤弱的小女子。这般一想,他自己不仅酸涩怒恼全无,反倒对怀里的人更怜惜几分,万不知那女人自始至终盯着那盏破烂碎盏心痛欲裂。

“倒是哪个自作聪明说我的双臂不够长,护不全你?!”这一声哑哑的,其实她真是瘦得紧,此刻他揽着她方觉着能腾出好大一片空处。

心痛不止的楼明傲吸着鼻子一抽泣,早把自己对温步卿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只随着附和:“谁说的?!”面带清泪,双眸迷雾不散,月色下笼出一片楚楚可人。

司徒远只道她是在赌气,揽着的手更是一紧,低头瞅上她的小脑袋,无奈苦笑了道:“还未凶你,就这个委屈?!”

“我不是委屈。”再一吸鼻子,呼吸不匀,“我心疼。”足足两个月啊!为了凑集全套六盏杯,她愣是同茶玩居老板软磨硬泡了两个月才接手的。

四下一片昏黑阴暗,司徒远死死盯着她的孩子气,一双浅眸即便水雾迷离,却也时刻清亮透澈,红唇挂泪,娇羞可爱中更是诱人。如漆黑夜中,他总是一眼便能攥到她的目光。

“我心也疼。”他喑哑着嗓音,声音闷闷的似卡在喉咙中半晌才溢出。

一阵恍惚迷乱,垂下头吻住她唇边的泪,咀嚼其中每一分的涩意,干燥冰冷的唇由她齿间的暖意湿润丝丝沁入。他由着她进了自己的心,因着她学会了心痛,竟也随着她一并温暖了起来,他任着自己同她玩这一出游戏,却未料到是把自己输了进去。楼明傲此时头还发懵着,眼前转的尽是青瓷玉盏,唇边男人的气息强烈而焦灼,声声抽泣竟也在如此安谧的静夜中渐渐弱了下去…只是,不管怎样,此疼非彼疼…

草长莺飞,忽而一夏,只在须臾的眨眼间。

盛夏一过,司徒远便借着当差任职的借口再次嘱意楼明傲搬到园子里住,这一次竟也允了俩孩子一并随着迁去。楼明傲终也能放下心里的疙瘩,想着安稳为要便也答应了下来。只司徒一在学堂中忙得紧,偶尔闲暇会跑几趟园子给楼明傲请个好念句安,平日里就见的少了。

时已至秋霜,司徒远于京中常常忙得三五七日见不到面。再加上一日三餐,园中大小事宜皆是交付于桂嬷嬷,楼明傲倒也真是添了清净,闲暇里领着儿子遛遛鸟,逛园子。豫园是大,可人也清减,少了那么些暗地里躲躲闪闪的目光,自也知道了何为心安。

这一日,难得申时刚过,司徒远的轿子即落在园外。璃儿见是主上回来了忙去小花厅寻主母。刚出配殿就撞上司徒远,闷声背着袖子由抱夏厅里绕出来,步子迈得极大,长袍于风中猎猎作响。那个叫醉儿的小丫头一路追随着竟是要跟不上他的步子。

璃儿本就对这倪悠醉看不上眼,从早到晚同个魅影般寸步不离主上,连着主上在兵部任职她都一并搬过去伺候。主上于兵部暂歇的院落不大,里外里就三间小屋子,除却一间半做了会客的厅堂,其中有半间就是那醉儿的。二人天天在那个小院小房里朝夕相处闹不出点幺蛾子才怪,心下是这么想,但也不敢于主母面前显露出来,只于暗地里多啐那小贱人几口。

那倪悠醉本就是旧丫头了,于璃儿她们几个面前偶尔也多少摆出些经验足的架子。凭着自己是嬷嬷看中的丫头,且又算得上桂嬷嬷半个远房亲戚,日里倒把这些奴婢同自己划开界限,对众人大抵都不怎么理睬。脚下追着主上的步子时,冷不丁瞅见愣在廊处的璃儿,眼色一甩,道:“站着做什么?!打盆子热水来,爷额前痛得紧。”

璃儿倒也来不得脾气,扭身间撇了嘴,终归还是朝着烧水间走上去。倪悠醉紧了步子入配殿,见司徒远一回院子就直奔楼明傲的屋子,索性也忙跟了上去。

暖阁子里只司徒墨一人趴在桌上描红,门端帘子一响,歪头打量间见司徒远闷声进屋。他自也是六七天没见父亲了,忙兴奋道:“西门庆回来了。”他至今还未明白过来西门庆何许人也,自喊那声以后,楼明傲连赏他三天的凉碗吃,于是乎更喜把这个词挂在嘴边。今日再唤上一声,只等着凉碗赏来。

司徒远本就因公事烦扰心情大不快,脚下没站定忽听这么一声,想起方日的窝囊,怒气更是不打一处来,面色黑沉直瞪了眼:“什么规矩!”

司徒墨由这一声吓得浑身哆嗦,忙由圆木凳上滚下来,一弓身行大礼,胆颤心寒:“儿子请父亲福安。”

司徒远亦没那个闲心和他掰扯乌七八糟的西门庆,只袖子一指,蹙眉板脸:“外屋墙根上站着省去。”

年幼时墙根罚站,再长点是关柴房禁闭,这就是他司徒家的教子门规。司徒墨倒也习惯了,虽是既委屈又不情愿,但还是蹭到门间,扶了门框,回头可怜巴巴望着:“父亲,墨墨是不是要顶茶碗?!”顶茶碗罚站亦是从来的规矩。

见司徒远斜身靠在九华木彩漆炕桌上不出声,悄无声息咽了口水,瞅了眼茶案桌上的碗皆是名贵的,一扭头拉上倪悠醉的袖子,奶声奶气:“姑姑,帮墨墨去小厨间取个裂碗吧,这屋间的尽是娘亲宝贝的,摔不得。”

司徒远正一手捏着眉心骨,那位置痛了他半日间,若非疼得受不了,也不会早早下了差。但听司徒墨颇为体谅人的话,心里多少一颤,面上还是冷哼了道:“你还知道自己定会脆个响啊?门口杵着吧。”言下之意倒也免了他顶碗,这也算一大赦了,司徒墨再不多言,拉着袍角迈出去,靠在外廊根下挺得笔直眼巴巴望着院子。

正巧璃儿端着热水盆子打小二门进,见这动静忙把头压得更低,进屋行礼问安皆是本分小心,三两下拧了帕子递上去,反由那倪悠醉拦下:“璃儿你辛苦一天了,由我来吧。”

璃儿但见倪悠醉于主上人前笑得温婉可人,不由得恶寒盈上,探看了几眼软靠塌上的司徒远,见他仍是微阖双目无动于衷,大不悦地把帕子扔给倪悠醉,撤到一旁。

倪悠醉几步走上去,捏着帕子细细擦着司徒额前疼出的冷汗,声音一叹:“爷,硬撑着不行,好歹去里间歇半晌,这还不到膳时,倒是有片刻工夫可以歇的。”

司徒远不答,只眉头紧得皱皱的,手上夺过来倪悠醉轻攥着的帕子,捏成团抵在额间,闷声道:“主母呢?”

璃儿一听这话,立马接上:“说是和桂嬷嬷去西园子遛遛,奴婢——”

“刚就嘱咐了焕儿去找她们,不多半会也该回来了。”倪悠醉倒是嘴皮子凌厉的,每每都能把璃儿的话截下来,此番又是,直怼得璃儿上下通不过一口气。璃儿但觉自己更是站不下去,索性寻了个理由请了辞即随身。

花厅里,楼明傲自和桂嬷嬷一处说说笑笑走来,廊子口看见退下来的璃儿,伸手唤了声招呼着过来。璃儿紧上两步,请了安,面上依旧不舒畅。楼明傲也由着她满脸丧气撤了下去,扭头一指她背影,迎着桂嬷嬷笑道:“瞧见没?我屋里,这小姑奶奶最大。”

说话间走到阁子外,但见司徒墨灰头土脑无精打采于窗沿下站得笔直,伸手点上他小脑袋半开玩笑着:“怎么了?吃顶了搁这消食呢。”

司徒墨听这声音熟悉,且是自己等了好久的那人,委屈辛酸一瞬间涌上来,仰起小脑瓜,存了好一阵的泪珠子噼里啪啦砸下来,怯怯道:“娘亲,西门庆来了,还罚墨墨站墙跟。”

阿九小剧场第五十七章有人落寞有人欢

第五十七章有人落寞有人欢

司徒歪着身子半卧在炕桌软塌边,头正痛得要裂开,闭目轻揉。帘子于外间一抬,即落入半寸阳光,扫向他此刻阴沉的面容。倪悠醉靠上几步替他换上冷巾,动作轻柔细致,回目间见楼明傲掀着帘子笑睨着二人,忙撤了步子,手中帕子亦随着落下去。

楼明傲手一松放下帘子,走上来几步,对这丫头并未像璃儿一般嫌恶,只是不浓不淡存个印象,见她如此忌惮自己,反倒随意笑了笑:“嬷嬷说你是个会伺候人的,如今看着倒也真利落。往日里辛苦你了,这会跟姐妹几个一处歇闹着吧。一并把墨墨领下去,厨房间寻个凉碗哄哄他就好。”

司徒远听这动静知是她回来,睁眼打量了番,额前痛得紧,却也勉力一笑:“嗯,几日里养胖了。”

楼明傲紧上几步,六个月的身子倒不比往日的轻盈,临着司徒远坐了,张口想回他几句,见倪悠醉仍杵在那忙把话咽了下去,反不作声静静垂头细细琢磨着裙襟上的蝶纹。

司徒远等了半天仍不听她出声,再一看这场景,估摸着她是要自己在下人前给她卖个面,索性抬头对上倪悠醉:“先下去,我同主母一处歇歇。”

倪悠醉这才垂了双睑,略掩小失落,不作声回了个礼,扭头即退了下去。楼明傲反是盯着她放了帘子转身出去,甫一轻笑,指尖一点:“瞧见没?这丫头…心里有个人了。”

司徒远倒觉得这女人有镇痛的功效,身边一坐张口三两句间,额前的钝痛竟也轻缓不少,他本来就是个对感情迟钝的,此时亦附和了道:“哪个?回头指了谁去也好。”

“真指啊。”楼明傲反拉长了声音,老神在在,故做了神秘。

“唔。”司徒远倒也没在意她的面色,随着应了一声,视线即漫上炕桌寻着茶碗。

“得,那我明儿个把咱簿子改几笔,添人进口。”

司徒一恍才明白她在这等着自己呢,苦笑着拉下她手指裹在自己手里:“甭指了,由着你说闹吧。”他心里还是多半不信的,平白无故一大丫头,不过是伺候的紧了点,也没看出什么不一样来。

楼明傲就知道他当自己说笑,索性不再谈及,反抽出自己腕子,力道适中的按捏着他额头,指尖沾染了细细密密的汗,讶异道:“怎就疼得这么要命?!”

忽而一想,他早先就落下了偏头痛的病根,风寒湿热,大喜大怒,时而吹了一阵冷风都能引来好一通疼,用着温步卿的药膳,本是调解几分的。若再发病,则多要怪他自己日里不注意了,复落眼于满目怠色,小手轻拍了他额头道:“你倒是熬了几个晚上了?!”

司徒伸手附上她的手,不做回应,只道:“我自己来,你歇着。”说着拉下她的腕子,轻轻揉捏在掌中,再上上下下细做打量了番,满意道:“珠圆玉润这词是用得上了。”

他这话丝毫没有取笑的意味,且是认真。只听到了楼明傲眼中却十足变了味,直想啐他一口,珠圆玉润说着好听,实以笑话自己膀大腰圆。杏目一瞪,狠狠抿了嘴:“拣着文词儿骂人,也不觉着自己个酸。”

司徒远摇头苦笑,大手揽上她腰枝,直抚弄上那隆起的腹部,眼神亦随着温柔下几分,眸中闪着异色:“比上一次长大了不少。”

她倒觉得是他夸大其词了,不过七八日的功夫,倒是能看出什么不同来。不过想来司徒远说自己胖亦不是毫无来由,自从过了害喜,食欲一日日渐长,如今这圆润身子本就是吃出来的。

垂眸间忽而掠到司徒远唇边简单的笑意,那笑容太刺眼,她竟随着愣住了。

记忆就是这般涌了上来,她第一次见他,南书房的池莲阁台前,他跪在那里由着那滚荡的茶盅掷向自己,不躲半分,她举上托盘为他去挡。她记得那一日南书房间金黄琉璃瓦片格外耀眼,重檐吻兽痴痴得望着他们二人似在讥笑,明明就是两个傻瓜。那个时候,他说会还她帕子时亦是揣着这般简单的笑意,只那帕子她再未等到。如若方时,他们于那一瞬间爱上对方,是不是那以后的一切…皆会不一样。人生真的或许会有无数种可能,却只能有一个结果。

十年前的翩翩少年,这一路却比任何人都走得艰难,浮沉起落,半生繁华落寞,似乎一切都不真实了,沧海桑田世事轮转,他脸上的面具换了一张又一张,只是面具脱落时,十年前真实的笑意,亦能再现。

“闺女,我可是为了你才这般疲命奔波。”他淡淡的笑,此一刻似乎头也不痛了,手掌间触着那凸起的生命竟是隐隐的颤抖,一抹情绪浮而又沉,凝固于眼眸深处。

楼明傲回神间忙笑着撤开他,一个劲取笑着:“一口一个闺女,真有够俗气。”

“取个||乳|名就不俗了。”司徒远回身取了茶碗,润了几口嗓子,又道,“再几日我准保想个你满意的。”

每回都打了保票,尽数拿回来的名字没一个称心如意,她不想再就这事没完没了,但看了眼天色:“晚膳馋着哪一口了?!让嬷嬷去准备着。”

“这倒不用了,戌时我还紧着去和户部几个大员喝几杯。”思及此,额面复又痛上几分,忍不住扬眉吸了口冷气。

楼明傲看他这说三句疼半刻的模样,直嘟囔:“痛成这个样子还去喝。看来啊。我什么时候是要把当初写好那祭夫文翻出来挂好等着何时派上用场呢。”

司徒远一手附上额头,微眯了双眼,三分认真道:“估摸着短时候还用不上。”

楼明傲面上不说,心里实则也是少不得的担忧,暗暗骂自己真是操心的命,何时也不得清闲。但见他痛成这样,一手拉开炕桌侧端的小匣屉,翻出个鼻烟壶大小的琉璃瓷瓶子。司徒远只道这女人是什么地方都能藏宝,几分好奇的打眼上去。恰楼明傲轻巧的起了盖,一股子蹿鼻的薄荷樟气溢出,生生簇了眉:“是个什么东西?!”

“宝贝。”楼明傲瞪了他一眼,坐直了身子,冲司徒远一招呼,竟学着日里哄司徒墨“来,乖儿子,枕娘亲腿上。”

司徒远实好奇她又在鼓捣什么,这番逗小孩的话听在耳里竟也不恼,索性侧下身子,半卧在榻上,头枕上她柔底碎花裙,鼻尖正触上隆起的肚子,尤觉得这姿势奇特极了。

“平躺!”楼明傲轻拍上他鬓间轻声喝道,指尖抹了瓶子里的膏药于双手间越搓越热,一手放在他颈下轻抵着他后脖,另一手用食指螺纹面由轻而重按压着太阳|岤,片刻复又以握起的拳头在发际周边来回转动抚弄。

“我这全套伺候从前在凌霄楼可是明码标价的。”声音一低,夹着笑意。

“唔,我出十倍。”倒是很享受,在她面前,好像他就从未在乎过什么银子。

“成,一共八十两。”

“你的宝还真是多。”嘴上这么说,只是算了从前这般辛苦却只值八两银子,心下多有些不忍。好在…她并不是她,那般苦自也没由她受。

“你那好儿子同你一个病根,也是说不好哪天就痛起来了。我磨着温步卿配药,由薄荷叶桉叶樟树叶制得膏药,只要匀开了涂上多能缓痛。”

“嗯。你对墨儿很好。”司徒远微微阖了目,只觉得额头清凉,闷重顿祛下几分,出手的力道适中恰平缓了突突搏动的|岤脉。连这古怪气味亦适应了起来,舒服沉静中困意袭上,不多久再不闻其出声,只剩沉静匀缓的呼吸声……

宫城,菊赏园。

重阳佳节,自傍晚间,满园子尽是衣香鬓影佩茱萸﹑簪菊花,云云妍妍。只是众人皆不知,从前此园并无菊花,而以遍地牡丹最为盛明。

“芳菊开林耀,青松冠岩列”当年世宗皇帝于此畅饮菊花酒,时至兴起随口引用了五柳先生这一袭名句,而后就被用心的太监记入日省簿中。三年后世宗故地重游,此处牡丹皆已仙逝,正值菊花怒放,尽是九华盛世,朱嬴笑颜。众人皆言这园子是因皇帝酒后言诗而改建,殊不知,其背后,还有女人的原因——舜姬爱牡丹如血,云妃慕芳菊晚艳。

时以至今日重阳,菊花丛中伫立的这个女人,容颜不亚舜云,媚影旖旎,青丝如墨缎,眉似远山,目若秋水,是百花盛世美到繁华的巅峰。檀服素带,平髻绾发,着装只如普通宫侍,是本该湮没于一色宫人之中,却因那倾世之颜熠闪于万人之中,江澜之美,足以使六宫粉黛皆无颜色。

她弯身于菊花丛中,张开双臂,笑颜绚烂如花,声声轻呼着不远处颤颤微微一步一摇的小身影:“长生,长生,来,到姆娘怀里。”

即满周岁的这小人比任何孩子都好动,别的孩子刚刚能爬时,他即要跃跃欲试扶着嬷嬷站起身,眼下,他竟也能由人护着挪动双脚,且越走越兴奋,忙颠上几步一个猛子直扑入江澜怀中,双手奶奶气气拥着江澜的脖颈,笑得双脚跺踩在她怀中:“姆——姆——”他尚且只能这般一声声唤着,偶尔亦能蹦出其他的字眼,只“娘”字最难发音,迟迟说不上来。

菊花丛中铺着的一段段狐皮毛裘毯子,是特意为小皇子学行步置备的,足有五丈宽长。避防摔伤之余,于这时节亦不会脚下受了潮气。实要说这个孩子,如今是宫中最最金贵的存在,就连皇帝都忍不住叹道“尔等对朕尽十分力则好,于长生却是定要尽足十二万分的心力”。

长生扑入江澜怀中之时,无论是菊赏厅中的帝妃,还是丛中护及左右的嬷嬷女仕,抑或是守于园廊四角望向此处的宫人皆沸腾而起,一时间恭贺声﹑谄媚奉承﹑啧啧夸赞蜂拥而至。上官逸于菊赏亭间亦是驻足凝望,由始至终,笑意不落,于他心中,无论长生到底走了多远,都会欣慰至极。

大太监趁着气氛好,忙凑身过来:“万岁爷,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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